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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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返程

  一個非常值得深思的問題——如果非要綁一個人,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趙昂呢?

  至少在徐嘉樹看來,即使模擬中王異意外地出手相助,也不過僅僅能讓自己安全脫身而已。

  收益還是太低了。

  反過來,頂替趙昂的身份,世交之子來訪,不僅不會引起王瞻的懷疑,說不定還能順手把鐵器貿易給做了。

  反正王瞻也不認識趙昂長什麼樣,考慮到兩家相隔甚遠,彼此交流困難重重,等王家主發現這個狸貓換太子的把戲,薄落軍也許早就度過發育初期了。

  而且還可以賺趙昂上山,帳下多了個漢陽郡名士。

  這波是直接把小贏變成了大贏。

  來到熟悉的正堂,徐嘉樹終於又見到了王瞻這個老傢伙。

  其實論心智權謀,此人其實不算差,只是一門心思想要提升家族地位。

  當欲望過於熾烈,反而會左右一個人的判斷力。

  細看下去,雖然已到中年,王瞻的外表依然莊重可敬,看得出來年輕時是個美男子,不然也生不出王異那樣的女兒來。

  他這邊暗自打量,王瞻看到這個「西縣趙偉章」,卻是眼前一亮。

  好一個翩翩公子!

  這麼多年以來,西縣趙氏與阿陽王氏地位其實相近,要不也成不了世交,只不過趙氏這一代的趙昂人才難得,隱隱有崛起之勢。

  王瞻大喜過望,起身迎道:「久聞賢侄之名,今日一見,一表人才!」

  兩人對坐。

  既然沒有徐嘉樹謊稱羌人客商這回事,聊的也不過是兩家的近況,感嘆一下涼州這些年的不太平,順便隔空diss一下朝廷沒有用的王師。

  出發前徐嘉樹從真的趙昂那裡問了許多家族內情,是以應答如流。

  王瞻越看越滿意,忍不住直接發問,「不知賢侄可有婚約?」

  雖然心照不宣,可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這個問題對徐嘉樹這個假趙昂來說還挺難回答的——說有吧,接下來的事情沒準辦不成;說沒有吧,搞不好當場就要定下來,他就要變成騙婚的混蛋了。

  「大丈夫先修身,後齊家!」,徐嘉樹心念一動,擲地有聲地回道:「昂只患功業不立,何患無妻?」

  暫時迴避這個問題,但是仍然留有餘地。

  話音剛落,正堂後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聲音,徐嘉樹正滿意自己的機智,沒有注意到。

  對於王異來說,這是個滿分的回答。

  嗯,對王瞻也是——誰不喜歡野心勃勃的少年郎呢?

  「賢侄此言差矣」,王家主擺擺手,「正是要家有賢妻,才好立功於外!」

  這話說得其實也沒錯。

  尤其是對趙昂來說,更是無形中契合了他歷史上的命運——原本像他這種小角色,正史肯定是留不下隻言片語的。

  就連關中之戰時對抗馬超,九出奇謀這一點,據說也都是王異在背後給他出的主意,最終以一個空頭益州刺史的身份死在黃忠手上,卻仍然青史留名,都是沾了妻子王異的光。(「顒」、「昂」二字為近義近音詞,本身亦可組成一詞,因此「趙顒」很有可能就是趙昂。)

  和趙明誠一樣,基本是個吃軟飯的代表人物。

  雖然無形中又刷了一波王氏父女的好感,但終究還是沒有當場把婚約定下來。

  要說徐嘉樹為什麼要阻止這段姻緣。

  原因很簡單,模擬中的記憶還在,他對趙昂這個小子實在是沒什麼好感——雖然單純是因為立場不同,但也不妨礙他趁機下個絆子。

  王瞻見他就是不接茬,只道是年輕人害羞,便暫時按下不表,準備日後再與趙氏商議婚事。

  「王世叔」,寒暄過後,徐嘉樹開始談起正事,「我此回在郡中遊學,發現一個大機緣!」

  我超,緣!

