第120章。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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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連忙起身跪下請罪:「是臣妾的失職,這陣子因為敬妃管理帳本頻頻出錯,臣妾分心糾錯才一時疏忽了六阿哥,竟是不知道底下服侍的人這般不盡心,臣妾回去定會好好責罰!」心裡一迭聲地埋怨芬若多管閒事。

  「在料理乾淨之前,六阿哥先在朕身邊養著。」皇上看著跪在地上的皇后,眼神銳利地幾乎能夠穿透她一般,「即使六阿哥不會說話,他也是朕的兒子,讓底下的人都牢牢記住了,大清的皇子、愛新覺羅的子嗣,不是他們能夠欺侮的!」

  「是。」皇后心下一顫,知道皇上這是在警告她,頓時頭皮一陣發麻。

  給了一個棒槌,自然也要給一顆甜棗。皇上緩了緩語氣,聲音困頓:「皇后身子見好了,既然敬妃管理帳本不仔細,這一項就還是由你親自管吧。」

  皇后不敢鬆懈,繃著神經點頭:「是。」

  時間一天天地過,安陵容的傷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年下太冷,她總不願出門,被皇上敲打了一番的皇后也不想觸這個霉頭了,乾脆免了安陵容的每日請安。

  這日晨起請安,祺貴人照常來服侍皇后上妝。

  「皇上還是很看重容嬪的,你平日裡說話也過過腦子,別什麼話都往外說。」皇后對祺貴人沒了一開始的好臉色,但還是溫聲細語地勸她,「謹言慎行四個字,你要牢牢記在心裡,你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多漂亮,皇上寵你,來日封嬪封妃都有希望,皇上若不寵你,你便只能守著貴人的位分老死宮中,要哪個,你自己選。」

  祺貴人訕訕地開口:「可是,容嬪不喜歡臣妾……」

  「這宮裡,哪有人會真心喜歡你?不過都是表面功夫罷了。」皇后暗罵了一句豬腦子,「容嬪仗著她父親功高,不把你放在眼裡,懶得和你逢場作戲而已,你不和她交好就是了。」

  「是,臣妾知道了。」祺貴人點了點頭。近來皇上越發不喜歡見她了,跟前服侍的除了莞嬪就是貞貴人,連口湯她都喝不到,還以為是誰在皇上面前說了她壞話,沒想到,竟然是因為她說了一嘴容嬪的不是,皇上就厭惡了她。

  見祺貴人有所反思,皇后便不再多說,而是問起了另一件更要緊的事情:「你阿瑪那邊,可有向皇上進言說莞嬪父親的過錯?」

  「是,昨天娘娘才剛和臣妾說,臣妾就讓人通知了阿瑪。」祺貴人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皇后點了點頭,轉而又嘆了口氣:「莞嬪年紀輕輕就封妃,若是不早做籌謀,日後怕是要成心腹大患。眼看著馬上就要選秀了,明年進宮的新人沒一個簡單的,若是莞嬪不除,到時候,本宮便是前有狼後有虎,進退兩難。」

