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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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花犯了難。

  這麼冒險的事情,容貴人做了既沒有好處,又要頂著巨大的風險,憑的什麼呢?霜花想了想,先問夏冬春目的:「小主是想和容貴人說什麼事情?不如直接讓奴婢去傳話吧。」

  「俗話說,見面三分情。」夏冬春突然文縐縐起來,「自然是讓容兒來與我見個面,說些以前的事情,再讓她想辦法救我出去呀。」

  霜花無力地張口,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但又實在拗不過夏冬春,入了夜後悄悄地出了桃花塢,往邊上的杏花村走去。而她不知道的是,就這麼一點動靜,也盡數被皇后知曉。

  「她去找容貴人了?」皇后停住看佛經的動作,想了想,輕笑一聲,「由她去吧。」

  桃花塢雖然與杏花村只有一溪之隔,但正經走路卻要繞一大圈,霜花戰戰兢兢地披著夜色走在路上,幸好今晚月光被雲層擋住,看不真切,她安然無恙地走到了杏花村的門口,見裡面還亮著燈,小心地敲了敲角門,許久不見人開門,又抬手敲了敲。

  「這麼晚了,是誰?」蒔蘿趕過來開門,詫異地看著霜花,「你怎麼來了?」猶豫了一瞬,還是讓她先進來了。

  安陵容今日午後多睡了些時候,到了晚間睡不著,正湊了局和豆蔻、沫兒沁兒打葉子牌,不曾想越玩越起勁,蒔蘿帶著霜花進來的時候,她還意猶未盡。

  「你家小主不是還在禁足嗎?你倒是出入自由。」安陵容揮退眾人,淨手後坐下,臉上猶帶著幾分笑意。

  霜花雙手緊緊攥在身前,跪到安陵容面前說道:「我家小主實在想念容貴人,想請容貴人到落英殿一敘。」她低著頭,面上赧然,見安陵容遲遲不說話,她越發地無地自容起來,「鵝梨帳中香一事,當時我家小主也是不知情的,若是知道,定不會讓事情發生。」

  安陵容收斂了笑容,只是安靜地看著霜花。

  她不想再和夏冬春扯上關係了,這個麻煩好不容易丟開手,她可不想再沾上一星半點。但她打量著霜花,卻是不覺得今日能簡單地把事情推掉。

  「我家小主自入宮後就沒有要好的,只有容貴人待我家小主如親姐妹一般,這樣的情誼,在宮裡實在難尋。前些時候,我家小主剛有孕,脾氣確實急躁了一些,若是有什麼地方得罪容貴人,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別和她一般計較。」霜花不虧是夏家精心挑選出來的,三言兩語就把夏冬春的過錯給揭了過去,「自從搬到皇后娘娘宮裡後,小主被關在落英殿裡,連門都不讓出半步,人都要憋壞了,眼看著禁足一個多月了,皇上也沒說要解禁,皇后更是沒提起半分,我家小主實在是悶壞了,想著找容貴人說說話也是好的。」

  安陵容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心裡卻是止不住冷笑。這是拿她當夏家的下人使喚呢?

  一開始夏冬春備受冷落,二話不說就接受了安陵容的好意,等自己上了位,懷上了龍裔,就覺得安陵容沒有用了,一心想著踩她上去,如今深陷困局不得自救,又想起安陵容的好來,想讓她去和皇上提一提解禁的事情。這算盤打得可真夠響的。

  「我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平日裡難得挪動,你回去告訴你家小主,過段時間就是中秋了,團圓之夜,皇后娘娘定會向皇上說道此事,屆時便可解禁出來了。」安陵容慢悠悠地畫著大餅,隻字不提自己。

  霜花眼眸一暗,起身站定,看了安陵容一眼,垂眸忽說道:「前幾日,皇后娘娘身邊的剪秋姑姑問起我家小主手上的紅瑪瑙鐲子,問這鐲子是不是一直都貼身攜帶著,又說這紅瑪瑙是偏遠之地進貢上來的,可能會損傷孕婦氣血,便拿了回去。奴婢那日特意拉住了小主,沒說鐲子曾摔壞一事,想來,那鐲子是有些問題的。」

  安陵容面色一頓,險些要被氣笑了:「這是在威脅我了?」她冷冷一笑,「鐲子摔壞一事,便是到了皇后跟前,我也能說得分明,用不著你在這兒點我。」

  霜花臉色一白。

  到底還是太年輕,以為這樣能要挾得到安陵容,卻不曾想,眼前的安陵容可不是像她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柔弱純善,也不似她所看到的那般稚嫩不知世事,她的靈魂歷經了風霜和詭譎才走到現在,如何會被一個小小婢女拿捏?

