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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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 隱情

  「什麼替死鬼?你說清楚些。」葉傾懷道。

  張耿貴抬起了頭來,道:「塬上的糧食大多是稻米,入庫前要翻曬。但是翻曬的速度遠遠跟不上納糧入庫的速度,所以北邊有一個黃色頂蓋的倉,是專門用來收糧翻曬的,新糧運過來都會先存在那裡,等翻曬完了再分類入庫。」

  「每年秋收後兩個月是貯糧的時間,過了這個時間,按理說,就不會再有糧車出入。但是曬糧的那個倉,一年四季都有糧車在出入。每個月初,都會有一次車隊進出運糧,十幾組的車隊拉一晚上,每次都是從那個倉卸貨上貨。」

  「十幾組的車隊,能拉多少糧食?」葉傾懷對這個沒有概念。

  「若是裝滿,約有一萬多石吧。」張耿貴道。

  「一萬石?」葉傾懷驚道。

  整個倉場上一共才兩百萬石糧食,一夜之間要拉走一萬多石,若使用平時農戶的小車,少說也要幾百輛車。

  「這些糧食出入,在庫房的帳冊上記錄的是舊糧換新,下官便一直信以為真。但是,最近下官仔細一想,那曬糧的倉里都是還沒有翻曬的新糧,哪裡有什麼陳年舊糧啊?」張耿貴道。

  他說得信誓旦旦,葉傾懷卻聽出了蹊蹺。

  既然是「一直信以為真」,又為何會突然生疑呢?

  葉傾懷問道:「你翻查過那些以舊換新的糧食嗎?」

  張耿貴搖了搖頭,道:「護糧的都是薛總督的親兵,旁人靠近不了。」

  「那你怎麼知道那些糧隊出入不是以舊換新的?」

  張耿貴聽出葉傾懷話中的懷疑,心中頓時一緊,連忙哭喊道:「陛下,下官是親耳所聽,絕對錯不了的。」

  「伱從哪裡聽來的?」葉傾懷問道。

  張耿貴面露難色,遲疑著不肯開口,似乎在盤算著哪些可以說哪些不能說。

  葉傾懷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不曾挪開,見他有所顧忌,便道:「你若知無不言,朕便赦你無罪。但要是隱瞞,那便是欺君。」

  這個張耿貴顯然是個膽小的,一聽到「欺君」二字,身子一軟又伏在了地上,語速飛快地道:「下官定是知無不言,絕不敢有所隱瞞!下官雖然學識比不上京中大人,但也讀過幾年書,知道為人處事的道理。下官被薛總督提拔上來後,想著……人要知恩圖報,就帶了點老家的山貨想找個機會送給薛總督……」

  大景對於賄賂官員是明令禁止的,張耿貴自然知道此理,因此說這話時吞吞吐吐的,措辭也甚是委婉。

  他說完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葉傾懷的面色,見她面色如常,沒有怒色,才放下些心來,繼續道:「薛總督平日裡公務繁忙,身邊總是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下官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後來便找了一個散值後沒什麼人的時間去他屋中等他。結果沒想到那天薛總督有客,下官在屋中等著等著,便聽到薛總督和客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屋子這邊走來,他們話中正好提到下官的名字,下官一時緊張,便躲起來了。」

  「他們說你什麼?」

  「他們談了很久。薛總督先是說,下官是個穩妥的人,讓對方放心。後面就……就又說到王雲仲還有糧倉的事情……」

  他說到此處,聲音都變了,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

  見他支支吾吾的,葉傾懷道:「他們說了些什麼,你一字不漏地告訴朕,朕為你作主。」

  「陛下,王主簿是被他們滅口的,糧倉的火也是他們放的!他們說……他們說王雲仲吃裡扒外不識好歹,還說他故意調撥分倉里有問題的糧食發給兵部就是想把事情捅大,還說……還說知情的人都在火災中處理掉了……對了,他們還說,萬一東窗事發,就讓下官頂罪,連簽字畫押的假帳都做好了!陛下,下官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文書,毫不知情啊!」

  他神色惶恐,越說越快,像是身後有什麼凶神惡煞在追趕一樣,說到最後眼中泛起了淚光,顯然是被嚇破了膽。

  葉傾懷的臉色由晴轉陰,急轉直下,黑到不能再黑。

  「和薛松談話的是何人?你可知道?」

  張耿貴連連搖頭:「下官不知,不是倉場上的人。下官在後屋,不敢探出頭來,也沒看到來人的模樣。」

  他忖了忖,又道:「但是下官聽薛總督叫他『公子』,而且態度很是恭敬,都是那位公子在吩咐他。還有,那位公子反覆提到,一定不能耽誤下個月糧隊例行運糧的事。」


  葉傾懷皺起了眉頭。

  倉場總督是朝廷的三品大員,能這樣吩咐他做事的,放眼整個盛京,也沒有幾人。此人多半便是薛松背後的靠山,也是糧倉摻假一事中最大的獲利者。

  「呵,『例行』運糧嗎……」葉傾懷冷笑一聲,呢喃道。

  「陛下,下官真的是冤枉的!」見葉傾懷神色陡變,張耿貴立即磕頭,喊起冤來。

  他這一喊,葉傾懷將目光挪回了他身上。

  「這些事,為何不上報衙門和刑部?」葉傾懷問道。

  張耿貴怔了一下,似乎從未想過報官這條路。

  他叫苦道:「陛下,王主簿手裡握有他們倒運官糧的證據尚且死的不明不白,下官一個小小八品的文書,空口無憑去狀告三品大員,哪裡有人搭理?若是給薛總督他們知道了,下官哪裡還有活路啊?」

  葉傾懷皺了皺眉。

  見葉傾懷神色變化,張耿貴立即道:「陛下,您與他們不同,您是真龍之身,火眼金睛,一定看得出下官所言真假。陛下,下官不求升官發財,也不想做倉場總督,只求陛下給下官一個清白。」

  說完,他又磕了一個頭。

  他言辭懇切,聽得出來,是當真不想當這個倉場總督。

  葉傾懷輕嘆了口氣,這個三品的倉場總督,在他眼裡,只怕是個要命的燙手山芋。

  這個張耿貴如今恐怕是唯一的知情人了,他對此案十分關鍵,葉傾懷正在思忖著該如何處置他,屋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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