  祺貴人拍馬屁道:「娘娘您是皇后,憑她是誰,見了娘娘都得低頭叩拜。」

  皇后不在意地笑笑,扶著她的手朝殿外走去,時辰尚早,眾人都還沒來,只有甄嬛和方淳意來得早,正坐在殿內吃茶。

  方淳意沒瞧見皇后出來,還在和甄嬛嬉鬧:「莞莞、莞莞,皇上叫姐姐叫得可真親熱呀!原是怪我,今兒一大早就去養心殿等姐姐,竟是碰上這一幕。」

  床笫間的情話被宣之於口,甄嬛禁不住紅了臉,連忙伸手要去捂她的嘴:「淳兒,越發沒章法了,等下皇后娘娘出來聽見,定要說你口無遮攔。」

  「才不會呢,皇后娘娘最疼我了。」方淳意還是嘻嘻調侃,「姐姐,不如以後我也這樣叫你?莞莞姐姐,聽著也很好聽呢!」

  「淳兒!」甄嬛急了,伸手就要打她。

  兩人鬧做一團。

  皇后站在帷幔後面,聽著那一聲熟悉的稱呼,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呢喃著重複了兩遍,忽的笑了兩聲,笑聲裡帶著冰冷的殺意,讓一旁的祺貴人聽了都不禁抖了一下,她抬頭看向皇后,卻見她臉上依然是那副菩薩般的笑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說什麼呢?這麼高興。」皇后緩步而出,笑著落座,「這大冷天的,難為你們來得早。」頓了頓,又說道,「冊封禮近在眼前,貞貴人封嬪的冊封禮簡單,莞嬪你得候著,你冊封時的禮服本宮覺得還有一點不妥,到你冊封的那天,本宮自會命人送去你宮中。」

  「謝皇后娘娘。」甄嬛起身一禮,臉上滿是笑意。

  她全然不知,危險已經靠近。

  「你說錢名世又一本《古香亭詩集》,就是這個?」皇上看著送上來的詩集,冷聲問道。

  瓜爾佳鄂敏跪在下首,有些惶恐和不安:「奴才也是從甄大人那裡知道,得到了這本詩集,覺得還不錯,便拿回家中賞玩,但是奴才知道,錢名世和年羹堯是康熙三十年間的同年舉人,關係甚密,錢名世既是謀逆罪臣年羹堯的密友,那他所作的詩集想必是大不敬的詩集了。」


  「那麼甄遠道是如何得到這些詩集的?」皇上已然冷下了臉,但仍留有餘地,「棋盤街上能買到嗎?」

  「這詩集並未刊印,只怕是錢名世的知己好友才能得到。」瓜爾佳鄂敏猜測著說道,但卻說得言之鑿鑿,「奴才也是在甄大人家見到,所以費盡心機才得到這一本。」

  皇上狠狠地皺起了眉頭:「甄遠道和年羹堯素無來往,朕是知道的。」

  聽到允禵的名字,皇上頓時提起了精神,翻了兩頁果然看到了那兩句詩,強壓著怒火說:「你是說,甄遠道收藏此詩集是因為同情允禵和允䄉嗎?」

  「奴才不知道甄大人是不是同情十四王爺和十王爺,但是莞嬪娘娘向皇上求情封爵與十王爺允䄉之子,這可是六宮皆知的事情。」瓜爾佳鄂敏故作驚慌,忙說道,「就連祺貴人也當作美談說與奴才聽。」

  「鄂敏。」皇上一聲低低的呼喚,讓瓜爾佳鄂敏立時俯首貼地,「你跟甄遠道同僚共事,一直和睦,為何要向朕提及此詩集的事呢?」

  如今甄遠道身居高位,甄嬛又即將封妃,眼看甄家就要滿門榮耀,皇上不能不疑心此刻是否是有人故意抹黑誣陷甄家。尤其是瓜爾佳鄂敏,此舉不可不謂是小人之舉,縱使甄遠道有錯在先,也不能掩蓋他蛇鼠兩端的事實。

  「奴才和甄大人共事,私下交情也不錯,但是奴才身沐皇恩,只是報效皇上,其他私情,奴才不敢思慮。」瓜爾佳鄂敏說得冠冕堂皇,臉上的表情忠誠得看不出絲毫破綻。

  皇上看了他許久,才平靜地點了點頭:「好,你跪安吧。」

  瓜爾佳鄂敏退下後,皇上拿著詩集枯坐了許久,才對著蘇培盛說:「去傳莞嬪……算了,朕去儲秀宮看她吧。」起身走了兩步,又改了主意,「擺駕,未央宮,朕去看看容嬪。」

  「是。」蘇培盛來來回回地走了三趟,見皇上敲定了,才出去傳轎攆。

  未央宮裡,安陵容翻看著翠音整理出來的名單。

  「莞嬪娘娘如今春風得意,不少原先願意投靠娘娘的都臨時反了悔,這些是剩下的,奴婢瞧著都是可用的。」翠音說道,「廣儲司的陶公公和掌禮司的邱公公銘記娘娘恩德,知道是娘娘向皇上進言才讓他們得以留在宮中,是這批人選中最為忠心的兩個,營造司的曹公公和織造司的娟娘被握住了把柄,自是不敢造次,慎刑司的董春花認錢不認人,娘娘給得多,倒也沒走。」

