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萬古棋局
這一幕很驚人。
現場認識永恆道場那位童子的人雖然不算多，但也絕非沒有。
比如現如今只能勉強維持天尊境界的枯道、玉蘭、霄、邛榮和啟聖，別人認不得那童子，他們卻再熟悉不過。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這五人當中的枯道和啟聖，也悄然趕到這裡，十分低調地混入到人群中看著熱鬧。
沒曾想吃瓜吃到自己頭上，那個帶領永恆魔域大軍攻打羅天界的人，居然是他們的教主？！
枯道跟啟聖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抹難以置信的表情。
同時不知為何，過去看見教主時，唯有無盡的敬畏，甚至根本不敢抬頭正眼張望，此刻兩人卻都莫名有一種親切感。
看見這張臉，人體秘藏之地的靈魂深處，都湧起一股悸動。
其他人也全都十分震撼。
誰能想到，羅天界最大的帝尊丸商人後台的永恆古教教主，竟然是個反對帝尊丸的人？
不僅如此，還跑到另一個世界，結束多年動亂……將永恆魔域變成永恆神域？
「我當年想要尋找一條行之有效的路，於是離開古教，開始了四處遊歷。」
「那時候我就在想，世上到底會不會出現一個新的生靈，和我一起，結束這一切，改變這一切？」
「羅天界太過腐朽了！」
「需要被改變。」
永恆的神念波動中，充滿了感慨的情緒。
他看著宋瀟：「真的太好了，大道無涯，當真是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裡面，總會走出一道令人感到驚艷的身影。」
所有人全都忍不住看向這個低調的青年。
永恆接著說道：「你，應該身兼各種至高無上的法，可統御世間多種大道吧？」
他說著，臉上露出微笑，看向人群深處，說道：「枯道、啟聖，你們兩個小傢伙也來了嗎？」
「全都從帝級跌落到天尊，這次是不是終於感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後還敢小看天下英雄嗎？」
人群中，枯道跟啟聖兩人硬著頭皮走出來，感受著四周投來的異樣目光，兩人都禁不止有些後悔跑來看熱鬧。
這種社死場面，當真不想經歷啊！
「當初我就曾說過，不要走那條收割之路，哪怕那些生靈都是你們創造出來，也要學會尊重。」永恆輕聲道：「你看，這位道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雖然是經由你們創造的世界當中走出來，但驚才絕艷，承載大道之光！」
枯道跟啟聖早就被干服了，堂堂帝級生靈，連人家樣子都沒有看見過，硬是被法陣給滅掉。
這種反噬，簡直就是內心深處最大的傷痛，每被提及一次，都會痛入骨髓一次。
自永恆說出自己名為永恆那一刻，宋瀟就突然沉默起來。
臉上雖然帶著和煦的微笑，內心深處卻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進行著推演。
永恆古教，羅天界最大的帝尊丸販子。
教主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消失了，按照桃花女帝的說法，應該可以追溯到當初永恆魔域打穿那道壁障，順著通道進入羅天界……
也不知道是之前被稱之為地獄的永恆魔域本身行為，還是羅天界這邊先動的手，更不清楚這位名為永恆的永恆教主，在這裡面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但有一點可知，如今的永恆教主，就是永恆魔域……亦或是永恆神域之主，表面看上去，實力也並不逆天。
畢竟之前他所帶領的永恆神域生靈，並沒能以碾壓的姿態，橫掃整個羅天界。
但真的是這樣嗎？
宋瀟趁著永恆跟枯道和啟聖說話，不動聲色地用真實之眼往永恆的身前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嚇了他一跳。
永恆身上，有兩條無比朦朧的絲線，分別牽引著枯道好啟聖。
換做過去境界沒有徹底提升上來那會兒，宋瀟大概只能看見有兩條線連接著他們彼此。
但現如今，他能夠看見的東西變得更多了。
比如他可以清楚從那兩條絲線上面感知到永恆和枯道、啟聖之間，存在著某種不可分割地因果關係！
嗯？
因果關係？！
什麼叫做因果？因，為起始，果是過程，或者終點。
換到他們三人身上，因，就是永恆，果，是枯道和啟聖。
所以這兩個人，全都是……永恆的分身？
宋瀟被自己的這個推斷給驚呆了。
他不動聲色，對著永恆微笑謙虛道：「您過獎了，在這條路上，您才是真正的前輩。」
他的心中嫌棄驚濤駭浪，隨後又看見有三條絲線，順著永恆的身體飄散出去，穿過那些茫然無知的圍觀人群，最終，落到三個剛剛趕來，想要看熱鬧的人身上。
玉蘭、邛榮、霄！
好傢夥！
宋瀟心裡直呼好傢夥！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完全不敢相信，羅天界最大的帝尊丸販子，五大道場中的五名帝級生靈，竟然全都跟永恆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因果關係。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永恆的五大分身！
一些過去始終想不通的事情，在這一刻，徹底融會貫通了。
這位永恆「大帝」，還真是個謀算千古的人啊！
按照如今現有的一些線索，可以簡單拼湊出一個令人震撼的巨大棋局。
永恆古教，大概就是羅天界最強的陣營，沒有之一。
反正按照宋瀟這數千年來的了解，羅天界確實沒有超越永恆古教的勢力。
身為教主，一方面化身五個生靈，通過無上手段，全部培養成帝。
最神奇的是，這五個分身對此毫無所知！
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察覺！
然後用這五大分身，建立了五個超大道場，開闢了多個魚塘。
甚至還從桃花女帝這種相對比較單純佛系的帝級生靈手裡搶走一個。
後面用漫長歲月，一茬又一茶地開始割韭菜。
這個過程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為什麼永恆自報家門那一瞬間，宋瀟心中就已經生出警醒？
原因很簡單。
如果永恆真的是一個反對帝尊丸的人，那麼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無盡歲月，枯道等五大道場製作出來的頂級帝尊丸，都流向了哪裡？
他在收拾這五大道場，帶走那些「魚塘」大千世界的時候，就已經從五人這裡了解到，製作出來的帝尊丸，最好的、最極品的……全都送到了永恆古教！
