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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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妃巧笑著拉住曹貴人的手,嘴裡卻含了刀子:「怎麼,公主只願意在皇上那兒玩嗎?」

  曹貴人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公主夜來身體不適,除了午後去皇上那裡,這兩日並未出門。」

  「你雖是她親娘,但也只是個小小貴人,公主有恙,在你那兒養著也不方便。」見曹貴人還想說什麼,華妃直接冷著臉打斷,「還是把她送到本宮這兒養病吧。」

  曹貴人這才慌了神,磕磕巴巴地拒絕:「娘娘,公主半夜啼哭,實在打擾娘娘休息。娘娘若是喜歡,嬪妾可隨時帶她過來。」

  但華妃主意已定,哪裡容得了她反駁,自顧自轉身妝扮自己:「頌芝,明日一早就去把公主抱來,別等著日頭上來曬著公主。讓奶娘也一道過來。」

  頌芝看了一眼曹貴人,俯身一禮:「是。」

  曹貴人倉皇失措,她可不認為華妃是真的想要照顧溫宜生病,分明就是今日事敗,華妃惱恨她無用,準備自己動手了,把溫宜要到身邊來,一來是為了吸引皇上注意,二來,怕也是存了利用的心思。

  曹貴人心疼不已,還要再說,周寧海忽然進來回稟,一臉慌張:「娘娘,劉畚跑了!」

  「什麼?」華妃猛地將手裡的簪子拍在桌上,回頭怒斥,「沒用的東西,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醫也解決不了!」

  周寧海連忙跪下:「娘娘息怒,奴才已經派人去追了。」

  華妃怒火中燒:「沒能扳倒沈眉莊就算了,居然還留下這麼條禍患,追到了格殺勿論!劉畚知道我們太多事情,斷斷留不得。」她努力平復情緒,「茯苓的家裡人都安排好了嗎?」

  周寧海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咽了口口水,回道:「奴才給足了銀兩,已經連夜送出熱河了。」

  華妃這才舒了一口氣:「那就好。」但想到今日的事情,到底心裡堵得慌,「那沈眉莊莫不是真的懷孕了,茯苓前兩天給她多吃了些活血的東西,這才導致她今日小產。此事你下去料理收尾,茯苓既然已經死了,就讓她所有罪名都擔下來,別再鬧出旁的亂子。」她透過鏡子看向曹貴人,語帶譏諷,「這點事情,你總還是能辦妥當的吧?」

  曹貴人僵硬著俯身行禮:「是,嬪妾知道。」

  隔天,甄嬛來勤政殿回話,正碰上華妃從裡面出來,臉上一片喜色,昨晚沈眉莊小產的事情一點沒牽連到她身上,甄嬛當即面色微微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過來。

  「華妃娘娘萬福金安。」甄嬛拜禮。

  「莞貴人也來見皇上?」華妃帶著一慣明艷的笑容,「這麼大太陽,難為你跑來,昨晚上惠貴人沒事了吧?」

  甄嬛垂眸回答:「眉姐姐夜半的時候醒過一回,服用了章太醫的藥後才又睡下,嬪妾早起又去瞧了一回,眉姐姐還在睡著。驟然小產,眉姐姐傷心不已,身子也不大爽利,嬪妾正要將此事回稟皇上。」

  華妃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皇上忙於政事,怕是沒心情聽你說這些事情。」末了,又笑著說道,「西北戰事未平,皇上難免關心家兄,正好家兄傳來家書,本宮便過來一一告知皇上。莞貴人,皇上現下最關心什麼,你應該能想得明白吧?」

  甄嬛不卑不亢:「嬪妾謹記。」

  這時候,蘇培盛出來請甄嬛進去:「莞貴人,皇上知道你來,正傳召呢。」

  甄嬛對著華妃又是一禮,轉身接過流朱手裡的食盒,踱步走進勤政殿。

  皇上的臉色已經不大好看,哪怕西北連連勝仗,終抵不過他喪子之痛,又聽甄嬛說沈眉莊傷心不已,頓時愧疚溢滿心臟:「嬛嬛,朕又沒了一個孩子。朕早年沒了大阿哥和二阿哥,後來又接連失了好多孩子,這是不是上天在懲罰朕?」

  甄嬛心裡一絞:「皇上,眉姐姐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好歹,夏常在還懷著皇上的孩子呢,有皇后娘娘照拂,定會安然無恙。」

  皇上想著夏冬春,心裡終於寬慰了幾分:「夏常在是個有福氣的人,她的孩子應該能好好的。朕昨晚交代了皇后,務必要好好照顧,不能再出意外。」頓了頓,他又說道,「朕原本想著,眉兒理事得當,等她生下孩子後,還是交由她幫著皇后協理六宮,如今……」皇上嘆了口氣,「等她身子好些再說吧。」

  聽這意思,似乎是不想讓華妃再行協理六宮之權了。

  甄嬛眼眸一閃:「等姐姐出了小月就好了,幫著皇后娘娘料理瑣事,能讓姐姐忙碌一些,也好早點忘記喪子的傷痛。」

  皇上輕輕嗯了一聲。


  「還有一事。」甄嬛又說道,「今早臣妾去閒月閣看眉姐姐,見內務府的人搬來的花都是些快要開敗了的,想著姐姐醒了看見或許要傷心,便都讓人撤了下去。臣妾想著,眉姐姐驟然失子,宮裡的人恐都認為皇上厭棄了她,便迫不及待地要來輕賤她,還請皇上今晚去看看眉姐姐吧。」