  自入宮後,安陵容少有這般氣勢外放的時候,她慢慢地喝著茶,卻如同一座大山般壓得霜花喘不過氣來。

  許久,她才在霜花滿是冷汗的驚嚇中緩緩開口說道:「若你是想讓我去勸一勸你家小主,我也不是不可以冒險一去,只是今日之事了了,我與你家小主之間的情分也算盡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心裡應該清楚。若是再讓我聽到半句關於鐲子的事情,我便拔了你的舌頭,把你丟到不見天日的地方去。」安陵容站起來,微微俯身到霜花面前,含著冷意咬字說道。


  霜花嚇得噤若寒蟬,止不住牙齒的顫抖,連連點頭。

  安陵容看了一眼今晚的夜色,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這般想著,喚來蒔蘿:「拿一套你的衣服來,替我更衣,我隨霜花去一趟落英殿,你看緊了門戶,別讓人知道我出去了。估摸著一個時辰我就能回來。」

  蒔蘿面露憂色,但還是俯身領了命。

  夜愈發地暗了下來,四周寂靜無聲,各處都熄了燈,加上沒有月色,行走間只聽得見幾聲蟬鳴,和偶爾巡夜的侍衛懶慢的腳步聲和哈欠聲。

  落英殿的角門開了又關,霜花帶著人迅速地走進了夏冬春的寢殿。

  「容兒你來了!」夏冬春親親熱熱地走上前來拉住安陵容的手,一邊坐下一邊說道,「一個多月沒見你了,實在是想念得緊,才讓霜花去請你……」

  「夏常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沒那麼多時間。」安陵容臉色冷淡,打斷夏冬春的寒暄,直奔主題。

  夏冬春面色一僵,尷尬地笑了兩聲,還想多說兩句扯扯交情,卻在對上安陵容的雙眸時瞬間失了聲。知道安陵容並非在與她說笑,她咬了咬牙,一鼓作氣地說道:「我實在是不想再整日被關在這落英殿了,這地方陰森森的,我睡覺都不安穩,前幾日又聽見說碧答應失足落水死了,她……她定是別人害的!定是被華妃害的……」說到華妃兩個字,她聲音猛然小了許多,「我、我也有得罪過她,萬一她也想著來害我怎麼辦?」夏冬春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一隻手護著自己的肚子,另一隻手伸過來緊緊攥住安陵容的手,「容兒,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

  懷孕期間本就情緒敏感,皇后說盛暑天氣,這裡涼快才讓她住落英殿,但夏冬春自住進來後,總是心慌,每天除了吃還是吃,一來是因為胃口漸漸大起來,只覺得餓得慌,二來也是找點事情做,來緩解一下自己心慌的情緒。

  聽聞甄玉隱溺斃而死,她噩夢連連,動不動就自己嚇自己。

  安陵容沉默地抬頭看了一眼皇后的主殿,那裡雖然沒有點燈,她卻莫名覺得自己像是被監視著。皇后的耳目無處不在,這是她上輩子得出的一份經驗,雖然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了,但安陵容仍然心中有所提防,斟酌了一番才說道:「你在皇后宮裡才是最安全的,若是想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就別一天到晚想著往外跑,出去了才會惹人注目。」頓了頓,她又說道,「皇后娘娘看重你,也看重你的孩子,她是最不希望你出事的人,你全心全意地跟著她才是最要緊的。我今日來,是勸你,勿要去想旁的事情,皇后娘娘位主中宮,宮裡除了太后,再沒有比她身份更尊貴的了,只有她才能護的住你。」

  夏冬春訥訥地點頭:「皇后娘娘待我,確實是很好的。」吃穿用度,一應不缺,但她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若肯聽我,我今日便再多說一句。」安陵容眼眸微微一閃,「你初進宮,位分又低,生下的孩子必定不能養在身邊,不如表明心意,將孩子交由皇后娘娘撫養,也好成全你和你的孩子。當然,這只是我的私心,不論皇子公主,皇后娘娘都會疼愛的,只看你捨得與不捨得了。」

  這話是皇后愛聽的。

  但卻不是夏冬春愛聽的,她猛地站了起來,一臉戒備地看著安陵容:「你什麼意思?是讓我生下這個孩子後就送給皇后娘娘來求自保嗎?不可能!這是我的孩子!只要我生下皇子,皇上定會封我為妃的!」她氣得臉色漲紅,「你不想幫我就直說,犯不著和我說這些。你是不是嫉妒我有孕,才這樣說?」

  安陵容也不生氣,神色依舊淡淡的:「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見安陵容頭也不回地就要走,夏冬春咬牙,在她即將出門的時候拉住了她,氣弱地說道:「你別生氣,我……我只是……」她想道歉,卻又張不開這個口。

  安陵容已經沒有心思和她再多說什麼了,知道她想的左不過是解了禁足,好出去炫耀一下她的肚子,心思如此好猜,也不怕把自己作死。安陵容拂去夏冬春拉著她的手,面色冷淡:「至于禁足,你放心,等到中秋就會有消息了,好歹也要顧及到你夏家的面子。」

  夏冬春露出一分喜色:「真的?」而後又故技重施地對著安陵容賣乖討饒,「容兒,我方才太激動了,說話重了些,你別往心裡去。」

  說了不少好話,夏冬春才將安陵容送了出去。

  她喜氣洋洋地回到寢殿休息,有了安陵容給的准信,她心裡也踏實了一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但霜花卻是苦著一張臉守夜,她想起安陵容滿是殺意的眼眸,頓時心頭髮顫,再怎麼忠心這會兒也不得不罵一句夏冬春蠢笨。

  容貴人都已經和她離心了,居然還覺得自己和容貴人要好的很!將軍為什麼要挑她進宮啊!

  霜花抬頭望天,欲哭無淚,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怕是要更艱難了。

  離開落英殿後的安陵容並沒有直接回杏花村,而是腳步一轉,繞道桃花塢的前大門,輕輕叩響。三響還沒扣完,大門就被人打開,露出了繪春笑盈盈的臉:「容貴人,娘娘等你多時了。」

  安陵容心一沉。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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