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皇帝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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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6章 皇帝妥協了?

  如果說二聖對賈赦、劉恪的偏袒朝中眾人已是見怪不怪,最多嘴上抱怨幾句。

  那麼對於賈琮的「無罪開釋」,則可以說是如同往表面上還算平靜的水潭中扔進了一塊巨石。

  哪怕今日是上元佳節,朝廷都開沒有開印,不到夜幕降臨,通政司就往勤政殿一筐一筐的送彈劾賈琮的摺子。

  皇帝隨意翻了幾本後,表情從一開始的漠不關心逐漸變為了凝重。

  「大伴,你去給曹久功說一聲,讓他派人給朕盯緊了,看看都是誰能有這麼大的能量,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串聯了這麼多的人。」

  一旁幫忙處理摺子的太子劉弘很快翻看了大約十餘封奏章,頗為擔憂的說道:「父皇,兒子有些不懂,這裡面還有不少人跟賈家的關係不錯,為何也會彈劾琮哥兒?難道說,他們也希望父皇處置琮哥兒?」

  沒道理啊,若是別家還好說,鎮國公府牛家跟寧榮賈家那是百年老交情,老牛怎麼也摻和了進來,上本彈劾賈琮?

  還有林如海的幾個同年友人,不但沒有幫賈琮說話,反而在奏摺中拿著賈琮一慣主張的「依法治國」來說話,非要皇帝以「殺人者償命」上諫,大有要弄死賈琮的跡象。

  沒道理,真的沒道理。

  人見人愛,在文武兩邊都有好人緣的賈琮,竟然會落得人人喊打喊殺的境地。

  劉弘愁的不行,皇帝卻在此刻笑了起來。

  「吾兒還是被表象迷了眼,你仔細琢磨琢磨,你皇爺爺跟我,會讓賈琮死嗎?」

  劉弘腦瓜子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開什麼玩笑,要不是賈琮年紀實在有些小,估計這會已經進了中樞,出將入相了。

  一個國侯,根本無法做到酬功,他老子現在是刻意的壓著賈琮的功勞,就等將來自己繼承皇位,給賈琮封公授爵,讓其成為他劉弘的左膀右臂。

  就像是昭武年皇祖父有榮國公賈代善,元祐年父皇有文正公魏慶和,歷代的帝王都是有屬於他自己的絕對輔臣,或文或武,他劉弘的這位還在成長期的絕對輔臣最為優秀,文武兼備,更是生而知之。

  滿朝文武都清楚賈琮對於皇帝以及未來皇帝的重要性,那麼當朝中有大批大批的人聯手彈劾,想要斬斷賈琮的仕途時,就該好好想想,到底是誰要怎麼做,他們是要幹什麼。

  文武之爭在當下已經成了次要的矛盾,黨爭怕是要正式登上大夏的朝堂了。

  在皇帝的提醒下,劉弘突然靈光一閃,眼前的迷霧就像是被瞬間清空,所有的疑惑都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牛公他們是在提醒父皇,朝中有人在暗中勾結,想藉此事斷了琮哥兒的前程!」

  皇帝欣慰的點了點頭,他將手頭的一本奏摺遞了過去:「不止如此,伱自己看看這一本……」

  劉弘接過來一看,上奏之人令他咋舌。

  「林如海的速度還真快,只是他的這些話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心?」

  原來這奏摺是林如海上的,其上千千言,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不管他的女婿有沒有錯,陳、萬二人的罪更重。

  陳壽時、萬輝宣以及沒死的那幾個,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誣陷國朝重臣謀反,並藉此抨擊朝廷新政之策,其心當誅。

  這件事說到底是因為新政,反對新法的人已經無法拿出合理的依據來反駁新法,而是以莫須有的罪名來攻訐變法一派,這是挑起黨爭,而且是用最惡劣的手段。

  今日若不嚴懲,他日,朝堂上將滿是小人奸佞,正直之人根本難以抵擋小人動不動扣帽子的攻擊方式。

  「莫須有……」

  這三個字真是令人感到脊背發寒,身為帝王,最忌諱的就是莫須有。

  今日張三以莫須有彈劾某位重臣有不軌之心,明日李四上,後天王五再上……

  造謠的成本只需要幾口唾沫,想要自證清白卻是難如登天,更別提要讓別人相信。

  就算皇帝足夠賢明,這說的人多了,三人成虎之下,估計再賢明的皇帝也會在心裡犯嘀咕。

  只要罷一個人的官,甚至是殺一個人,就能消除某個對江山社稷的威脅,你就說會不會心動?

