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朕有多高,天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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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3章 朕有多高,天有多高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自恃得到四神授意,今日欲要當眾揭破太子真面目的白容成。☞💔  ☠🌷

  此刻,臉色鐵青得無以復加。

  他的兩隻手掌緊攥,幾要刺進肌體!

  「為何……」

  這位懷王殿下眼帘低垂,實在不願意相信聖人偏心到這般地步。

  要知道,歷朝歷代的帝王與儲君。

  無不雖為父子,實為仇寇。

  後者於前者,是一根扎在喉嚨間的利刺,往往令宰執萬方的人間至尊寢食難安。

  太子過分強勢,危及自身。

  可過分怯懦,又難當大任。

  而前者於後者,也像是一尊天威難測的暴烈神靈。

  長年相伴忐忑不安,生怕一個不慎觸怒龍顏遭逢大禍。

  至於所謂的虎毒不食子,放在帝王家不過笑話。

  就像大盛朝,自太宗囚父殺兄登基大寶。

  此後每一代儲君,皆要踩著骸骨血肉上位。

  倘若不夠心狠手辣,亦或者隱忍蟄伏。

  要麼被父皇廢掉,要麼被其餘兄弟殘害拿下。

  更有玄宗一日殺戮三子,震動朝野的駭然前例。

  「聖人退位!就在二十年前!

  哈哈,哈哈哈!

  看到了吧,二哥,三哥!

  自始至終,聖人眼中的好兒子,只有太子爺一人!

  恨不得早早就把家業傳下,把龍袍都給他披上!」

  白容成怒極反笑,滿是自嘲。

  他無論如何都未料見,天底下還有這樣一對的帝王儲君,皇家父子。

  貴為人間至尊,甘心在春秋鼎盛之際走下龍椅,讓位於子!

  作為東宮儲君,卻也忍得住整整二十年不繼位登基。

  只操持監國之權,受內閣六部、勛貴邊將轄制掣肘!

  「認命吧,老四。

  事不可為,投子認負不算大錯。

  我也好,二哥也好,太子殿下也好,咱們都在皇后娘娘的跟前發過誓,白家人不得殘害手足血親。

  你勾結滅聖盟,蓄意奪嫡爭儲,犯下滔天大錯,但……太子爺宅心仁厚,顧念情分,總歸能留你一命。」

  神色頹然的寧王白宏真苦笑一聲,轉頭朝著太子躬身一拜:

  「臣弟明白,老四今日之罪實不可赦,卻不得不厚顏請求東宮,饒他一條性命。

  臣弟願意除去藩王之尊位,與老四一同被圈禁宗人府,往後餘生再不踏出半步!」

  白容成聽到這番話,卻像是受到奇恥大辱,咬緊牙關道:

  「三哥,你為何要求他?從小到大總是這般!

  咱們闖禍,為什麼就不能自個兒擔著!

  三哥,你難道不知道,求他一次,腰就直不起來,再有一次,心裡頭那口氣也散了。

  就因為他是嫡長子,什麼都該給他,一切都天經地義,你我便不能起半點爭心?

  母妃叫我莫認命,因為若我認了,生來便理所應當矮太子一頭。

  聖人血脈,憑何有高低貴賤!

  只因他是皇后的兒子,我是婕妤所出?!」

  面對騰飛九五,幾乎展現真龍之姿的太子白含章。

  懷王白容成繃緊周身筋骨皮膜,鼓足內里座座氣海,好像寧死也要把腰杆挺直。💀☺ ➅➈SнǗˣ.𝓒oM 🎃☝

  他眼中透出極致的不甘、不屈與不忿。

  濃烈的心意宛若毒火啃噬臟腑,陣陣劇痛襲來的同時,亦有無窮元氣灌注入體。

  吼!

  無形音波炸裂長空,好似一頭孽龍出水、惡蛟抬頭,散發出莫可名狀的森然氣機!

