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船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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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雲松所料。

  踏浪船是全自動行駛,只要有人能掌舵即可。

  水下的鬼祟驅動踏浪船前行,它們不能控制方向,它們也不會去控制方向,反正船舵指向何方它們便往何方奔馳。

  雲松本來想要請個跑海上活的老手來掌控船舵,結果胡金子說不用,他會控制這種傳統福船。

  而雲松讓他上手試了試,他還真把這艘船操持的像模像樣。

  胡金子說他當年跟著他的好大哥出過遠海,他好大哥是個駕船的好手,隨便指點了他幾招,他也學會了駕船。

  當然出遠海不是鬧著玩的,胡金子會駕船不假,但他是個二把刀,他並不了解海情更沒有水上生活經驗。

  所以雲松還是得請人上船來做船長。

  劉莊贏幫了他的忙,給他介紹了兩個疍民做幫手。

  疍民是古越人的後代,常年漂泊於海上,他們生在船上、吃喝在船上也死在船上,在船上結婚、在船上過活。

  尋常人做船會暈船暈水,而疍民則相反,他們暈陸地,踏上陸地後才會感覺發暈。

  所以這對兄弟並沒在甬城,雲松得去一個叫長波島的地方找他們。

  長波島是海外群島之一,那地方龍蛇混雜,有疍民、有各方海盜也有無數犯下罪刑的各國逃犯。

  當然,有人就有市場,那裡也有許多商家,其中最多的是水下撈寶人。

  這種撈寶人分兩類,一類叫活撈一類叫死撈。

  活撈撈的都是活物或者從活物口中取寶,比如撈海參撈鮑魚的,比如撈珍珠乃至夜明珠的,其中最厲害的叫做探驪手,相傳這些人能從蛟龍口中取珠。

  還有一類是死撈,死撈很簡單,就是從沉船裡頭撈東西。

  不過沉船多邪祟,一艘船不會無緣無故沉沒,要麼是遭了海上風暴要麼是被海上妖魔給迫害。

  不管哪種,這船上都會有冤魂怨鬼,所以死撈這活計很危險。

  但正所謂高風險高收益,死撈一旦找到一艘好船,那往往能賺到一輩子都吃不掉的大錢。

  雲松他們跟隨幾艘去往東洋的船隻趕到長波島。

  長波島在九州跟東瀛之間,算是一個補給點。

  在出海的時候,雲松以為長波島就是個小海島,比如南沙群島主島那種規模的島子,面積還沒有一個平方公里。

  實際上長波島還真是這樣的小島,規模不大,人口卻多。

  它的地理位置很優越,大半圈是深水區,這些水域都能停靠大船,所以長波島上停了大量船隻。

  雲松等人靠上碼頭,入目所及之處全是大大小小的船和忙忙碌碌的人。

  這些人往島上卸東西,淡水、肉食、蔬菜、糧食乃至——人!

  不少人被送來島上,多數是失足婦女。

  島上有各國逃犯,這些人多數身上有錢且精力充沛,對女人需求旺盛。

  雲松等人下船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旁邊有船老大喊道:「喂,你們第一次來長波島啊?」

