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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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沈墨,蕭琅臉色鐵青,當真是恨不得上去同他好好打一場。可是隨即他便看見了沈墨旁邊的人。

  太子面容平靜,穿著一身素錦,正微微皺眉地看著他。蕭琅心裡一沉,沈墨果然是與太子勾結上了?這都明目張胆讓人家來了將軍府,他是當真要與三皇子為敵,拉攏都不行了?

  「蕭大人。」太子先開了口,看著他道:「你無事便好,父皇讓我來接你回去,好生在家休息兩天。」

  「臣有事,臣要進宮面聖。」蕭琅黑著臉道:「在沈府發生之事,臣務必會找皇上要個公道。」

  沈墨奇怪地看他一眼,道:「蕭大人不提,沈某本來就想讓此事大事化小。蕭大人既然還要公道,那麼便同沈某一起進宮吧。」

  蕭琅一僵,緊握著拳頭看著沈墨,腦子裡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心裡有點涼。

  他好像的確是喝多了,所以才會來這裡胡鬧。但是那牆……誰知道那牆會一踩就塌?

  仔細想想,若是當真鬧到皇上面前,皇上可會偏袒他?是他惹事在先,沈墨完全可以說只是讓他進府休息,他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慢慢冷靜下來,雖然心裡很惱,但是蕭琅發現自己占不了什麼便宜,說不定還會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也好。

  蕭琅深吸了一口氣,看了太子一眼,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太子也要一起進宮麼?」

  太子點頭:「父皇就是讓我來接你罷了,本來三皇弟要來,後來又自己回去了。」

  三皇子來過?蕭琅表情有些僵硬,心思幾轉,眼神沉了沉。

  來過也沒有帶他出去,反而讓太子鑽了空子,三皇子是在想什麼?心裡有些不痛快,不過當著太子的面,他也不能表露什麼。

  「昨日之事我也已經聽聞,將軍和蕭大人都是大度之人,為這點小事爭吵也是沒有必要。」太子淡淡地道:「蕭大人先回去休息吧,等休息妥當了,再進宮面聖不遲。至於將軍,曜燁還有事情要討教,可否留給曜燁一點時間?」

  沈墨點頭:「太子有事,臣自然得空。」

  硝煙散於無形,蕭琅最後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驚鴻,咬牙便出了沈府的門。昨日一夜的惶恐忐忑,以及被關的恥辱,他以後定然會同沈墨悉數討回的。

  一定會!

  驚鴻見蕭琅走了,才長長地出了口氣,抓著沈墨的袖子沉默地站在他身後。旁邊的太子似乎有些不安,看了她好幾眼,才道:「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墨點頭,對驚鴻道:「今日陽光甚好,夫人不如出去散散心。聽聞天下第一琴師去了滿月樓彈琴,我讓劍奴護著你,去逛逛吧。」

  驚鴻喜歡聽琴,但是已經許久沒有機會聽了。天下第一琴師據說是彈了四十年的琴,琴技出神入化,她自然樂得去聽。

  「我同子決一起去。」

  「好。」沈墨頷首。

  他與太子定然有要事要談,驚鴻很識趣地不去打聽,將子決拖出來,心情不錯地就上了馬車。

  「今日來的是當朝太子?」子決看著驚鴻問。

  「嗯。」驚鴻點頭:「有些木訥,不如三皇子機靈,卻也更容易讓人信任。」

  子決撓撓頭,嘀咕道:「真大。」

  「什麼真大?」驚鴻好奇地看著他。

  「年紀。」子決小聲道:「看起來和沈哥哥差不多大。」

  驚鴻不明白子決怎麼就關心到人家的年紀上去了,不過小孩子有時候想的事情是不太一樣,所以她也沒多想。

  剪畫走在前頭,去滿月樓打點了一番,留了一個二樓最好的位置給驚鴻。驚鴻興致勃勃地嗑著瓜子等琴師出來。

  「客官,這邊請。」旁邊有夥計殷勤地招呼幾個人坐下,聲音諂媚極了:「您看這個位置成麼?」

  「嗯。」

  「那您幾位先用著茶水點心,小的先下去了。」夥計點頭哈腰地退了下去。

  這態度也實在太過殷勤,子決都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那桌子上坐著三個人,上首上的人一身黑衣,眉宇之間十分霸道,一看便不是好招惹的角色。他的衣領上繡著銀色的花紋,袖口還有捲兒淺淺的狐毛,怎麼看也不是大宋人的裝扮。

