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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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皇上在華妃宮裡用了午膳,來看安陵容。

  「你中情香的事情,朕知道是誰動的手,但朕不能明著罰她,容兒,這件事情著實是委屈你了。」皇上看著安陵容依舊帶著些許青白的臉色,實在心疼,坐在床頭親自給她餵藥,「年羹堯還在前線,朕對夏氏的懲罰朝令夕改,已是惹得六宮議論紛紛,朕也不得不安撫一下她。」

  安陵容溫順地垂下眼:「臣妾知道皇上不易,並不覺得委屈。」

  皇上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輕撫著她的臉:「怎麼會不委屈?那日若是朕沒來,你可是要自己硬扛著扛過去?那藥可兇猛的很,朕看你拿著剪刀,滿手的血,也不知道疼嗎?」他輕輕翻過安陵容包紮的手,嘆了一聲,「你也是傻,怎麼不讓人來找朕。」

  安陵容惶惶落下淚來:「臣妾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驚慌失措,更何況,那事兒難以啟齒,臣妾如何敢讓人去回稟皇上,沒得污了皇上的耳朵。」她說著不委屈,其實心裡實在委屈,「臣妾自入宮以來,一直安守本分,不敢行差踏錯半分,便是如此,還是日日不得安寧。」

  皇上抱著她輕哄著。

  「先是莞姐姐被余氏下毒,眼下又是臣妾……皇上,臣妾好害怕。」安陵容將所有的脆弱展現在皇上面前,引得他止不住地心疼。

  「別怕別怕,朕會護著你。」皇上拍著安陵容的後背,一疊聲地安撫她。

  好一會兒,安陵容才止住情緒。

  「朕有意晉封你為嬪位,但一則祖制不可越位晉封,二來你進宮時間也尚短,三來你的家世背景終是低了一些,再等些時日,朕定讓你做一個主位,到時候啟祥宮許你一人獨住,再不必管旁人了。」皇上低聲許諾道。

  安陵容擦了擦眼睛的水光,怯聲說道:「臣妾不在乎名分,只在乎皇上心裡是否有臣妾。更何況,臣妾住在碎玉軒,和莞姐姐作伴也是很好的,也不必巴巴地去住啟祥宮。」

  「朕心裡當然有你。」皇上輕笑著說道,「也不著急,等來日你生下皇子,朕許你嬪位才是名正言順。昨日惠貴人來找朕,看她的模樣倒比夏常在好上許多,想著,你身子弱,日後懷了孩子可得像惠貴人才行,不然又是一番折騰。」

  安陵容算了算日子,時間和前世慢慢對了起來,眼眸一閃,笑著說道:「再過幾日,眉姐姐就有三個月的身孕了,臣妾曾聽說,懷孕的女子過了頭三個月,胎就坐穩了,到時候,皇上可是要去看看眉姐姐?」

  皇上點點頭:「嗯,到時候若是你身子好些了,便一同去給惠貴人慶賀一番吧。」

  安陵容點點頭。

  這日,皇上在碧桐書院用了晚膳,和甄嬛一道去閒月閣見沈眉莊,正巧眾人都在。

  皇后笑盈盈地看著沈眉莊,滿臉慈愛:「惠貴人,本宮看你氣色真好,想來這一胎一定平安健康。」

  「今日倒巧,來得這麼齊整。」皇上帶著甄嬛緩步走進閒月閣,心情不錯,眾人方才行禮就揮手讓人起來了,順勢坐到了沈眉莊邊上,「今日覺得如何?」

  皇后起身笑道:「今日是惠貴人懷孕滿三個月,胎像平穩,臣妾身為後宮之主,理當多關懷體貼,恪盡皇后之責。」

  眾人皆應和:「臣妾等亦追隨皇后。」

  皇上帶著笑點點頭,轉而回頭關切沈眉莊。

  沈眉莊眼角眉梢都帶著喜色,微嗔著說道:「皇上,這幾日臣妾雖是身量未漲,卻覺著身子已然沉甸甸了起來,就怕再過幾日,人就要胖一圈了。」

  皇上笑了兩聲:「自古懷孕都是如此,你且問齊妃她們便知。」

  齊妃難得被皇上點名,立時開口說道:「是啊,當年臣妾懷三阿哥的時候胖了足足三十五斤,這後來啊,腳腫得鞋都穿不上。」說著,自己都被自己逗笑。

  皇上正逢喜事,聞言也想起往事來,也笑了笑:「齊妃當年矯情,一天到晚的停不下嘴,惠貴人克己,定不會像你一般。」

  眾人齊齊笑起來。

  欣常在和曹貴人也在一旁湊趣,一時間氣氛輕鬆愜意。

  華妃掐著點問起:「皇上用過膳了嗎?臣妾宮中來了位新廚子,做得一手江南好菜。」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才在碧桐書院用了晚膳,改日吧。」皇上語氣淡了下來。

  「想必莞貴人宮中也有好廚子,方能留得住皇上。」華妃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華妃無言反駁,只能刺她:「許久沒和莞貴人聊天,莞貴人口齒伶俐一如往昔啊。」


  「妮子伶俐,年幼愛開玩笑,華妃也要與她相爭嗎?」皇上卻是開了口,看向華妃。

  華妃面色微僵,忙反應過來笑著說道:「皇上,臣妾喜歡莞貴人伶俐,方才與她多玩笑幾句。」頓了頓,又說道,「怎麼,不見容貴人過來?她一向與惠貴人交好的。」

  氣氛驟然凝滯了一瞬,還是沈眉莊開口解釋:「容妹妹方才讓小印子來傳話,說是今日章太醫複診,要用過藥才能來,所以晚些時候再到。」

  皇上嗯了一聲:「江誠用藥猛了些,昨日容兒吃藥後吐了一場,朕今日特意讓章彌為她重新擬藥方。」

  「章彌的醫術,皇上向來是信得過的。」皇后笑著說道,但笑容卻是減了兩分。

  夏常在搬進她的桃花塢後,章彌日日把脈,確定了夏常在是真的懷孕。當真是命好啊!

