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小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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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淵如雕塑般佇立在原地,而他周圍,是師兄弟和王叔的屍體。

  還熱乎著。

  他們的眼球詭異凸起,像要脫離眼眶桎梏爆出來,臉上凝固著驚恐與難以置信,死不瞑目。

  就這麼死了,莫名其妙,不知為何倏然迎接死期。

  王叔跪地的屍體,甚至還無力托著他的心臟。

  像個荒誕的玩笑。

  齊淵後知後覺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痛楚,他在流血,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正按呼吸流逝。

  可手腳動也動不了,像被山壓住了,跑不掉,也沒法去看看王叔和師兄弟怎麼了,還有沒有一口氣。

  齊淵被壓得重重跪了下來,膝蓋似乎是碎了,喉嚨的口子開得不大,緩緩流血,在死期前他似乎還有點時間。

  好似是索命的惡鬼準點降臨,卻惡劣的多留他片刻,一面凌遲他,一面讓他順便注視同袍們先一步慘死。

  齊淵緩慢而僵硬地動了動眼睛,看到此刻還站著的,只剩黎未晞和季寥。

  她們都和方才沒有任何區別,沒說話也沒動作,季寥仍沒分給他們分毫視線,好像他面前的一切只是個幻覺。

  但都是真的,只能是季寥做的,而她毫不關心,如同隨手碾死幾隻螻蟻。

  齊淵張了張嘴,他似乎還能勉強發聲,只是劇痛難忍,喉嚨漏風。

  「前…為、何……?」

  為何我們帶了安染來,你卻過河拆橋?

  為何你當初分明立了天道誓言,在契約上簽字畫押,卻要了我們的性命?

  為何是你違約,你卻仍能好端端站著,不受天雷懲戒?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兀、太快,黎未晞怔愣回不過神。

  她完全不知這被稱為「長生」的詭異女修,是如何瞬息間要了嵐虛宗幾人的命。

  但這手段之狠辣詭譎……

  季寥褪下斗笠,黎未晞看到她滿頭灰發,沒有眼白,漆黑的瞳宛如兩潭黑水。

  此人死氣沉沉,笑得極其怪誕,簡直不似活人,比魔窟半人半獸的怪物還令人膽寒。

  黎未晞確信自己從未見過她,但面對她時源於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卻很熟悉。

  不可能……

  季寥終於看向跪地的齊淵,像是對將死之人的大發慈悲,開口道:「想問為何殺你們?小子們知她身份,便不能再活著,以免讓老身夜長夢多。」

  齊淵瞳孔劇縮。

  而季寥繼續笑道,露出滿口黑牙:「為何老身立誓違約卻並無代價?小子們還是太嫩,連上你那王叔,竟無一人能看出老身的障眼法…唉,當真可悲的道行,就這也想奪清虛山?」

  障眼法……!

  她立誓是假的,用法術蒙蔽了他們,只見假象!

  齊淵感覺愈發疼痛,已無法再發聲了,只能捂著胸口跪地上抽搐掙扎,卻目呲欲裂死死瞪著季寥,似是想拿眼神活剜了她。

  最後,季寥半蹲在齊淵面前,陰險挑起嘴角:「即使老身真的立誓也無妨,可還想知為何?」

  「罷,就當滿足你死前最後一個願望。」

  季寥目光危險的流轉,移回黎未晞身上,咯咯笑了:「誓是季寥立的,又與我何干!」

  齊淵痛苦難當,意識愈發混沌,他的嘴抽動開合卻出不了一個字眼,只不斷吐血染紅下巴和衣襟,又如雨般浸入泥土。

  「好了,下去找你的師兄弟去吧,別讓他們久等了。」

  說罷,季寥漫不經心化掌為拳,一股極強的靈力波動驟起,又飛快消失,似是從不曾出現。

  而齊淵眼角淌出汩汩鮮血,眼球凸出到幾乎要跌落眼眶——他的心臟和金丹都被「捏」碎了。

  他死了。

  齊淵的屍體摔趴在地,死不瞑目。

  一直放在袖中口袋的血玉也隨屍體倒下而滾出袖口。

  此地微斜,圓潤的血玉一直向後無聲滾落,直到撞進附近小溪邊的鵝卵石,與其他石頭不起眼的混在一起。

  此處還活著的兩人誰都沒注意到,她們都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無暇關注一個死人如何。

  季寥腰背佝僂,一步一步朝黎未晞靠近,眼神愈發熾熱,似是觸及她橫亘生死的渴望。

  黎未晞很怕,剛才腿都在微微打顫,可她竭力壓制住恐懼重新站穩,抱著向死而生的孤勇抽出劍來,直指季寥。

  面紗下她的臉慘白,但已毫無懼色,再無顫抖。

  她不能再怕下去,退路……唯以死相搏。

  正如她在遇到唐墨前的數年皆是如此,無數次絕境,亦無數次闖出生機。

  黎未晞曾唯一一次對她的愛人生氣,便是因他將自己看得脆弱。

  如她當時所說:她從無那般脆弱。

  黎未晞可是一路從地獄生生爬到人間,來到唐墨面前。

  「你究竟是誰。」她語氣輕而冷,「你找我,有何目的。」

  季寥聽後笑得恣意,她隨手撥開黎未晞的劍,極近地盯著她的面紗,近到黎未晞能看清她眼底的瘋狂。

  「數年前一別,今日幸得重逢,小染…你怎冷漠至此,就這般與我說話?」

  季寥挑起她的幻影紗:「來吧,來吧,讓我親眼好好瞧瞧你……」

  黎未晞全力退了半步,猛地一劍掃過,卻掃了空——季寥輕易躲開了。

  「不錯,不錯,劍法比以前強多了,劍意與殺氣相當漂亮,一般人定要叫你一劍斬首了,即使躲過也會被劍氣傷到……」

  她的話宛如真正欣慰於後輩成長,以及那親切的稱謂,小染。

  揭開了黎未晞深藏的、在唐墨以愛治療下近乎癒合的傷口。

  也喚醒往日噩夢的記憶。

  絕不可能……!

  「你到底是誰!」

  黎未晞尖聲怒吼著,又是一套劍法,最後甩出冰蓮劍。

  然而冰蓮還未擊中季寥,便被她持藤杖甩碎。

  神通、煙霧彈、毒丹毒粉,黎未晞傾其所有,俱是對季寥無用。

  她趁毒塵尚在,身法全開甩出靈劍準備跑,還沒上劍卻被一股極強的力量生生拉回原位。

  而季寥佝僂的身影從煙霧中如鬼神般走出,不惱也不傷她,反而笑得愈發張揚。

  「僅此而已了嗎,我記得我曾教過你——要麼不動刀兵,一旦出鞘,那必得見血才行。」

  黎未晞的身子無法遏制一抖,腦中如炸響轟鳴,思緒一片空白,只失神呢喃著「不可能」。

  她的右臂忽被靈力化作的刃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流如注,疼痛將她喚回幾分神智。

  「我是誰,還沒認出來嗎?」季寥又靠近了,欣賞獵物般熾熱打量她,「你合該知曉的,不然也太令人傷心了。」

  季寥笑得陰森可怖,咧出滿口黑牙:「小染,我可是從你六歲起,便親手教養你長大的師尊啊。」

  「地府孤寂,為師放心不下乖徒……便爬回來找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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