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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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不好吃麼?」沈墨走到桌邊坐下,疑惑地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分明是色香俱全,廚房的手藝進步不少。

  「你回來了。」驚鴻連忙起身,還是有些尷尬地看著沈墨:「菜……是我做的,等著你回來呢。」

  她做的?沈墨挑眉,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紅燒肉肥而不膩,其餘菜色也是味道極佳,沈墨忍不住再看了驚鴻一眼,心想這買賣自己當真不虧,至少以後天天有口福了。

  「菜這麼好吃,那麼夫人在擔心什麼?」沈墨問。

  被他一聲夫人喊得有些羞怯,驚鴻埋著頭,吶吶地道:「妾身在想怎麼才能讓老太君喜歡。」

  被花錦的話嚇得不輕,驚鴻一直在擔心自己的小命問題,飯都吃不下了。現在看著沈墨,也沒有多少安心的感覺。

  沈墨聽著驚鴻的話,眼裡好像在笑。

  「畢竟是老人家,不喜歡你太過正常,你急也沒用。」

  驚鴻扁扁嘴,他說得太直白了,倒讓她莫名其妙也放開了些。

  不把沈墨當夫君,就當他是掌柜她是夥計,好像就沒那麼尷尬了吧?

  「雖然是交易,但是妾身還想好好過日子。」驚鴻想通了之後,語氣也輕鬆了點,拿起筷子一邊吃一邊道:「老太君其實不是個嚴厲的長輩,甚至挺有趣的,妾身只是在思考到底該用什麼方式同她相處。」

  沈墨優雅地用完膳,看了驚鴻一眼,道:「用你自己本來的樣子就好了,她會喜歡的。」

  說完就進屋子更衣,下午還有事要出去。

  用她自己本來的樣子?驚鴻嘴角抽了抽,難不成她要跑到老太君面前去,笑嘻嘻地道:「老太君我們爬狗洞出去逛街吧!」

  開什麼玩笑!

  驚鴻覺得沈墨的話不靠譜,她還是得找花錦商量商量。

  蕭家氣氛有些沉重。

  蕭琅自下朝回來之後便一句話都沒說,坐在蕭老夫人的屋子裡用膳,沒吃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麼了?」姽嫿看著他,眼神有些古怪。

  「慢用。」蕭琅面無表情地起身,什麼也沒說就出了院子,習慣性地往東院走。

  可是走到一半,突然才想起,那院子裡已經沒人了。

  停下步子,蕭琅覺得有些生氣,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昨天一夜未眠,翻來覆去將姽嫿也弄得睡不著,最後還是回了東院才勉強入睡。可是一睡著,做的全是噩夢。醒來習慣性地想抱抱身邊的人,卻發現撈了個空。

  那種感覺就像是以為前面是平路,放心地踏步走了出去,卻一腳踩空掉下了懸崖,又驚又痛。

  驚鴻嫁給別人了。

  蕭琅沉著臉看了半天前面的路,才終於抬步,依舊去的是東院。

  人是他先拋棄的,現在怎麼說也救不回來,他其實應該不是傷心,只是自己的東西被人搶了,所以惱怒而已。沒錯,一定是這樣。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少了個女人不能活的。

  「蕭郎!」姽嫿從後面追上來,臉色不太好看:「你又往那裡去幹什麼?」

  「休息片刻,下午還要去戶部。」蕭琅淡淡地道。

  姽嫿不依,扭身就擋在了他面前,不滿地道:「我那裡不能休息麼?非要到這沒人的院子裡來?」

  可是聽著姽嫿尖細的聲音,蕭琅突然覺得很煩。他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姽嫿半分不能體貼。

  若是驚鴻,若是她的話,定然會溫柔地給他熬湯,讓他好好休息,半句話不會多說。

  這麼一想起來,心口才開始如螞蟻噬咬一樣的疼。他沒有覺得自己深愛過驚鴻,應該是沒有的,因為一直都是驚鴻在愛他,他理所應當地受著,沒有想過回報。

  現在驚鴻不在了,他覺得空虛,也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想念。驚鴻就像一杯水,太淡了,讓他覺察不出味道,所以一時頭暈選了姽嫿那盞酒。

  可是現在站在這裡,聽著姽嫿不依不饒的口舌,蕭琅突然覺得很難受,當真是很難受。

  剛剛吃飯會想起驚鴻,懷念她的手藝。走在路上會想起驚鴻,下意識地覺得她還在東院裡。出了府門口也還是會想起驚鴻,想著她會不會又帶著剪畫在哪裡走著,說不定能遇上。

  這麼多年來,他是不是早把一杯酒錯當了水,醉了這麼多年而不自知?


  沒再聽姽嫿說什麼,蕭琅直接走出了府門口。

  姽嫿在後面又氣又急,卻半分也沒有辦法。凌驚鴻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勾引到了沈將軍!眼下她就算再氣再恨,又能拿她怎麼辦?