  太和殿內,竟是連團團如慶雲的金黃龍氣,都攪得如條條被扯爛的棉絮,四下飄蕩紛飛。

  白容成冠玉也似的俊臉上,霎時浮現出青黑色的晦澀紋路。


  整個軀體寸寸血肉,像是活物長出口齒,貪婪吞啖金黃龍氣。

  「四神予你的一切,乃是用白家的手足、景朝的萬民,所換。

  而你曉得其中的代價,卻也權欲薰心,義無反顧。」

  白含章頭頂如日懸空,高掛著一枚四四方方,金玉質地的至尊璽印。

  當他喝出「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字時。

  十方山川、四海江河的地祇神靈,似乎都為之響應,遵從號令。

  僅僅千分之一個剎那,萬方疆域受過冊封的城隍廟宇,皆驀地發出大震。

  就連於大殿之外,鏖戰正酣的數位大宗師,亦是不約而同住手。

  好似無窮厚重的穹窿低垂,壓向八百里的天下中樞。

  「聖人出關?」

  「不對,是太子登基!」

  「東宮繼承大統了!」

  「……」

  凡披戴官服,受龍虎氣侵染的景朝群臣。

  皆是心有所感,心思各異。

  他們本來期盼著聖人出關,好能蕩平寰宇,掃滅宵小,重整朝綱。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直至此刻危急關頭。

  白重器仍然不見半點蹤跡,反而是太子爺於太和殿繼位登基,成為景朝第二位聖人。

  這是否意味著……

  那位定鼎天下,肩挑日月的開國太祖。

  已經不在人世了?

  ……

  ……

  「皇子容成,行為不端,性情乖張,悖逆綱常……

  棄絕聖人血脈,摒舍宗親嗣位,致使逆賊沖犯中樞,宵小作亂皇城……

  朝野失望,百姓嗟怨……」

  白含章口銜天憲一般,字字句句響徹太虛,化為道道實質的規矩法度,落在白容成的周身。

  尤其是最後七個字,簡直如同洪鐘大呂,發出極為恢弘的大道音波——

  「故廢為庶人,欽此!」

  轟的一聲!

  白容成頓覺層層枷鎖加諸於身,縱然龍君血裔的先天軀殼,也是動彈不得,難以掙脫!

  「這就是聖人一言而決天下的大氣魄麼!承天受命,統率正統!

  不管權勢滔天,一人之下的宰相;亦或者擁兵自重,獨掌藩鎮的軍頭。

  只要國運未崩,國祚仍存,一句話就可以罷黜其官位,貶謫為庶民。

  從此失去龍虎氣的庇佑,失去正統的名分,淪為千夫所指的反賊逆黨之流。

  真真叫人艷羨啊!」

  白容成那張俊美面容顯出怒色,好像精緻瓷器砸出裂紋,迸濺可怖的血色,將藩王所穿戴的蟒袍都染紅。

  可他卻笑得頗為快意,無比的酣暢淋漓。

  原本捆縛極緊的龍脈禁法,隨著太歲血肉蠕動片刻,長出密密麻麻的堅硬鱗片,愈發脆弱。

  緊接著,先天龍種的體魄一震,發出大江大河沖刷地脈的雄渾巨響。

  硬生生將皇天后土,萬方神靈所共認的人道法度,瞬間崩開!

  「可惜啊,太子殿下你的料算空了。

  我已經不再是聖人血脈了,拘束藩王的規矩,與我沒什麼大用!」

  白容成張開雙手,從周身毛孔、竅穴氣海所湧現出來的黑太歲,好似濁流盤旋化為滔滔瀚海。

  吼!

  又是響徹層雲的高亢音波!

  一頭足足萬丈來長的孽龍昂然而起,盤踞於後。

  仿似佛門當中的護法天王,威勢非比尋常。

  整個太和殿像被頂翻擠破,大片屋宇四分五裂,從裡頭探出猙獰的惡首。

  氣勢竟然不比躋身六重天的滅聖盟主來得遜色!

  一時之間,兩尊超邁大宗師的可怖存在,宛若擎天神魔,俯瞰天京皇城!

  只一瞬間,尚且能與陳仇對峙的譚文鷹、顏興等人,肩膀一沉,幾乎要被按壓下去!

  「今日就算太子繼位,也難力挽狂瀾!白重器當真要做縮頭烏龜到死麼?生怕被四神抓住一點蹤跡?」


  陳仇瞥了一眼撞開太和殿頂的那頭孽龍法相,又輕笑道:

  「兄弟鬩牆,手足相殘,真真好一出大戲!

