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與信任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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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肆不知自己多久沒這麼跑過,只知道現在她想停下來好好的把氣給捋順了,好在盡頭就在眼前,路邊光潔的燈光讓沈肆為之眼前一亮。

  她一鼓作氣跑過去,空蕩蕩的馬路上只有一輛黑色轎車,車門緊閉,沈肆放慢腳步,深吸了口氣,走過去。

  雖說八九不離十這就是商行遠說的接她的人,可以肯定車裡的人不會是馮警,如果是他,一定不會讓她一個人跑完那麼長一段路,既然不是他,換作任何人她都要警惕三分的。

  扣扣扣——

  沈肆小心翼翼的敲了三下車窗,一邊還做出時刻要跑的動作,而這一切,被車裡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頭髮半百的老人不禁為之好笑。

  「還在磨蹭什麼,上車。」

  聲音一出,沈肆立馬站直了身體,有點受寵若驚的愣住。

  「商、爺···」她腦袋瞬間卡殼,竟然不知該如何稱呼裡面的人,索性直接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您、怎麼來了?您身體怎麼樣?」

  商老頭的病本就是老毛病,只要治療得當便不會有大礙,先前得到消息沈肆已出發來N市,心情一樂觀病也就好了大半,此刻見到她,除了擔憂後怕,更是激動的不行,竟一下紅了眼眶。

  「我沒事,看到你沒事,我就什麼都好。孩子,你受苦了。」

  沈肆見老人這般模樣,心裡也是一軟,鼻頭髮酸,商老爺子對她向來是關愛有加的,不管從前還是現在,不管她是什麼身份,這份親情,都是無法割捨的吧。

  「我···」

  「此地不宜久留,有話我們回去說。」

  沈肆才想起自己剛逃出是非之地,說不定什麼時候從某個角落冒出一堆保鏢或者記者呢,這下也覺得自己急迫了,於是點點頭。

  「好。」

  回到商宅大院,沈肆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才到書房,商老爺子已經在此等候著她,一副知無不言的表情,她知道,今夜,一切的身世之謎都可以揭曉了,之前顧靖之說的,也可以得到驗證了。

  一想到這,她莫名的激動,甚至還有點緊張。

  商老爺子靠在椅子裡背對著她,沈肆看不見他的神情,她邁著步伐在桌子前站定,兩隻手互攥在身前,剛想開口,商老爺子已先她一步開口。

  「你這一趟,是為了什麼而來?」

  「為了答案。」

  「那你現在可有答案了?」

  沈肆沉默,商老爺子此時轉過身來,看著她,眼裡一派平和。

  「你可曾因為我們明知你的身世卻不和你相認而責怪我們?也曾因此想和商家斷絕關係?」

  她不承認也不否認,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她以為商老爺子會以此來責怪她,沒想到下一句他便話鋒急轉。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母親。」

  沈肆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作何表情,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只一味的搖頭,不禁也紅了眼睛。

  「這是我欠你們母女的一句對不起,但我今天要說的遠遠不止這些。你說你求一個答案,其實答案已經在你的心中了,不是麼?」

  「顧靖之,他、真的是···」我的親生父親?

  沈肆話問到一半,看商老爺子的反應,答案已然明了,她的問題也就問不下去了。

  後來多方查證,確定那人是顧靖之無疑,但同時這對你來說,也是一種危險,所以我們就更不能認你了。比起那些,自然是你的安危和處境更重要。你也知道你和顧家的人關係緊張,一旦你的身份大白,這些都不過是你的負擔,所以,行遠這些年奔波搜集顧家的把柄,不僅是為了替錦舒討回公道,更是給你一個無憂的未來。」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他們的苦心,沈肆此刻才明白得清楚透徹,可笑她還以為自己是被拋棄,不願去接受這份觸手可及的親情。