  子決覺得這人很是眼熟,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只能轉回身來繼續等著琴師出來。


  「打聽清楚了?」那桌有人開了口,聲音在嘈雜之中算不得明顯,驚鴻卻不經意聽見了。

  本著人類固有的好奇心,驚鴻立馬豎起耳朵去聽他們在說什麼。雖然與她無關,但是反正等著也無聊,聽聽閒事也算樂趣。

  「主子,您要找的人的確是在京城,可是這地方……咱們不方便,不如您還是回去,等屬下將人給您帶回來?」

  「你們懂什麼?」黑衣男子惡狠狠地捏著茶杯道:「你們能帶得回來,我便也不會千里迢迢過來。該死的女人,怎麼這樣麻煩!」

  旁邊的人看著自家主子這怒氣,自覺地閉上了嘴。驚鴻好笑地聽著,心想也許是哪家的少爺出來追女人了吧。

  「那琴師還要多久出來?」

  「快了,主子勿急。」

  一串兒低咒聲從旁邊飄過來,驚鴻忍不住抬頭看了那邊一眼。

  這一看卻不得了,驚鴻白了臉,立刻轉身埋頭。

  霍亂?她一定是看錯了,霍亂怎麼會在這裡?!

  邊關應該還在繼續打仗,霍亂怎麼都不可能到京城來啊,就好比一盤瓜子裡混了一片青菜葉,怎麼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來幹什麼?當奸細麼?奸細哪用他親自來啊,派個人就行了。

  那是來幹什麼的?難不成是遊山玩水?

  驚鴻心裡亂成一團,在邊關看沈墨與他的對弈讓她印象很是深刻,以至於她現在離這個人這麼近,只覺得背後發涼。

  「怎麼了?」子決咬著桂花糕,好奇地看了驚鴻一眼。

  「無妨。」驚鴻勉強鎮定地朝他笑道:「我們今天先回去好麼?」

  他們在二樓的中間位置,要往另一邊走是不難的。劍奴還帶著八個家奴在她旁邊護著,怎麼都可以走得掉。

  這樣一想,驚鴻就放心了不少,朝子決道:「今天突然不想聽琴了,咱們回去看魚吧。」

  驚鴻張張嘴,餘光看著旁邊那桌,也不能就說:「這裡有敵人,咱們先跑路吧。」只能輕聲哄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子決訝異,隨即眼睛亮亮的道:「是有身子了嗎?最近經常聽奶奶念叨這個。要是有身子了,沈墨大哥一定……」

  話還沒說完就被驚鴻全部捂進了嘴裡,子決睜大了眼,看著面前這人緊張的神色,無辜的眨眨眼。

  孩子的聲音畢竟尖細,霍亂哪裡有聽不見的道理,當下就往這邊看了過來。

  驚鴻一把將子決抱在懷裡,柔聲道:「乖孩子,不許再鬧脾氣了,等會帶你回去仔細爹爹揍你。」

  她是側對著霍亂那一桌的,當下再微微轉了身子,霍亂便看不見她的臉。其實驚鴻也不知道霍亂還認不認識她,只是下意識地還是想躲。

  「沈墨」二字在霍亂的人生里是極為敏感的兩個字,聽見有人念了就轉頭去看。哪裡知道是一個婦人和一個孩子。沈墨家裡的人他都調查了清楚,似乎沒有這麼大年紀的婦人,孩子都這麼大了。

  雖然心裡有些奇怪的感覺,但是他來此的目的不是沈墨,便也轉開了頭,只是偶爾往這邊瞥一眼。

  劍奴自然是認得霍亂的,早就不動聲色地退出了滿月樓。驚鴻覺得現在走好像太過心虛,便也就強自鎮定地繼續坐著。

  「琴師出來了!」滿月樓里一陣喧譁,霍亂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驚鴻終於鬆了口氣,抓著子決就往樓下走。

  「老夫多謝各位捧場。」一身雪衣的琴師抱著琴緩緩上台,身後白髮垂地,卻顯得頗有風骨。驚鴻忍不住停在樓下看了一眼,天下第一琴師的風姿啊,今天不能多看真是可惜。

  「哼。」二樓上有人冷哼了一聲,還沒等那琴師放下瑤琴,兩個黑衣人便飛身下了二樓,將琴師挾持住,飛快地往外頭帶。

  驚鴻看傻了,滿月樓的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台子上已經沒了人。

  瑤琴靜靜地放在原處,驚鴻眉心一皺,下意識地就抬頭看向樓上的霍亂。

  他不慌不忙地下樓,跟著就往外頭走。驚鴻抿唇,抓人的命令定然是他下的,只是無緣無故抓一個琴師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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