而整座永恆古教，只有一個真正的首領，那就是教主！
教主不出，五個帝級生靈遭劫……都沒人能為他們做主！
再有就是，宋瀟在搶羅天界剩下幾座小魚塘的時候，發現這些帝級生靈，全都非常強悍。
包括此刻眼前的亂古。
同樣也是一個真正的狠人。
雖然沒試過，但宋瀟簡單在腦海中推演一下，就會發現，像亂古這種，自己即便布下三種不同法陣，也未必真能把對方坑死在裡面。
所以很明顯，枯道那五人，是不如亂古這種的。
既然如此，他們又憑什麼把持羅天界的帝尊丸生意，幾乎形成壟斷？
這些問題，之前都在宋瀟腦海中存疑，很難想通。
五個帝級生靈，因為是分身，所以才沒有那麼結實。
亂古這些人之所不不敢造次，覬覦永恆古教的生意，也並非害怕枯道，而是忌憚這座古教的教主本人！
想明白這些事情，剩下的就比較簡單了。
永恆一手控制著帝尊丸生意，並且試圖在這過程中，培養出他這種「異變」的極品生靈，製作更高級的帝尊丸。
另一手控制著永恆魔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試圖用永恆魔域轟開羅天界的大門。
徹底成為羅天界的……界主？
應該可以這樣稱呼吧？
或許在這過程中，眼前這位永恆教主唯一沒有計算到的變數，就是他宋瀟了。
今日又見宋瀟跑過來搶小道場，並且跟亂古對上。
可能在永恆看來，這應該是個絕佳的機會。
通過這種自爆身份的方法，獲得他的信任？
儘管這些全都是宋瀟憑藉「五根絲線」做出來的推論，但要清楚如今的宋瀟是什麼境界？
神劍儒釋道三門法，掌陰陽之力，統御天下萬道！
他的神念思感如今釋放出去，可輕而易舉籠罩整個並不算太大的羅天界宇宙，可延伸到跟羅天界宇宙相連的無數大千世界。
甚至不誇張地說，稍微用點心，他現在就可以跟闊別多年的親人們直接建立起思感溝通！
這樣的一個生靈，說是言出法隨的至高神靈，也並不為過。
所以，看似通過一些線索做出來的推論，實際上，應該無限接近事實。
這些思感，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屬於真正的「一眼看透世間所有虛妄」妙法。
對永恆來說，他只是看見了幾個自己的「分身」，自信不會暴露，用思感釋放出因果線，連通五個分身。
他知道這五個分身死在可怕的法陣當中，但他更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眼前這個年輕人，這些年來的表現，已經足以證明，不是那種可以大開大合，亮明身份之後一巴掌拍死的存在。
他想知道，那法陣到底什麼樣子的，為什麼能夠擁有超越想像的殺傷力？
卻不想就是這一念之間，叫已經生出懷疑的宋瀟，徹底發現了他隱藏在水下的大部分真實目的。
原本只有「極品帝尊丸」這一項，他是有能力解釋通的！
不然也不會這樣自爆身份。
亂古這些人，此刻則都沉浸在永恆的身份當中。
他同樣凝立虛空思忖良久，看著永恆跟自己門下五大道場曾經的帝打招呼，突然開口問道：「您真是永恆大帝？」
大帝？！
宋瀟心中又是微微一動。
看得出，永恆古教在羅天界人心目中，的確擁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至於先前硬懟永恆的那些人，這會兒早已經風中凌亂。
做夢也想不到他們口中那個永恆大帝，和眼前這位永恆魔域帶頭大哥居然是同一個人。
甚至都覺得自己很愚蠢，兩邊都被冠以永恆二字，或許是太過明目張胆，竟然無一人發現二者之間有聯繫。
永恆微笑著對亂古點點頭：「亂古道友可還記得少年仗劍走江湖時，曾遇到過一個白髮老者？」
亂古表情呆滯，隨後臉上露出幾分激動之色，看著永恆，聲音都有幾分顫抖：「那人……是您？」
永恆輕輕點點頭。
隨後又轉向另外幾個羅天界的帝級生靈，說了一些唯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隱秘往事，幾個帝級生靈當場神色激動，幾乎要以大禮參拜，被永恆給攔住。
亂古苦笑道：「既然是您，那為何還要……」
永恆道：「為何還要帶領你們口中的永恆魔域，發動這場戰爭？」
亂古等人紛紛點頭，亂古道：「是啊大帝，您只需要一句話，我們這些人，豈敢不從？」
永恆道：「當時的羅天界，已然是積重難返，試想一下，即便我亮明身份，統一整個羅天界，你們真的就能因此擺脫對帝尊丸的依賴嗎？」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沉默了。
確實擺脫不了。
那東西實在是太方便了！
只需要各種極品的神采、大道奇物，就可以換取到完全無需苦修便可提升境界的帝尊丸，無論對自己，還是對所在陣營的晚輩，都無疑是一條真正的捷徑。
「或許在你們看來，整個世界，都是羅天界大能所創造，生殺予奪，還不是隨心所欲？這種習慣一旦養成，即便是我，強行阻止，也會遭到來自你們的反噬。」
「畢竟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是什麼大帝，也許在境界上、戰力上，比你們強上許多，但若是面對你們所有人的圍攻，我依然……是擋不住的。」
「甚至就連我教內五個既得利益者，都不會放過我……」
說到這，永恆看著枯道和啟聖：「你們說，是吧？」
枯道訕訕一笑，道：「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對吧？」永恆微笑著繼續說道：「當時你們口中的永恆魔域，也確實充滿了血腥殘酷的戰亂，甚至連文明都很難形成。」
「我不想說自己悲天憫人，但內心深處的確很焦急，世界很大，值得我們探索的區域無窮無盡。」
「大家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戰亂當中。」
「所以，我只身前往那裡，結束了無盡歲月的黑暗動亂，將其命名為永恆，如今，那裡已經一片祥和，所有生靈安居樂業。」
「如今就只剩下了羅天界，我的故鄉。」
亂古等人臉上此時全都露出慚愧之色。
永恆接著道：「想要結束這一切，就必須要有一場真正的大戰，必須通過一場戰爭，才能打醒羅天界的所有人。」
「即便是現在，我敢肯定，還有人內心深處充滿不忿，認為我多管閒事。」
永恆微笑著看向四周越來越多的人群。
此刻不說所有羅天界有頭有臉的人全都到齊了，也差不了多少。
核心區域高天之上，密密麻麻，人頭攢動。
聽見這話，不少人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你們看看這位年輕道友就什麼都明白了。」永恆示意眾人看向宋瀟，說道：「如果今天不是我自揭身份下場干預，亂古，你會跟他動手嗎？」
亂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眼宋瀟，道：「應該是會的，畢竟這位道友，太過無法無天了，其行為，已經徹底擾亂了整個羅天界的平靜。」