  「哦?」,說道這個王瞻可就來勁了,他湊上去問道:「什麼機緣?」

  「如今韓遂、馬騰二人征戰不休,糧食草藥在州中各地都成了稀缺之物」,徐嘉樹娓娓道來,「若是能搞到大筆物資,不愁賣不出去!」

  涼州境內農業條件本就不行,何況多年戰亂,普通人都往益州和漢中跑,如此形成惡性循環,像王瞻這樣身處其中的人自然是最清楚的,所以聽到這話並不感到意外。


  「缺糧缺藥乃是老生常談」,他頓時興趣寥寥,「只是如今天下都不太平,從哪裡進貨?」

  涼州的進貨渠道無非巴蜀和漢中,都不是他這種等級的世家可以染指的。

  「世叔可聽說過燈下黑的道理?」,徐嘉樹一點都不著急。

  「卻不知何解?」

  「安定和北地有很多羌人種落,居於谷地不服王化」,他描述了一番遠大前景,「產出糧食草藥,卻急缺鐵器,這不是一樁大大的機緣嗎?」

  「這種生意老夫倒是有所耳聞」,王瞻道,「只是羌人大豪向來不與陌生人做生意,賢侄難道有辦法得到他們的信任嗎?」

  這話說得,我還能信不過我自己?

  「我在遊學時結識了一位羌人大豪」,徐嘉樹自信滿滿地給王瞻打包票畫大餅,「那人與我不分彼此,世叔大可以放心!」

  為了打消他的疑慮,假「趙昂」提出自己作為中間人,出錢從王家這裡收購鐵器,然後轉賣給那個神秘的羌人大豪,換來糧食草藥,再交由王家就近出貨。

  這樣一來王家兩頭賺錢,卻不用承擔什麼風險。

  「.」,王瞻沉吟片刻,覺得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既然如此,老夫便在這裡等賢侄的好消息!」

  這筆生意就算是談下來了。

  正堂後的王異忍不住探出眼角,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父親對面那人的側臉。

  雙手不自覺地絞緊了裙子的下擺——這就是我以後的夫君嗎?

  好像。

  還不賴。

  年紀輕輕就在州內遊學,還能和父親不卑不亢地交談,一手促成大生意

  少女思緒跳脫,忍不住開始想像未來的日子,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俏臉突然一紅。

  她重新藏回牆角。

  「世叔,事不宜遲,這些就當做定金!」

  徐嘉樹掏出錢袋子,也不知道甘寧是怎麼做到的,自己血流了滿身,卻始終把它藏在懷裡,沒有沾染半分血跡。

  「賢侄何必如此?」,王瞻有些意外:「等老夫籌集到了足夠的數目,錢貨兩清,再給不遲。」

  農忙時節分秒必爭,再給就真遲了!

  「豈不聞季布一諾千金?」,徐嘉樹正色道:「若是連王世叔都信不過,在這世上偉章還能信誰?」

  他生怕王瞻反悔,所以乾脆用兩家的交情強行把生意定下來。

  雖然世家之間的來往本來就是以利益為紐帶,這種架勢也實在罕見,王瞻只道徐嘉樹這麼信任他是在暗指與王異的婚約,忍不住轉念一想——也是,我都是他未來老丈人了,還這麼生分做什麼?

  「那老夫便先收下來」,王瞻拍了拍「趙昂」的肩膀,「我們兩家之間,確實不用講究這些虛禮!」

  「噠噠噠噠噠」

  聽牆根的王異飛也似地跑回後宅,飛撲到自己床上,半個身子都鑽進被子裡,也不知道在躲些什麼。

  在床上滾了一會兒,又從被子裡爬了出來,對著銅鏡,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胭脂盒,往臉頰上沾了一點點,非常不熟練地抹開。

  嗯.還不如不抹呢!

  王異眉頭緊皺,趕忙找了盆清水洗掉了。

  重新回到鏡子前,已然又是那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麗少女。

  身上這身衣服怎麼看怎麼不滿意,她又在房間裡玩了很久的奇蹟暖暖,春夏常服都拿出來試了一遍,連冬天的袍子也沒放過。

  一通無頭蒼蠅一樣的折騰結束,已經是香汗淋漓。

  晚飯的時間,王異盛裝從房間裡走出來,目不斜視,還特意矜持地把下巴往下壓了壓。

  端莊。

  「父親,家裡聽說來了客人?」

  少女明知故問。

  「西縣的趙偉章賢侄下午來過」,王瞻看到女兒這幅樣子,哪裡會猜不出她的小心思,於是逗她道:「我還說要留他多住幾天呢!」

  「真的嗎?」

  王異剛抬頭出聲,立刻又把小腦袋放得端正:「哦,原來如此。」

  真是的,剛才那樣才像個小女孩嘛.


