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嫁女娶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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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貴梗著脖子,衝口就要說出昨晚同他睡一床的楚小姐是完璧,想說楚家擔心自家女兒珠胎暗結這才心急成親,但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想他平日多把仁義道德掛在嘴邊,若是讓蒲草知道這事,他的臉面可就沒處放了。

  這般想著,他也不再多分辨,翻來覆去就是一句,「我就是要娶親,你同意也娶,不同意更要娶。」

  「好,你如今是秀才老爺,主意也正了。我一個農婦沒資格管束你了,這也罷了。我只問問你,你若是娶了楚家女,你待把董家滿桌兒置於何地?你別說你不知她傾慕與你,別說你沒接過她的荷包和鞋襪?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這邊招惹人家滿桌兒,那邊就另娶她人,你也不怕老天爺劈死你!」

  蒲草想起滿桌兒每日恨不能兩三趟的往自家跑,聽得張貴一點兒消息都歡喜半晌,她就深深替這丫頭不值,當然更多的是內疚。說實話,她一直都把這丫頭當弟媳婦對待的,哪知道今日突然生出這等驚變。若是那丫頭知道了,還不知要哭得如何委屈呢。

  張貴聽得自己原本的那點兒情事被揭開,惱得臉色漲紅,辯解道,「我從沒說過要娶她,是她自己要送東西給我的,這與我有什麼干係?我將來要做官,怎麼會娶一個農家野丫頭!」

  蒲草氣得渾身哆嗦,伸手就要打他兩巴掌。張貴受驚躲閃之下,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他於是立時翻身而起,快步跑出了門外,大喊道,「聘禮就按單子採買,耽擱了五日後下聘,看你怎麼同里正和族老交代!」

  蒲草抓了手裡的茶杯就咣當砸了出去,可惜張貴已是跑的遠了。

  方傑生怕蒲草氣壞了身子,上前拍了她的後背說道,「別再勸了,他若是想娶就娶好了。待得將來他吃虧之時,必定會後悔今日。」

  蒲草也是恨得咬牙,「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我不過覺得同他一個鍋里吃了一年多的飯,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如此被人耍弄。可他怎麼就是鬼迷心竅了!再說滿桌兒那姑娘真是個脾氣秉性都好的,他這般背信棄義,可讓滿桌兒怎麼活啊。」

  「好了,好了。」方傑攬了蒲草在懷裡,低聲說道,「原本我就覺得這小子脾氣秉性有缺,將來必定要給你惹麻煩。如今他這般堅持娶親倒也是好事,待得他成親之後,你找個機會把家分了吧。等我們再成了親,他就是惹下彌天大禍也牽連不到你了。至於滿桌兒那裡,以後咱們多給些補償就是了。她們一家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絕對不會把錯推到你上的。」

  蒲草雖然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但還是連連嘆氣。很多事情,外人說著都是容易,但不是自己傷心,怎麼能知道那傷心的痛呢。好在這半年她多有照顧董家,也沒有把話兒挑明,勉強算是還有補救的餘地。希望老天爺保佑,滿桌兒不要想不開才好。

  她隨手扯了桌上的聘禮單子掃了一眼,結果眉頭立時又皺了起來,「原本我也知道楚夫人是個愛財的,沒想到居然愛財到連臉面都不要了。她這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啊,只赤金頭面就要四套,她當我的銀子是大風颳來的啊?」

  方傑接過單子仔細看了看,也是無奈笑道,「這楚家確實有些不顧臉皮了,若是這副聘禮備下來,這兩年你種菜賺的銀錢就都要填進去了。」

  「白日做夢!我的血汗錢,她說要就給啊。明日我就按照這其中兩成採買,她不滿意可以不嫁女兒,看誰著急!」蒲草說完,氣鼓鼓的把單子一丟,重新找筆墨書寫起來。

  方傑見她不再氣惱也就放了心,又陪著閒話幾句就回了自家。

  第二日,張貴本來還在擔心蒲草找他問詢聘禮太過豐厚一事。不想蒲草吃了早飯就坐車進城採買去了,倒讓他很是意外慶幸。

  結果,傍晚蒲草回來,一樣樣取了聘禮給聽得消息的左鄰右舍過目之時,他才發現那聘禮嚴重縮水。

  陳大娘正拿了一匹綢緞翻看,嘴裡贊著,「這花色真是喜慶,看著就讓人不願放下。這一定花了不少銀子吧?」

  蒲草喝著茶水,笑應道,「可不是,只綢緞就花了十幾兩銀呢。」

  陳二嫂在一旁幫忙把銀頭面兒裝匣子,聽了這話就笑道,「我看這兩幅銀頭面兒也極好,天下真是沒有比你更大方的嫂子了。這副聘禮拿出去,別說娶個書香門第的閨女,就是公侯之家的嫡女也夠了。」

