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講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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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群臣便開始在皇宮之前聚集。

  這次的朝議較為重要,就連一些名譽官爵的老臣們都被請了過來。

  當鍾會的馬車趕到此處時,原先還笑著寒暄的群臣們頓時就停止了交談。

  眾人的臉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鍾會的馬車停靠在一旁,他是唯一可以駕著馬車直接來到皇宮門口的人了,他從馬車裡鑽出來,探出頭就往周圍掃視。

  片刻之內,他就在人群里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隨即,鍾會仰起頭,邁著誇張的步伐走了過去。

  在那裡,張華與陸抗正在低聲說著什麼,注意到鍾會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兩人也並不意外。

  「拜見司徒公。」

  兩人輕輕行禮拜見。

  鍾會也不回禮,只是盯著面前的張華,臉上帶著莫名的笑容。

  「聽聞你的弟子今年要參與春考,為何忽然又不參與了呢?」

  張華平靜的說道:「只是覺得他年紀還太小,不願意為了博取名望而做出拔苗助長的事情而已。」

  鍾會冷哼了一聲,他訓斥道:「因為遇到些許困難就想著要躲避,這樣的人能成就大事嗎?!為師不賢,則弟子難成也!」

  張華抿了抿嘴,卻沒有再反駁。

  鍾會覺得自己獲得了勝利,得意洋洋的離開了。

  陸抗這才笑著說道:「不讓他參與是好事,你那弟子聰慧,不必急著出頭,精雕細琢,未必就比他弟子要差。」

  張華搖著頭,一臉的無所謂,「我們教弟子又不是為了攀比,我弟子便是不如別家的,能有報國忠君的志向,足矣。」

  陸抗以為然。

  兩人又談論起了這次朝議的主題。

  新戶部尚書要上來了,而廟堂也要商談接下來幾年的農桑財務之事,這還是比較重要的。

  而對這位新尚書,大家的意見都不相同。

  有人對他充滿了期待,覺得他一定能做出些大事來,不會辜負他的姓,而有人則是對他的人品報以懷疑的態度,覺得他不配與群臣同列。

  至於荀勖本人,他笑呵呵的站在不遠處,面對誰都是笑臉以對,舅父鍾會除外

  張華和陸抗就看著鍾會趾高氣揚的走到了荀勖的身邊,也不知說了什麼,荀勖臉色通紅,眼裡滿是惱怒。

  很快,荀勖就出現在了這兩人的身邊。

  荀勖率先行禮,兩人趕忙回禮。

  荀勖這才笑著說道:「我少才幹,往後還要諸位多指點!」

  張華趕忙回道:「不敢,荀公之才能,我們都是知道的。」

  荀勖看了一眼遠處的鐘會,隨即說道:「真不知在此人麾下,張尚書是如何能做成事的自私自利,嫉賢妒能,以此人為大魏之臣首,只恐為後人所笑!」

  三人又聊了片刻,終於等到了可以進皇宮的時日。

  眾人在某臣首的帶領下走進了皇宮內。

  主要是毌丘儉不曾前來,陛下給了他假期,讓他前去送一送自己的老朋友。

  他不在,那鍾會當然就是一副誰也不敢招惹的模樣了。

  群臣入殿,分別坐下之後,皇帝這才緩緩到來。

  可讓群臣驚訝的是,皇帝並非是獨自前來的,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傢伙,沒錯,正是大魏太子。

  太子早已不是當初的稚嫩模樣,面對這龐大的大臣團體,他的眼裡也沒有多少懼怕和慌亂,低著頭,沉穩冷靜。

  光是這模樣,就讓群臣們不由得讚許。

  在這個年紀,能被近百人盯著而完全沒有異樣的,已經算是非常厲害了。

  只是大家都不太明白,為什麼陛下要將太子也帶過來,難道還是讓太子見見世面?