  「小主的身子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微臣新擬的藥方以溫補為主,小主可多吃些時候。」章彌收起手枕,言語間一派老成。

  安陵容端著藥碗吹了吹,並沒急著入口:「章太醫,眾人皆知你無兒無女,家中只有一位老妻,卻不知你有一私生子,今年已經年滿十四了,剛過了鄉試。我說得可對?」

  章彌一驚:「小主你……」這事兒可是連皇后都不知道的!

  「章太醫別急,我就只是順口這麼一說而已。」安陵容想起前日突然收到的無名信件,心裡也存了疑,雖不知道是誰給她的消息,但從章彌的神情看來,確是事實。

  章彌卻是出了一身冷汗,他沒想到,小小貴人,居然有這麼大的能耐。沉默了許久後開口問道:「小主可是有什麼吩咐?」

  「我想要一張助孕的方子,勞煩章太醫。」安陵容忖了一會兒,又說道,「今晚,閒月閣怕是不安寧,皇上大概會找你去為惠貴人診脈。」

  涉及到皇嗣,章彌越發慎重起來:「小主的意思是,惠貴人胎像有異?」

  「無異。」安陵容揚起笑容,「只是怕有人有心想讓惠貴人胎像有異。章太醫,你為人一向端正,到時候可要按實稟告皇上才行啊。」

  章彌心頭一跳,還不等他再說話,蒔蘿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回話。

  「小主不好了,閒月閣鬧開了。」蒔蘿氣喘吁吁,「方才小主讓我去送禮,正聽見裡面押著茯苓在回話,卻聽茯苓大喊著惠貴人沒有懷孕。」她緩了一口氣,又接著說,「皇上很生氣,正讓人找章太醫過去呢,又想起章太醫在咱們這兒,先找了江誠江太醫過去。」

  安陵容慢慢喝完了藥,起身準備梳妝:「章太醫先去外間等候吧,等會兒隨我一道去閒月閣回話。」

  章彌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應聲出去了。

  安陵容坐在了梳妝檯前:「豆蔻,你先出去和章太醫說說話,這裡有蒔蘿服侍就行。」

  豆蔻明白過來,俯身一禮後就退了出去。

  安陵容急匆匆帶著章彌趕到閒月閣的時候,裡頭正亂成一團,沈眉莊正跪在地上,散著鬢髮大喊著「臣妾冤枉」,皇上則是沉著一張臉,手裡還拿著那支和合髮簪。

  「臣妾來遲,請皇上皇后恕罪。」安陵容進屋行禮,臉帶急切,狀做不知情,「聽說皇上有要事找章太醫,臣妾便帶著他過來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緊抿著嘴不發一言,皇后便開口說了兩句:「方才江太醫診脈,說惠貴人脈象有異,不似懷孕,又說她曾找江太醫拿了一張推遲月信的方子,惠貴人言道那是有助懷孕的方子,這會兒方子又找不到了。」

  蒔蘿抬眸與安陵容對視了一眼,頓時領會了她的意思:「是,奴婢即刻就去。」

  這一打岔,讓華妃、曹貴人和江誠都變了臉色,但很快,江誠就恢復了神色,畢竟,那確實是一張推遲月信的方子。

  「既然章太醫來了,那就讓章太醫再診脈一次吧。」皇后打量了一下華妃和曹貴人的臉色,頓時覺得今晚怕是不好了,看向安陵容的神色又冷肅了幾分。

  安陵容走到沈眉莊身邊將她扶起來,一臉關切:「姐姐臉色怎的這樣難看,還是先坐下吧,讓章太醫再看看。」

  皇上沒有動怒,默許了安陵容的做法。

  沈眉莊緊緊攥著安陵容的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甄嬛也一道起身,站在了沈眉莊身後。

  看著她們三人站在一起,曹貴人不知怎的心頭狂跳起來,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底蔓延開來。她用力咬了咬後槽牙,忍住了戰慄。

  不會的,今日一局已是布置得天衣無縫,不可能再出意外!

  章彌仔細把脈,又看了看沈眉莊的臉色,頓覺不好,忙起身回稟:「皇上皇后,惠貴人確有三個月身孕,脈象有異是因為近日小主飲食不當,有小產的跡象,要即刻臥床休養,否則……」

  「眉姐姐!」

  章彌的話還沒說完,安陵容的驚呼聲就響了起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眾人齊齊看過去,離得近些的齊妃和欣常在頓時嚇得驚叫出聲,敬嬪回頭看了一眼,嚇得連忙挪開視線。

  皇后也驚得站了起來,皇上更是直接邁步上前:「眉兒!」

  沈眉莊此刻卻已經是意識全無,臉色慘白地暈倒在了安陵容懷裡,身下已滿是鮮血,殷紅的血從凳子上一直蔓延到地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猩紅。

  惠貴人小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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