  皇上緩緩皺眉:「宮裡的人慣是拜高踩低,朕何嘗就厭棄了惠貴人?這群奴才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皇上臉色陰沉,攥緊了手裡的珠串:「黃規全,朕記得他是華妃的遠親。」

  甄嬛裝作吃驚:「臣妾不知,原是黃公公這般有背景。臣妾失言了,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自然不會怪罪她。

  今兒個皇上雖是翻了華妃的牌子,入夜卻擺駕了閒月閣,彼時沈眉莊正在用飯。

  看著桌上那簡陋的清粥小菜,皇上滿面風雨欲來:「內務府怎麼做事的?這些吃食該是貴人的份例嗎!」他沖蘇培盛說,「去讓內務府管事的過來回話!」

  沈眉莊安靜地坐在床上,看著皇上一陣發落。

  杏花村里,安陵容正繡著千里江山圖,忽聽得豆蔻來報,說黃規全被皇上撤了職,罰他去了慎刑司服役。

  「莞姐姐動作倒是很迅速。」安陵容手指微微出了汗,怕淹了絲線便停了手,「華妃知道了,怕又是要說一通。明日我起早一些,先去桃花塢拜見皇后娘娘,把這件事情同她說一聲。」

  豆蔻點點頭:「那奴婢早些叫小主起床。」

  安陵容起身準備用晚膳。

  這是她與甄嬛商量好的,現在雖然不能直面對上華妃,哪怕皇上知道有華妃的手筆在裡面,也不能明著發落她,只能旁敲側擊地打擊她一下。

  黃規全在內務府待了許多年,仗著自己是華妃遠親,沒少作威作福。安陵容和甄嬛借著他挑起事端,不僅是提醒皇上昨晚的事情和華妃有關,也順勢剪掉了華妃的一條臂膀。

  次日晨省時,華妃果然說起此事:「皇后娘娘,臣妾早起恍惚聽得一句,說黃規全壞了事,昨晚便被打發到慎刑司服役去了?」

  「可不是嗎,打點一些小事都不上心。昨晚皇上去惠貴人那邊,剛進門就看見惠貴人用的晚膳不成體統,便生了氣打發了出去。」皇后看了一眼華妃,緩緩說道。

  聽到皇上昨晚去了閒月閣,華妃心裡頓時有些不痛快,咬牙故作輕鬆:「臣妾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過些日子讓他回來吧。」

  皇后卻立刻正色說道:「宮中之事從無小事,今日能在一飲一食上不在意,他日便能事事皆疏忽大意,再便是要蹬鼻子上臉凌辱主子了。」皇后意有所指地看著華妃說道,「更何況,昨晚皇上召黃規全來回話,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好歹,皇上才親自發落了他。華妃輕描淡寫一句『過些日子讓他回來』,可是存了抗旨不遵的心思?」

  華妃張口欲言,皇后卻又緊接著說道:「本宮知道黃規全是你的遠親,這件事你更要好好做個樣子。」皇后略微一笑,故意說道,「妹妹你心善,不覺得是個大事,可在外人眼裡頭,他黃規全是仗著妹妹你作威作福,到頭來傷了妹妹你的面子不說,還叫皇上想來生氣而疏遠妹妹,卻是不值了。」

  華妃想了想,笑著回道:「臣妾只是覺得黃規全打理內務府慣了,臨時又換不上別人,隨口說一句便是,沒其他意思。既然是皇上下的旨意,臣妾自然沒有反對的意見。」

  「內務府不可無人主事,本宮已經提調了副總管姜忠敏為主管了。」皇后宣布道,「妹妹你盡可以安心了。」

  「到底是皇后,做事就是雷厲風行。」華妃皮笑肉不笑地奉承。

  說完這事兒,齊妃又說起昨晚皇上翻的是華妃的牌子,臨了卻去了閒月閣的事情來,好一頓嘲諷。

  「皇上一時心性也是有的。」皇后笑著說道,「那日皇上不就是一時興起才去了的容貴人那兒嗎?幸好是去了,不然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呢?」

  齊妃沒聽出皇后的意思,但在場的其他人都聽出來了。

  安陵容斂眉掩去眼底的情緒,甄嬛淡淡地抬起茶盞喝了一口,華妃面色僵硬地將手裡的扇子丟到了一邊,曹貴人拈起手帕掩在嘴邊輕咳了兩聲,就連欣常在也發現了異常,閉嘴默不作聲。

  唯有齊妃,好似好不容易抓住了華妃的尾巴一般,喋喋不休:「若是昨晚華妃留皇上在清涼殿,沒去閒月閣,皇上也就不會看見惠貴人用的那些吃食,想來黃規全也不會這麼倒霉了。」她輕搖著扇子,一臉得意地笑著。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都跪安吧。」皇后打住話頭,讓眾人都退下了。

  入了偏殿,皇后招來繪春,把方才殿裡眾人的反應都說了一遍。

  「莞貴人和容貴人果然心思沉穩,尤其是容貴人,涉及自身,又是那樣的事情,竟然一點情緒都不顯,可見城府之深。」剪秋緩緩說道,「但好在,她對娘娘極為敬重。」

  皇后想起安陵容早前那一番關於「正妻」和「妾室」的言論,微微揚起笑容:「如今宮裡多半都是本宮的人,華妃倚仗的不過一個年羹堯,待到時機一到,本宮處置她便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說到年羹堯,剪秋又是憂心忡忡:「娘娘,年大將軍近來可是威望極高呢,聽聞西北那邊對年大將軍極為奉承,皇上也頗為重視他,還賞賜了他黃馬褂。」

  聽到這裡,皇后又是臉色一沉,笑容一寸寸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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