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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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困獸

  「在哪兒?」葉傾懷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抖。

  秦陽略略頓了一下,道:「我在太醫院裡碰到了一個校尉,他說今日下午他曾和少東家在東臨門中並肩作戰過。本來少東家帶著幾個人倚仗地形將追兵都攔在了東臨門裡,可是後來刑部主事帶了一隊巡捕從門外殺了進來。少東家腹背受敵,這才漸漸落了下風。然後承天門傳來消息,右衙衛被調走,少東家便被刑部主事帶走了。」

  葉傾懷皺了皺眉,問道:「刑部哪個主事?」

  秦陽回憶了一下,答道:「姓鄭,鄭兆東。」

  刑部確有這麼一個主事,且據葉傾懷所知,此人是顧世海的心腹。

  看來陸宴塵是落在了顧世海和刑部的手裡。

  葉傾懷跨過門檻,牽過系在門外的馬,一躍而上,道:「走,去刑部。」

  ——

  顧世海的府邸與刑部只隔著兩條街,葉傾懷去刑部的路上,在街口遙遙看了一眼他府門,見他門前停著三五輛馬車,許多小廝在忙著牽馬趕車,好不熱鬧。

  這個時間了,顧府竟還有如此多的客人,看來今夜對與顧世海而言也是個難熬之夜了。

  禁軍變動如此之大,除了羅子昌,必然還有許多人不滿。

  「秦陽,你前面說,告訴你先生下落的人和先生並肩作戰過,他叫什麼名字?」快到刑部門前時,葉傾懷問道。

  秦陽略一思忖,答道:「楚定國。」

  葉傾懷有些震驚,又問道:「他說他和先生並肩作戰?」

  「是啊。」

  「他竟然反水了?」葉傾懷呢喃道。

  秦陽突然勒住了馬。

  「陛下!您看那裡!」秦陽指著路盡頭的刑部大門口。

  葉傾懷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刑部門口停著一輛簡陋的馬車,馬車邊圍著一圈巡捕,每人手裡都高舉著一個火把,將大門口照的通亮。

  然後,葉傾懷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被兩名官差押著從刑部大門裡走了出來。

  遠遠的,她一眼就看出那是陸宴塵。

  縱然他滿身襤褸,黑衣上都是刀口,髮髻凌亂,垂下的長髮遮住了他的半邊臉,露出的那半邊臉上也滿是血污,他的手上腳上都戴著鐐銬,走路的步子也早已不穩,幾乎是被人半拖半押著走出來。

  葉傾懷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心裡突然一疼。

  此時的陸宴塵像是一隻受了重傷的困獸。那些巡捕圍著他,卻都與他保持著一臂的距離,像是在提防著他隨時可能爆發的反撲。

  他們要將他塞進那輛馬車,不知準備運去哪裡。

  葉傾懷一踢馬肚,敦促著馬匹趕上前去。

  「陸大人,您要是不肯上這馬車,就得走著去大理寺了。我們倒是無所謂,就怕陸大人您帶著這麼重的鐐銬,走不動啊。」

  那捕頭用詞恭敬,語氣卻滿是嘲諷,頗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陸宴塵緩緩斜過眼,睨了他一眼。

  捕頭霎時間閉了嘴,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刀鋒掠面了。

  他退後了幾步,對手下吩咐道:「還不快讓陸大人上車?大理寺那邊還等著呢!」

  今日陸宴塵在東臨門中以一敵百的事跡早就傳遍了整個刑部,巡捕們對他有些發怵,都不敢上前。

  見手下如此膽怯,捕頭氣不打一處來,他四下看了看,從旁邊人手裡搶過一根長棍,對陸宴塵道:「陸大人,下官好話已經說盡,你可別不識相。」

  說著,他把長棍往陸宴塵腳下重重敲了兩下。

  一陣馬蹄聲急急響起,葉傾懷疾馳過街,在人群前勒馬喝道:「朕的人,你們誰敢動他一分一毫?」

  火把的光搖曳起來,眾人抬起頭看到馬上的葉傾懷,火光映得她的面龐稜角鋒利,修長的頸襯托得她坐在馬上的身姿格外高大。

  「參見陛下!」有人舉著火把跪了下去。

  然後其他人斷斷續續地跪了下來。捕頭最後也跪了下來,長棍被他放在了腳下,似乎有些不情不願。

  葉傾懷翻身下馬,徑直走到陸宴塵身邊,單手扶住他有些佝僂的身形,滿眼熱忱道:「朕來晚了,先生受苦了。」


  陸宴塵看到她,眼中泛起了光,他上下打量著葉傾懷,最後落目在了葉傾懷吊著的手臂上。

  他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火光中,葉傾懷注意到他的唇色泛白,上面布滿了皸裂的痕跡。

  沒發出聲來,陸宴塵反手握住了葉傾懷的手臂,用力抓了抓,看著她的眼中滿是詢問和心疼。

  像是在問她怎麼傷成了這樣。

  葉傾懷心裡突然像是塌下去了一塊。

  她以為他看到她,應當是看到救星的欣喜,抑或是如釋重負的放鬆。

  他傷至此,面無血色,形容枯槁,已不僅僅是虎落平陽的落魄了,連性命也都去了半條,若非葉傾懷及時趕來,也不知還有多久好活。

  可他見到葉傾懷第一眼,居然是擔心她的安危和傷情。

  葉傾懷心生愧疚。

  她像個頑劣成性的孩子,讓陸宴塵這個為師為父的先生直到瀕死,還在為她擔憂,不得安心。

  「先生傷重,有話回宮再說。」葉傾懷托著陸宴塵的臂膀,有些哽咽道。

  她側過頭,看向跪在邊上的捕頭,道:「還不快把鐐銬打開?」

  捕頭猶豫了一下,磕了個頭道:「陛下,此人擅闖宮城,屠殺禁軍,縱馬械鬥,違令拒捕,身犯數罪,需得移交大理寺論罪處罰。」

  葉傾懷冷哼一聲,道:「陸宴塵是受了朕的密旨進宮護駕的,是禁軍有意阻攔,抗旨不尊!羅子昌已被革職懲辦,你們不去抓禁軍右衙衛來問,抓朕的護駕功臣做什麼?」

  她擔心陸宴塵的傷勢,因此不願多做耽擱,話說得嚴厲。

  「殺人償命,天理循環。陛下身為天子,更應以身作則,怎可徇私枉法啊?」捕頭咬著不鬆口。

  「要這麼說,朕也殺了人。你去拿一副鐐銬,把朕也鎖起來吧。」

  捕頭抬起頭看向葉傾懷,一瞬間,葉傾懷在他那雙滴溜溜直轉的小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猶豫。

  他竟當真動了心思,要給皇帝上鐐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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