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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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因緣

  葉傾懷將承天門外的事簡單地講給了陸宴塵聽。

  「陛下要改立顧閣老的女兒為後?」陸宴塵皺眉問道。

  想到陸宴塵對自己那份捉摸不定的情意,葉傾懷有些心虛道:「情勢所迫,實屬無奈之舉。」

  陸宴塵仍然皺著眉頭,心中盤算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問道:「陳閣老有何反應?」

  葉傾懷面色也沉了下來,答道:「今日午後, 陳閣老來了一趟。朕答應將他孫女一併迎入宮中。」

  陸宴塵微微怔了一下,隨後神色反倒舒展開了,他看著葉傾懷的眼中頗有些意味不明的讚賞,似笑非笑道:「陛下這是左擁右抱,要享齊人之福。」

  葉傾懷苦笑道:「先生別打趣朕了。強勢的君主才能稱得上左擁右抱,朕這個只能叫左右逢源。」

  陸宴塵被她的說辭逗笑了,笑過後看著她道:「陛下一下子娶了兩個女子, 以後後宮恐怕不得安寧了。想必陛下不會再專寵蘭貴人了吧?」

  聽到這個名字, 葉傾懷心裡咯噔了一下。

  陸宴塵還不知道秦寶珠的事情。

  但是,陸宴塵既然是文心堂的少東家,那必然是認識秦寶珠的。

  也不知他與秦寶珠之間的關係如何,是親是疏。

  然後,她眼前很快浮現起秦寶珠每次提及「少東家」時那副憧憬又自豪的模樣來,她的心裡不禁一痛。

  想來秦寶珠對陸宴塵應當頗具好感。

  只是不知陸宴塵是否知道宮中盛寵一時的蘭貴人,其實就是文心堂中的秦寶珠,是他書堂里的侍女。

  「先生……認識蘭貴人嗎?」葉傾懷猶豫著問道。

  陸宴塵微微一驚,隨後反問道:「蘭貴人的本名,可是叫秦寶珠?」

  果然是認識的。

  葉傾懷點了點頭。

  陸宴塵輕嘆了口氣,道:「先前沒有告訴過陛下,文心堂是家父名下的產業,臣從允州回到盛京後, 家父便將文心堂交給了臣打理。至於秦陽和秦寶珠兄妹, 是幾年前家父買下的家僕。當年家父想給臣挑個習武的伴從,看中了秦陽的體態和血勇, 他和妹妹自幼相依為命, 便將他們兄妹一併買了下來。」

  如此聽來,陸宴塵只怕不只是認識秦寶珠,可能還與她是一同長大的總角之交。

  葉傾懷心中更生愧疚。

  「寶珠她……」她哽咽了一下,艱難道,「她被右衙衛殺害了。」

  陸宴塵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出了神般看著葉傾懷。

  「對不起,是朕害了她。」葉傾懷單手支著床沿,深深地埋下了頭,「朕沒有保護好她,沒有保護好你們……」

  過了好一會兒,陸宴塵的聲音才從她頭頂傳來:「她是怎麼死的?」

  葉傾懷長嘆了口氣,閉了閉眼,才抬起頭來道:「她被慎刑司刑訊逼供,死得悽慘。」

  陸宴塵不解道:「慎刑司為何要對她用刑?」

  葉傾懷垂著眼看著那隻捏著金牌的手道:「他們懷疑寶珠私藏了朕的玉璽,因此將她帶走審問。但是只要簡單搜身,就能知道她身上沒有玉璽,不至於為了這個對她使用嚴刑。朕也不知道他們想從寶珠的嘴裡套出什麼來,但是她的死恐怕是因朕而起。若不是朕在承天門外頒了聖旨立顧閣老的女兒為後,寶珠應當不至於會死。」

  右衙衛聽命於顧世海,若非顧世海的女兒為後, 秦寶珠對他沒有威脅,說不定他還盼著秦寶珠能好好活著, 好給陳遠思的皇后孫女多添點堵呢。

  陸宴塵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也明白葉傾懷是為何自責。

  但他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安慰葉傾懷,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最後他問道:「陛下知道是誰做的嗎?」

  「右衙府司都指揮使杜正恩。」

  陸宴塵腦中警鐘敲響,他微微蹙了蹙眉,道:「他是杜尚書的侄子。」

  葉傾懷神色陰沉,道:「朕知道。」

  「陛下準備怎麼處置他?」

  葉傾懷沉默了半晌,說了一件看似不相關的事:「朕加封了寶珠為蘭妃。」隨機,她的眼底閃過寒光,又道,「用區區一個都指揮使換朕的一個妃子,也太便宜他了。」


  陸宴塵心中一凜,道:「陛下是想……」

  最近葉傾懷樁樁件件的舉動總是出人預料,他都有些摸不准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葉傾懷突然莞爾一笑,打斷了他,道:「朕也只是想想,先生莫擔心。」

  陸宴塵仍然懷疑地盯著她。

  顯然,他並不覺得葉傾懷只是想想。

  「總之,朕不會讓寶珠白死。」葉傾懷話鋒一轉,道,「先生,寶珠很崇拜你這個少東家。」

  陸宴塵聽到這,也有些自責地垂下了頭。

  「如果不是遇到了朕,她現在應當還留在文心堂,也不會遭遇這些事。先生,朕欠你一條人命。」

  陸宴塵搖了搖頭,道:「此事若要追究起來,應算是臣的過錯。」他漆黑的雙眸中有掩不住的懊悔與自責,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陛下當年在文校門口與秦陽相遇,並不是偶然。」

  葉傾懷眯了眯眼,問道:「先生此話何意?」

  「陛下在文校門口被京畿衛為難的時候,臣和秦陽就站在對過的巷子裡看著陛下。是臣帶他去的,也是臣讓他上前為陛下解圍的。」

  這次輪到葉傾懷驚訝了,她直勾勾地看著陸宴塵,問道:「你說什麼?」

  「那日李公公從宮中傳出消息給臣,說陛下一人出了宮,讓臣在宮外做好照應不要讓陛下出了事。陛下那時才問過臣王祭酒的事,臣料想陛下會去文校打聽,於是帶上秦陽去了文校門口,果然遇到了陛下。」

  說完,他抬起頭來,對葉傾懷道:「陛下遇到秦陽,又被他帶去了文心堂,這一切都不是偶然。」

  葉傾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陸宴塵,那種扼喉般的窒息感又籠罩住了她。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條池中魚,自以為是徜徉在廣袤的海洋中,如今卻發現她所以為的海洋不過是一方小小的池塘罷了。

  她突然想起顧世海在承天門外對她說的那句話來。

  「他們選擇這個時候舉事,是因為有心之人想利用陛下的懵懂無知和少年意氣,讓陛下成為他們手中的刀。」

  陸宴塵仍然神色深沉地凝視著她,良久,他道:「陛下,這世上並沒有那麼多的偶然和巧遇。對於陛下這樣身居高位且手握重權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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