  「可不是。」眾人都是笑起來,紛紛幫忙在箱子上綁紅綢。

  張貴在一旁越聽越惱火,忍不住大聲問道,「嫂子,楚家列出的聘禮單子可比這豐厚,為何嫂子私自減免了大半?」

  眾人聽得這話都是一愣,轉而看向蒲草,不知出了何事。


  蒲草慢悠悠放下茶杯,嘆氣道,「貴哥,你年紀還小,許是有所不知。聘禮是咱們家的一片誠意,只要禮數不差就成。楚家列出的那份聘禮單子我看了,很是不妥,想必是奶娘一類的下人自作主張。

  哪有書香門第嫁女,聘禮就要四副赤金頭面、十六匹綢緞、百兩黃金做聘金的,這要傳揚出去,人家還不得笑話楚家是賣女兒啊。」

  「什麼四副赤金頭面,百兩黃金?這楚家真是瘋了,他家女兒就是金子打的也不值這麼多聘禮啊。」

  「可不是,這聘禮單子一定是弄錯了。」

  「城裡趙家也是幾代書香,我聽說去年他們家嫁女兒才要了兩套銀頭面兒、兩套文房四寶啊,這楚家怎麼如此不同?當真是讓人笑話了。」

  不等張貴開口,陳大娘幾個已經是忍耐不住議論開了,直聽得張貴臉色紅得發紫,嘴裡支吾著不知如何替岳家辯駁。

  蒲草見好就收,笑著打圓場道,「所以,我才說許是楚家把單子弄錯了。我按照趙家那份聘禮單子多添了一倍,到時候抬去楚家,想必楚家也會歡喜。」

  「蒲草做的對,好親家都是互相處出來的。咱們這邊禮數做足了,楚家對咱們貴哥必定也高看幾眼。」

  張貴好不容易發難一次,沒想到卻讓自己差點丟了麵皮,他也不好多留,扯了個藉口就走掉了。

  第二日,他怎麼想都怕楚夫人怪罪,到底坐車去了三岔河。沒想到楚夫人聽了聘禮被減,不過大罵了半晌,倒始終沒提不讓女兒出嫁這樣的話。

  張貴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也有些起了疑。不過,他前日已是同嫂子鬧翻,如今再想反悔,以後可是徹底沒法在嫂子跟前抬頭了。他也只得勸慰自己,必定是自己被蒲草蠱惑變得多心了。

  忙碌的日子過得飛快,蒲草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給張貴一個教訓,就不再攔阻他的親事。但凡需要用銀錢的地方都是從不為難,甚至還讓了正房出來重新整修給張貴做了洞房。

  南溝村人因為歡喜秀才老爺成親,日日都在張家幫忙,自然就把這些都看在了眼裡。每每坐在一處閒話說起這事都是讚不絕口,見得張貴免不了要拉著他囑咐幾句要善待嫂嫂之類的話,氣得張貴心裡暗罵蒲草不已。

  張貴的親事,上有幾個老爺子和里正幫忙張羅,下有村人幫襯,蒲草反倒多了很多空閒時間。於是,她就常去田裡照管那些寶貝稻秧,眼見它們在春末溫暖的日陽里越長越高,心裡因為張貴堵下的一口惡氣,總算鬆散許多。

  方傑這些時日不知因為何事也常常見不到人影,蒲草每每問起,他總說以後她就會知道。蒲草也就不再多問,反正他也不會謀事害她就是了。

  很快,三日請媒的日子就到了。張貴特意進城尋了個最好的媒婆把他親手寫的更貼送去了楚家,又拿回了楚小姐的更貼。五日後,里正和李四爺穿得上下一新,帶著村裡的小伙子們坐車把聘禮送去了三岔河。楚家留了一半回送一半,又添了幾套楚小姐親手做的衣衫鞋襪。

  至此,兩家的親事算是定下來了。又一日,楚家派了個老婆子上門,仔細丈量了張家正房的尺寸,以便楚家去木器鋪子買家具,畢竟時日太過倉促,定製已是來不及了。

  那老婆子對張家氣派的大瓦房還算滿意,走時拿了蒲草的打賞就更是臉上開了花兒。

  成親前一日,楚家送來了木床等用物,把張家整個三間正房擺得滿滿當當。村人們好奇趴在門口張望,末了人人都贊張貴岳家真是富厚體面。

  張貴得意的下巴抬得更高,第二日正式迎親之時,他大紅錦緞袍服加身,騎了高頭大馬,帶著吹打班子和花轎,極是風光的把楚小姐接了回來。

  楚夫人平日雖是吝嗇,對待親生女兒卻是大方,嫁妝湊了足足三十六台,另外還帶城裡一個小鋪子,這自然又讓前來湊熱鬧的遠近鄉鄰們艷羨不已。

  新人拜了天地,就被送入洞房。院子裡酒宴擺起,無論南溝村還是前來看熱鬧的外村之人都團團坐下吃喝談笑,喜慶話兒是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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