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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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城仿佛都比平時熱鬧了些,沈墨旁若無人地走著,從繁華的街上走到寧靜的郊外,周圍的人終於慢慢少了。

  驚鴻紅著臉開口問:「背這麼久,不累麼?」

  沈墨淡定地搖頭:「不累,就算一直背著你,我也不會累。」

  多讓人感動啊,驚鴻鼻子酸酸地就想哭,哪知道沈墨接下來就說:「以前行軍之時為了使自己適應沉重的盔甲,我每天都會背著兩個沙袋走上十幾里路。你比沙袋和盔甲都輕。」

  敢情他是把自己當沙袋拿來鍛鍊了?驚鴻扁扁嘴,也不矯情地要謝謝他了,撈開紗帽上的薄紗往四周看。

  沈墨不知道要帶她去哪裡,但是周圍的風景很是不錯,青草綠樹竹海,看得人心裡舒服。只是她的景色與沈墨應該是相反的,想起來挺有趣。

  「將軍。」

  「以後沒有外人,可以直接喊我名字。」沈墨開口:「我已經不是將軍了。不過有外人的時候,你要叫我相公。」

  驚鴻愣了愣,隨即點頭:「沈……沈墨,本來在京城的時候就做了東西要送你當回禮,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我便也忘記了。等我們回去的時候,你記得提醒我。」

  「回禮?」沈墨挑眉,眼裡帶了暖色:「做了什麼東西?」

  「你回去看就知道了。」驚鴻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總覺得你一直以來幫我良多。」

  沈墨笑了笑,還知道感恩,真是讓他欣慰。

  背後的這個人雖然溫柔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心上卻是結了痂,有一層厚厚的硬殼,不肯輕易將心顯露出來的。他要有足夠的耐心與她周旋,慢慢地、一點點地讓她明白,自己為什麼一直以來幫她良多。

  以前的時候沈墨覺得自己不是會輕易動感情的人,也一直以為他對驚鴻不過是責任。但是從剛剛背起她的那一瞬間,他心裡深處的柔軟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不可抑制地生出相濡以沫之感。

  原來他是願意與她一起到老的,無論貧窮或富貴,安康或生病。

  這種想法也許是拜堂成親那天就有的,也許是更早,不過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到底,也還不算晚。

  戶部侍郎蕭琅於早朝之上上書,言明沈墨的罪過,明諫皇帝不可縱容。朝中附議之人四五,皇帝勉強下旨讓沈墨在家中思過,兩月之後再看其是否改過。

  沈墨京城的家裡自然是沒人了,皇帝的旨意也不過是給彼此都留餘地,梁太傅將沈墨的話部分回稟了,皇帝聽後只是沉默。

  戶部尚書告老還鄉了,但是蕭琅沒能坐上尚書之位,皇帝安排了其他人擔任戶部尚書,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於是蕭琅明白了,沈墨在皇帝心裡,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花城郊外有一處茶棚,是一個老頭帶著自己的小女兒在這裡尋生活。兩張木桌一個小灶,做出來的茶卻是很香,常常能留住路過的趕路人。

  小女兒像往常一樣擺上茶壺,卻發現今天來了很不一樣的客人。

  那是一個男人,從遠處慢慢走來,背後好像背著東西。他走得很悠閒,臉上帶著淺笑,五官很是好看。

  「來壺茶吧。」客人說著,在一張桌子面前站定,然後將身後的東西放了下來。

  小女兒紅著臉去倒茶,忍不住好奇地往那客人那邊張望,卻發現他背著的竟然是一個女子。

  那女子戴著紗帽,看不清容顏,身上穿著的鵝黃色的繡裙卻極是好看,她坐在竹椅上好像不能動,那客人便將整個竹椅抱到桌邊,伸手替她面前放上一個杯子。

  小女兒只覺得心裡怦怦直跳,不用問他們是什麼關係也該看得出那客人對女子的寵溺,溫柔得讓她看著都心動。

  小心翼翼地過去倒了茶,小女兒退到灶台後面偷偷看著他們。那客人在同女子說話,女子的聲音太小了,她就只能聽見那客人在說。

  「身子不好便多出來,也免得你心裡鬱結。」

  「荷花還沒有開,不過應該有花苞了,等會兒帶你去看。」

  小女兒看不見女子的表情,但是覺得她一定是笑著的。身邊有這樣溫柔的人,該是多幸福啊。

  喝完茶客人放了錢在桌上,又繼續背起女子上路。小女兒怔愣地看著,此後一生她都在做一個美夢,夢見有一天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會背著竹椅來接她。