  當初下的惡讖——五龍同朝,骨血相殘!

  喪妻,喪子,喪手足,喪國運!

  而今豈不是恰好應驗!」

  ……

  ……

  殿外偃旗息鼓了,殿內卻劍拔弩張。

  白容成垂下眸子,孽龍亦是低首,俯視頭頂至尊璽印的白含章。

  「太子爺,你與四神下這一局棋,註定贏不了。

  吃了一記冷不防的暗算,你的壽數命元還能撐多久?

  繼位登基,龍氣灌體,讓你鎮住局面,卻也是入口的毒藥,貼上來的催命符。」

  冷不防作為天底下唯一可破滅龍氣,傷損龍體的神兵。

  一旦紮根血肉,便不可能再去拔除。

  越是龍氣護體,越是損害龍體!

  白含章臨陣登基繼位,加冕玄洲至尊這一舉動。

  放在白容成的眼中,無異於飲鴆止渴。

  且更加做實,聖人無法出關!

  這時候,燕王白行塵方才瞧見。

  原來那襲袞服之下,竟然有個觸目驚心的可怖傷口,一口鎏銀匕首沒進其中。

  太子慘白的面色,虛弱的體魄,還有日益枯竭的壽元命數。

  悉數映入眼帘!

  「那市井流言原來為真,殿下果真受暗算了,所以才不願見我。」

  這位兵家大宗師的蟒袍翻滾,磅礴氣機好似煮開沸水。

  冷峻眉宇凝結的殺機,於剎那噴薄而出!

  五指緊握成拳,如同神人揚臂!

  「老四,勾結逆賊,引狼入室,尚可說你受域外四神邪言蠱惑!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害長兄,刺太子!」

  白行塵盛怒之下,居然毫無顧忌放開五重天巔峰修為。

  恰如一輪煌煌大日向上升騰,放出燦燦金色的奪目光華!

  無匹霸道的剛正拳意挾帶浩大風雷,萬里陰霾的長空瞬間就被烏雲充塞。

  天象,為之一暗!

  地勢,為之一沉!

  仿佛穹窿被打穿、被踏碎一樣!

  「天動萬象!」

  殿外的陳仇眯起眼睛,眼中透出一抹贊色。

  「燕王才情,名不虛傳!」

  正所謂,蒼生苦難,震天動地。

  森羅萬象,與之俱滅!

  白行塵陡然打出的這一拳,恰似大日東出萬丈高,大有橫壓十方,拖拽星斗的威烈之勢!

  若非天地重關有所桎梏,幾乎就要觸及六重天的門檻了!

  以錦衣玉食的藩王尊貴之身,把武功修持到這般地步。

  可以說殊為不易!

  「二哥,你還以為我是那個挨打不敢還手,挨罵只能低頭的老四麼?」

  感受到那股橫穿虛空的無匹拳意,白容成面不改色。

  他如今是龍君之血裔,怒尊之聖子。

  又得奇士之青眼,血神之賜福。

  區區一尊兵道大宗師,根本不值得放在眼裡。

  「且試我這……一掌。」

  玄奧道文烙印密布的龐然大手,像是太古神岳撞擊傾倒。

  只一剎那,狠狠地蓋下!

  隨著磅礴的威壓垂流四方,那隻手掌好似無垠,迅速延伸幾無盡頭,幾要把整座天地囊括進去。

  這便是神通!

  以有限之法演化無限之道!

  「凡事求人,自以為強,從小到大性情就沒變過。

  須知,武道是唯我,你自己都沒心氣,如何能攀巔峰!」

  白行塵冷冷一笑,天動萬象的浩大拳意砸中那隻蓋壓四方的大手掌。


  熾烈氣血洶湧澎湃,卻被玄奧道文層層消弭。

  可這位燕王殿下負手而立,眸中如有霹靂爆閃,周身虛空霎時就被粉碎。

  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數百里地的磅礴元氣像是潮汐涌動。

  筋肉,皮膜,臟腑,每一寸都無比飽滿,無比晶瑩。

  簡直如神佛之軀體!

  「我連四神麾下大魔都曾斬殺,又豈會懼你。」

  白行塵只在片刻就把身心調和完美,氣勢拔升至前所未有的巔峰絕頂。

  衣袍獵獵,嘩啦作響!