永恆點點頭，又看向其他幾個之前在暗中煽風點火的帝：「你們也會一起出手吧？」
那幾人同樣有些尷尬，沒做聲。
永恆說道：「如果你們真的動手，我敢保證，加起來都未必是這位道友的對手。」
這話大家可就有點不太愛聽了，即便永恆是羅天界生靈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大帝」，但這種話，還是有點太傷人了。
大家都是帝級生靈，憑什麼加起來都不是這人對手？
有人附和道：「不錯，我聽說枯道、啟聖等五位道友，也是中了埋伏，被法陣給算計，否則這位道友……以一對五，我不看好。」
永恆笑呵呵地道：「既然諸位道友都不服，那不如這樣……」他看向宋瀟：「這場戰爭，估計大概率可以結束了，帝尊丸的時代，也即將終結……不過道友，你也看見了，他們都不怎麼服氣，即便是我，也不好強行干預，要不，你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嗯，不要徹底打殺，讓他們明白你的強大，也就足夠了。」
這話說得，從本質上來說一點毛病都不犯。
被人尊為「大帝」，身為這個世界最強古教的教主，試圖結束這一切的至高強者，永恆站在一個相對較高的位置，主持這場紛爭，給人一種就應該這樣的感覺。
宋瀟若是拒絕，就會顯得有些心虛，不敢接受挑戰。
若是答應，呵呵，就會暴露他的底牌。
畢竟面對亂古等一大群羅天界的帝級大佬，這些大佬雖然也吃帝尊丸，但他們可不是枯道、啟聖這種分身。
戰力還是相當兇悍的。
宋瀟只要應戰，就只有兩種結果——
一，被逼出底牌，狼狽的勝利或是失敗。
這種結果將會決定接下來永恆什麼時候會對他下手！
剛剛這段時間，宋瀟用真實之眼，觀察過永恆！
當時他是這麼想的：大不了翻臉唄。
年輕人不氣盛，還能叫年輕人？
不服就干！
大不了老子帶著那些已經被安置好的宇宙苟上幾億年！
反正那片虛空外圍，早已被宋瀟設下了數千重法陣，防禦能力強悍得一塌糊塗。
在觀察過程中，宋瀟也發現了這位永恆的真正底牌。
一個字——強！
永恆的人體秘藏之地，法則跟道蘊已經徹底「晶體化」，隨便一塊晶體，便如同一個低級宇宙般，擁有著不可思議的能量波動。
將自身修行到這種層次，被稱為大帝，也是理所應當。
實話實說，以他目前的實力跟境界，還真未必能打得過對方。
五五開都未必能做到，很可能是三七，甚至是二八。
他處於劣勢。
若是這樣，相信永恆一定會重新評估他的戰力，短時間內，不會對他動手。
但也會隱藏得更深！
同時對他的能力，也會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所以這場戰鬥對宋瀟來說，打不打，看上去都很吃虧。
屬於被永恆這隻老狐狸給暗戳戳逼到了牆角。
問題是人家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一切皆為順水推舟。
心裡想著，宋瀟看向在場眾人，目光從亂古身上掃過，看向之前就在暗中煽風點火那幾個帝。
除卻亂古眼神還算平和之外，其他這些人看向宋瀟的眼神中，都帶著很強敵意。
他們不敢跟永恆大帝公開叫板，但對宋瀟這條從魚塘裡面友出來的逆天魚……卻是沒有多少畏懼。
「你們覺得，我遵循永恆大帝意志，不想讓帝尊丸繼續荼毒羅天界的做法……是錯的嗎？」
宋瀟沒有說應戰，也沒有說不應戰，反倒是一開口就是一頂大帽子扣了過去。
這些人微微一怔，隨後都有些沉默。
說是的，我們確實認為這是錯的？
那豈不是在忤逆永恆大帝？
說不是錯的……那還打個雞毛？
這小子有點蔫兒壞啊？
見眾人沉默，永恆面色平靜，內心深處卻多少有些焦急，你們剛剛扇陰風點鬼火的氣勢哪去了？
不要因為我在這裡就隱藏內心想法啊？！
帝級生靈若是都不敢直抒胸臆，那還活著幹什麼？
你們不跟他打，我要怎麼才能判斷出這小子真實境界和戰力是什麼？
宋瀟沒給這群人太多思考時間，淡淡說道：「這樣吧，我並非怯戰，只想跟在場諸位道友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他看向四周，此時這片天空中，依然密密麻麻，各族生靈不計其數。
所有目光，全都落到他身上。
「能夠生在羅天界，是諸位的幸運，能夠進入羅天界，是我的幸運。」
「相信各族的先祖，當年費勁千辛萬苦，來到這個世界的那會兒，一定也會和我現在的想法一樣……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大的幸運兒！」
這話讓在場很多各種族生靈眼中全都露出追憶之色。
很多人目光都變得柔和起來。
回憶，總是美好的。
「那個時候的各族先祖，肯定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們的子孫後代，會通過收割他們家鄉，亦或是和他們家鄉一樣的世界裡面所有生靈的生命……來提升自身修為。」
「他們想的，肯定跟永恆大帝一樣！」
宋瀟有些激動的看向永恆，後者露出一絲得體笑容。
他繼續說道：「提升境界，探索無盡未知的世界！」
「如果那些生靈還有活著的，請跟我舉手示意一下，我想問問，你們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願意用帝尊丸來提升境界維持壽元嗎？」
別說，人群中還真就有不少舉手的！
有人大聲說道：「不願意，直到今天我都不願意！我從來沒有服用過帝尊丸！」
說話的是一頭金黃色的老獅子，身上的毛都快要掉光了，散發著暮年的氣息。
這是一頭天尊境界的大妖，儘管擁有生生不息的道果，可終究活過太久歲月，那種腐朽的味道，無法掩飾地散發出來。
它大聲道：「我反對一切使用帝尊丸的邪惡行為！」
宋瀟微笑道：「前輩一看就是真正的王者風範！」
隨後又有很多人表態，表示自己就是所在種族最早一批進入羅天界的，原以為進入到一個完美的理想世界，結果很快發現，這個世界竟然要比他們想像中腐朽無數倍。
「我們以為來到這個世界，可以繼續探索更高層級的宇宙，探索大道的奧義，探索人生的真諦，結果沒想到，這個世界全都是嗑藥的！並且嗑的還是那種生靈煉化出來的大藥……太失望了！」
「我們過去甚至不敢公開說這種事，因為會被視作異類。」
「道友的做法，簡直大快人心！」
永恆大帝的臉色依然很平靜，內心深處，卻湧起一絲冰冷。
至於那些之前煽風點火的帝，這會兒也全都暗暗皺眉。
大多數開口說反對帝尊丸的生靈，都是羅天界的少數種族，那些既得利益者們，幾乎沒人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
可這種時候，他們最多只能保持沉默，若是真開口說支持帝尊丸，那就不是反對宋瀟，而是反對永恆大帝了！
畢竟連大帝都親口坦誠，他是反對帝尊丸的。
「看見了吧？這就是民意，足以看出永恆大帝的高瞻遠矚！」宋瀟大聲說道：「所以你們這些人，心裏面不服沒關係，回去好好想想！」
