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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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7章 盛怒

  「陛下,除了鷹頭的消息,奴婢還另有兩件事想呈報陛下。」沈歸荑道。

  時過子夜,葉傾懷已有些疲色,但聽到沈歸荑的話,她立即警惕地看向了少女,目光如炬。

  畢竟,上次沈歸荑對她說出這樣的話時,向她匯報的正是那句顧海望的胡話——「洛迪,你這隻餵不熟的白眼狼!」

  「可是顧海望又說了什麼?」葉傾懷下意識問道。

  沈歸荑愣了下,道:「他近來喝的藥少了很多,也不再整日昏迷,奴婢……近來沒聽到他說胡話。」

  周守一先前給顧海望接腿筋的時候,因為太疼,所以給他喝了止疼的藥,那種藥喝了便會昏昏欲睡。

  如今他的斷腿已經接上了,自然不用再喝那藥。

  只是他臥床太久,雙腿已變得細弱無力,一時無法站立行走。葉傾懷去看過他幾次,他總是一個人坐在窗邊,和誰都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院中發呆。

  葉傾懷問過他一些話,他也一概答「不知道」或者「不記得了」。

  聽到沈歸荑的答話,葉傾懷神色鬆了松。

  但很快,她的腦中電光一閃,讓她的神色驟然嚴峻起來。

  她想起了顧海望說的那句胡話……

  何青長和她說前線被北狄繳獲的兩百萬兩銀票是顧海望計劃用來採購軍備糧草時,葉傾懷自然沒有相信他的話,她本以為那是顧海望帶在身上的私財,用來沿途買些什麼自己喜歡的珍玩或者是用來買占田地的。畢竟,陸宴塵在給她的信件中曾頻頻提到北征途中所見流民不斷,很多農人被大戶趁著戰亂低價強買了田產。

  但此時回想起顧海望半睡半醒間的那句胡話,卻讓葉傾懷感到後背發涼。

  她之前一直在想,縱然顧海望因為被俘虜被斷腿而痛罵敵軍主帥,也不該是這麼個罵法。

  但若是聯想到那兩百萬兩銀票,似乎一切突然都說得通了。

  難怪,北狄會放下狂言說來年不僅要打過白水河,還要連盛京都納入囊中。

  她居然還在那裡左右分析,研究楚博良對大景有什麼仇怨,非要這麼堅決地要攻打大景……真是可笑!若是她領兵打仗,碰到對面的主帥主動奉上兩百萬兩給她,她也會覺得對方氣數已盡,是一頭待宰的肥羊!

  難怪一直龜縮防守的顧海望突然冒進追擊,還親自率軍過江,結果最後吃了那麼大一個敗仗……

  他居然還有臉罵敵人?洛迪怕不是嘴都笑歪了!

  葉傾懷越想越氣,她猛地站起身來,大步向外走去,想要立時就去質問顧海望,將他痛揍一頓。

  她推開門,剛要呼喚李保全,卻發現他不在門外,這才想起自己讓他去休息了。門外守著兩個小太監,見皇帝突然怒氣沖沖地推門出來,嚇得立即跪在了地上,不敢抬頭。

  沈歸荑更是一頭霧水,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只是說了一句顧海望沒再說胡話,皇帝的面上就突然一陣風雲變幻,最後竟然黑著臉一言不發地沖了出去。

  剛下過雪的臘月深夜,沒有風,卻有一股浹淪肌髓的寒意,瀰漫在安靜的夜色中。

  葉傾懷從溫暖的屋內推開門來,瞬間像是被一桶冷水當頭澆下,讓她冷靜了下來,停住了腳步。

  她這樣貿然地去問顧海望,恐怕只能得到他一句推諉。必得要有板上釘釘的證據,才可能讓他伏法認罪。

  可是就算他認了罪又能怎麼樣呢?兩百萬白銀回不來,死去的一萬多名士兵也活不過來。

  此事若傳開來,被天下百姓知道,百姓在痛罵顧海望之餘也會對朝廷和軍隊大失所望。比起懲治顧海望這個與他們無甚瓜葛的權貴,人們更關注的是為什麼這樣的人能官至一品成為十萬大軍的統帥。

  大景一直以來在民眾中推行的都是君權天授的思想。皇帝是上天派下來的統治者,因此做什麼都是對的。而朝臣們,則是皇帝意志的代行者,是百姓們可以仰仗和依靠的青天大老爺。

  雖然在文校廣開門戶後,人們讀書多了,開始對這樣的信念產生了懷疑,但是這種理念在底層民眾中還是根深蒂固地存在著的。

  若是將顧海望真實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無異於在動搖民眾對朝廷和官府的信賴。

  而這,才是真正的國之根本。

  葉傾懷垂著頭默了很久。


  她的身後是金碧輝煌的暖房,面前是歲暮天寒的夜色。皇帝孤獨的身影立在明暗交界處,像是截斷了明亮的燈火,又像是阻隔了寒涼的夜霧。

  過了許久,她才轉過了身,緩緩邁回了屋,又在塌邊坐了下來。

  「把門關上吧。」葉傾懷對沈歸荑道,她的聲音十分低。

  沈歸荑將門關好後,回身便看到皇帝頹然地坐在塌邊,一隻胳膊支在榻上的矮几上,盯著屋中間的火盆發著呆。

  沈歸荑不知發生了什麼,她有些忐忑地輕聲走到葉傾懷身邊。

  葉傾懷看了看她,對她露出了一個安慰的淺笑,道:「說吧,有什麼事要報給朕?」

  見到葉傾懷恢復了往日的模樣,沈歸荑的神色也不再那麼緊繃。

  「回陛下,奴婢這些日子在宮中查了坤寧宮失蹤的宮女鈴雪。最後見到她的人是當夜和她一起當值的宮女蓮兒,她說那天她因為來了月事所以有些犯困,前半夜便睡了,後面都是鈴雪一個人當的值。另外奴婢打聽到,鈴雪有一些隱秘的隨身物品並沒有帶走,和她相熟的宮女覺得她出宮的事情太突然了,十分古怪。」

  「有可疑的人嗎?」葉傾懷問道。

  沈歸荑搖了搖頭。

  「陛下,坤寧宮最近調走了好幾個宮女太監,皇后的屋裡只讓幾個固定的奴僕出入,屋門處有太監十二個時辰輪值,頗有些如臨大敵的架勢,不知道是不是和鈴雪的失蹤有關。」

  這倒有些稀奇。自從那夜後葉傾懷一直宿在景壽宮中,再也沒敢踏足後宮。皇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下藥未成有些尷尬,這些日子反常的安靜,不像之前那樣總是借著送吃送喝的由頭來前殿找她。

  見葉傾懷不說話,沈歸荑繼續道:「還有一件事,奴婢今日出宮的時候,看到何青長大人從顧府側門出來。」

  葉傾懷神色微微一動,便又恢復了尋常。

  看來她猜得不錯。何青長抵京後先去了顧府。那麼他今日進宮說的話,便是得到過顧世海的首肯的。

  她當時當著何青長的面說要免了顧海望的死罪,貶為庶人,也是為了通過何青長的反應來試探顧世海的態度。

  但那時何青長不為所動,葉傾懷還曾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猜錯了,有可能何青長請她治顧海望的罪只是何青長自己的主意。

  但聽沈歸荑這樣說來,何青長既然一回京就去找顧世海,肯定是商量這兩百萬的事情怎麼善後。如此看來,何青長當時的反應算是默認了葉傾懷的處置,也就是說這是顧世海能夠接受的結果。

  看來事到如今,他也只求顧海望的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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