  還好一切都不算太晚,還好,她來到這了。

  至於顧靖之,或許是早有心理準備,她並不覺得憤怒疑惑無法接受,有的,只是因為最初那點期望破滅的失望罷了。

  沈肆抿唇擠出一絲笑意,「外公···」

  這一聲外公,讓商老爺子愣怔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老人欣慰的點點頭,還是不由的抹了眼淚。


  雖說從前她叫他爺爺,雖說爺爺和外公同為親緣,可這一聲外公卻是他們爺孫相認的見證,意義可謂不一般。

  「誒,好···好···」

  「你能叫我一句外公,我真的很欣慰,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錦舒···」老爺子語失凝噎,唯有將沈肆的手緊緊地握著,一雙淚目看著她,「還好有你,還好有你···」

  沈肆答應在商宅小住一陣子,並且把和馮警結婚的事情和過程交代了一遍,商老爺子並不驚訝,應該是早有消息。

  他沒有表明反對,沈肆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若商家和馮家因沈肆而交好,一切都會變得簡單得多。

  此次談話無疑是愉快的,沈肆一看時間差不多了,也該讓老爺子休息了,出門之前,沈肆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由自主的又停下腳步。

  「外公,您聽說過人的記憶會被選擇性的隱藏嗎?」

  關於沈肆的記憶,一直是她無法解釋的一部分,之前她沒生過大病,頭部也從未受過嚴重創傷,反而是最近一次的車禍讓她想起了以前的東西,而忘記的也只是八歲之前的部分記憶。

  雖然她已經想起了有關她母親的一些事情,但她知道,這並不是全部,感覺告訴她,還有一些她遺忘掉的,至今都未想起的,卻是至關重要的東西。

  這樣的失憶,未免也太奇怪了。

  「好了,這些解釋不通的事情日後再說,總會有明白的一天,回去休息吧。」

  沈肆也覺得自己這麼問為難了老爺子,點了點頭,帶上門便走回房間了。

  她的思緒被這問題揪著不放,一路心事重重的,連走過了頭也不知道,最後還是被人拎著回房間的。

  「我不過離開你幾天,你就連路都找不著了?」

  沈肆還以為誰那麼本事翻進商家大院來抓她,正張大嘴巴準備來個奪命海豚音,身後人一說話,她便悉數往肚子裡咽了。

  她遲疑的轉過身,馮警滿臉的笑意映入眼帘,沈肆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

  「你、怎麼······?」

  「有這麼難以置信?」

  「我還以為···」沈肆緊緊摟住他的腰,唯有用力才能給她一點真實感。

  「以為什麼?以為我不會來找你,以為我把你忘了?」

  馮警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撫摸著她腦後的髮絲,熨燙的雙唇抵在她的額角,溫香軟玉在懷,他這些日子又何嘗不想她,不擔心她?

  可為了找到她,他不得不靜下心來尋找線索,弄清局勢,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卻不能與她相遇,唯有看她安然離開,他這顆心依舊懸空,唯有此刻真正把她抱在懷裡,這一顆心才算是真正的踏實。

  他三兩句話說出了沈肆的心聲,她卻不想那麼容易被他看透,故作賭氣的推開他。

  「我才沒有,你要是不來找我,後悔的一定是你。」

  馮警無奈失笑,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捨得丟下面子,他就沒見過哪個女人比她更彆扭。

  「是,夫人說的對,你若是走丟了,我後悔莫及。」

  兩人小別勝新婚,又經歷了一番擔驚受怕,沈肆就算是矯情也堅持不了多久,沒幾句話就被人哄好了。

  眼看著馮警的吻落下來,沈肆卻用掌心覆在他的唇上,那滾燙的觸感使她為之一顫,心沉迷了片刻,之後確實異常的清醒。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

  馮警的眼隨之一沉,她想說什麼他都一清二楚了,他們之間,看似毫無障礙,但這其中總是有無形的屏障,每當兩人推心置腹之時,這屏障就會變成他們無法忽視的阻攔,所以兩人坦然相待的同時又總是有所保留,可問題究竟是什麼,誰也說不明白。

