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不會下蛋的母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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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雨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

  十月的風並不寒冷。

  圍巾、帽子、口罩全副武裝的她,在人聲鼎沸燈火輝煌的街頭,顯得有些異類。

  暮雨以為自己會難過。

  然而並沒有,她只是有些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江太太,還是先回家吧,江老夫人又來電話了。」

  暮雨這才發現,秘書江蘇諾一直開車小心翼翼跟著她。

  暮雨從小身體就不好,沒學會吃飯,就先學會了吃藥。

  她渾渾噩噩,恍恍惚惚。

  驟然驚醒過來,只覺渾身冰涼,沒開口先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碩大的江臨城,除了江家,她還能去哪裡呢?

  暮雨沒有多說,自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這幾年城市發展迅猛,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房價一天一個價。

  江家卻依然能在鬧市有上千畝地的莊園。

  莊園緊鄰江臨城最繁華的南濱路,莊園依山傍水,由一幢幢錯落有致的裙樓組成。

  裙樓中,既有現代化的別墅古樸典雅的四合院,隱藏在鬧市。

  又有地標大樓屹立於江邊,俯瞰整個三江匯流。

  江家的主宅便是一座古老的中式別墅。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雨幕拉扯著燈光,將整個車廂顯得光怪陸離,讓暮雨覺得這一切更像是一場醒不來的夢。

  勞斯萊斯在別墅門口停下。

  江管家撐著傘恭恭敬敬上來迎接,江蘇諾搶先替暮雨開了車門,將一個厚重的牛皮紙袋子塞進暮雨懷中。

  暮雨感激地笑了笑。

  「少奶奶,您可回來了,」張媽嘮嘮叨叨替暮雨換了鞋,又滿臉驚喜地小聲提醒暮雨,「少爺回來了,在書房。」

  「知道了。」

  暮雨勉強笑了笑,就往裡走。

  張媽又拉住她的胳膊:「少爺還沒吃飯呢,肯定是在等您。」

  暮雨知道張媽是好心,可她此刻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今天並不是什麼重要等日子。

  江辰風突然回來,一定是有事,至於什麼事?暮雨不用想也知道。

  暮雨敲了敲門。

  「哎呀雨雨,你怎麼才回來啊?」婆婆江春楠滿臉不悅,目光死死落在她手裡的袋子上。

  江春楠寡居多年,嗜賭成性。

  年前在境外旅遊差點被人剁了手指頭,江辰風花了一個上市公司一年的營業額才將她贖回來。

  鬧了天大的沒臉。

  從那以後,江辰風便停了她的卡,每月的開支都有定額。

  也不許外出賭錢,只能在家裡玩小麻將。

  江春楠惹不起兒子,便只好將主意打在媳婦身上。

  暮雨將信封放在江春楠懷裡,打了招呼就退了出來。

  身後傳來阿姨們的竊竊私語。

  「我說春楠啊,你這媳婦進門也兩年了吧,怎麼還沒有孩子?」

  「是呀,不會有什麼病吧?」

  「對對,諱疾忌醫可不是什麼好事,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家兒媳婦剛生老大六個月,我就讓她去做了試管。」

  「六個月,你不怕出人命啊?」

  「怕什麼,咱們這樣的人家,娶媳婦不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嗎?不下蛋的母雞,要她做什麼?她呀,感激我還來不及,連著兩胎都是女孩,再得不了個男胎她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也對,咱們呀,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嘛,哎,老張,我怎麼聽說你們家大少爺在外面……」

  樓道里突然傳來一聲咳嗽。

  江辰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正站在樓梯的轉角。

  棋牌室的燈光將將兩人分隔在明暗兩邊。

  暮雨看不清他的神情。

  裡面的女人聽見咳嗽立即住了嘴,連打牌的聲音都笑了許多。


  江春楠語氣關切:「雨雨,辰風一直等你還沒吃飯呢,你快陪他去吃點兒,我特意囑咐了張媽,都是你們小兩口愛吃的。」

  「謝謝媽。」

  暮雨應了一聲。

  暮雨邁出去的腳步突然一頓。

  那一刻,她幾乎想立即衝進棋牌室。

  問問那一屋子下了金蛋的母雞,沒有公雞,她們的蛋是從哪裡來的?

  想了想又算了。

  一切都要結束了,何必再置這個氣?

  暮雨回房間換好衣服,磨蹭到餐桌旁的時候,江辰風正在用平板翻看今天的晚間新聞。

  江家家教嚴謹,甚至有些老派。

  不管與暮雨的關係如何,人前人後對他的尊重都是有目共睹的。

  暮雨沒有上桌,出於教養和禮貌,江辰風是不會動筷子的。

  婚前的暮雨發了瘋的為紳士的江辰風著迷。

  可婚後,他又恨死了這樣的江辰風。

  永遠的沉著冷靜,永遠的淡漠疏離。

  像是所有人,所有事,都無法撼動他那顆冷漠的心。

  曾經暮雨寬慰自己,她沒有得到的,別的女人肯定也得不到。

  可如今她才明白,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朱亞靜懷孕了,江辰風特意趕回來。

  暮雨不得不承認,江辰風的皮囊是好看,說萬里挑一也絕對不誇張。

  江辰風今年不過三十。

  他從十八歲掌管江氏集團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二個年頭。

  多年的磨礪,讓他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上位者的威嚴。

  此刻,他長腿交疊,薄唇輕抿,修長的大手輕輕摩挲著報紙的邊緣。

  看到暮雨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才放下報紙:「過來吃飯。」

  暮雨沒什麼胃口,只勉強喝了一點魚湯。

  席間江辰風抬了幾次手腕,暮雨知道,這是他還要再喝一碗燙的習慣性動作。

  而暮雨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殷勤的為他服務。

  江辰風卻冷冷放下湯碗:「不必了。」

  江辰風在感情上是有些遲鈍,但並不意味著他不會察言觀色。

  今天的暮雨很不一樣。

  整個人都懨懨地,沒什麼精神。

  江辰風之所以回家,是秘書提醒他,再過幾天就是少奶奶二十五歲生日了。

  去年這個時候,江家曾大肆操辦了一場。

  那天國外的分公司突然有急事,他致了詞就匆匆離開,連禮物都是秘書轉交的。

  秘書很會來事。

  怕他回來後夫人使小性子,提前準備了好多禮物,他面上不耐煩,可事情剛完結就巴巴趕了回來。

  暮雨當時的神情,江辰風一輩子都忘不了。

  暮雨有一張光潔如玉的娃娃臉。

  她的眼睛本來就大,笑起來的時候,像淬著星光的鑽石,明艷的讓人情不自禁跟著笑起來。

  可現在,星光沒有了。

  從見面到現在,暮雨甚至都沒有正眼瞧他。

  江辰風心頭沒來由湧起一股煩躁,他鬆了松領帶:「吃完飯去書房,我有話跟你說。」

  聞言,暮雨也放下湯匙。

  她拿起一邊的紙巾擦了擦嘴:「不用了,就在這裡說吧!」

  江辰風微微一愣,他沒有料到暮雨會用這樣冷漠的神情對他說話。

  在這裡說?

  這裡他要怎麼說?

  當著全家的面向暮雨示好?

  他暗暗後悔,難道自己真是年紀大了耳根子軟,一個生日而已,讓張春楠操辦豈不更好?

  反正她一向很熱衷於做這樣的事情。

  江辰風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輕咳一聲:「這次,你有什麼想法?」

  暮雨深吸一口氣:「江辰風,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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