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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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玉軒里,甄嬛拿著冰塊給安陵容敷臉消腫,沈眉莊又拿了藥膏仔仔細細地給她塗了一層。

  「可仔細著,麗嬪還帶著護甲,得虧沒傷著臉。」沈眉莊看了又看,鬆了口氣,嗔怒罵道,「你也是,好好的,說那麼些話招惹她做什麼,麗嬪本就是個直腸子的人,你話里話外地嘲諷她,她肯定忍不住要教訓你。」

  安陵容小小露出一抹笑:「眉姐姐別生氣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還說呢,這幸虧是沒事,要是臉上留了疤,看你找誰哭去。」甄嬛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安陵容的頭,也是一陣後怕。

  安陵容只是笑。她算準了麗嬪的動作,躲了半步,麗嬪的護甲刮不到她臉上。

  只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三人倒是散去了先前若有若無的疏離,交心起來。

  沈眉莊說道起來,看向甄嬛:「嬛兒,別怪我說句私心的話,宮裡得寵的若不是你,也會有旁人,若有旁人,我寧願是你,旁人或許會害我,但你不會。所以,你得寵,我雖羨慕,卻不嫉妒。」她嘆了一聲,「今日容妹妹所言雖是有些莽撞了,但話糙理不糙。恩寵,不過是各憑本事,若我得寵,只因我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若我不得寵,也絲毫怨不得旁人,華妃今日之言,不過是挑釁我們姐妹三人。」

  沈眉莊站起身來,安陵容與甄嬛依偎著坐在一起聽她慢慢說來:「宮裡這麼多人,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最親近之人。嬛兒,你我一同長大,容妹妹又與我們同日進宮,與你一同住在碎玉軒,這便是天賜的緣分,我們三人,當是這宮裡最親近的人。」

  安陵容心中微微動容。

  前世,沈眉莊總與她有些隔閡,今日卻是不知道怎麼的,竟是讓她說出這番交心的話來。

  安陵容卻是不知,沈眉莊前世只是因為她表里不一而對她有所防備,大家族出來的女子,早就見過面上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派,前世的安陵容在沈眉莊面前可謂是班門弄斧。

  而今日,安陵容一番話說得雖衝動了些,但道理卻是觸動了沈眉莊,讓她認定了,安陵容做事坦蕩磊落,是個可以深交的人。

  甄嬛拉著安陵容起身,眼神發亮地說道:「既如此,今日便在此結拜,眉姐姐最大,容妹妹最小,日後姐妹相稱,託付真心。」

  真心?

  這宮裡,最容不下的就是真心。

  安陵容微微沉下眼神:「莞姐姐……」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甄嬛認真地看著安陵容,「就是因為深宮險惡,才要託付真心,互相扶持,讓旁的人不能害了我們去。容妹妹,孤木難支,三木牢立,為自己、為家人,我們不僅要活著,還要好好活,你說是不是?」

  安陵容心頭觸動,一股酸澀的淚意湧上來,她哽咽著點點頭:「好,今日後,我們三人便是姐妹。」

  沈眉莊溫柔一笑,拈著帕子給安陵容擦眼淚。

  蒔蘿和采月俱是相視而笑,唯有浣碧,面色陰沉,將自己藏匿進昏暗的燈影里。

  麗嬪掌摑安陵容的事情到底是傳進了皇上的耳朵。

  聽完蘇培盛的回稟,皇上批摺子的手立時一頓,眉頭微微皺起,當即並未發作,轉而到了晚間翻牌子的時候,敬事房的太監呈上綠頭牌,皇上冷眼看著麗嬪的牌子,沉著臉一句話也沒說,但周身散出的氣勢卻是連蘇培盛都打了個冷戰。

  「哎呦,這麗嬪娘娘的牌子怎麼都沾上灰了,拿回去重做一塊,這兩日啊,就別隨著送來讓皇上翻牌子了。」蘇培盛大著膽子,伸手將麗嬪的綠頭牌拿起來丟到一邊,故意將話說給敬事房的太監聽。

  那太監舉著綠頭牌低著頭,眼中卻是若有思索,不消一會兒就明白了蘇培盛的意思。

  皇上默許了蘇培盛的動作,也默許了對麗嬪的懲罰,抬手在莞貴人的牌子上摩挲了許久,最後才另挑了齊妃的牌子翻了過去。

  天幕擦黑,華妃身邊的周寧海突然來碎玉軒宣召。

  「沈貴人,華妃娘娘請您到翊坤宮聽訓。」周寧海微躬著身子,沉聲說道,「小主倒是讓奴才好找,快些準備準備跟奴才走吧,免得去晚了惹娘娘生氣。」

  沈眉莊微微收起笑意:「知道了,你先去外面候著吧。」

  「怕是今早的事情惹惱了她,要為難姐姐了。」甄嬛面露憂慮。

  沈眉莊卻是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不是什麼大事,我都已經習慣了。皇上許我學習六宮事宜,最近在學著看帳本,華妃正教我呢。」說起這事兒,她臉上浮出笑意,「她借著皇上的旨意調教我,但也實實在在地教了我不少東西,華妃有協理六宮之權,而我卻是被皇上欽定了去分她權力的人,她心裡再難受,也得忍下。」


  甄嬛也是點頭。

  「你放心,我自會小心的。」沈眉莊知道,皇上看重她,多半是因為她端莊持重,讓她學著管家的事情也正是看上了她這一點。得寵是好,但終究不長久,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唯有權力才是能牢牢握在手裡的東西。