  劉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將手中的奏摺啪的一聲合上。

  「父皇,此例絕不可開!歷代變法者,多是善於謀事而拙於謀身。今日若是處置了琮哥兒,那明日有人以莫須有的罪名彈劾周閣老、夏閣老呢?」


  新法的好處已經完全顯現,當然,對於觸犯既得利益者的反擊也是與日俱增,變法一系的官員明顯感覺到了壓力。

  這個時候,往往一個小小的變動就會引發驚天駭浪般的巨變。

  ……

  噹噹噹噹~

  景陽鐘響,皇帝端坐丹陛下之上,冷眼掃視群臣。

  元祐十一年的首場大朝,奉天殿的氣氛沒有往年的輕快,反倒是分外凝重。

  內閣諸佬皆是揣手坐在太師椅上,一個個老神在在,閉目養神。

  夏守忠例行的高呼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奏!」

  賈琮瞟了一眼走到殿中的青袍官員,這個時候大佬是不會出來說話的,一般都是小卡拉米……

  「臣,刑科給事中范槿彈劾永豐侯賈琮,因一言而擅殺朝廷命官,古人言,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依《大夏律》,凡無故殺人者,斬。傷而未死者,絞。賈琮當眾擅殺朝廷命官令人,致人重傷者兩人,按律當斬。其慣言依法守法,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范槿雙手捧著自己奏摺,躬拜高呼:「陛下,國朝法制重於泰山,賈琮倚仗聖人與陛下寵愛,無法無天,當眾殺害朝廷命官,今日若不嚴懲,朝廷威嚴何在?律法威嚴何在?」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賈琮看著一大幫自己甚至都沒見過面的新面孔站了一起,齊聲聲討自己,一口一口斬立決,差點以為自己真只有死路一條了。

  好傢夥,我賈琮就這麼不招人待見?這群穿紅著青的新面孔到底哪來的?

  一旁的王大侯爺用胳膊肘輕輕懟了一下賈琮,小聲道:「是不是很奇怪?這些人大多沒什麼實職,都是朝廷養的閒人。別說是你,本侯都叫不出幾個名。瞅瞅殿外,那裡還有七八十個人哩。」

  賈琮恍然大悟,合著都是來找皇帝老爺麻煩的。

  你要掘了我們的逍遙根,那就別怪我們逼你宰了你沒有血脈關係的親兒子。

  不過嘛,皇帝老爺明顯對快要掀翻奉天殿屋裡的聲浪討伐沒有絲毫的忌憚,反而嘴角微揚。

  鬧吧,鬧吧,鬧得越大,老爺子的魚竿甩的越歡喜。

  彈劾賈琮的人黑壓壓跪了一地,大佬們到現在還不願意下場,皇帝老爺始終沒有出聲,奉天殿寂靜的可怕。

  這時卻聽朝臣的隊列中再次傳來一聲高呼:「臣,刑部右侍郎、翰林待詔張正矩,有本要奏!」

  「准奏!」

  皇帝老爺的語氣十分平靜,似乎根本就沒有受到方才震耳欲聾的彈劾之聲影響。

  只見張正矩閒庭信步,走到殿中後躬身一拜:「臣這兩日一直有個疑問,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哦?還有你張正矩想不明白的?說說看。」

  皇帝老爺來了興趣,示意張正矩繼續。

  卻見張正矩再拜後,起身沖范槿敷衍的拱拱手:「范給事說殺人償命,那陳、萬等人以莫須有之罪,誣陷賈、林兩家謀反,該當何罪?」

  在張正矩站出來那一刻,范槿還真有些膽怯。

  吳王的這個女婿可不簡單,那張嘴便是死人都能說活了,他還真害怕對方有什麼驚天言論呢。

  到最後竟是這個……嘁~

  范槿譏諷一笑:「張侍郎,《國語》有言,三十四年,王益嚴,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且不說風聞奏事乃太祖所定,因言而獲罪,你是想阻塞言路,令我朝百姓也如周厲時,連話都不敢說嗎?」

