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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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琅下了朝,在轎子裡就將官服脫了,有些笨拙地換上常服。

  他還生著氣,不想那麼乾脆就回去見驚鴻,於是自己尋了偏巷去春紅樓,給了轎夫銀子讓他們不要回去。而後便踏進了半掩著門的胭脂地。

  春紅樓白天不開門,他也不是來喝花酒的。只是昨晚驚鴻拒了他的求歡,他心裡一直有火。想起姽嫿那身姿,便更是按捺不住想過來。

  驚鴻從小到大就沒拒絕過他,也總是乖乖聽他話做事,為他整理好一切的東西。他習慣了她溫柔,突然這麼被拒絕,心裡怎麼都過不去。

  「侍郎大人。」姽嫿被老鴇叫起來,臉上的妝有些隨意,但還是掩蓋不住好顏色。一身白色有些薄的紗衣鬆鬆地挽著,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腕來,站在門口看著蕭琅,眼神有些迷茫:「這不是白天麼?您怎麼來了?」

  「有佳人在室,想念得緊,自然就來了。」蕭琅踏進屋子,攬過姽嫿的細腰來,只覺得有溫度透過那薄薄的衣裳傳到了他的掌心,心裡突然就熱了。

  姽嫿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順著蕭琅的動作就坐在了他的腿上,手環著他的脖頸,媚眼如絲地道:「聽聞外面傳言,侍郎大人每天都是準時回家去用膳的。奴家正在想,要做出什麼樣的菜來,才能將大人從家裡勾出來呢。」

  說著話,纖細的食指划過男人的喉結,慢慢往下,很自然地滑進了衣襟。

  蕭琅輕笑一聲,抓住姽嫿的手,打橫抱起人就往床榻而去。

  「做什麼菜。你沒聽聞過麼?以前的蕭公子,比較喜歡吃胭脂。」

  姽嫿咯咯直笑,被壓進床榻里,靈巧的腳尖一勾便將帷帳給放了下來。

  「吃了我的胭脂,以後可不能再只吃你夫人的菜了。」

  軟香如玉,芙蓉帳里的男人哪裡還有用腦子思考的,輕聲應了,便卷進那春潮里去。柔情蜜意讓他的怒氣終於消了些,朦朧之中看著姽嫿的臉,恍惚覺得像是驚鴻,忍不住便吻了上去。

