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五九章 美麗的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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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0章 第五〇九章 美麗的兇器

  有時候,夏侯炎真的懷疑,自己是有點柯南體質在身上的。

  自打他穿越到海文大陸,簡直是走到哪就哪兒死人,但凡當初能穿越到阿美莉卡多走幾圈,估計過不了多久北美洲的人口密度就能向格陵蘭看齊。

  在戰場上大家在打仗,死幾個人也算合理,沒成想他來大後方開個戰爭議會,都能近距離目睹一樁慘烈的謀殺案,一位帝國領主在大庭廣眾之下慘遭刺殺——

  ——而兇手是誰仍然不明!

  貴族是帝國統治的支柱,一位貴族遇害從來都不是小事。雖然夏侯炎覺得此事其實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也樂得作壁上觀,但在場的帝國貴族們顯然都已經神經緊張起來。

  那邊廂,「名偵探」奈米薩斯大師已經在帶領諸位貴族梳理迷霧嶺男爵的社會關係了:按奈米薩斯大師的說法,在場的貴族、僕役一共也沒多少人,兇手肯定就在其中;而會刺殺迷霧嶺男爵的兇手,一定是之前就和男爵有仇的人——只要把男爵的社會關係盤一盤,謀殺男爵的真兇自然會浮出水面。

  不過,夏侯炎倒覺得,奈米薩斯大師有點過於樂觀了。

  帝國貴族之間關係的複雜程度,足以讓最傑出的精算師看了都望而卻步——且不論像是銀盔城這樣和迷霧嶺有著所謂「世仇」的領地,大家在貴族圈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說不定迷霧嶺男爵就不知不覺得罪了哪位大爺,以至於後者動了殺心呢。

  更何況,考慮到這起謀殺案發生在戰爭議會期間,事情就有些更加微妙了:

  剛才的會議上,迷霧嶺男爵實際上是扮演了一個出頭鳥的角色:他是第一個找出理由阻撓帝國軍部的安排,以便為自家領地謀取利益的參會貴族。

  這樣一來,如果有人對迷霧嶺男爵這種置大局於不顧、一昧胡攪蠻纏的行徑不滿,也完全有可能出手殺人,甚至藉此來震懾其他可能尋釁滋事的傻逼貴族。

  問題來了:在場的人中,又是誰最希望戰爭議會順利進行、最討厭迷霧嶺男爵在會議上的無恥行徑?

  ——那自然是帝國軍方、宗教裁判所和那些一心只想拿下荊棘城、不想在戰爭議會上多做糾纏、的狂熱聖戰者。

  夏侯炎的眼睛先是看向滿臉煩躁的昆汀參謀長、緊皺眉頭的羅薩里奧大公和暴怒邊緣的利亞姆侯爵,然後掃過表情淡漠的埃斯特維爾和烏爾娜,最後又拂過烏泱泱一大片帝國貴族。

  以夏侯炎對昆汀總參謀長和羅薩里奧大公的了解,這兩人應該不會因為迷霧嶺男爵在議會上的不當舉動就悍然出手殺人,更何況迷霧嶺男爵遇害時他們應該還在室內,基本沒有作案時間;

  至於利亞姆侯爵——夏侯炎倒是覺得這位新上任的中央軍司令有可能真的看迷霧嶺男爵不順眼,但這貨真有膽量謀殺一位尊貴的帝國領主嗎?夏侯炎很懷疑。

  反倒是埃斯特維爾和烏爾娜以及他們背後的宗教裁判所,在夏侯炎看來嫌疑最大:根據霜楓嶺最近收集到的情報,這幫宗教瘋子是真的生冷不忌,什麼爛事都幹得出來;為了敦促所有領主齊心勠力進行聖戰,刺殺一位鬧事的領主殺雞儆猴,也完全像是宗教裁判所能做出的行動。

  唯一的問題是:這倆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經過奈米薩斯大師的訊問,已經有不止一個貴族作證,迷霧嶺男爵在門外慘遭刺殺的時候,埃斯特維爾和烏爾娜兩人都正在議事廳里和其他人談話——這兩位宗教裁判官縱使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難隔著十幾米的距離,憑空抽出迷霧嶺男爵的佩劍把丫一劍捅死。

  結果就是,直到現在,包括夏侯炎在內的當事人們,甚至都不知道這位倒霉催的迷霧嶺男爵先生究竟是為什麼死的——而且是在剛剛開完會走出門透風的時候,在大庭廣眾之下死得這麼悽慘。

  夏侯炎對作案兇手到底是誰一頭霧水的同時,不遠處的奈米薩斯大師也沒好到哪去。

  大師用懷疑的眼神把在場的貴族們掃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連夏侯炎和羅薩里奧大公也沒掠過,但最終也沒能看出到底誰像兇手。