  一開口就是阻塞言路的大帽子,張正矩卻毫不在意。

  他微微笑道:「初,太祖以台諫為耳目,設都察院、六科給事中,許言官權,可直言於御前,百官不可阻。請問范給事,何時、何地,太祖有賦予百官風聞奏事之權?」

  實際上大夏的官員從來都沒有風聞奏事之權,包括都察院的御史與六科給事中,更別提不屬於言官的陳、萬等人了。

  所謂的風聞奏事,實際上是文官約定成俗依照古制給他們找來的權力,歷代帝王為了彰顯他們虛心納諫的形象,對此默認罷了。

  真要較真,張正矩能翻出一大堆的佐證,將什麼風聞奏事直接定性為某些人黨同伐異的惡劣手段。


  再嚴重點,《大夏律》中有好幾條都能定了這些人的罪。

  說白了,《大夏律》早有規定,誣告者反坐之。

  就陳、萬等人的那些言論,根本經不起較真二字。只要賈家人樂意,陳、萬等人九族都得去菜市口走一遭。

  畢竟造反這兩個字,最輕都得族誅。

  張正矩輕聲念道:「若各衙門官、進呈實封、誣告人、及風憲官、挾私彈事、有不實者、罪亦如之。若反坐、及加罪輕者、從上書詐不實論……本官記得范給事與陳少卿乃是同鄉,就是不清楚你們二人有沒有親戚關係。誣告國公重臣造反,反坐的話……」

  撲通~

  范槿覺得耳邊傳來的不是輕聲碎碎念,而是一催命的符咒,當即就給跪了。

  他癱坐在地,看張正矩的眼神就如同看奪魂攝魄的黑白無常,驚懼的連連往後挪。

  「你別胡說,我沒有,我跟陳壽時不熟!」

  噗~嘶~

  這聲沒有憋住的笑打破了殿中的凝重氣氛,皇帝老爺瞪了一眼嘶哈深吸涼氣的老十三。

  這廝真是,昨日剛被老爺子打了板子,凳子都沒法坐,還能一大早起來跑到宮裡看熱鬧,真是……

  賈琮朝著得勝的張正矩遙遙拱手,雖說他不在意什麼彈劾,但這個人情他得接著。

  張正矩頷首示意,隨後又從咄咄逼人的法外狂徒張三變得溫文爾雅。

  「陛下,《大夏律》歷經過百,雖有瑕疵,但臣亦是覺得有法當依,故而今日請奏,永豐侯實證故殺之罪,然其情有可原也。男玉重節輕身,以義犯法,緣情定罪,理在可原,故可恕之。依律,死罪可免。」

  謀反之罪,誰他娘的敢沾?你拿別人九族的腦袋當玩笑,那就準備好別人拿你的腦袋來澄清誣告謠言。

  後面的話張正矩沒說,死罪免了,該怎麼處置那是皇帝老爺的事,跟朝中的臣子無關。

  死罪可免的後面還有半句話的,活罪難逃。

  群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皇帝的身上,所有人都在等,等待看龍椅上的至尊會如何回應張正矩的話。

  他們也沒想到張正矩會沖賈琮「發難」,他倆不是關係很好嗎?

  「傳旨,賈琮枉顧司法,因故殺人,罷其一應官爵,暫押詔獄候審!」

  啊?這麼狠?

  皇帝老爺竟然真的要嚴懲他沒有血脈的「親兒子」?

  奉天殿一片譁然,欣喜者有之,擔憂者有之,看戲者亦有之。

  就連林如海都差點沒忍住站出來反對,還是一旁的刑部尚書蔡荃將其拉住了。

  蔡荃朝著武勛隊列的方向努努嘴,林如海還看到小女婿寵辱不驚,走出隊列躬身一拜。

  「律法威壓不可輕辱,草民領旨謝恩……」

  話音未落,就聽殿外傳來一聲稟報:「啟奏陛下,龍首宮掌宮內監戴權,奉聖諭於殿外候見!」

  咯噔,剛剛心中還在欣喜的人立馬警覺起來。

  只見戴權雙手捧著一柄玉如意,恭敬的將其舉高高:「聖人口諭……」

  嘩啦啦~

  殿中眾人無不躬身:「臣等恭聆聖諭,萬歲、萬歲、萬萬歲!」

  戴權朝著賈琮眨巴了一下眼睛,隨後高聲道:「賈琮,朕故友兄弟之孫,朕之麒麟後輩,犯一點小錯吧了,何故讓爾等喊打喊殺?他的命,朕保了!至於他的錯,朕這個長輩自會教訓,輪不到爾等插手!欽此~」

  一時間,整個奉天殿重新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唯有老十三憋得難受,想笑又不敢笑。

  戴權收回玉如意,躬身朝皇帝一拜:「皇爺,聖人說,讓奴婢帶賈琮去龍首宮,等到什麼時候賈琮明白他錯在哪兒,自會放他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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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出了點事,先碼一章,等放假了我再安心碼字更新。

  今晚就先到這裡,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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