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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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哪兒,我送你。」靳沉看向身側的女人說道。

  「我有車。不用你送。」冉新月個頭並不高,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卻很瘦,她的長髮波浪式的垂在身後,在她鮮艷的大外套下,生出幾許動人。靳沉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一會兒,收起笑意:「那我就不客套了。」

  「沒事,你自便。」冉新月抬起手做了個請回的動作,倒是把柳局的送客做到了淋漓盡致,可是我隱約覺著她這氣焰里多了一絲桀驁和不羈。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沒有參與到靳沉和柳局的談話里,甚至也不知道剛才那冒出來的女孩身份,一下子讓我找不到和靳沉聊天的話題。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問點什麼。剛在心裡組織好關於工作的一句話,還沒開口,就被靳沉捷足先登一句話給攔住了。

  「你幫約柳局後幾天的行程,我要約他釣魚。」靳沉突然說道。

  「釣魚?」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瞬間明白過來,拿起隨身攜帶的一個本子記了下來,可卻還是很疑惑:「難道他沒有答應將這塊地皮讓給我們?」

  「沒有答應。」靳沉回答我。

  「可是。」我越發不理解了,方才他們看起來可是熱絡的很,怎麼著這柳局果然如早上那人所說,油鹽不進。

  「這塊地皮有人跟我們搶。」靳沉又說道。

  「是誰?」我忙問。

  「暫時還不清楚,晚一點我讓人查一查,這柳局做事還是比較正派的,不會因著私情偏向誰。」靳沉兩手握著方向盤,目光盯著遠處,語氣十分平靜的說道。

  「那我們勝算不就很小了。」我有些擔心,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靳沉以前愛走捷徑事兒容易成,如今碰上了個油鹽不進的,我一下子有些為他著急。可是瞧著靳沉這幅樣子,卻似乎並不急。

  他眼底浮了層笑意,偏過頭看了我一眼:「那咱們就公平競爭。這也到省了我不少功夫了。」

  我頓時有些詫異的看向他,莫非這靳沉轉性了。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先把人約出來,我們的項目至少讓他看一次,詳細的了解。他會動心的。」靳沉抬手捏著方向盤,他看起來似乎胸有成竹。不知道為什麼,瞧著他這樣子,我真的相信他可以做到。就像無論他是用手段得來的,還是正大光明的得來的東西。我總是相信他有他自己的原因,而且他也一定能夠辦到。

  沒有直接回公司。靳沉將車開到了一個漁場附近。

  我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漁場偌大的棚子裡空蕩蕩的沒有幾個人。我跟在靳沉的身後,不知道他來這裡做什麼。

  藍色的頂棚看起來十分的扎眼,和海洋一個眼色,上面紅色的招牌掛了個漁字,看起來就像一個養殖基地。

  等我見到了這場地的老闆,我才知道這偌大的湖畔池子都是供釣魚愛好者休閒娛樂的地方。難怪方才我們進來的時候,門口停了好些輛車子。

  老闆帶引著我們一路往前走。我這次發覺這地方居然比我想像中要大的多。

  許多個魚塘都是被分區的,看起來被人工規劃的地方,實則看起來又特別的野生。老闆告訴我們這魚都是放養的,所以肉質比市場上的要好的多,但是又比野生的要乾淨不少。所以許多人都喜歡到這裡來垂釣。

  我大概是猜到了靳沉來這裡的目的。看來他這是為了和柳局再次約見選場地。我看向站在魚塘前面若有所思的男人,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麼。

  靳沉卻突然回過頭來看向我:「喜歡的釣魚嗎?」

  我茫然的搖搖頭:「我只會吃魚。」

  靳沉嘴角彎了彎,不再搭理我,看向一旁的老闆:「給我們準備倆魚槓。」

  「不去公司了麼?怎麼還釣上魚了。」我十分不理解的看了眼身旁自作主張也太過隨性的人。

  靳沉卻已經大步往前走了走,聽到我的話回過頭來:「知道什麼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

  我小跑跟上去,站在他的身側:「不就是摸清對方底細麼。」

  我也只好順從的跟了上去。

  說實話,我從小打到都不屬於特別坐得住的人。此刻坐在小椅子上,看著一派平靜的湖面,我絲毫感受不到垂釣的樂趣在哪裡。若是非得在這裡坐上幾個小時,那我寧願去街上走一圈也總比等魚兒上鉤的強。

  可坐在我身側的人,卻和我全然不同。他像座的雕塑一般,從魚線扔下那會兒之後,就一副特別閒適的坐在一旁看手邊的報表。儼然一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姿態。