  ……

  在街上買了一些東西,驚鴻回頭看了看家丁手裡提著的,想想似乎還是不夠。午膳蕭琅不回來吃,可是也得儘量給老夫人做她喜歡的。

  「剪畫,咱們再去那邊買些山藥。」驚鴻指了指遠處新擺的一個攤子。

  剪畫抬頭看了看,皺眉道:「小姐,那條街就不去了吧,咱們換一條街。那邊是煙花柳巷,髒得很。」

  煙花柳巷?驚鴻愣了愣,隨即突然想起,那是蕭琅以前最喜歡的地方。

  不過他答應她不會負她,她去計較過往也沒什麼意思。

  「那便去鄰街吧。」

  「是。」

  午膳驚鴻盡心做了,老夫人吃著似乎終於有些開懷,恩賜似的對驚鴻道:「下午你去德高堂,據說那裡來了個新的大夫,醫術不錯,你去開些你用的藥回來。」

  她用的藥?驚鴻想了想,明白了老夫人的心思,點頭應了。

  德高堂是新開不久的藥堂,老夫人是急了,隨便什麼地方都讓她試試。其實成親不久,要孩子也沒有這麼著急的。但是老夫人想要,驚鴻還是儘量從著。

  「小姐,真是晦氣。這藥堂開在這個地方,指不定是做什麼用的呢。」剪畫看著前面的招牌,皺皺鼻子道:「離那春紅樓也太近了。」

  驚鴻抬眼看了看,笑道:「繞不開了,上午來還避開了這裡,你看看,下午不是還是得來麼?你不要太在意就是了,也隔著好幾個鋪子呢。」

  「您倒是豁達。」剪畫提著籃子在身後道:「那窟窿里出來的都是勾引男人的么蛾子,街上看見都要吐上兩口口水的,您別把她們當人看。」

  驚鴻跟大夫說完要求,那大夫便開始寫藥方,她這才回過頭來道:「就是不容易活著的,誰比誰低賤呢?你莫要這樣多嘴,當沒看見就是。」

  剪畫還想再爭辯,想想自家小姐這性子,也就作罷,老老實實站在後頭。

  「聽聞護國將軍要班師回朝了。」旁邊有個藥夥計打著枰稱道:「最近堂里新出的白玉膏真是好賣得很,那邊站著的姑娘,您要不要來一瓶?」

  「對對。」夥計放著稱石,笑眯眯地道:「夫人已經成親,便只能你買了。瞧著姑娘姿色不錯,用了白玉膏啊,便更是容光煥發,說不定就被沈將軍瞧上了,一朝飛枝頭。」

  護國將軍要回來了?驚鴻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看來我大宋又打了勝仗。」


  「誰要飛枝頭了!」剪畫被那夥計說得臉色通紅,叉著腰道:「我就伺候我家小姐一輩子了,誰稀罕什麼大將軍!」

  護國將軍沈墨是常年在關外守著的,此人戰功卓越,是從無名小卒一路躍升為大將軍,聖上對其青睞有加。只是也因為征戰的關係,二十又四了也未曾娶親。京城各家的女兒都是想嫁進沈家的,每幾年一次的將軍回朝,便是她們的機會。

  驚鴻從來未曾見過此人,但是聽聞有他在,大宋邊境無人敢犯,心裡一直是敬佩的。她原來在家,父親只是黔城太守,無權參加宴會。而現在她是蕭夫人了,定然是能去宴會上瞧瞧這人到底是怎般英姿。

  想著有些激動,身後的剪畫已經接過了大夫開的藥方。她正要起身,卻聽見一個萬分妖媚的聲音。

  「跟我出來,你就這樣不樂意麼?」穿著牡丹長裙的女子踏進藥堂來,朝身後的人哼道:「那你早些回去陪你家夫人也不錯。」

  身後的人無奈地跟著踏進門,低聲道:「我這不是陪你來了麼?還鬧什麼性子?」

  就診的地方是用屏風隔出來的,只有櫃檯的方向看得見裡面。驚鴻聽著那再熟悉不過的磁性聲音,一瞬間有些恍惚。

  蕭琅?

  「奴家想給侍郎大人熬湯補身子,你還嫌棄麼?不是你親自陪我出來買東西,怎麼能做出比你夫人做的還好喝的湯來?」嬌俏的聲音有些甜膩,剪畫沒聽出少爺的聲音,光聽著這個就有些窩火。大庭廣眾,說話怎麼這麼不要臉?

  「只要是你做的,都比她做的好喝,行了麼?」蕭琅有些不耐煩,周圍的視線讓他太過不安。陪著妓子逛街,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驚鴻僵著身子又聽了一遍那聲音,臉色終於是白了。

  這樣好聽的聲音,昨天還跟她說了要相信他,她怎麼會聽錯呢?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全心全意相信的這個人,還是背著他跟其他女人廝混了。

  「哪家不要臉的小蹄子,還跑出門來了!」剪畫終於沒忍住,衝出了屏風去。她向來最討厭這些煙花女子,竟然還光天化日勾搭著別人的夫君招搖過市!

  驚鴻想拉住她都沒來得及,剪畫已經站到了大堂里,叉腰要去罵那姦夫淫婦。

  「少……少爺?」剪畫退後一步,有些驚愕莫名地看著面前的人:「怎麼會是您!」

  蕭琅也愣了。剪畫是驚鴻的陪嫁丫鬟,在這裡做什麼?

  藥堂里一時安靜,還是姽嫿最先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了剪畫一會兒,皺著眉頭道:「侍郎府上的丫鬟,怎麼這般沒個規矩。大街上的罵人,不怕辱了侍郎家的名聲麼?」

  剪畫看著蕭琅氣焰本已經下去了,一聽這話火又是直往頭上沖:「你這青樓里的妓女都敢上街,我罵兩句怎麼還會辱了名聲?拿菜葉丟你人家還會說我侍郎府行得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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