幾個羅天界的帝：「……」
不等永恆說話，宋瀟接著說道：「我的家鄉，有兩句古詩，創作者或許比在場諸位都年輕太多倍，但說的很有道理，叫『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諸位道友回去之後，都好好想想這兩句話，什麼時候真正悟透了，什麼時候你們也就能夠真正懂得永恆大帝那高屋建瓴的思想！」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想了很久，依然都沒能想通，又不願面對永恆大帝，還想來找我說道說道，那麼……完全舉雙手歡迎！」
「至於今日，當著大帝的面，我贏了，你們依然未必會服氣，而且也傷了和氣；我輸了……難道你們就能改變帝尊丸退出歷史舞台的結局嗎？」
宋瀟最後這句話，讓許多人渾身一震，霍地反應過來。
是啊！
有永恆大帝出場，自己反對自己，帝尊丸退出羅天界歷史舞台，已成定局！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打贏了宋瀟，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最怕的是最後他們這些人還輸了……那不是傷不傷和氣的問題，而是他們以後還有什麼裡面繼續在羅天界混？
一群成名無數個紀元的頂尖大佬，帝級巨頭，結果被一條逆流而上的魚給收拾了……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隨後，宋瀟看著這群人：「而我，就在那裡，我的道場，隨時歡迎大家光臨。」
很多人心中暗自腹誹，心說誰他麼敢輕易跑去你道場？
天知道你在自家道場周圍布置了多少可怕的法陣？
宋瀟最後看向永恆：「大帝，不知我這種處理方式，有沒有您的幾分神韻？」
永恆：「哈哈，簡直青出於藍！」
宋瀟道：「那，在下是否有幸，請大帝到在下道場裡面一敘？」
永恆嘆了口氣，搖搖手道：「下次吧！」
他看著宋瀟：「我離開道場無盡歲月，也該回去看看了，另外，我這五個不成器的門徒，現在這種狀況，也需要改變一下，我看看幫他們提升一下境界，免得轉回頭他們心中記恨與你。」
宋瀟看了眼枯道和啟聖，以及依然隱身於人群中的玉蘭、霄和邛榮，笑了笑，道：「那好的，那我就帶著這座小魚塘，先回去了……」
宋瀟又看向亂古等人：「在這件事情上，我跟永恆大帝的觀點是一致的，首先，帝尊丸害人害己，必須退出羅天界歷史舞台；第二，這個世界很大！有太多未知的、更高層次的世界等待我們去探索，如果諸位能夠放下胸中成見，我願與諸君一起，攜手並肩，共創未來！」
說著，他抱了抱拳。
亂古，以及其他之前還在煽風點火的帝，全都下意識做出跟宋瀟相同的動作。
儘管他們不明白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想來，應該是一種友好的表示方法吧？
永恆大帝，也帶著枯道、啟聖這些人離開。
眾人在這裡分道揚鑣。
一場席捲整個羅天界的大戰，就以這種令人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了。
……
宋瀟返回的途中，內心並不平靜。
永恆那個老陰比給他帶來的壓力屬實有點大！
居然把秘藏之地的一切大道都給修煉到晶體化，那是一種道行高深到莫測領域的具現！
自己對上這種人，當真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現在他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苟住。
趕緊回到置放道場的那片虛空，苟在裡面，管他外面風高浪急，我自巋然不動！
什麼時候將自身境界徹底提升到可以與之一戰，什麼時候再考慮下一步。
可問題是……那個老陰比明顯也意識到了一些什麼。
一個能夠布局萬古的頂尖「棋手」，會給他喘息的時間嗎？
答案顯然是不會。
所以在半路之上，宋瀟就被永恆給攔截住了。
這一次的永恆，呈現出的面孔是一名美艷妖嬈的女子。
真正的大佬，根本不在意性別。
她攔住宋瀟之後，並未第一時間出手，很顯然，即便觸摸到更高層級的領域，永恆對宋瀟，依然也是有所忌憚的。
就像宋瀟想的那樣，對上永恆，大概三七開，亦或是二八。
對永恆來說，無論二還是三，概率都有點太大了！
這種風險，宋瀟覺得太大了，永恆同樣不願意去承擔。
「小傢伙，今天一番演講，令人耳目一新，姐姐在人群中都聽得激動不已，能認識一下嗎？」
操。
宋瀟看著眼前這個跟永恆看上去沒有一毛錢關係的女人，滿頭黑線。
就像之前，永恆的五大分身相互之間，他也沒看出有任何關聯。
這人，年輕時候也是個妖孽級別的天驕啊！
宋瀟思忖著，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敢問道友您是？」
「嘻嘻，我叫光陰。」美艷女子笑眯眯看著宋瀟：「你呢？」
永恆……光陰？
宋瀟說道：「我叫白純良。」
「白璧無瑕，純良如玉？」永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暗中開始詛咒這個名字，他擁有一種超強的咒術，可以通過對方名字，尋找出這個名字隱藏在天地之間的各種因果，然後將其咒殺。
宋瀟微笑道：「您過獎了，不知您攔住我，可是有什麼事情？」
永恆一邊運行著無上神通，追蹤這個名字的各種因果，為咒殺做準備，一邊露出個迷人笑容：「姐姐不是說了嗎，想要跟你認識一下。」
他已經作出決定，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個人徹底幹掉！
絕不能讓他成功逃回到所在道場中去。
那個地方，不知隱藏著多少恐怖的法陣，一旦叫他逃回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可是我現在急著回去安置剛剛帶回來的這個世界，如果姐姐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可以去我道場好好聊聊。」
宋瀟此時，人體秘藏之地深處，傳來一陣陣的示警波動。
他知道，對方已經對他動了殺機。
下一刻，一股超強的詛咒之力，仿佛憑空生出，直接具現在他人體秘藏之地內，轟然降落。
當即將宋瀟本源聖府當中，大約千億分之一的區域……給斬成了虛無！
不得不說，永恆這種咒術真的很可怕，即便這名字只是一個馬甲，依然生出效應，將宋瀟屬於白純良的一些道，當場斬掉！
只不過宋瀟用那個馬甲的時候，境界低得令人髮指。
即便被斬掉，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影響。
但他反應極快，當即噴出一大口鮮血，駭然看著對面：「你，你要做什麼？」