  「七司能有五司在我們手裡,也還算不錯了。」安陵容點了點頭,「三院和北五所呢?」

  「奉宸院的那個膽小怕事,推了不見人,上駟院的張公公倒是個實誠人,說答應了就不會輕易反悔,武備院的梁公公說信得過張公公,也跟著娘娘干。」翠音又說道,「北五所離得遠,奴婢找的人一個也沒留下。」

  安陵容合上名單:「這些人也盡夠了。」

  前世,甄嬛只和內務府的姜總管有幾分交情,雖說總管權力大,然而,皇后但凡要害人,必定是從細節處入手,只握著大頭是不行的,得把掌控如水滲入大地一般地滲透下去,在每個細微之處安插人手,才能掌控全局。

  「你先好好調教著,告訴他們,跟著本宮,即便日後沒有辦法位高權重,本宮亦能保得他們榮華富貴。」安陵容將名單還給翠音,「等調教得差不多了,你將廣儲司、掌禮司、營造司、織造司和慎刑司交給蒔蘿,上駟院和武備院交給豆蔻,然後再去慢慢拓展關係網,一層層地擴散下去。」

  「是。」翠音鄭重地點頭。

  這時候,小印子進來通傳:「娘娘,皇上來了。」

  安陵容微微一愣,轉而起身出去迎駕:「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皇上跨步走到安陵容面前,微微彎腰,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外頭冷,快進去吧。」

  「是。」安陵容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手指。

  進到殿內坐下,皇上看了眼茶几上的繡籃:「在繡什麼呢?」

  安陵容看了眼前兩日給安康繡的小護膝,淺笑著在皇上對面落座:「閒來無事,給安康逢了一對護膝,結果嫌棄不好看,非要讓臣妾給繡上小兔子,臣妾才繡了一半。那丫頭也不知隨了誰,一天到晚上躥下跳的,芬若姑姑都抱不住她,膝蓋動不動磕得青紫。」

  「公主玉體受損,都是底下奴才不上心的緣故。」皇上聞言,頓時沉下了臉。

  「皇上可別這麼說,小孩子多跑跑,以後長得才健壯,周太醫也說了,小孩子多沾沾地氣,以後也能少生病。」安陵容卻是笑著說道,「皇上下次不如親自帶上一天,看能不能抱住那隻皮猴子。」

  皇上也是忍不住笑了兩聲,原本若有若無的隔閡頃刻間煙消雲散。看著安陵容一如既往的親昵姿態,想起這段時間鑽牛角尖非要和她置氣的自己,覺得也有些可笑,只是,封莞嬪為妃的話已經說出了口,再收回也不太合適了。

  「朕新得了一本詩集,你看看。」皇上將手裡的詩集遞給安陵容。

  「宮裡最通詩書的是莞姐姐,皇上今日怎麼想起找臣妾了?臣妾不過只懂些皮毛,怕是賞鑒得不好,惹皇上笑話。」安陵容一邊說著,一邊接過詩集。

  「莞嬪即將封妃,碎玉軒還在修繕,她擠在惠嬪宮裡,朕若是過去找她,又得見祺貴人。」皇上甩了甩手,「她嘴碎得很,朕懶得見她。」

  安陵容聞言,抬眸看了皇上一眼,眼中笑意盈盈,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皇上卻從這一眼中看出了萬千話語,也不言語,跟著露出笑容,像是達成了秘密的共識一般。

  「皇上從哪得來的詩集?寫得這樣差。」安陵容仔細看了兩頁,就品出不對來,笑著抬頭道,「寫詩之人毫無文人風骨,通篇辭藻堆砌,既沒有李太白的豪放灑脫,也沒有杜子美的沉鬱頓挫,實在算不上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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