  船老大說道:「難怪!」

  他還想說話,旁邊有人對他耳語一句,他為難的看了看雲松等人搖搖頭又去幹活了。

  雲松心裡警惕起來,問道:「你們覺得他什麼意思?」

  胡金子說道:「我覺得他想要給咱們告警,咱們停船或者下船的時候哪裡出了問題。」

  雲松讚賞的說道:「說廢話還得看你。」

  阿寶扛著令狐猹站在他身邊,在海上飄蕩過後它對陸地充滿渴望。

  碼頭上商旅力工熙熙攘攘,一行人卻找不到一個能信得過的人問問自己出了什麼問題。

  不過他們可以打聽劉莊贏給他們介紹的那兩個疍民,他們是一對兄弟,大哥叫長舟、弟弟叫刺桐。

  這點很簡單,胡金子叫著大哥問了幾個人,很快便有人說道:「你們找大腳兩兄弟啊,好辦,去找軍波酒館,這個點兩兄弟估計在酒館裡頭喝酒呢。」

  島上酒館眾多,他們打聽著去找到了軍波酒館。

  酒館裡頭幾乎都是當地人——區分當地人還是外來人很簡單,看衛生情況即可。

  當地人不管是衣衫襤褸的還是衣衫整齊的,衛生狀況都很差,身上騷臭味汗臭味明顯。


  因為長波島的淡水太匱乏,只有幾個小泉眼,壓根滿足不了全島的吃水問題,更何況洗衣洗澡?

  偶爾有幾個身上沒有臭味的,那也有一股海腥味,這種人衣服一抖擻往下啪啦啪啦掉鹽粒子。

  他們是用海水洗衣服。

  海水中鹵素多,洗衣服很傷棉絲,不過有些人穿的衣服就跟破布一樣,這種不必珍惜,所以可以隨便洗,能湊活著穿即可。

  倒是整個島上的衛生狀況保持還行,他們用海水沖洗島嶼,每天有專人挑水不斷的沖,這樣倒是沒有太多污穢雜物蓄積。

  酒館裡頭酒臭味是免不了的,雲松捂著鼻子進去。

  他還沒有打聽,兩個中年黑漢子主動向他走來:「九少爺?」

  雲松問道:「你們是長舟和刺桐兄弟?」

  兄弟兩人年紀相仿,也或許是皮膚黝黑顯老,所以難以看出年紀差距。

  他們相貌跟漢人不太一樣,都有著大額頭、高顴骨和細細的眼睛,另外他們身軀短而腿長腳大,單看體型有點像蛙類。

  雙方一接洽,很快確定了彼此身份。

  長舟說道:「劉大哥說你們應當是今天來長波島,我們倆早上就在這裡等著了,果然等到了你。」

  他可不信島上有電話!