  本以為凌驚鴻一走,蕭家主母非她莫屬。可現在蕭琅的心完全不在她身上,眼下她連提都不敢提正室的事情。萬一時間一久被哪個么蛾子捷足先登了怎麼辦?

  姽嫿一想更著急,連忙招來冬雪,扶著她就回北院去了。

  驚鴻和花錦在家裡嘀嘀咕咕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先從老太君的胃下手。

  如早上所見,老太君其實是一個很貪吃的人。珍奇寶貝可以不放在眼裡,有美味她還是不會輕易拒絕的。

  不過還好驚鴻擅長廚藝,只是為了別出心裁,她還是和花錦一起上街,親自去買東西。

  兩人就帶了各自的貼身丫頭,精挑細選了一些食材,順便再進布莊去。花錦說驚鴻剛過來,還是該按沈家的規矩做兩件衣裳。

  「不是我說你,總刻薄自己幹什麼?」花錦一邊挑布料一邊道:「身為少奶奶,就該有個樣子,別總讓人覺得你好欺負。」

  驚鴻扁扁嘴,她哪裡好欺負了?只是衣服太多了也麻煩,她從來就沒在意過。

  花錦打量了驚鴻兩眼,很是嫌棄。她已經習慣了素顏,胭脂都少抹,身上的衣裳也是新婚做的一套,雖然新,但是款式不怎麼新穎,穿起來走到人群里就看不見人了。

  「正好有個機會,好好拾掇拾掇你自己吧。」花錦將驚鴻推進了布莊裡面,讓掌柜的去量尺寸,然後她就捧了杯茶,坐在外面等。

  「主子先不急,少爺只是一時難過,您再等等,他的目光總能回來的。」

  沒一會兒,外面好像來了什麼人,丫鬟扶著個婦人,正嘀嘀咕咕地說著:「也就是這兩日心情不佳罷了,主子您這樣好的容貌,誰能搶得過您去?」

  「嗯,挑兩身衣裳回去,晚上他要是還不留在北院,我就再想法子。」嬌軟的聲音傳過來,花錦一聽耳朵就豎起來了,放下茶盞就回頭瞧。

  呵,可不是那個姽嫿麼?也是個狗改不了吃屎的主兒,眼角眉梢怎麼都帶著狐狸的媚氣,蕭琅的眼睛當真是瞎了。

  「蕭家夫人。」

  花錦施施然站起來,捏著帕子涼涼地道:「蕭家夫人?不是蕭家姨娘麼?難道蕭侍郎什麼時候扶了正?」

  姽嫿一聽這話就皺眉,轉頭一看又是花錦,當下一股氣就憋在了心裡。

  喊她夫人自然是場面話,姨娘叫出來可不好聽,可是這花錦竟然就這麼說了出來,半分顏面也不給留,當真是刻薄!

  「沈大夫人。」

  到底地位不同,姽嫿臉色再難看也低聲喚了一句。

  花錦咯咯笑著,繞著她轉了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她的肚子上。

  「手總護著,不累麼?這肚子也就一個多月,你這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臨盆了。」

  語氣是開玩笑的,花錦臉上的笑容也是溫和無害,一聽只能算是打趣。然而姽嫿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咬著牙根本沒法兒回。

  她這輩子可能是和花錦這人犯沖,做什麼就要處處和她過不去?

  「花錦,你在跟誰說話?」驚鴻量了尺寸出來,一看外頭的場景,有一陣錯愕。

  「原來是沈家二少奶奶在此。」姽嫿一看驚鴻,心裡一跳,卻沒有見花錦那麼害怕,甚至還有點兒嘲諷:「不過一日,便是天壤之別,少奶奶真是好手段。」

  驚鴻看她一眼,笑不露齒:「蕭家姨娘,好久不見。」

  「你……」這一唱一和的都是在踩她的身份,姽嫿要氣死了,旁邊的冬雪偏生拉著她,示意她不要衝動。

  對面兩個都是身份貴重的,沒一個惹得起。

  姽嫿委屈極了,自懷孕之後,還沒有人給她這樣的氣受,心裡難免想不開。

  「借過,我要去看布料。」花錦禮貌地從姽嫿身邊穿過,拿起一匹布莊新進的翡翠色墜花錦。

  「驚鴻,這個怎麼樣?」

  驚鴻看了看,點頭:「還不錯。」

  「這……」掌柜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看看這隱隱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很聰明地將話咽了回去。

  「這匹布是我先看上的。」姽嫿急了:「我等他們拿回來已經等了半個月了。」

  「哦?」花錦挑眉,看著掌柜道:「她給錢了嗎?」

  掌柜搖頭,半句話不敢多說。

  「折枝,給錢。」花錦爽快地將銀票給了丫鬟,折枝接過,很有自家主子氣勢地一巴掌拍在了櫃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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