  「咱們這麼等,得等到什麼時候啊,這湖面靜的聲兒都聽不見,魚兒怕不是都去冬眠了。」我撓著耳後根,有些漫不經心的盯著平靜的湖面小聲的說道。

  「你倒是還知道魚兒會冬眠。」靳沉頭也未抬,盯著手邊的報表回了我一句。

  「是啊,我以前聽……聽別人講的。」許越舟的名字差點兒脫口而出,我楞了楞沒再解釋。靳沉也沒再和我搭話,似乎也只是隨口一問。我埋著頭在膝蓋,盯了盯仍舊平靜的湖面,有些煩躁的撿起腳邊的小石子捏在手心裡頭。若是上班這麼閒適還有錢拿,那我心裡倒是該高興才是啊。這麼莫名覺得有些不安呢。我瞟了眼身側的人,大概和靳沉即便這麼坐著,也難得搭上幾句話就詭異的安靜,氛圍總是有些尷尬。

  就在我百無聊奈之際,湖面上的魚線突然被牽動了一下。我乏困的神經被這一牽動也頓時精神了起來,情不自禁的呼了一聲:「有魚咬我的線了。」

  身側的人似乎也發覺到了我這邊的動靜,放下手邊的報表。我忙拿起魚竿開始收線,至覺得這魚兒怕不是塊頭巨大,竟然直直的拖著我的魚線往裡頭拉。

  「是條大魚……」我忍不住喊了一聲。突然感受到身側有人走了過來。手上一陣溫熱。我敏捷的低頭看去,靳沉的手覆了上來,一把握住我的魚竿,我心頭激起一陣水花,抬起眼堵上靳沉波瀾不驚的眼神。

  他嘴角勾起一絲淺笑看著我:「你這麼叫,魚兒早就該被你嚇跑了。我幫你收。」說著,他便握住我的魚竿收了起來。他動作很嫻熟,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釣魚。我站在他的身側,手裡拉著魚竿,可心思卻已經完全不在那魚塘里了。不知道為什麼,方才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對眼前的男人有些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很小的時候我拉著媽媽的手看中了一個漂亮的洋娃娃,那娃娃被擺在櫥窗里。我覺得它就是我的。因為我那麼喜歡他。可洋娃娃的價格十分的昂貴,我眼看著它被一個穿著得體的小男孩買走。那小男孩拿著包裹的精緻的洋娃娃從從店裡出來,瞧見了站在櫥窗前的我,我眼睛一刻也未挪開的盯著他手裡的娃娃,充滿了渴望,卻又同時十分失望。

  媽媽拉著我,感覺特別的內疚。因為娃娃只有一個了。而且娃娃也很貴。那一刻我知道娃娃不再屬於我。我失落的轉身讓自己不再留念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是那小男孩卻提著那小娃娃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喜歡它。」小男孩問我,我總記得他那雙明亮漆黑的眼睛,精緻的就像櫥窗里擺放的漂亮娃娃,只是他的更有溫度和光澤。

  我毫不掩飾的點點頭。

  「那送給你。」小男孩子又說。

  「這怎麼能行呢。小朋友,這是你的東西,歡歡和哥哥說再見我們回家了。」媽媽打斷了小男孩的話。拉著我就要走。

  「拿著。」可小男孩卻霸道的追了過來,將東西塞給了我。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媽媽要將東西送回去,可是牽著小男孩的的男人卻讓我們收下。

  我抱著娃娃,緊緊的抱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喜愛在心裡頭流淌。很久以後我幾乎快要忘記這件事情的時候,此時這種感受在我心裡頭彌留。讓我有些詫異。

  「看來你很有天賦,是條大魚。」靳沉的話在我耳邊響起,我抬起頭看向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動作,他挽起了襯衣袖口,粗壯的胳膊露出一絲青筋,他肌膚白皙卻透著一股男人的硬朗。一條魚被他扔進了桶里。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抬起眼看了看我,我瞧著他靜默漆黑的眼睛,似乎要深陷其中。我迎合的看過去,隨即嘴角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來。

  「那今天有魚湯喝了。」

  眼前人的目光有些停滯的落在我的臉上,清淺的風從湖面吹來,在我們身側周旋。他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今晚讓陳姨做,你,回來吃吧。」他轉過身去,走到自己的魚竿旁邊,好似說著一句稀鬆平常的話。

  可我卻微微一愣,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淺淺的低下頭,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良久回答:「好!」

  坐在沙發里,我望著屋頂上的水晶吊燈發呆。暖黃色的燈光散著溫潤的光澤朝著四面八方射過去,將屋子裡照的亮澄澄的。

  抬頭,今日阿姨不再。廚房裡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玻璃門後晃了晃。我收回目光,兩隻手掌心撐在沙發上。有些無所適從。

  我從沙發上機械的彈了起來站在原地,看過去:「怎麼了?」

  靳沉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嘴角勾了勾:「把碗拿出去。」

  「哦。好!」見他的頭收了回去。我這顆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來了。


  廚房裡的人又喊了我一聲。我再也磨蹭不住,便往廚房裡鑽了去。

  靳沉一人在廚房裡忙著,好聞的菜香味一下子鑽入我的鼻尖,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越過正在砧板上切菜的人。靳沉頭也未抬的吩咐我:「就在柜子里。」

