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心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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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6章 心之眼

  忌銘轉過身,那黯淡無澤的右眼在姜潛臉上描繪著,笑意在嘴角展開:

  「你又猜對了。我的概念力「心之眼」決定了任何出現在我面前的人,都不再有秘密可言。」

  一句話的信息量,令姜潛的警覺瞬間拉到了闕值!

  何謂「心之眼」?

  任何出現在忌銘面前的人都不再有秘密可言?

  可偏偏姜潛就是個深藏著很多秘密的人。

  光憑這點,足以勾動姜潛的殺心!

  但假如連這個念頭也難逃「心之眼」凝視的話……

  「我知道了。」

  劍拔弩張的對峙場域轉瞬即逝,姜潛堪稱誠摯地向他的前領導表態:

  「如有需要,我會親自到東非負責情報工作的接洽,確保不出紕漏,而且絕不涉足您的部署,一切聽從安排。」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是一次選擇面極其狹窄的抉擇。

  忌銘表明自己的概念力「心之眼」可窺破他人心事,也巧妙地展示了鋒芒,姜潛寧可信其有。

  所以就算姜潛多麼想按自己的意願行事,當下也只能克制,再克制。

  他還要克制自己不去聯想自己那些秘而不宣的秘密,以防被「心之眼」窺破。

  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相當困難了,人要對自己的念頭有多強的掌控力,才能做到該不去想什麼就不去想什麼呢……

  不過在這方面,姜潛唯一的優勢是他的超憶bug和與海量信息打交道的能力,在常年超憶的生活中,他記憶提取的掌控力已遠超常人。

  「感謝你的理解。」

  忌銘對姜潛的態度表示滿意:「希望我們互相保守秘密,合作愉快。」

  互相守密……

  姜潛知道忌銘指的是他那異於常人的能量結構投影。

  目前,只有隨身攜帶異變治癒技術的姜潛能看懂忌銘的能量結構。進一步來講,若是位於第六態的忌銘哪天「翻了車」,導致瀕臨異變,大概也只有姜潛本人具備撈他的本事。

  對此,姜潛和忌銘都心照不宣。

  「合作愉快。」姜潛道。

  沒有多餘的廢話。

  轉眼,忌銘消失在姜潛的視線中。

  姜潛重新在會議室落座,他的內心正風起雲湧:

  剛剛的短暫會面,忌銘到底知曉了他多少秘密?

  雙牌,剛剛覺醒的「龍」?消失的副本「餓鬼末世」,還是白蛇聖母和被封印的祖神……

  光打一個照面,能被看出多少門道?

  他不知道,不確定。

  但不能不設防。

  心念管理是必要的,還要提防出其不意的誘導。

  當然,他覺得忌銘做這種事的概率不大。

  可一旦發生某些特殊情況,後果就很難測了。

  比如在戰備狀態中,他是很難約束自己的大腦不去考量底牌、絕技的,一旦這時被忌銘所謂的「心之眼」凝視……

  想到這裡,姜潛忍不住譏誚:攤上這種能力會被所有人爭先恐後的滅口吧?

  尤其是忌銘的上級,那些老謀深算城府極深的上位者大佬們!一旦得知忌銘的「心之眼」能隨時窺破他們的小秘密,忌銘的生存空間豈不是很狹窄嗎?

  所以情況大體還沒有想像的那麼糟,「心之眼」一定存在限制,不可能如忌銘所說的那般無敵。

  就像永夜重明的「明辨」,偶爾也會有弄巧成拙的可能……

  至於那個「限制」是什麼?

  姜潛以為,光靠猜肯定是不夠的,未來還得智取。

  但假若他在聽到忌銘複述他的內心想法時,仔細察看忌銘的能量結構投影,就會發現,在當下那一個瞬息,極為精密龐巨的動態能量支流中,已然出現異樣特徵。

  那異樣特徵的效果持續了至少3秒,體感上可以媲美「心臟驟停」。

  只不過在事發當時,姜潛的注意力已被忌銘複述出的「心聲」成功吸引,並為此而驚訝,不可能再去留意這種具體到能量結構投影的細微變化。


  這都是後話了。

  超物種世界最根本的法則:風險越高,收益越大。

  一個人獲取的能力越突出,相應支付的代價也就越大,向來如此。

  此時的姜潛雖然尚未發覺忌銘「心之眼」的限制和代價,但他的思路是清晰的,因此做到了心中篤定。

  姜潛輕舒一口氣。

  重新聚焦於當前最棘手的問題:他那愚蠢的親哥,姜揚!