  不遠處的何塞·里維拉公爵溫言道:

  「奈米薩斯大師,格林姆……這樣下去一直找不出兇手也不是回事。要不,我們先把男爵先生的屍體收斂一下?」

  ——三水灣公爵的提議的確有道理。

  由於奈米薩斯大師在內的眾人一直在忙著思考殺人兇手的問題,迷霧嶺男爵的屍體就在地板上直挺挺地擺了半晌——此時此刻,他體內的血都快流幹了,在地上淌出了一片暗紅的湖泊,而那根佩劍還如同在嘲諷眾人一般筆直地戳在丫背上。


  從奈米薩斯大師不情願的表情看,這位「名偵探」其實並不想有任何人破壞案發現場,然而,大師又無法反駁里維拉公爵先行收斂貴族同袍屍骨的建議。

  把迷霧嶺男爵的屍體就晾在那裡,羅薩里奧大公也有點看不過去。他和里維拉公爵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就近招呼來幾個城堡里的男僕,讓他們小心地抬走男爵的屍體,然後又叫過來幾個女僕,讓她們把地上的血跡清理乾淨。

  「伊戈爾大人……」奈米薩斯大師苦著一張老臉朝夏侯炎走了過來,似乎是想要跟他訴訴苦:

  或許是因為當初在凱末爾莊園時兩人曾經合作過,奈米薩斯大師對霜楓嶺公爵大人明顯有種天然的信任和親近感。

  夏侯炎望向大師,張開嘴正欲說話,卻突然眼前一閃——

  越過奈米薩斯大師的肩頭,他陡然注意到了什麼。

  「等一下!」夏侯炎大聲叫道。

  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搬運屍體的男僕和拎著拖把準備清理血跡的女僕也停下了動作。

  ——霜楓嶺公爵發話,大概還沒有人敢於忽視。

  「艾略特,怎——」羅薩里奧大公訝異地問道。

  但夏侯炎顧不上回應大公,而是一個箭步衝到幾個正要拖地的女僕面前,一把揪住了其中一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僕的手腕。

  「伊戈爾大人,別這樣,不合適……」里維拉公爵有些尷尬地道——關於霜楓嶺領主大人生活作風的某些傳聞,明顯已經飛到了里維拉公爵的耳朵里,讓他對夏侯大官人的目的有了明顯的誤判。

  夏侯炎白了里維拉公爵一眼,死死逼視著眼前的小女僕,問:

  「這位迷霧嶺男爵遇害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伊戈爾大人,您是——」希羅多德侯爵驚訝地張開嘴,卻被羅薩里奧抬起一隻手打斷了話頭。

  羅薩里奧大公皺眉望向被夏侯炎抓住的小女僕。

  「公、公爵大人……」女僕渾身顫抖,眼含熱淚,「我……我……」

  「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的衣服和其他人不一樣?」夏侯炎鐵著臉逼問道。

  ——霜楓嶺領主大人這麼一問,在場的貴族們才恍然注意到了蹊蹺:在場的所有女僕,為了適應季節穿的都是黑白色的女僕長裙;

  而只有這個女僕,穿的卻是一件夏天的女僕短裙。

  ——在大冬天穿短裙,這是一個看似不起眼,但相當不正常的異樣之處。

  然而,面對夏侯炎的逼問,這個女僕仍舊只是顫抖著啜泣,沒有答話。

  「這位小姐是『奧拉夫之棲』所屬的僕役嗎?」夏侯炎手仍然像鐵箍一般緊緊抓著女僕的手腕,扭頭向眾人問道。

  「是!是的!」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男僕長打扮的中年人顫聲答道,「這位安妮小姐從六年前開始,就是我們東方軍的隨軍僕役,我們進駐『奧拉夫之棲』之後她就一直在負責打掃衛生……」

  「她負責值班打掃哪裡的衛生?」夏侯炎寒聲問。

  「議、議事廳外的走廊——」男僕長說到這裡,停住了。

  所有人悚然而驚。

  議事廳外的走廊——這正是男爵屍體被發現的地方。

  「你今天不該穿著這身短裙。早晨上工的時候,你應該和其他女僕一樣穿長裙。這件短裙一定是你後來換上的。你把你的長裙脫在哪裡了?」夏侯炎對著女僕冷冰冰地問道。

  在場的貴族中,有不少是之前沒跟霜楓嶺打過交道的。他們這時候才發現,這個年紀輕輕的黑髮公爵,身上的氣質可以一瞬間變得那麼冷酷而暴虐。

  「我……我不知道——」小女僕發出了一聲慘叫,軟軟地便要癱倒在地,但又被夏侯炎強硬地拉了起來。

  「奈米薩斯大師!」夏侯炎叫道,「我相信您是個找東西的好手——能不能想個辦法,把這位女僕小姐藏起來的裙子找到?」

  奈米薩斯大師大吼一聲「沒問題」,然後興沖沖地跑過來,掏出一根彎彎曲曲的金屬棍,像是最盡職的安檢員一般,照著女僕渾身上下各個部位揮了好幾遍。

  在場的魔法師們一眼就認出,奈米薩斯大師這是在用魔法道具刻錄這個女僕的人體韻律:即便不是魔法師,每個人也都會散發出自身獨特的能量波動,而循著這種波動,能夠很快找到這個人經常接觸的物品——