  送走沈眉莊,甄嬛又與安陵容說了一會兒話。

  安陵容提醒她道:「姐姐近日可留心過余官女子?」

  「你讓豆蔻來提醒我,我都記著呢。」甄嬛笑著說道,轉而收斂笑容,「流朱去打聽了,聽聞她孤單單一個人待在英華殿,連貼身的宮女都打發了出去,日日跪在佛前詛咒我。說來也可笑,佛祖慈悲,怎會聽她咒怨之語?我行事向來問心無愧,想來詛咒也不會靈驗。」

  「詛咒靈驗與否妹妹不知道,但人心難測,只怕她早已將人安插到姐姐身邊了。」安陵容正想將花穗的事情說予甄嬛聽,卻聽見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皇上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那一抹明黃緩緩邁進東配殿,皇上走了進來:「你們姐妹倆窩在一起說什麼悄悄話呢?讓朕也聽聽。」

  安陵容與甄嬛連忙拜了下去:「參見皇上。」

  皇上走到榻上,抬手讓人起身。

  甄嬛與安陵容對視了一眼,似是問她要不要說,安陵容卻是揚眉一笑,對著皇上嗔道:「女兒家說的私房小話怎麼能給皇上聽呢!」

  皇上頓時一樂,但視線落在她的臉上,頓時笑容一凝,伸手將安陵容拉到自己身邊來細看:「怎麼腫這麼厲害?沒宣太醫過來看看嗎?」

  甄嬛見皇上只看著安陵容,心下瞭然,俯身一禮後尋了個藉口離開。她心裡堵堵的有些難受,明明前兒個皇上還滿心滿眼都是她,今兒個就換了個人,這就是帝王之愛嗎?

  甄嬛離開後,蒔蘿和蘇培盛也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不過是小事,哪裡就勞動太醫了,皇上慣是小題大做。」安陵容坐到皇上身旁,將臉湊近給皇上看,「皇上瞧瞧,嬪妾除了有些許紅腫,還有哪裡傷著了?」

  少女的幽香一點點滲透進來,無孔不入,安陵容今日並沒有擦香露,皇上卻依然有一瞬間的失魂,伸手掐住她的腰肢收攏,緊貼著靠在一起,埋頭在她頸間用力吸了一口。

  「皇、皇上……」安陵容身子一軟,抬手抵在皇上胸前。

  又是這一聲。

  皇上只覺得渾身都舒暢了起來,他聽著安陵容的聲音,如同上癮一般,密密麻麻地鑽進心裡,在現實與虛幻之間來回交替,他有一種朦朧的夢幻感,比起看著相似的面容,這如出一轍的聲音似乎更讓他魂牽夢繞。

  夢中是舊人,夢醒是新人。

  茜色的床榻更襯得安陵容膚色如雪,她羞怯地縮在皇上懷裡,天真揉碎,純欲交織,這一幕讓人血液翻湧。。

  夜色漸濃,情事漸息。

  蘇培盛的聲音卻猛地在門外響起:「皇上,沈貴人落水了!」

  碎玉軒里急匆匆地亮了燈,更深露重,皇上按住了準備起身的安陵容,只帶著聽到動靜後起身在外面候著的甄嬛去了咸福宮。

  一夜無眠,直到天光破曉甄嬛才疲憊地拖著身子回來。

  安陵容忙上前問:「眉姐姐如何了?」

  甄嬛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我回來的時候,眉姐姐已經醒了,昨晚太醫也看過了,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嗆水,受了驚嚇,得好好地養兩天。」

  「姐姐快些休息吧,我去看看眉姐姐。」

  甄嬛拉了她一把,叮囑道:「你好好安撫安撫眉姐姐,她不通水性,昨晚一事著實是把她嚇壞了。」頓了頓,又說道,「其他的,等你回來我再同你商量。」

  安陵容點了點頭,帶著豆蔻一路朝咸福宮走去。

  路上,卻是看見一撥又一撥的侍衛忙慌慌地朝著翊坤宮走去,一打聽才知道,昨晚上沈眉莊落水就在華妃翊坤宮附近的千鯉池,皇上斥責翊坤宮的侍衛們當差不利,這次失職,讓沈貴人落水近一盞茶的時間,竟無一人察覺,下令撤換一批新的侍衛去翊坤宮當差。

  「這不,奴才一大早就去挑選侍衛領去翊坤宮,結果華妃娘娘個個不滿意,讓奴才再挑好的來。」小夏子面露三分苦笑,「這已經是第三批了。」

  安陵容瞭然地笑笑,不動聲色地給小夏子塞了一枚玉戒指:「夏公公辛苦。」

  小夏子是蘇培盛唯一的徒弟,算是半個兒子,跟在後頭也時不時地收禮,都已經習慣了,但安陵容給的玉戒指水頭極好,很適合年輕女孩子,他不由地心頭一動,打千謝恩。

  走進咸福宮,和敬嬪打了個照面,安陵容行過禮後才走進存菊堂。

  沈眉莊已經能夠坐起來喝藥了,見安陵容進來,抬頭對她笑笑,正準備將藥喝完。

  安陵容身邊的豆蔻卻是鼻子一皺,幾步上前奪過了藥碗,放在鼻尖仔細地聞了聞:「沈貴人,這藥不能喝。」

  沈眉莊瞳孔一縮:「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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