現場認識永恆道場那位童子的人雖然不算多，但也絕非沒有。
比如現如今只能勉強維持天尊境界的枯道、玉蘭、霄、邛榮和啟聖，別人認不得那童子，他們卻再熟悉不過。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這五人當中的枯道和啟聖，也悄然趕到這裡，十分低調地混入到人群中看著熱鬧。
沒曾想吃瓜吃到自己頭上，那個帶領永恆魔域大軍攻打羅天界的人，居然是他們的教主？！
枯道跟啟聖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抹難以置信的表情。
同時不知為何，過去看見教主時，唯有無盡的敬畏，甚至根本不敢抬頭正眼張望，此刻兩人卻都莫名有一種親切感。
看見這張臉，人體秘藏之地的靈魂深處，都湧起一股悸動。
其他人也全都十分震撼。
誰能想到，羅天界最大的帝尊丸商人後台的永恆古教教主，竟然是個反對帝尊丸的人？
不僅如此，還跑到另一個世界，結束多年動亂……將永恆魔域變成永恆神域？
「我當年想要尋找一條行之有效的路，於是離開古教，開始了四處遊歷。」
「那時候我就在想，世上到底會不會出現一個新的生靈，和我一起，結束這一切，改變這一切？」
「羅天界太過腐朽了！」
「需要被改變。」
永恆的神念波動中，充滿了感慨的情緒。
他看著宋瀟：「真的太好了，大道無涯，當真是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裡面，總會走出一道令人感到驚艷的身影。」
所有人全都忍不住看向這個低調的青年。
永恆接著說道：「你，應該身兼各種至高無上的法，可統御世間多種大道吧？」
他說著，臉上露出微笑，看向人群深處，說道：「枯道、啟聖，你們兩個小傢伙也來了嗎？」
「全都從帝級跌落到天尊，這次是不是終於感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後還敢小看天下英雄嗎？」
人群中，枯道跟啟聖兩人硬著頭皮走出來，感受著四周投來的異樣目光，兩人都禁不止有些後悔跑來看熱鬧。
這種社死場面，當真不想經歷啊！
「當初我就曾說過，不要走那條收割之路，哪怕那些生靈都是你們創造出來，也要學會尊重。」永恆輕聲道：「你看，這位道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雖然是經由你們創造的世界當中走出來，但驚才絕艷，承載大道之光！」
枯道跟啟聖早就被干服了，堂堂帝級生靈，連人家樣子都沒有看見過，硬是被法陣給滅掉。
這種反噬，簡直就是內心深處最大的傷痛，每被提及一次，都會痛入骨髓一次。
自永恆說出自己名為永恆那一刻，宋瀟就突然沉默起來。
臉上雖然帶著和煦的微笑，內心深處卻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進行著推演。
永恆古教，羅天界最大的帝尊丸販子。
教主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消失了，按照桃花女帝的說法，應該可以追溯到當初永恆魔域打穿那道壁障，順著通道進入羅天界……
也不知道是之前被稱之為地獄的永恆魔域本身行為，還是羅天界這邊先動的手，更不清楚這位名為永恆的永恆教主，在這裡面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但有一點可知，如今的永恆教主，就是永恆魔域……亦或是永恆神域之主，表面看上去，實力也並不逆天。
畢竟之前他所帶領的永恆神域生靈，並沒能以碾壓的姿態，橫掃整個羅天界。
但真的是這樣嗎？
宋瀟趁著永恆跟枯道和啟聖說話，不動聲色地用真實之眼往永恆的身前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嚇了他一跳。
永恆身上，有兩條無比朦朧的絲線，分別牽引著枯道好啟聖。
換做過去境界沒有徹底提升上來那會兒，宋瀟大概只能看見有兩條線連接著他們彼此。
但現如今，他能夠看見的東西變得更多了。
比如他可以清楚從那兩條絲線上面感知到永恆和枯道、啟聖之間，存在著某種不可分割地因果關係！
嗯？
因果關係？！
什麼叫做因果？因，為起始，果是過程，或者終點。
換到他們三人身上，因，就是永恆，果，是枯道和啟聖。
所以這兩個人，全都是……永恆的分身？
宋瀟被自己的這個推斷給驚呆了。
他不動聲色，對著永恆微笑謙虛道：「您過獎了，在這條路上，您才是真正的前輩。」
他的心中嫌棄驚濤駭浪，隨後又看見有三條絲線，順著永恆的身體飄散出去，穿過那些茫然無知的圍觀人群，最終，落到三個剛剛趕來，想要看熱鬧的人身上。
玉蘭、邛榮、霄！
好傢夥！
宋瀟心裡直呼好傢夥！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完全不敢相信，羅天界最大的帝尊丸販子，五大道場中的五名帝級生靈，竟然全都跟永恆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因果關係。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永恆的五大分身！
一些過去始終想不通的事情，在這一刻，徹底融會貫通了。
這位永恆「大帝」，還真是個謀算千古的人啊！
按照如今現有的一些線索，可以簡單拼湊出一個令人震撼的巨大棋局。
永恆古教，大概就是羅天界最強的陣營，沒有之一。
反正按照宋瀟這數千年來的了解，羅天界確實沒有超越永恆古教的勢力。
身為教主，一方面化身五個生靈，通過無上手段，全部培養成帝。
最神奇的是，這五個分身對此毫無所知！
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察覺！
然後用這五大分身，建立了五個超大道場，開闢了多個魚塘。
甚至還從桃花女帝這種相對比較單純佛系的帝級生靈手裡搶走一個。
後面用漫長歲月，一茬又一茶地開始割韭菜。
這個過程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為什麼永恆自報家門那一瞬間，宋瀟心中就已經生出警醒？
原因很簡單。
如果永恆真的是一個反對帝尊丸的人，那麼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無盡歲月，枯道等五大道場製作出來的頂級帝尊丸，都流向了哪裡？
他在收拾這五大道場，帶走那些「魚塘」大千世界的時候，就已經從五人這裡了解到，製作出來的帝尊丸，最好的、最極品的……全都送到了永恆古教！
而整座永恆古教，只有一個真正的首領，那就是教主！
教主不出，五個帝級生靈遭劫……都沒人能為他們做主！