  他整個人如同真龍蟠於虛空,散發出一股大宏烈、大威勢。

  大有橫壓乾坤,至陽至剛的睥睨氣魄!

  垂首俯視的白容成,心神幾有一瞬的動搖,好像親眼見到了聖人當面。

  轟!

  萬雷炸響,氣血噴薄!

  白行塵輕輕踏出一步,像是龍行大地,汪洋怒濤也似的滾滾氣浪排盪開去!

  那一掌還未落下,就被無匹的拳鋒打得一震,再也難成蓋壓之勢。

  宛若天柱橫空,撐開四極!

  「你想看天塌地陷,可問過本王的意思?」

  白行塵心意、神意兩相交匯,於一瞬間似是邁入無上妙境。

  萬象更迭,日月永恆!

  並非他逐路而行,而是大道如星拱月,圍繞自個兒轉動變化。

  這便是聖人傳下的拳意精髓!

  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

  我若不存,大道也不在!

  我若不滅,大道則不朽!

  「燕王這一拳?」

  陳仇眉頭微皺,搖頭道:

  「已有其父白重器九分神韻了……但還是抵不住四神垂青的白容成。」

  孽龍之血肉,太歲之軀殼,皆非凡物。

  加上虛空恩賜不吝灌注。

  此時的懷王。

  隱約還要比早早跨入六重天的陳仇,強出一線。

  「可惜了,再給白行塵十息,他就要打破天地重關,成為當世前五了。

  以他的天資,一入神通,更為可怖。」

  陳仇嘴角含笑,目睹白家人手足相殘,兄弟相殺。

  於他而言,如飲美酒痛快淋漓。

  「聖人……」

  白行塵閉目感悟,腦海中浮現出一道偉岸身影。

  他如小時候一樣被教著拳架子,耳邊傳來沉厚聲音——

  「我若要有,天不可無。我若要無,天不許有!

  記住這十六字!朕有多高,天有多高,這便是為父的境界,亦是唯一的武道!」

  白行塵剎那回神,眸光如蘊日月。

  睥睨強絕的氣息緩緩回落,像是江河倒流。

  再於千分之一個剎那,燦然若大日的浩大拳意劇烈升騰!

  如將十方眾神,漫天仙佛皆涵蓋其中!

  一尊又一尊的虛影浮現,旋即破滅!

  白容成降下的大手,頃刻被抵住!

  他幾乎不敢置信,六重天竟然拿不下大宗師?

  這怎麼可能!

  「不盡狂瀾走滄海,一拳天與壓潮頭!」

  白行塵暴喝出聲,熾烈氣血洶湧迸起,剛絕到了極點,霸道到了極致!

  他一呼,一吸,拳意就凝聚成千丈高的赤色狼煙。

  宛如天龍出閘,欲要只手擎天!

  「這下有十分了。」

  陳仇立於太和殿外,挑起眉毛道。

  ……

  ……

  皇宮後,城隍廟。

  一尊大腹便便,端坐蓮台的佛像,行走於幽深內廷。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和殿。

  就連天羅地網也似的巡邏禁軍,也都全部趕往那處。


  反而顯得這裡格外安靜。

  「白重器,你婆娘壽盡的時候,你沒忍住露了頭,讓四神覺察到蹤跡。

  如今,還要再躲下去麼?還不出來,你那些兒子,未必能剩下幾個。」

  以色身降臨的大不淨菩薩停在城隍廟外,笑呵呵朝裡面喊道。

  聲音如泥牛入海,半點迴響也無。

  「退下人間至尊的大位,欲合【酆都】道果。

  你的算計,皆在奇士綢繆之內。

  祂故意使你取其尊號,冊封城隍,生起再造陰世之念。

  為的,便是讓你畫地為牢,自囚廟中。」

  大不淨菩薩捧腹而笑,好像彌勒佛般開懷。

  「喪妻,喪子,喪手足,喪國運。

  四句惡讖,已經應驗三條。

  婆娘沒了,你救不了。

  兒子相殺,你幫不了。

  結拜的弟兄,更是被你親自除了。

  接下來,只差國祚崩毀,國運耗盡了。

  敢問,天下無敵,稱雄萬方的景朝聖人。

  你,可曾後悔背棄四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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