  這些年裡,曹髦常常派太子去做一些小事,有時是去接人,有時是去太學旁聽,有時是去救濟幾個老者。

  這是在磨礪太子的膽量,讓他敢去做事,別太怯弱。

  反正現在「天下人」對太子的期待值是越來越高了,尤其是那些被壓得極慘的傢伙們,做夢都想著太子能早點登基。

  皇帝的兇殘與太子的溫和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倒也是曹髦所推動造成的結果。

  兩人坐在了上位,群臣趕忙行禮拜見,曹髦回了禮,這才開始商談大事。

  大魏朝會以往的慣例是先去辱罵吳國和蜀國,但是如今這兩個都滅亡了,故而改成了開頭先說吳地和蜀地的情況。

  廟堂里畢竟還是魏人掌權,故而對蜀和吳的那種鄙夷和挑刺從來都不曾真正結束過。

  像陸抗這樣出身大族的人,最後都只能跟張華這樣的寒門混在一起,原因就是因為他是吳人,他不被魏國大族所接納。

  哪怕就是魏地的大族,還得分是中原的,河北的,邊塞的。

  邊塞的那些大族也不太受認可。

  被認為是軍功起家,沒有經書底蘊。

  最先說起了蜀地,有大臣彈劾蜀地的貨幣問題。

  蜀地在被受降之後,魏取締了蜀國原先的貨幣,統一使用大魏的貨幣,但是民間依舊存儲了不少的蜀國貨幣。

  當下蜀地依舊有蜀國貨幣流通,彈劾者認為,這是因為鄧艾的不作為,才導致蜀地至今不忘故主。

  甚至有激進者覺得蜀地到如今還有著不忠的想法,應當派遣重兵前往鎮壓處置。

  對此,曹髦就不是很在意,蜀國後期通貨膨脹嚴重,他們的錢很輕,根本達不到標準,貨幣貶值嚴重,而在滅亡蜀國之後,大魏宣布統一貨幣,但是對蜀漢的貨幣卻沒有進行回收,哪怕回收也是沒有補償的

  現在的蜀錢根本就流通不起來,只能是極為誇張的貶值來進行交易,然後被煉掉。

  這都不是錢幣了,而是以物易物,用銅來換東西而已。

  鄧艾在蜀地這些年,蜀地發展越來越快,在完善了過去的水利計劃,清除了大族,將耕地交予百姓手裡之後,蜀地就得以發揮出原先優越的農業屬性。

  當下蜀地的糧產越來越誇張,成為了廟堂最重要的產糧區。

  大魏在那邊的治理也是愈發的深入人心,他們或許還懷念自己的丞相,卻不會有人再去懷念那個導致民不聊生的蜀漢,凡事都是怕對比的。

  隨即又有人彈劾吳地,對比蜀地,那邊的情況就精彩的多了。

  彈劾什麼的都有。

  陳泰已經返回了廟堂,擔任名譽官職,高高掛起。

  而王經開始直接治理當地,曹髦本來也想將王經給召過來,但是考慮到那邊的複雜情況,還是決定讓他多留段時日。

  在正常的彈劾階段之後,朝議正式開始。

  而這次的朝議,荀勖是主角。

  曹髦拜荀勖為戶部尚書,眾人其實很早就知道了,只是從今日起,荀勖方才正式任職。

  荀勖起身,他的年紀並不大,只比舅父鍾會大幾歲而已。

  曹髦朝著他點點頭,示意他開口。

  荀勖這才說道:「諸公,我原先一直都在有備府任職,或許大家並不知道,但是有備府已經設立很久了,比當下朝中的很多部門都要早很多。」

  「我們在各地都設立有衙門,當今有備府的各級官員從吏超出了八千四百餘人。」

  荀勖說起了有備府在各地的情況。

  可群臣對此並不是很上心。

  他們一直都認為有備府不過是曹髦的小玩具,對大事沒有任何用處。

  哪怕是曹髦的忠實支持者嵇康也曾批判過有備府。

  主要是因為在過去的價值體系里,災害是上天的預兆,故而,災害不是能提前預測的,也不是能抵禦的。

  想要消除災害,那就行仁政。

  當然,在王學興盛的年代,是沒有人敢在皇帝面前吹這一套理論。

  但是在其餘地方還是挺受歡迎的,反正鄭學的門徒們到如今都提倡這一套東西,不曾有變。

  荀勖很是認真的講述了有備府的規模,隨即又說起了這些年裡的工作。

  「涼州有幾年都不曾下大雨,愈發的乾旱,河道下降嚴重,在當地有備府稟告之後,我們推測涼州將會發生多次災害,故而提前進行了預防,由當地的官員們修建了多座水庫,開始蓄水,同時開鑿河道來進行引流」

  「我們還往當地提前運輸了糧食,同時遷徙了部分可能嚴重受災地區的百姓」

  荀勖說的時候格外的自豪。

  「經過有備府的這次預測和抵禦,涼州至今為止,沒有造成太大的災害,各項情況都在控制範圍之內」

  看到荀勖那得意的表情,群臣大多不以為然。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有備府的成效,是很難講的清的,除非是像曹髦這樣,知道沒有外力干涉下涼州旱災會造成多大規模的打擊,否則就沒有人會意識到有備府的功勞有多大。

  大概也是因為這一點,曹髦給荀勖不斷的升官進爵,而眾人卻不太認可他的功勞。

  大家覺得他們什麼都沒做,就是沒有他們,情況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他們甚至還覺得荀勖的部門就是曹髦用來給自己騙功勞的,跟他教化那些塞外蠻夷是同樣的路子。

  都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增加自己的功勞,將一切成果都說成是因為自己的政策。

  不過,也有幾個大臣,聽著荀勖的講述,臉上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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