再有就是，宋瀟在搶羅天界剩下幾座小魚塘的時候，發現這些帝級生靈，全都非常強悍。
包括此刻眼前的亂古。
同樣也是一個真正的狠人。
雖然沒試過，但宋瀟簡單在腦海中推演一下，就會發現，像亂古這種，自己即便布下三種不同法陣，也未必真能把對方坑死在裡面。
所以很明顯，枯道那五人，是不如亂古這種的。
既然如此，他們又憑什麼把持羅天界的帝尊丸生意，幾乎形成壟斷？
這些問題，之前都在宋瀟腦海中存疑，很難想通。
五個帝級生靈，因為是分身，所以才沒有那麼結實。
亂古這些人之所不不敢造次，覬覦永恆古教的生意，也並非害怕枯道，而是忌憚這座古教的教主本人！
想明白這些事情，剩下的就比較簡單了。
永恆一手控制著帝尊丸生意，並且試圖在這過程中，培養出他這種「異變」的極品生靈，製作更高級的帝尊丸。
另一手控制著永恆魔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試圖用永恆魔域轟開羅天界的大門。
徹底成為羅天界的……界主？
應該可以這樣稱呼吧？
或許在這過程中，眼前這位永恆教主唯一沒有計算到的變數，就是他宋瀟了。
今日又見宋瀟跑過來搶小道場，並且跟亂古對上。
可能在永恆看來，這應該是個絕佳的機會。
通過這種自爆身份的方法，獲得他的信任？
儘管這些全都是宋瀟憑藉「五根絲線」做出來的推論，但要清楚如今的宋瀟是什麼境界？
神劍儒釋道三門法，掌陰陽之力，統御天下萬道！
他的神念思感如今釋放出去，可輕而易舉籠罩整個並不算太大的羅天界宇宙，可延伸到跟羅天界宇宙相連的無數大千世界。
甚至不誇張地說，稍微用點心，他現在就可以跟闊別多年的親人們直接建立起思感溝通！
這樣的一個生靈，說是言出法隨的至高神靈，也並不為過。
所以，看似通過一些線索做出來的推論，實際上，應該無限接近事實。
這些思感，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屬於真正的「一眼看透世間所有虛妄」妙法。
對永恆來說，他只是看見了幾個自己的「分身」，自信不會暴露，用思感釋放出因果線，連通五個分身。
他知道這五個分身死在可怕的法陣當中，但他更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眼前這個年輕人，這些年來的表現，已經足以證明，不是那種可以大開大合，亮明身份之後一巴掌拍死的存在。
他想知道，那法陣到底什麼樣子的，為什麼能夠擁有超越想像的殺傷力？
卻不想就是這一念之間，叫已經生出懷疑的宋瀟，徹底發現了他隱藏在水下的大部分真實目的。
原本只有「極品帝尊丸」這一項，他是有能力解釋通的！
不然也不會這樣自爆身份。
亂古這些人，此刻則都沉浸在永恆的身份當中。
他同樣凝立虛空思忖良久，看著永恆跟自己門下五大道場曾經的帝打招呼，突然開口問道：「您真是永恆大帝？」
大帝？！
宋瀟心中又是微微一動。
看得出，永恆古教在羅天界人心目中，的確擁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至於先前硬懟永恆的那些人，這會兒早已經風中凌亂。
做夢也想不到他們口中那個永恆大帝，和眼前這位永恆魔域帶頭大哥居然是同一個人。
甚至都覺得自己很愚蠢，兩邊都被冠以永恆二字，或許是太過明目張胆，竟然無一人發現二者之間有聯繫。
永恆微笑著對亂古點點頭：「亂古道友可還記得少年仗劍走江湖時，曾遇到過一個白髮老者？」
亂古表情呆滯，隨後臉上露出幾分激動之色，看著永恆，聲音都有幾分顫抖：「那人……是您？」
永恆輕輕點點頭。
隨後又轉向另外幾個羅天界的帝級生靈，說了一些唯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隱秘往事，幾個帝級生靈當場神色激動，幾乎要以大禮參拜，被永恆給攔住。
亂古苦笑道：「既然是您，那為何還要……」
永恆道：「為何還要帶領你們口中的永恆魔域，發動這場戰爭？」
亂古等人紛紛點頭，亂古道：「是啊大帝，您只需要一句話，我們這些人，豈敢不從？」
永恆道：「當時的羅天界，已然是積重難返，試想一下，即便我亮明身份，統一整個羅天界，你們真的就能因此擺脫對帝尊丸的依賴嗎？」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沉默了。
確實擺脫不了。
那東西實在是太方便了！
只需要各種極品的神采、大道奇物，就可以換取到完全無需苦修便可提升境界的帝尊丸，無論對自己，還是對所在陣營的晚輩，都無疑是一條真正的捷徑。
「或許在你們看來，整個世界，都是羅天界大能所創造，生殺予奪，還不是隨心所欲？這種習慣一旦養成，即便是我，強行阻止，也會遭到來自你們的反噬。」
「畢竟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是什麼大帝，也許在境界上、戰力上，比你們強上許多，但若是面對你們所有人的圍攻，我依然……是擋不住的。」
「甚至就連我教內五個既得利益者，都不會放過我……」
說到這，永恆看著枯道和啟聖：「你們說，是吧？」
枯道訕訕一笑，道：「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對吧？」永恆微笑著繼續說道：「當時你們口中的永恆魔域，也確實充滿了血腥殘酷的戰亂，甚至連文明都很難形成。」
「我不想說自己悲天憫人，但內心深處的確很焦急，世界很大，值得我們探索的區域無窮無盡。」
「大家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戰亂當中。」
「所以，我只身前往那裡，結束了無盡歲月的黑暗動亂，將其命名為永恆，如今，那裡已經一片祥和，所有生靈安居樂業。」
「如今就只剩下了羅天界，我的故鄉。」
亂古等人臉上此時全都露出慚愧之色。
永恆接著道：「想要結束這一切，就必須要有一場真正的大戰，必須通過一場戰爭，才能打醒羅天界的所有人。」
「即便是現在，我敢肯定，還有人內心深處充滿不忿，認為我多管閒事。」
永恆微笑著看向四周越來越多的人群。
此刻不說所有羅天界有頭有臉的人全都到齊了，也差不了多少。
核心區域高天之上，密密麻麻，人頭攢動。
聽見這話，不少人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你們看看這位年輕道友就什麼都明白了。」永恆示意眾人看向宋瀟，說道：「如果今天不是我自揭身份下場干預，亂古，你會跟他動手嗎？」
亂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眼宋瀟，道：「應該是會的，畢竟這位道友，太過無法無天了，其行為，已經徹底擾亂了整個羅天界的平靜。」
永恆點點頭，又看向其他幾個之前在暗中煽風點火的帝：「你們也會一起出手吧？」