  ——例如工作時常穿的裙子。

  奈米薩斯盯著手中的金屬棍看了一會兒,然後旱地拔蔥一般衝出了議事廳。

  男僕長和另外兩個男僕慌慌張張地跟了出去,生怕人生地不熟的大師在找東西時在城堡里迷了路。

  女僕仍然在啜泣,夏侯炎抱起手臂冷冷地看著她,其他所有人噤若寒蟬,房間裡的氣溫簡直低到了冰點。

  大概三分鐘後,奈米薩斯大師氣喘吁吁地跑回了議事廳。

  大師的手裡,高高地拎著一件女僕長裙。

  長裙上沾滿了淋漓的鮮血。

  夏侯炎沉默地看了身旁的女僕一眼。

  羅薩里奧大公走上前來,直視著女僕的眼睛,輕聲問道:

  「孩子,跟我說實話……是你殺了這位男爵先生嗎?是不是你,在抽劍殺死他以後,為了隱藏身上的血跡,這才換上了夏裝的短裙?」

  女僕仍然在沉默地啜泣。

  眾人幾乎能夠感受到羅薩里奧大公平靜話語下的滾滾驚雷:這個女僕是東方軍的人,也就是說,如果迷霧嶺男爵真是被這個女僕所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作為東方軍首腦的羅薩里奧大公都必須要在某種程度上對男爵的死負責。

  奈米薩斯大師顯然沒心情等這個女僕自己認罪。他戴上一副白手套,用手指捏著劍刃,小心翼翼地將刺死男爵的佩劍從屍體上拔出,然後取出一張附魔過的羊皮紙,在劍柄上裹了一下。

  很快,羊皮紙上就出現了曾經持劍者所留下的清晰的指紋。

  利亞姆侯爵從大師手上接過另一張羊皮紙,有些粗暴的抓起女僕的右手,將羊皮紙蓋在女僕手上。

  然後,眾人瞪大眼睛,抻著脖子,認真比對著兩張羊皮紙上拓印的指紋。

  結果不言而喻:兩張羊皮紙上的紋路一模一樣。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僕,曾經用她那隻稚嫩的手,緊緊抓住過迷霧嶺男爵佩劍的劍柄。

  然後,她在逃離現場後,為了隱藏住自己長裙上的血跡,不得不換上了這身不合時宜的短裙。

  無可指摘的殺人鐵證。

  「吊死她!」有個貴族高聲喊道,而女僕則崩潰地大哭了起來。

  「小姑娘,看著我。」羅薩里奧大公深吸了一口氣,低下身子,平視著淚眼朦朧的女僕沉聲道,「你為什要這麼做?你之前認識這位迷霧嶺男爵大人嗎?是有人指使你、收買你,讓你去刺殺這位男爵先生嗎?」

  「大、大人……」女僕拼命地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格林姆·羅薩里奧!你還在跟這個殺人的婊子廢什麼話?你知不知道謀殺一位帝國貴族,到底是何等重罪?」利亞姆侯爵譏諷地笑道,「難道就因為她是你們東方軍的人,你就想——」

  「閉嘴。」夏侯炎冷冷地道。

  利亞姆侯爵如條件反射一般閉上了嘴。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這麼慫實在有失身份,於是煞有介事地朝霜楓嶺公爵回瞪了一眼。

  「這位女僕小姐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正常。」夏侯炎早就察覺出不對勁,沉聲提醒道,「奈米薩斯大師,您的『格列奧斯鑑定之眼』還能用吧?能不能幫我們查一查,這位小姐身上有什麼異常?」

  「如您所願。」奈米薩斯大師正愁自己不能大顯身手呢,得意地點點頭,擎出那顆用來偵測魔法的「格列奧斯鑑定之眼」,朝著女僕頭頂扔了過去。

  然後,大師的臉色,隨著「格列奧斯鑑定之眼」的光彩而變幻不止:先是洋洋得意,再是愕然無語,最後,奈米薩斯大師驚詫莫名地看了看四周。

  「有什麼問題嗎?」夏侯炎問。

  「問題……可太大了。」大師提起袖子擦了擦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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