  想一想,他們這對冤家路窄的兄弟彼此已分隔開這麼多年,哪怕曾經再憤恨,到現在也早就平常心了。

  除了在得知姜揚依舊活在人世時那一瞬的激動外,現在的姜潛已經可以理性看待這個問題。

  首先,姜揚的境況無外乎兩種結果:黑化,或未黑化。

  黑化,也就是忌銘所謂的「叛逃」,意味著姜揚的思想已經趨近於灰燼的瘋子,或許已經異變墮落。這樣的姜揚即便被順利帶回國,其結果也只能是伏法領罪,最好的結果也無外乎終身監禁。

  姜潛認為,守序官方看在父親姜雪松的過往功績和任重道遠的自己的面子上,會對黑化的姜揚網開一面。

  所以後面他要做的,就是確保姜揚的業報不會對姜家造成負面影響。

  另外一種結果,姜揚未黑化,但已陷入險境,甚至早已不在人世。

  這種情況下,忌銘把人活著帶回來的概率不大。

  如果人已死透,那就一切免談,日子還是照樣過,他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可如果姜揚能被活著帶回來……

  想到這種可能,姜潛的狀態發生了較為明顯的下落,內心出現了令人煩躁的掙扎……

  他本能地排斥這種結果。

  因為一旦這種結果發生,他就必須重新面對這個哥哥,面對這個與他存在無可爭議的血緣關係,但實際並無感情的兄弟。

  為什麼如此排斥這個結果?

  姜揚活著回來不好嗎?

  姜家老太太大概會高興得睡不著覺吧……姑媽會激動得在廚房裡舞刀弄棒不眠不休,所產生的黑暗料理足以把她死裡逃生的大侄子一波送走!而虞煊……

  虞煊的想法不重要。

  那麼既然如此,這個「皆大歡喜」的結局,為何自己會本能地拒絕?

  理性如姜潛,只能把當前的這種排斥感歸結為某種「應激障礙」。

  畢竟小時候兄弟兩人之間的敵視太濃烈,太根深蒂固,以至於形成了條件反射。就像有的人看到噁心的畫面會嘔吐,碰到蠕蟲會尖叫……

  以前遠離刺激源的時候他還能淡然處之,可一旦刺激源真正重回現實,就不一樣了。

  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

  往後的幾天,忌銘沒再露面,與姜潛的溝通都是通過即時通訊道具完成。

  特遣行動部的負責人永夜重明也參與其中,最終批准了由姜潛擔任本次東非行動的情報專家,到場支持工作。

  而為了配合姜潛的工作,以及保護他的出行安全,小龍女將一併隨行。

  於是,在一個細雨朦朦的假日下午,姜潛和小龍女極為低調地出現在了倫敦機場,並隨著普通旅客登上了一架飛往肯亞奈洛比的客機。

  這個路線是精心設計過的。

  為什麼不是乘坐私人飛機或直接使用超物種能力莽過去,而非要繞道出行,選擇效率最低、舒適度最差的民用航班呢?

  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掩誰的耳目?自然是掩灰燼組織的耳目。

  所以,混在普通旅客中進入目標區域就成了姜潛等人的首選。

  與國內的環境相似,在超物種世界降臨後的幾年裡,各國家地區紛紛籌建起官方守序團體服務於統治集團,在現實世界構築起了人類、超物種和諧共存的生態。這避免了各國各地超物種們通過戰爭手段來實現自身收益,各國守序集團會通過合理合法的方式,為守序或親守序超物種們提供各方面的供養。

  國際航線,顯然是當地守序官方超物種們的管轄範圍,走這樣的正規渠道,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打草驚蛇。