那幾人同樣有些尷尬，沒做聲。
永恆說道：「如果你們真的動手，我敢保證，加起來都未必是這位道友的對手。」
這話大家可就有點不太愛聽了，即便永恆是羅天界生靈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大帝」，但這種話，還是有點太傷人了。
大家都是帝級生靈，憑什麼加起來都不是這人對手？
有人附和道：「不錯，我聽說枯道、啟聖等五位道友，也是中了埋伏，被法陣給算計，否則這位道友……以一對五，我不看好。」
永恆笑呵呵地道：「既然諸位道友都不服，那不如這樣……」他看向宋瀟：「這場戰爭，估計大概率可以結束了，帝尊丸的時代，也即將終結……不過道友，你也看見了，他們都不怎麼服氣，即便是我，也不好強行干預，要不，你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嗯，不要徹底打殺，讓他們明白你的強大，也就足夠了。」
這話說得，從本質上來說一點毛病都不犯。
被人尊為「大帝」，身為這個世界最強古教的教主，試圖結束這一切的至高強者，永恆站在一個相對較高的位置，主持這場紛爭，給人一種就應該這樣的感覺。
宋瀟若是拒絕，就會顯得有些心虛，不敢接受挑戰。
若是答應，呵呵，就會暴露他的底牌。
畢竟面對亂古等一大群羅天界的帝級大佬，這些大佬雖然也吃帝尊丸，但他們可不是枯道、啟聖這種分身。
戰力還是相當兇悍的。
宋瀟只要應戰，就只有兩種結果——
一，被逼出底牌，狼狽的勝利或是失敗。
這種結果將會決定接下來永恆什麼時候會對他下手！
剛剛這段時間，宋瀟用真實之眼，觀察過永恆！
當時他是這麼想的：大不了翻臉唄。
年輕人不氣盛，還能叫年輕人？
不服就干！
大不了老子帶著那些已經被安置好的宇宙苟上幾億年！
反正那片虛空外圍，早已被宋瀟設下了數千重法陣，防禦能力強悍得一塌糊塗。
在觀察過程中，宋瀟也發現了這位永恆的真正底牌。
一個字——強！
永恆的人體秘藏之地，法則跟道蘊已經徹底「晶體化」，隨便一塊晶體，便如同一個低級宇宙般，擁有著不可思議的能量波動。
將自身修行到這種層次，被稱為大帝，也是理所應當。
實話實說，以他目前的實力跟境界，還真未必能打得過對方。
五五開都未必能做到，很可能是三七，甚至是二八。
他處於劣勢。
若是這樣，相信永恆一定會重新評估他的戰力，短時間內，不會對他動手。
但也會隱藏得更深！
同時對他的能力，也會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所以這場戰鬥對宋瀟來說，打不打，看上去都很吃虧。
屬於被永恆這隻老狐狸給暗戳戳逼到了牆角。
問題是人家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一切皆為順水推舟。
心裡想著，宋瀟看向在場眾人，目光從亂古身上掃過，看向之前就在暗中煽風點火那幾個帝。
除卻亂古眼神還算平和之外，其他這些人看向宋瀟的眼神中，都帶著很強敵意。
他們不敢跟永恆大帝公開叫板，但對宋瀟這條從魚塘裡面友出來的逆天魚……卻是沒有多少畏懼。
「你們覺得，我遵循永恆大帝意志，不想讓帝尊丸繼續荼毒羅天界的做法……是錯的嗎？」
宋瀟沒有說應戰，也沒有說不應戰，反倒是一開口就是一頂大帽子扣了過去。
這些人微微一怔，隨後都有些沉默。
說是的，我們確實認為這是錯的？
那豈不是在忤逆永恆大帝？
說不是錯的……那還打個雞毛？
這小子有點蔫兒壞啊？
見眾人沉默，永恆面色平靜，內心深處卻多少有些焦急，你們剛剛扇陰風點鬼火的氣勢哪去了？
不要因為我在這裡就隱藏內心想法啊？！
帝級生靈若是都不敢直抒胸臆，那還活著幹什麼？
你們不跟他打，我要怎麼才能判斷出這小子真實境界和戰力是什麼？
宋瀟沒給這群人太多思考時間，淡淡說道：「這樣吧，我並非怯戰，只想跟在場諸位道友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他看向四周，此時這片天空中，依然密密麻麻，各族生靈不計其數。
所有目光，全都落到他身上。
「能夠生在羅天界，是諸位的幸運，能夠進入羅天界，是我的幸運。」
「相信各族的先祖，當年費勁千辛萬苦，來到這個世界的那會兒，一定也會和我現在的想法一樣……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大的幸運兒！」
這話讓在場很多各種族生靈眼中全都露出追憶之色。
很多人目光都變得柔和起來。
回憶，總是美好的。
「那個時候的各族先祖，肯定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們的子孫後代，會通過收割他們家鄉，亦或是和他們家鄉一樣的世界裡面所有生靈的生命……來提升自身修為。」
「他們想的，肯定跟永恆大帝一樣！」
宋瀟有些激動的看向永恆，後者露出一絲得體笑容。
他繼續說道：「提升境界，探索無盡未知的世界！」
「如果那些生靈還有活著的，請跟我舉手示意一下，我想問問，你們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願意用帝尊丸來提升境界維持壽元嗎？」
別說，人群中還真就有不少舉手的！
有人大聲說道：「不願意，直到今天我都不願意！我從來沒有服用過帝尊丸！」
說話的是一頭金黃色的老獅子，身上的毛都快要掉光了，散發著暮年的氣息。
這是一頭天尊境界的大妖，儘管擁有生生不息的道果，可終究活過太久歲月，那種腐朽的味道，無法掩飾地散發出來。
它大聲道：「我反對一切使用帝尊丸的邪惡行為！」
宋瀟微笑道：「前輩一看就是真正的王者風範！」
隨後又有很多人表態，表示自己就是所在種族最早一批進入羅天界的，原以為進入到一個完美的理想世界，結果很快發現，這個世界竟然要比他們想像中腐朽無數倍。
「我們以為來到這個世界，可以繼續探索更高層級的宇宙，探索大道的奧義，探索人生的真諦，結果沒想到，這個世界全都是嗑藥的！並且嗑的還是那種生靈煉化出來的大藥……太失望了！」
「我們過去甚至不敢公開說這種事，因為會被視作異類。」
「道友的做法，簡直大快人心！」
永恆大帝的臉色依然很平靜，內心深處，卻湧起一絲冰冷。
至於那些之前煽風點火的帝，這會兒也全都暗暗皺眉。
大多數開口說反對帝尊丸的生靈，都是羅天界的少數種族，那些既得利益者們，幾乎沒人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
可這種時候，他們最多只能保持沉默，若是真開口說支持帝尊丸，那就不是反對宋瀟，而是反對永恆大帝了！
畢竟連大帝都親口坦誠，他是反對帝尊丸的。
「看見了吧？這就是民意，足以看出永恆大帝的高瞻遠矚！」宋瀟大聲說道：「所以你們這些人，心裏面不服沒關係，回去好好想想！」
幾個羅天界的帝：「……」