  王瞻有點無奈。

  「不逗你了」,王家主決定實言相告:「人家還有事要做,傍晚就已經走了。」

  既然目標已經完成,徐嘉樹沒有久留的打算,帶著第一批交付的鐵器離開了,這些是王瞻發動人脈在阿陽縣內收購的存貨,其中主要是農具。

  至於兵器,大漢法律並不禁止私人擁有武器,只是這種東西一般存貨都不多,所以要稍微少一些。

  聞言,王異乾脆地轉頭回到自己房裡。

  「回屋作甚」,王瞻沒想到自己難得皮一下,女兒竟然是這個反應,看她的樣子,像是生氣了,「不吃飯了?」

  「我不餓!」

  夕陽西下,阿陽縣外的大路上。

  「怎麼樣?」

  畢竟甘寧是幫自己頂鍋,徐嘉樹過意不去,一直在馬車裡陪護,見他睜開了眼睛,忙上前問道:「興霸感覺好些了嗎?」

  「嗯」

  其實這種鬧劇在現在的涼州並不少見,只是甘寧屬於正好被說中的那一個,根本不打算解釋就撒腿開溜,這才引得眾人窮追不捨。

  可是要讓他出賣朋友,他是萬萬不願意的。

  本質上甘寧與法正很像,都是背負著一個輝煌的先祖,只是他家的那位要更加久遠和縹緲——法真好歹還能讓自己的孫子享受一點遺澤,而甘茂對於現在的甘氏來說,就完全是個負擔了。

  甘寧永遠記得父親那晚的兩句話——「甘茂的子孫,不會苟且偷生!」,「世道要大亂了。」

  他沒有選擇去譙氏的私塾,而是一門心思往街頭混,兩句話加上這些年街頭混出來的義氣,構成了現在的甘興霸。

  「子茂.」,甘寧嘴巴微張,小聲地問他。

  「你說你說」,徐嘉樹把耳朵貼上去,「小聲點,不要太用力。」

  「我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薄落谷的羌人願意給伱交稅」,這個問題屬實讓甘寧疑惑不解,「子茂能為我解惑嗎?」

  甘寧親眼見證了羌人的生活狀況,對於這些原始社會的人來說,並不存在「稅收」這個概念。

  即使是他們的豪,也只是巧取豪奪的居多,而從來沒想過名正言順的「徵稅」,因為那實在是太困難了。

  但子茂就是做到了。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徐嘉樹有點無奈,「道理很簡單,我們在當地修建的學校和法院,實際上就代表著一種信用。」

  「信用?」

  「對」,怕驚擾到受傷的甘寧,徐嘉樹輕聲解釋:「民眾並非沒有糧食和物資,也並非不願意交稅,前提是收稅之人要有足夠的信用。說白了,稅收和搶劫的區別就在於是否擁有這種信用,若是這種信用擴大到天下,也就是天子了。」

  「哦」

  甘寧點點頭,似懂非懂。

  若是當初拿著那筆錢沒有去街頭混社團,而是聽父親的話去了譙氏的私塾,沒準就能懂這些了吧,甘寧想著。

  他天資聰穎,但終究還是後來自學的儒學,常自覺才疏學淺,只是沒有表露出來。

  「所以我們要不停地擴張這種信用」,甘寧捋了捋思路,「一直遍布整個薄落谷?」

  「目前來說是這樣的」,徐嘉樹答道:「董卓死之前,我們不能出頭,最好就是占據這個地方,等到時機成熟,再出山參與涼州的爭奪。」

  「聽起來還真是令人提氣啊」,甘寧笑了笑,「馬壽成、韓文約,真想和他們過過招!」

  「別說他們倆了」,徐嘉樹勸他:「就是你想和呂奉先再打一次,也有的是機會,前提是先把傷給養好。」

  「好」,甘寧咬牙切齒地發誓:「有朝一日,我定要把他們全部打敗,讓世間都知道我甘興霸的威名!」

  「等你打敗了呂布,我為你扛旗」,徐嘉樹告訴他,「要讓天下的說書先生都傳唱你的名字,去巴郡,說上幾天幾夜也不停!」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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