  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那就是隱患。

  不過隱患又怎樣,他想要和她相守,必須把一切的隱患不放在眼裡。

  「你知道,我的生父是誰嗎?」

  沈肆語氣極其認真,眉頭緊鎖,馮警卻輕輕鬆鬆的一笑置之。

  「從我來到這裡的那天,就已經知道了,沒想到你會是顧靖之的女兒。」

  何止是沒想到呢?簡直就是震驚。

  「你都不驚訝,或者擔心嗎?」

  馮警寵溺一般的劃了一下她的鼻子,依然漫不經心的一笑。


  「驚訝倒是不錯,擔心?沒必要。」

  沈肆不知道他是故作無所謂還是真的無所謂,反正她還是挺為這事忐忑的,雖然她很輕易的接受了顧靖之是她親生父親這個事實,她也明確表明過立場,顧家和馮家總有撕破臉的一天,當所有的矛盾都放上檯面,她相信自己依然可以堅定的站在他身後。

  她怕就怕,馮警會防著她,不信任她,就像,他不相信她對羅韌早沒了男女之情一樣,如果真到了那麼一天,她不敢保證,自己的立場一如既往的堅定。

  「你、永遠,都不會懷疑我嗎?」

  馮警的眼裡深不見底,就像他此刻的心思,深沉得不容半點猜測,兩人間良久的沉默讓沈肆心裡沒了低,她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答應我,永遠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

  她的話為說完,陡然間天翻地覆,待反應過來已是被他壓在身下的局面,很難想像她剛才是被他抗在肩上再扔到床上的,如此波折,她竟沒找到一點抗衡的餘地。

  四肢被他壓制的很是牢固,沈肆無法動彈,小臉飽受驚嚇的表情看著她足足過了半分鐘,可這半分鐘裡,他一點動作都沒有,就這麼跟她僵持著。

  「沈肆,當你以為我對你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那是你對我最大的不信任。」

  「我······」沈肆張口,發現自己竟無法辯駁,在信任這個問題上,他們究竟要怎麼樣才能達到一個平衡點?

  「你聽著,我只說一遍,我不管你對誰動過什麼樣的心思,你跟我在一起了,我便守你護你,但求你以單純的想法來看清楚我們的感情。你對我而言從來不是信任二字可以衡量,你可懂了?」

  他對她的愛,無關信任,只因為愛她,便不受任何事情的牽制。所以不管她是誰的女兒,這都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如果非要有所表示,馮警只會盡全力不讓她陷入紛爭,更不會讓她面臨兩難。

  他拿羅韌說事,並不是不信任她,只希望她能理清自己的情感,真正的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他們二人的婚姻之中,如此才是長久之法,也能更好地保護她。

  沈肆掙鬆了雙手,環腰抱住他,側臉貼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是充滿這力量堅持的跳動,仿佛連她的心跳也被帶動。

  「我明白了。」

  ······

  沈肆是在沐浴暖陽之中醒過來的,她眨了眨朦朧睡眼,伸手探了兩下身側,沒人了。

  她一個激靈彈坐起來,著急的打量著四周,生怕自己做了一個夢,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還是顧靖之的籠中之鳥。

  「找什麼呢?」

  低沉卻悅耳的聲音在耳畔略過,她猛然回頭,馮警就站在門口,顧不上旁的,她一頭扎進他懷裡。

  「還好,我還以為都是做夢···」

  馮警頓時覺得苦笑不得,他不過起身一會兒,就讓她產生了做夢的幻覺,和她在一起時間長了,就會發現她平時刺人時跟什麼似的,就連在床上也帶著股不服輸的勁兒,卻總在不經意間顯露出柔弱黏人的一面,讓人不得不滿心柔軟。

  「都幾點了還做夢,昨晚累糊塗了?」

  他拉開她,扶她坐下,將手裡的溫水湊到她嘴邊,沈肆頓時也覺得臉在發燒,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杯水,頓時覺得通體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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