  沈墨帶著驚鴻散心,大宅里沈書也終於安撫好了花錦,抱著她低低地道:「這才多久沒見?一來就哭成這樣,不是叫我心疼麼?」


  花錦吸吸鼻子,眼淚都蹭沈書身上了,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我倒是不多委屈,委屈的是驚鴻。你知道我同她最要好了,看著她這麼難受,我……」

  哽咽著又要哭了,沈書連忙鬆開她拿袖子捂了花錦的眼睛:「夫人不哭了啊,驚鴻能嫁給二弟,後半生是不用擔心的,福禍相依,你也別太著急啊。」

  花錦與沈書是盲婚啞嫁,但是婚後夫妻感情格外地好,花錦有些強勢,然而沈書溫文爾雅,眉目間總是溫柔一片,花錦強他能讓,花錦弱他能護,堪稱居家好相公。

  「二叔的身份太危險了。」花錦皺眉道:「風口浪尖上的人,又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將來會如何,誰也不知道啊。」

  沈書笑著將花錦抱在腿上,低聲道:「你同二弟相處得少,不明白他到底多厲害,總之是不用你擔心的,就算有一天皇帝下了誅九族的聖旨,有他在你也不用擔心人頭不保。」

  花錦一愣,不敢相信:「你吹牛!」

  「唉。」沈書低頭吻了吻花錦的唇,笑道:「相公什麼時候騙過你?信我吧,不用擔心他們。」

  花錦的心總算平靜了些,看著面前她日思夜想的丈夫,終於伸手死死抱了上去。她覺得自己能嫁給沈書也是很幸福的,除了沈從那房,沈家一門好人,能這樣一心一意待她,花錦覺得別無所求。

  驚鴻和沈墨去了荷花池,帶了一枝未開的荷花回來。驚鴻心情很好,回去的路上再被圍觀,也不覺得臉紅了。

  果然是習慣成自然。

  沒有好好和沈家大哥打招呼,驚鴻決定回去就先去看看他們。但是剛到大宅門口,沈墨就停了下來。

  「怎麼了?」驚鴻背對著,自然是看不見前面有什麼,沈墨遲疑了一會兒,道:「前面有個人。」

  大宅門口的確站著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穿著像是大家閨秀,只是眼神分外哀怨,臉上還掛著淚,痴痴地望著門口。

  沈墨下意識地往後退,站在較遠的地方。沒一會兒宅子裡出來個下人,鞠著躬給她說了幾句話,那女子就垂了頭,好像在哭。

  沈墨看夠了,便轉身示意驚鴻去看。驚鴻「咦」了一聲,眨巴著眼道:「陌生女人啊,來找誰的?」

  「反正不是找我。」沈墨心裡猜著些東西,但是沒說。

  驚鴻到底是女人,經歷蕭琅與姽嫿之後有些敏感,看著那女人,禁不住地就往不好的地方想了。

  沈書在花錦不在的日子裡,結交了其他人?

  驚鴻皺了眉,花錦與沈書感情多好她是一直知道的,應該是她誤會了?亦或是這女子是找其他人的?

  那女人沒一會兒就走了,沈墨帶著驚鴻回去,兩人都在想事情。正好花錦知道驚鴻回來了,連忙讓人請他們去用晚膳。

  「你身子太差,就是該多補補。」花錦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給驚鴻盛湯。老太君說身子不舒服,飯菜都是端進房間裡的,所以桌子上也就他們幾個同輩。

  驚鴻看著花錦,她一直是活潑而幸福的,除了最近為她擔心,略顯憔悴之外,她的精神一直很好。有時候自己沮喪的時候,看看花錦,也會覺得好一些。

  但是,若今天門外那女子當真和沈書有什麼關係,花錦會怎麼樣?驚鴻覺得心裡揪了一下,菜就吃得很少。

  「你怎麼了?」花錦擔憂地看著她:「還是身上痛麼?」

  「沒……」驚鴻搖頭,扒拉了兩口飯。

  「要是飯菜不合胃口,就讓人重做。」沈書看著驚鴻笑道:「你要是吃不飽,花錦該怪我了。」

  驚鴻抬眼看了看沈書,他和沈墨長得相差不遠,但是眉目溫柔許多,有一種儒雅的感覺。眼神看向花錦的時候,也總是暖暖的。

  「飯菜很好,我只是不餓。」驚鴻笑著回了沈書,而後低頭扒飯。等吃完了,花錦也就跟她一起回房了。

  「有什麼事發生麼?」花錦眨眨眼,看著她道:「鮮少見你吃那麼少。」

  驚鴻深沉地凝望著屋角的花瓶,而後開玩笑似的道:「我只是在想,作為女人,若是丈夫身邊還有其他人,是不是真的該不嫉妒?」

  花錦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道:「你想什麼呢?二叔要納妾不成?」

  驚鴻沉默,她又不能直說,萬一是誤會,離間了他們夫妻感情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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