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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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傾懷決定對趙胤實進行一番背調。

  她能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陸宴塵。

  「先生可知道京畿衛神威衛的衛將軍趙胤實?」

  「趙將軍應是武校出身,他所領的神威衛在京中風評不錯。但臣與他並無交集,知之不多。」陸宴塵據實回答。

  「陛下若想了解他的情況,可以讓鷹衛去查。」

  葉傾懷這才想起那支鷹衛來,恍然道:「對,朕把他們給忘了。」

  「陛下還沒與他們接過頭吧?明日陛下若有時間出宮,臣陪您一起去匯生典當。」陸宴塵道。

  他仍著一件中衣,半躺在葉傾懷的龍床上。葉傾懷聽他此言,連忙勸道:「先生大傷未愈,還應以養傷為重,朕自己去便是。」

  「今日周太醫來看過,說臣明日便可回家自行將養了。」

  葉傾懷不禁有些驚詫:他是用了什麼手段搞定了周守一,居然讓他鬆了口,不僅准他下地,甚至還准他回家了?

  陸宴塵看著葉傾懷驚訝的神色,笑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向周太醫查問。」

  葉傾懷自然是不信的。

  她很快就喚來了周守一。

  周守一用古怪的神色看了一眼陸宴塵,然後將葉傾懷拉出了屋門,壓低了聲音對她道:「陛下,陸先生他不是人。」

  葉傾懷大驚失色,她滿面疑惑地看向周守一,不知道是自己聽岔了還是他口誤了。

  但周守一卻十分嚴肅地看著她,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周爺爺此話何解?」

  周守一指著門內道:「他的傷你見過的。」

  葉傾懷剛想否認:我什麼都沒看到。

  卻聽周守一繼續道:「今天下午我來查看,他胸前的傷口竟然已經開始脫痂了。你說可怕不可怕?」

  「脫痂?」葉傾懷皺著眉頭問道。

  「哎,就是人受了傷,血止住之後不是要先結痂嗎?等到裡面的血肉長得差不多了,這個痂就會慢慢脫落了。就是這個脫痂。」周守一有些不耐地解釋著。

  這個葉傾懷自然明白,比如她肩上的傷,還沒有完全結痂,今早換藥的時候還看到有些晶瑩的粘稠液體從結了痂的地方滲出來。

  「你的意思是,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周守一連連點頭以示葉傾懷總結得中肯。

  「不會吧?」葉傾懷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守一,「朕的傷口還沒結痂呢。他怎麼這麼快?」

  周守一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葉傾懷道:「我行醫這麼多年了,從未見過恢復能力這麼強的人。」他對葉傾懷擺手搖頭道,「我懷疑他極有可能不是人。」

  葉傾懷被周守一嚴肅的模樣搞得有些慌,她忖了忖,喝止周守一道:「你別這麼嚇人,是不是你見識不夠?有的人他就是傷口長得快呢。我記得我小時候就見過一個人,就是這種,受了傷很快就能好。」

  周守一一聽到「見識不夠」四個字,馬上臉黑了下來,刨根問底道:「你在哪兒見到的?什麼樣的人?帶出來讓我瞅瞅。」

  「都多少年了,早就不在宮裡了。」葉傾懷敷衍道。

  周守一像是得到了肯定,道:「我行醫這麼多年,治過的人比你見過的都多。有的人是身體底子好,又年輕,傷口長得快,但是沒有這麼快的!像他這種傷,快也要三五天結痂,過個半個多月才開始脫痂。」

  說到這兒,他看了一眼葉傾懷的左肩,眼中立馬湧上了不滿,翹著鬍子道:「像你這種不好好養著的,得一個月才能脫痂。」

  葉傾懷不以為意地點點頭:「那正好,朕這個新婚之夜可算有個理由不用洞房了。」

  說完,她自顧自快步走進了屋,在陸宴塵身邊笑著坐了下來。

  陸宴塵看到她神色古怪的笑容,立即猜到了周守一和她說了什麼悄悄話。

  「臣的身體從小就是如此,好得比別人快。之前和陛下說,不出十天便能好全,並不是誇口之談。」

  當時葉傾懷確實覺得他是在安慰自己,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她輕點了點頭,道:「是,朕知道先生從無虛言。」

  說完,她想起兩人談話的初衷,道:「明日朕恐怕出不了宮。明日是寶珠出殯的日子,朕要親自去扶棺。」


  葉傾懷的神色肉眼可見的暗了下去,連聲音也低沉了。

  「陛下節哀。」他沒娶過妻,不能對葉傾懷的喪妻之痛感同身受,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來安慰。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陸宴塵又道:「明日臣能去送送她嗎?」

  「當然可以。」葉傾懷勉強扯出一個笑來,道,「她若知道先生來送她,一定很高興。」

  葉傾懷不禁想起秦寶珠每次提起陸宴塵時的模樣,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裡總是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滿滿都是藏不住的笑。

  「她可能喜歡過先生。」葉傾懷喃喃自語道。

  陸宴塵像是被被什麼震了一下,渾身微微一抖,然後僵住了。

  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是她……告訴陛下的嗎?」

  陸宴塵在自己的腦海里飛快地搜索著,卻沒有找到一絲一毫秦寶珠喜歡自己的跡象。

  又或者,有些什麼跡象,但他察覺不到。

  他的心情一時十分複雜。

  葉傾懷並未察覺到他複雜的心境,她搖了搖頭,道:「她沒有說過。但是朕能感覺得到,因為……」

  葉傾懷嘆了口氣,沒能說完這句話。

  因為太熟悉了。

  秦寶珠每每提起陸宴塵的神色,都和葉傾懷從前想到陸宴塵時的模樣如出一轍。

  那是只有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能從心底里流露出來的歡喜和崇拜。

  葉傾懷突然意識到,她和秦寶珠竟然喜歡著同一個男人。

  但不知為何,她一點也不嫉妒她。她甚至覺得,要是自己當時沒有踏入文心堂的門,沒有認識過秦寶珠,那麼說不定秦寶珠能有機會嫁給陸宴塵。

  那樣,也好。

  那樣才是皆大歡喜讓人心安的好結局。

  她一點也不為此感到遺憾或難過。

  葉傾懷看著近在咫尺的陸宴塵,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不是不喜歡陸宴塵了,而是好像已經不能再喜歡上任何人任何事了。

  她的心被憤怒和仇恨的烈火燒得滾燙,已經容不下其他的情感了。任何的溫情和柔軟在這片烈火中,都只能化作飛灰。

  葉傾懷突然覺得,真正不像人的,並不是陸宴塵,而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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