  我順著他的指導拿出碗往水龍頭的方向洗了洗。靳沉就站在我的身旁。挺拔的身影立在我的左側。他嫻熟的切著手邊的東西,我偷瞄了一眼,只覺得他指修長竟然還會切得一手好菜。再往上瞟一眼,這人的專注力全在手上,局暗藏的睫毛垂在眼帘,安靜的隨著手上的力道微微抖動了幾許。他突然抬起眼朝我看來,我慌得差點將手裡沖洗的碗扔了。

  「你父親怎麼樣了?」靳沉的聲音從我身側響起。

  「李姨在照顧,謝謝你請的護工。我晚一點就過去。」我將手邊洗好的碗筷捏在手心裡,抬起頭來,正好對上靳沉看過來的目光。他抬唇笑了笑,樣子看起來那麼的鎮定自若,全然不似我一般,不知為何心裡頭總是唐突的不安。

  「馬上就可以吃了。」他看了我一眼,回過身繼續去忙他的。

  「若是要我幫忙你就喊我。」我拿著碗看了他一眼,便出去了。

  靳沉將我們釣的魚做了湯,還有一份做了魚片。超大的兩盤足夠我們倆吃,甚至還吃不完。

  我手裡捏著筷子,看向坐下的人。抬起眼看向他:「我還以為今天阿姨也會在,沒想到還得你做飯。」

  「陳姨今天家裡有事情就沒有過來。」靳沉解釋道。將手裡的湯匙拿起往碗裡舀了一大勺,然後將半碗湯遞到我面前。

  「謝謝。」我抱著溫熱的湯碗放在面前,只見他也給自己盛了一碗,見我瞧著他,他抬起眼看向我,有些疑惑:「怎麼了?」

  我忙低下頭,搖了搖:「沒怎麼,就是覺得你和平時看起來很不一樣。」

  「是嗎?」對面的人發出一聲低沉的輕笑。

  我聽著耳邊瓷器碰撞的聲音,抬起眼靳沉兀自喝著湯,吃飯的樣子仍舊十分的斯文。

  一頓飯吃的很平靜。吃完我殷勤的主動刷碗,靳沉也沒說什麼,只是上了樓。我將碗筷和廚房收拾了一下出來的時候,他仍舊沒有下來。

  牆上的時間靜靜的往七點鐘的方向滑動,我坐到沙發里。屋內安靜的仿佛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能夠聽見。我看了看茶几上的兩本雜誌,平日不見靳沉愛看這類時尚雜誌的,我伸手拿過來隨手翻了翻。

  然後便覺得裡頭的一個照片上的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平日我可沒有追星的習慣,我摸了摸下巴,尋思在哪兒見過來著。

  「我送你回去。」靳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我嚇了一跳,手上翻著的書從膝蓋上滑了下去,我回過頭去,只見靳沉換了一身衣服,整個人看起來倒是休閒輕鬆了不少。我忙彎腰去撿那本雜誌。將書撿起來的那一剎那,我望著封面上的那個模特冷艷的氣質,突然就想起來這人在哪裡見過。

  靳沉開車送我去醫院的路上,寒風凜冽的夜晚被隔絕在車窗之外,我盯著窗外流動的路燈,空氣中泛著靳沉身上淡淡的香氣還有車內密閉的尷尬。

  「那個,沒想到上午我見到的那個美女竟然是個明星嗎?」我回過頭看向雙手握住方向盤的人。臉上掛著一絲疑惑的笑容看向他。

  「嗯。她是個模特。」靳沉隨口回道,抬眼掃了我一眼。

  「難怪看起來那麼有氣質。沒想到我離明星竟然這麼近。」我笑了笑,目光盯著車前方說道。

  靳沉偏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我們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半的時候了。我下車慌忙往醫院裡趕,也沒顧得上去等停車的靳沉。

  梁良已經醒了,只是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很虛弱,我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正好瞧見李姨正在給他餵湯,見我來了。李姨放下手邊的保溫壺忙給我倒了一杯水。

  梁良躺在病床上,一雙眼睛有些腫,卻一直跟隨著我,他現在還不能說太多的話,大手術之後都使不上來什麼勁兒。我看著他的樣子,以前的一些怨都變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李姨你休息吧,我來給他餵。」

  「好。」李姨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將保溫壺遞給了我。梁良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我,我手裡捏著湯勺將溫熱的湯送到他的嘴裡。他的嘴角蠕動著,一口口喝著湯。

  「歡歡。」他微弱的喊了我一聲。

  「醫生讓你多休息,你別費力氣和我講話。」我看著梁良忍不住想要和我說話的樣子,心裡頭特別的酸澀。以前這個男人沒能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可是長大成了人,我卻又沒法推開他。梁良聽了我的話,很順從的沒有再開口,只是一雙眼裡的溫潤比以往不知柔和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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