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抑鬱世界誰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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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剝離的過程中我陷入了難以言說的抑鬱。會在情緒上來的時候懷疑存在的意義,會自殘,也會自我傷害。想起多年來的憋屈和拼死也要贖罪讓她滿意的過程,媽媽種種的任性和不可理喻。我的心都在揪著疼。

  我理解她,我在討好她,可我接受不了她對我的態度。那是不正常的。

  我的心會覺得難受,我會覺得她對我不合道理的責罵刺耳,會反駁,卻總在她要生氣的時候低下頭認錯。

  她因為離婚變成了一個心思敏感的大寶寶,而我是她忙前忙後的保姆,我會在意她的感受,不忍心讓她難過一點。可現在我終於累了,因為她看見我是個女兒身就難受。

  我還是會照顧她,按照她的吩咐做好一切的事情。可我不願意再去照顧她的感受了,因為她作為一個母親從來也沒照顧過我的感受。

  我從小到大,只要錯就是打,只要差就是罵,我的情緒是胡思亂想,我的悲憤是胡鬧胡來。她不懂我的情緒,也從來不在乎。我又何必管她的?

  你報我以吃喝,我報你以吃喝;你照顧我出生,我伺候你養老。

  僅此而已。

  其實說的輕巧,剝離起來讓我整整在抑鬱情緒里打轉了三個月。自殘的行為、自殺的念頭,每天從凌晨一點鐘,哭到凌晨四點鐘,哭到累,睡覺。

  店鋪開不下去了,事業也做不下去了,書看不進去,文寫不進去,淚流幹了拼命喝水,接著是繼續流眼淚。

  出門過馬路不會看來往的車輛,去廚房切個水果對盯著刀看十幾分鐘。

  我誰都不敢說,我知道和誰說都沒有用。

  程風給我打電話,我裝出一副正常人的樣子,我說我過得挺好的,就是還是和以前一樣,容易和媽媽吵架。

  他連續幾天聽了我這樣的電話,感覺出來那「活的挺好的」是一個古怪的暗號,我以前從不這樣說的。

  他問我:「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啊。」

  「你絕對出了什麼事,往常的你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瞞不下去:「我沒什麼,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大好。」

  他被氣笑了:「你別騙我了,你心情不好肯定要拿著我撒火,或者對著我吼吼的抱怨一通。你如果心情不好還不願意和別人說,甚至不願意和我說,那是你情緒管理都不好了,肯定有事兒,還是大事兒,快說,怎麼了?你別怕,有我呢。」

  你別怕,有我呢。

  這句話他以前對我說過。

  我真的演不下去了,我也裝不下去了,我把一切都和他說了。

  他安慰我:「別怕,如果你覺得你媽媽並不愛你,那麼還有我呢,我會一直愛你,你永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

  「真的嗎?」

  程風,原諒我。我一直沒相信過你對我的感情,因為我親爹親媽都不愛我,我怎麼討好他們都不愛我,我真的無法想像一個我不曾討好過的外人會愛我。

  「真的。」他說。

  當這兩個字蹦出來的時候,我真的信了,我相信這個男人愛我,他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那我會少想一些糟心事,我會想辦法把自己調整好。只是這個過程是長是短,我也不知道,還希望你能給我一些耐心。」

  我從來不覺得他應該要為我做什麼,我也不覺得我這樣的狀態就得他去包容。如果他忍受不了我這三天兩頭的情緒不穩定,莫名其妙的哭泣,那他要走也是他的自由。

  「我會一直陪著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如果你那些糟糕的改變,不是你主動讓其發生的,那不是你願意的,而是生病了,是不可控的,那麼我會原諒你的,我也會一直陪著你去改正這個錯誤。」他在說這番話之前沉默了許久,他說話的聲音很鄭重,不像是在敷衍我。

  我沉默了。半晌,我帶著哭腔問他一句:「我有什麼好的,我只是個惹人討厭的女生而已,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你其實不差的,只是你的家人一直沒讓你知道。」他對我說:「我知道你在被什麼困擾著,但你要記得,最起碼你在我的眼裡是不差的,你懂嗎?」

  「我知道了。」

  他的話讓我燃起了一點點的希望,我多希望他說的話是真的。人畢竟是群居動物,如果在這個社會上,所有人都不願意和你交流,你在這個社會上孤獨的只剩下自己。那麼即便是取得了再大的成就,那也沒有什麼好開心的。

  我說到底還是個人,說到底也不能脫離了別人的愛而存在。

  我很想讓自己的腦子裡記住一句話:「越是沒人愛你,你就越是要愛自己。」

  可我還會忍不住悲涼或者說是——矯情。

  我做不到那些,我喜歡熱鬧,我喜歡和別人在一起玩,我並不是那種可以享受孤獨的人,可我一直以來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孤獨症患者。

  我無法承受我沒有人交流,沒有人可以在乎的境遇。如果我生活的世界是那個樣子,除了書,我又將毫無去處。

  可在青春年少時,我沒有生存生活的壓力,雖然過得捉襟見肘,卻也沒餓著沒累著。現在的我面對的是社會,不是校園那個相對單純的世界,我這樣活著,真的可以嗎?我只要稍微把我腦子裡的那點理性給調動出來,就不難發現,還像高中那樣或者我等於是找死。

  他的電話讓我心情好太多,但是依然沒能讓我真正的走出陰霾。我在家情緒差的時候就會莫名的哀傷,眼淚吧啦吧啦往下掉;等到情緒好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是個大傻子。我無法控制我在各種場合的情緒,偶爾遇上一個親友聚餐,我還要迫切的離席找到衛生間,用紙巾堵住嘴巴讓眼淚流乾淨再出去笑臉迎人。

  我不清楚這是不是抑鬱,可我想抑鬱症恐怕也和這個差不多吧。沒辦法正常管理情緒,沒辦法排解心中負面的情緒,沒辦法弄好自己。心裡空落落的,像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心裡有滿滿的,好像只有在身體上劃開一個傷口,心中憋悶的那些東西才能從傷口中釋放出來。

  這就是我那段的生活。我每次負面情緒湧上來的時候,我都會想起程風。想起程風和我說的,我一邊控制自己的行為,不讓去拿刀;一邊在心裡反覆念叨那句話,告訴我自己,我還有程風,我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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