  再者,非洲肯亞又是國際旅遊勝地,每日往返奈洛比的航班不計其數。這個排查量,恐怕連當地的守序官方,也很難面面俱到,更不要提滲透當地不足兩年的地下組織了。


  所以姜潛的計劃很簡單,化繁為簡,把自己當成遊客落地奈洛比,借著遊山玩水的機會把正事給辦了。

  目前已知的灰燼升神儀式就在裂谷帶上,從奈洛比進入還是很方便的。

  再不濟,他還有PlanB和PlanC可以隨機應變。

  同樣是出於掩人耳目的需要,在選擇頭等艙、商務艙或經濟艙出行時,分站的工作人員幫兩人選購了最普通的經濟艙機票。

  這其實也沒什麼。

  就兩人平日裡所經受的高強度訓練或參與的高危險任務而言,和大多數旅客擠在經濟艙8小時這種小事,就如同打了個哈欠般不值一提。

  但不巧的是,登機過程中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在姜潛等人即將經過某白人乘客一家三口時,坐在父母中間的金髮碧眼的小蘿莉嘴欠地喊了句:「ching,chong!」

  ——「青蟲」,影射信仰龍圖騰的中國人。

  當然,她不是對著姜潛和小龍女。

  屆時二人都戴著墨鏡,又都長得高挑挺拔,單從外形上很難分辨國籍。

  熊孩子指的是他們前面不遠處一位單獨出行的中國乘客。

  這名乘客是個身高只有160cm的女孩兒,獨自提著行李,衣著長相也都很普通,看上去應該只是個普通工薪階層。

  雖然只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當下又形單力薄,但當她聽到這句帶有侮辱性的稱呼時,胸中的怒火當即便被點燃!

  她停住腳步,用標準的英語大聲據理力爭,稱對方種族歧視,要求熊孩子道歉。

  而熊孩子的父母卻聲稱女乘客聽錯了,表情冷漠,準備冷處理……

  這種態度無異於火上澆油,勢單力薄的中國女孩兒氣得臉頰漲紅,並選擇繼續據理力爭,堅決要求對方道歉!

  熊孩子的父母見碰上了「硬茬子」,也開始強詞奪理,責難她影響秩序無理取鬧。

  原本安靜的機艙里頓時吵吵嚷嚷,周圍人也跟著議論起來。

  機組工作人員迅速出面,勸解中國乘客別跟小孩一般計較,消消氣,先落座,不然延誤飛機起飛的責任可要落在她的頭上……殊不知,這種倒行逆施的說辭只會更加激化矛盾,可以看到,女孩兒在努力壓抑著怒火。

  她說:「如果我今天就這麼算了,這個孩子會認為她是對的,以後對每個中國人都可以這樣輕視和侮辱,所以她必須道歉!」

  當然,她也提出了合理的折中方法:「或者你們兩位當父母的,我可以接受你們代替孩子道歉,但只此一次,下次我決不罷休。」

  那熊孩子就嬉皮笑臉地看著她,好像這事兒與自己無關,仗著父母在旁,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有意思的是,周圍的白人乘客也都不覺得這是什麼稀罕事,反而認為被侮辱的女乘客小題大做,不依不饒。

  「Apologize(道歉)!」

  女乘客急了,這聲怒斥吸引了更多人的注目。

  一位站在姜潛身前的機組工作人員準備動手去拉女乘客……

  但他伸出的粗壯手臂,被人輕而易舉按下,驚訝之餘,他聽到背後傳來一句溫和的提醒:「You dropped something(你掉東西了)」

  「Oh!What(什麼)?」那機組工作人員下意識反問。

  「節操。」姜潛用中文說道。

  就在這位工作人員呆愣當場的這個間歇,原本嬉皮笑臉的白人小蘿莉忽然發出堪稱悽厲的尖叫,猶如見鬼似的往背後她媽懷裡躲去,一邊拼命躲藏一邊嗷嗷大哭!

  這個變故把周遭的所有人都震住了,包括熊孩子的爹媽。

  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導致「天真爛漫」的小蘿莉突然崩潰,那驚悚的面容和肢體動作連周圍人看了都不禁頭皮發麻!

  接著,一股腥騷蔓延開來,小蘿莉竟嚇尿在了她媽身上……

  與此同時離奇地朝中國女孩兒站立的方向大哭著道歉:「Sorry(對不起)……I'm sorry!(對不起)I'm sorry!(對不起)……」

  一句接著一句,哭聲響徹機艙。

  那對慌了的白人父母頓時大叫著手忙腳亂起來,連機組人員也是愣了好一會兒才稀里糊塗地過去幫忙收拾殘局。


  姜潛拉著小龍女默默退開,離開時,朝同樣呆立在旁的中國女乘客微微頷首。

  順便召回了抱在熊孩子臉上的懼魔分身……

  落座後,小龍女下拉墨鏡,用略顯怪異的眼神注視著身旁的姜潛。

  「怎麼?」姜潛氣定神閒地將黑瓷人偶收入上衣口袋。

  小龍女眯起冷艷的眸子:「真看不出,你還挺有愛國情懷。只不過……對一個人類幼崽出手,會不會有點大材小用了?」

  「錯了,我是在救人類。」

  姜潛輕嘆一聲,湊近對方的耳畔,低語道:

  「我的視野里,被冒犯的那位同胞是個剛步入超物種領域不久的新手,雖然只有一態·認知體的水平,但尾隨那一家三口將他們扒皮抽筋啃到骨頭不剩可是沒有任何難度的。我出手了結此事,除了教小朋友做人,也是在救他們一家三口的命。」

  「還有那幾個明顯帶有種族歧視心理的機組人員,假如他們強行控制局面,上前動起手來,很可能就被情緒失控的超物種新手當場KO、血濺客艙,到時候我們的行程就延誤了。」

  聽著姜潛語氣平淡地講完理由,小龍女只感到不寒而慄。

  說到底,人命是次要的,關鍵是不要耽擱他的行程……

  「潛,我覺得……」

  「嗯?」姜潛此刻已經恢復坐姿,重新靠回椅背上閉目養神。

  「算了,沒什麼。」小龍女笑道。

  她想說「我覺得你變了」,變得比一年前更冷酷,更人情淡泊……

  但仔細想想,這好像也無關「變化」。也許潛龍勿用本就是這樣一個人,極致理性、果斷、擅謀、無畏,對基本的人類情緒寡淡無感。

  而她之所以會感到不寒而慄,僅僅是隨著相處的時間越多,越能理解對方的本性罷了。

  飛機拉升數千米,進入平穩飛行時間。

  小龍女側目注視著姜潛斂目休憩的側顏,腦中回憶起藍君賢提起潛龍勿用時極力舉薦的說辭。

  當初她信了。

  但現在,她也會心存疑問:這樣一個人真的能擔大任嗎?

  眼前這個人,言談中甚至連自己的人類身份認同都快要拋棄了……

  再這樣下去,待他融合了更多的身份牌,尤其是資質強大的龍類牌,磅礴的動物性驅使下會將他變成什麼樣?

  就在這時,姜潛毫無徵兆地睜開了眼,與小龍女目光交匯。

  「!」

  「前輩,」姜潛沒去在意小龍女的失措,平靜地提問,「你說為什麼超物種世界降臨了二十幾年,整個人類世界卻還是對它矇昧無知?」

  這個問題不僅以最快速度結束了小龍女偷瞧帥哥的尷尬,還順理成章地勾起了她對本質的好奇:是啊,為什麼呢?

  超物種世界自千禧年降臨至今,為什麼人類對超物種持牌者的存在依然缺乏認知?

  就算是各國的官方極力隱瞞,就算超物種中給到守序勢力都在為維持現實世界的和平而努力,這仍然不合常理,乃至奇怪。

  甚至奇怪到大家已經默認了這個怪現象就是常理。

  往小了說,像今天這種言語衝突的情況,其實很容易發生在超物種與人類之間,擦槍走火間,一不小心就要釀成極端慘劇!

  往大了說,五態、六態持牌者風雲際會的大戰,不翻雲覆雨、山崩地裂也難休止!難道都可以被糊弄過去嗎?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類似的異常事件一次也沒有曝出,以至於人類世界99.99%的人類對超物種世界全無認知!這,究竟為什麼?

  這個現象,它合理嗎?

  小龍女越想越覺得深邃可怕,內心忽然湧起一有種說不出的焦躁。

  「房間裡的大象。」

  她說道,如釋重負般:「是人類的自大,因為太過相信自己是萬物之靈,所以選擇性地忽略了更高位階的存在……不是人類認識不到超物種的存在,而是他們不想!」

  「對,他們不想。但忽略問題比面對問題更糟糕。」

  姜潛笑了笑,望著窗外的雲層,緩緩說道:

  「糟到什麼程度呢?就像燒水。在水溫尚未達到100攝氏度前,無論是1度的涼水還是99度的熱水,水依然是水,處於液態;可一旦抵達了100度的臨界值,水就要沸騰,由液態一瞬間化為氣態。」

  他將視線調轉,以一貫冷靜的目光看向坐在身旁的小龍女:

  「當今的世界,像不像那壺即將沸騰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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