  結果長舟說道:「我們這裡有無線電。」

  雲松恍然。

  他忘記這茬事了。

  劉莊贏給他寫過一封介紹信,長舟要走看了看,說道:「一天一個人十個銀元,九少爺沒問題?」

  雲松痛快的說道:「沒問題。」

  這工價是很高的,在滬都這種大城市裡,尋常女工干一個月才有兩三個銀元。

  但對於長波島上來說,這價錢很尋常。

  出海一天十個銀元是常見的事,特別是雲松要去亡命海,長舟兄弟這還是看在劉莊贏的份上要了個友情價。

  因為長波島不出蔬菜肉食且缺水,所以島上物價很高,一罈子劣酒就要一個銀元,一隻燒雞也要一個銀元。

  從這點來看,長舟兄弟要陪他去海里玩命,然後一天只賺長波島上的十個燒雞,這要價當真是便宜了。

  大笨象等人了解過島上的物價後動心了,說道:「這長波島簡直是遍地黃金的地方,到了這裡還去冒險撈什麼海寶葬?當販子來賣布匹賣糧食賣酒水啊!」

  長舟笑道:「你們想的很好,但如果這麼好的話,其他人會想不到嗎?」

  「能在這島上做買賣的都是大勢力,別說你們這些人,曾經嶺南水賊仗著有軍隊想壟斷長波島的買賣,結果呢?他們軍隊譁變了,想來長波島搶買賣的人全死了!」

  雲松問道:「他們軍隊的譁變和長波島上的人有關?」

  刺桐默默的點頭。

  青天白日的,島上治安還不錯。

  沒有人當街鬥毆也沒有人互相攻擊,大傢伙警惕而冷靜的保持著交往距離。

  沒有人因為雲松等人是外地來客而招惹他們,但是盯著他們看的人很多。

  有些目光很可怕。

  長舟說道:「現在天色還行,咱們在島上補充一下你們之前消耗的物資就出海吧,可不能在島上過夜。」

  雲松問道:「島上的夜晚很危險?」

  長舟湊近他說道:「看到那些一直在偷瞄你們的了嗎?除非你現在以實力震懾住他們或者讓他們知道你們背後有靠山,否則他們不會讓你們活過今晚的!」

  大笨象一驚:「島上治安看起來還不錯啊。」

  「你們知道山林裡頭的老虎是怎麼捕獵的嗎?」

  胡金子說道:「你可問對了,這個我了解,老虎捕獵要先悄無聲息接近獵物,然後暴起突擊。」

  「不錯,它們儘量對獵物一擊斃命是吧?」長舟又問道。

  胡金子說道:「我明白你意思,你是說白天不方便偷襲我們。」

  長舟說道:「不錯,但不止如此,島上這些人要殺你們可不是因為他們嗜血好殺,而是他們認為你們身上有錢有物資,他們想要殺你們來奪寶。」

  「這樣白天他們怎麼動手?即使動手又有什麼用?白天人多眼雜,殺了你們收斂了你們身上帶的財寶是無法瞞過有心人的,這等於是給人點錢,誰會做這種蠢事?!」


  雲松說道:「按照你的意思,這島上很亂啊。」

  長舟苦笑道:「不是一般的亂!非常亂!所以你們的船呢?你們駕馭的是一艘寶船對嗎?咱們先去看看你們的船。」

  寶船是商人和海盜們對超大型福船的通稱,這種船適合近海貿易,載人和載貨量均是一流,對他們來說乃是海上航行的寶物。

  雲松說道:「我們的船自然停靠在碼頭上……」

  「留了多少人看守?多少支火槍?」刺桐忽然問。

  長舟解釋道:「我阿弟的意思是,如果你們留下看船的人不夠多、力量不夠大,那現在可能遇上麻煩了——碼頭上劫匪眾多,他們最喜歡盯著防守力量不足的船去奪船,奪走船後便會消失在海里。」

  刺桐說道:「就在你們來找我們之前,有一夥傻逼也開了一艘寶船來這裡,他們第一次來沒有任何經驗,竟然全員下船了,然後船便被一夥游賊給開走了。」

  聽著他的話,雲松心裡感覺不妙。

  「駕福船來長波島,然後全員下船……老大,這說的不是咱們嗎?」莽子問道。

  鑽山甲等人面色大變:「操!」

  莽子對刺桐怒道:「操,你剛才罵我們是傻逼?」

  翻天猿從後面給他後腦勺來了一巴掌:「你他娘傻嗎?干!現在是追究這種屁事的時候?咱們船讓人搶走了!」

  長舟驚愕的問道:「不是吧?全員下船的是你們?」

  雲松擺手道:「是我們,不過沒關係,我們的船跑不了。」

  踏浪船的動力是船底的水鬼水怪,而水鬼水怪們可不是善茬子,偷船賊敢下手那就等著沒命吧!

  他們回到停靠船位的碼頭一看,自家船位停靠了一艘新船,他們的船果然不見了!

  周圍船上蹲著許多人,他們都在等待看熱鬧,而且他們認得雲松等人,看到一行人回來便紛紛笑:

  「小哥,你們船沒了!」

  「一群蠢貨!他們全員下船才是正確選擇,你看看他們才多少人?一看那樣子就沒有狠角,這樣留在船上才危險,到時候不只是船被搶走,人也要被擄走!」

  面對冷言熱諷,雲松表現冷淡。

  長舟想去打聽偷走船的人員信息,雲松攔住他說道:「在島上歇一歇,沒事,明天早上你會看到我們的船又回來。」

  刺桐問道:「有人去給你們找船?」

  雲松意味深長的一笑:「不,我們的船已經長大了,它認識回家的路。」

  人群里有人嘴快,說道:「我們的船是一艘前朝神船叫做踏浪船,除了我們老大,誰也別想駕馭它!」

  長舟和刺桐聽到這話一起變了臉色:「你們駕駛的是踏浪船?」

  「劉堂主沒什麼沒有在電報里說這件事?如果是踏浪船那我們不接你們的活了。」

  顯然踏浪船的凶名已經傳到長波島了。

  碼頭上有圍過來看熱鬧的,他們聽到這話後同樣大吃一驚:「被偷走那艘寶船是踏浪船?!」

  「踏浪船?亡命血船?」

  「我他娘!那伙南洋游賊要慘了!」

  雲松安慰長舟兄弟說道:「別擔心,我有操控踏浪船的秘術,這艘船在我的手裡就是一艘神船而不是什麼亡命血船!」

  他們的船被帶走那現在就無處可去了,長舟只好先帶他們找客棧。

  到了客棧後長舟說道:「那今天咱們沒有活了,請問九少爺有什麼安排嗎?」

  雲松問道:「島上有什麼有意思的地方嗎?我們今天休息一下。」

  長舟說道:「島上有個海王廟,你們要不要去廟裡祭拜一番?那廟中的海王神是非常靈驗的,如果你們可以在廟裡住一晚得到海王神的祝福,那這次出海就更安全了。」

  胡金子問道:「海王神?它是什麼神?」

  長舟說道:「七海之神……」

  「你們要去海王廟嗎?」客棧上來送茶水的店小二很熱情的說道,「那你們一定要在裡面住上一晚,海王神會賜福給住宿在自己身邊的人,這祝福是很神奇的。」

  「就在前些日子,有一些跟你們一樣的漢人住了進去,他們是給他們家小姐求福的,他們家小姐脾氣很壞很壞,動輒就會發脾氣、亂扔東西甚至打人。」


  「可就在廟裡住上幾夜之後,她的性情變得越來越溫婉和善,住滿七天七夜之後她離開海神廟已經跟變了一個人一樣,非常溫柔、非常善良!」

  長舟兄弟點頭:「這種事在島上是很常見的,誰家小孩很頑劣、誰家的人染上賭癮、誰家的人性子很不好,那隻要送進海神廟住幾天就會重新變好。」

  雲松問道:「這麼神奇?」

  雲松冷笑一聲,說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真的換了一個人?」

  長舟兄弟愣了愣,問道:「這什麼意思?」

  雲松擺擺手沒說話。

  他不想惹麻煩。

  但根據啊嗚的經驗,這種廟宇都是邪廟淫祀,裡面供奉的也是一方邪神。

  向它們許願確實很靈,可是代價很大!

  頑劣者送入廟裡就能改變性子這怎麼可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祖宗這句話已經傳了上千年!

  短短几天內能改變一個人的性子只有一個真相:那就是這人的魂魄被換掉了!

  這是他的猜測,他並沒有多嘴說出來。

  長波島這種混亂之地,多嘴太容易惹是生非!

  於是他便含糊的說了一句:「老話說的好,寧宿荒墳不住野廟,所以我們今夜住這旅館就挺好。」

  店小二聽到這話不樂意了,嚷嚷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野廟?我們的海王廟可不是野廟!」

  刺桐將他推走。

  胡金子等人全懵了:「喲呵,你們這嘎達的夥計挺不尊重人啊?他一個活計這麼跟我們老大說話,這合適嗎?」

  長舟無奈的說道:「這很正常,諸位不要把長波島當你們大陸,這地方沒有官府沒有軍閥,每個人都是野性十足,不管是店小二還是水手,不管是挑水工還是修船匠,沒有一個善茬子!」

  「另外,海王神在長波島地位不一樣,不能說它一點壞話!」

  雲松說道:「那這地方咱們不能久留,等明天船還來,咱們立馬去亡命海。」

  長舟說道:「你們要去亡命海,那你們了解它嗎?」

  雲松自然了解過亡命海,但肯定沒有長舟了解。

  亡命海是一片很大的海域,那地方也有群島蔓延、有人生活,其中便有疍民生活在那片海域中。

  他請長舟坐下,讓長舟給他們介紹亡命海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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