不等永恆說話，宋瀟接著說道：「我的家鄉，有兩句古詩，創作者或許比在場諸位都年輕太多倍，但說的很有道理，叫『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諸位道友回去之後，都好好想想這兩句話，什麼時候真正悟透了，什麼時候你們也就能夠真正懂得永恆大帝那高屋建瓴的思想！」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想了很久，依然都沒能想通，又不願面對永恆大帝，還想來找我說道說道，那麼……完全舉雙手歡迎！」
「至於今日，當著大帝的面，我贏了，你們依然未必會服氣，而且也傷了和氣；我輸了……難道你們就能改變帝尊丸退出歷史舞台的結局嗎？」
宋瀟最後這句話，讓許多人渾身一震，霍地反應過來。
是啊！
有永恆大帝出場，自己反對自己，帝尊丸退出羅天界歷史舞台，已成定局！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打贏了宋瀟，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最怕的是最後他們這些人還輸了……那不是傷不傷和氣的問題，而是他們以後還有什麼裡面繼續在羅天界混？
一群成名無數個紀元的頂尖大佬，帝級巨頭，結果被一條逆流而上的魚給收拾了……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隨後，宋瀟看著這群人：「而我，就在那裡，我的道場，隨時歡迎大家光臨。」
很多人心中暗自腹誹，心說誰他麼敢輕易跑去你道場？
天知道你在自家道場周圍布置了多少可怕的法陣？
宋瀟最後看向永恆：「大帝，不知我這種處理方式，有沒有您的幾分神韻？」
永恆：「哈哈，簡直青出於藍！」
宋瀟道：「那，在下是否有幸，請大帝到在下道場裡面一敘？」
永恆嘆了口氣，搖搖手道：「下次吧！」
他看著宋瀟：「我離開道場無盡歲月，也該回去看看了，另外，我這五個不成器的門徒，現在這種狀況，也需要改變一下，我看看幫他們提升一下境界，免得轉回頭他們心中記恨與你。」
宋瀟看了眼枯道和啟聖，以及依然隱身於人群中的玉蘭、霄和邛榮，笑了笑，道：「那好的，那我就帶著這座小魚塘，先回去了……」
宋瀟又看向亂古等人：「在這件事情上，我跟永恆大帝的觀點是一致的，首先，帝尊丸害人害己，必須退出羅天界歷史舞台；第二，這個世界很大！有太多未知的、更高層次的世界等待我們去探索，如果諸位能夠放下胸中成見，我願與諸君一起，攜手並肩，共創未來！」
說著，他抱了抱拳。
亂古，以及其他之前還在煽風點火的帝，全都下意識做出跟宋瀟相同的動作。
儘管他們不明白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想來，應該是一種友好的表示方法吧？
永恆大帝，也帶著枯道、啟聖這些人離開。
眾人在這裡分道揚鑣。
一場席捲整個羅天界的大戰，就以這種令人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了。
……
宋瀟返回的途中，內心並不平靜。
永恆那個老陰比給他帶來的壓力屬實有點大！
居然把秘藏之地的一切大道都給修煉到晶體化，那是一種道行高深到莫測領域的具現！
自己對上這種人，當真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現在他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苟住。
趕緊回到置放道場的那片虛空，苟在裡面，管他外面風高浪急，我自巋然不動！
什麼時候將自身境界徹底提升到可以與之一戰，什麼時候再考慮下一步。
可問題是……那個老陰比明顯也意識到了一些什麼。
一個能夠布局萬古的頂尖「棋手」，會給他喘息的時間嗎？
答案顯然是不會。
所以在半路之上，宋瀟就被永恆給攔截住了。
這一次的永恆，呈現出的面孔是一名美艷妖嬈的女子。
真正的大佬，根本不在意性別。
她攔住宋瀟之後，並未第一時間出手，很顯然，即便觸摸到更高層級的領域，永恆對宋瀟，依然也是有所忌憚的。
就像宋瀟想的那樣，對上永恆，大概三七開，亦或是二八。
對永恆來說，無論二還是三，概率都有點太大了！
這種風險，宋瀟覺得太大了，永恆同樣不願意去承擔。
「小傢伙，今天一番演講，令人耳目一新，姐姐在人群中都聽得激動不已，能認識一下嗎？」
操。
宋瀟看著眼前這個跟永恆看上去沒有一毛錢關係的女人，滿頭黑線。
就像之前，永恆的五大分身相互之間，他也沒看出有任何關聯。
這人，年輕時候也是個妖孽級別的天驕啊！
宋瀟思忖著，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敢問道友您是？」
「嘻嘻，我叫光陰。」美艷女子笑眯眯看著宋瀟：「你呢？」
永恆……光陰？
宋瀟說道：「我叫白純良。」
「白璧無瑕，純良如玉？」永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暗中開始詛咒這個名字，他擁有一種超強的咒術，可以通過對方名字，尋找出這個名字隱藏在天地之間的各種因果，然後將其咒殺。
宋瀟微笑道：「您過獎了，不知您攔住我，可是有什麼事情？」
永恆一邊運行著無上神通，追蹤這個名字的各種因果，為咒殺做準備，一邊露出個迷人笑容：「姐姐不是說了嗎，想要跟你認識一下。」
他已經作出決定，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個人徹底幹掉！
絕不能讓他成功逃回到所在道場中去。
那個地方，不知隱藏著多少恐怖的法陣，一旦叫他逃回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可是我現在急著回去安置剛剛帶回來的這個世界，如果姐姐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可以去我道場好好聊聊。」
宋瀟此時，人體秘藏之地深處，傳來一陣陣的示警波動。
他知道，對方已經對他動了殺機。
下一刻，一股超強的詛咒之力，仿佛憑空生出，直接具現在他人體秘藏之地內，轟然降落。
當即將宋瀟本源聖府當中，大約千億分之一的區域……給斬成了虛無！
不得不說，永恆這種咒術真的很可怕，即便這名字只是一個馬甲，依然生出效應，將宋瀟屬於白純良的一些道，當場斬掉！
只不過宋瀟用那個馬甲的時候，境界低得令人髮指。
即便被斬掉，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影響。
但他反應極快，當即噴出一大口鮮血，駭然看著對面：「你，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