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玄墓有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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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0章 玄墓有梅花

  洛蒼山,柳宅。👮🔥 ❻➈ˢ𝐇ùЖ.𝔠𝐎爪 🎁🐊

  因賈琮不日就要南下金陵,臨走前特地來拜望先生柳衍修。

  因明年就是三年一度春闈大比,他自遼東返回之後,每隔數日便會上括蒼山,聽先生柳衍修授業講解。

  這兩年他潛心苦讀,又得號稱文宗學聖的柳靜庵授業,在書經舉業上沉浸深沉。

  上年他能得恩科解元之位,在書經、策論、時文等方面已根基穩固,頗具火候。

  如今只需要不斷夯實根基,翻舊復新,觸類旁通,融貫一爐,別出心裁,就能再上層樓。

  因此,柳靜庵如今對他授業,不再停留於簡單的書經講解。

  而是多從論法、筆觸、立心、辨正、時勢等方面入手,師徒兩個既是點撥業,也是另類切磋碰撞。

  柳靜庵號稱學聖,致仕之後,在家坐館十餘年,就在柳族子弟中教授出七個進士,震動天下,授業之能,說是天下無處其右,也毫不誇張。

  而賈琮是他晚年因緣際會之下,收為關門弟子,且天資高於常人,更是得他期望極深。

  對柳靜庵來說,舉業深邃,賈琮畢竟年輕,需時間厚積薄發,自己盡其所能,傳授點撥也就罷了。

  但是,賈琮在斷事謀略,更有卓異之才,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睿智明銳,這卻不是後天傳授可得。

  這才是柳靜庵最看重的,同時也心有憂慮。

  賈琮此次奉旨下金陵公幹,表面上是去金陵組建火器司分部,推廣火器整訓,招攬西夷格物人才,其實是奉旨協理偵緝周正陽大案。

  這件事他和家人同僚都隻字不提,但是對柳靜庵卻並沒有隱瞞。

  並將下金陵的真實目對柳靜庵和盤托出,並問道:「周正陽是金陵衛正三品主官,位高權重,握有兵權,不僅牽涉巨案,事發後能從容逃脫。

  其中疑竇不淺,先生多經世事,不知有何可以教我?」

  他知道自己這位先生,曾經歷宦海沉浮,太上皇時身居九卿高位,見識廣博,謀略深遠,也想聽一聽他的意見。

  柳靜庵說道:「金陵是大周龍興之地,太祖定鼎天下,雖遷都神京,但金陵是江南半壁樞要之地,江南富庶之源,歷來為朝廷所重。

  洪宣年間,在原南直隸轄管之地,先帝下旨設立金陵都指揮司,節制金陵、鎮江、常州、姑蘇、松江等五府衛所,穩固南直隸核心地帶鎮守。

  近年姑蘇、松江近海水域,常有倭寇海盜施虐。

  金陵都指揮司下轄蘇州衛、松江衛堅守退敵,雖未有大捷,但拒敵保民,固守江防,略有斬獲,也算盡忠職守。

  可如今金陵都指揮司下轄最重要的金陵衛,居然鬧出這麼大的事,堂堂正三品衛指揮使,居然是當年水監司大案主謀。

  可想而知,聖上心中的驚疑,會何等之重。

  當年水監司大案,千戶鄒懷義伏法,人人以為已蓋棺定論。

  但兩年未過,竟又牽扯出手握兵權的三品大員。

  凡涉及軍將高官之案,歷來都是兇險難測,必定讓聖上深為忌憚。

  誰又能保證周正陽落網之後,會不會還有牽扯,而金陵又是江南樞要之地……。

  你此次下金陵萬不可大意,暗查深究,但有所獲,秘而不驚,急報中宮,等待聖裁,切忌急功妄動,牽連過深,反受其害!」

  賈琮聽了這話心中悚然一驚,他和柳靜庵相處數年,已很了解這位先生的脾氣,雖然他只是告誡自己小心行事。

  但話語之中,似乎其意不止於此,以他們師徒之間的默契,柳靜庵沒有語焉不詳的必要。

  心中雖有些不明,轉而一想,或許是自己過于敏感了些……。

  ……

  伯爵府,賈琮院。

  賈琮回來時倒不是空手的,帶回了兩冊新裝訂的書冊。

  其中一冊柳靜庵花了半月時間,收集近六年會試一甲書經時文策論,加以整理點評。

  另外一冊卻是他自擬的書經截搭題、時文題、策論題,上面還都標註了破題方向和參詳書目。

  柳靜庵作為賈琮的先生,可以說是費心費力,用心良苦,很是盡責。


  這些都是準備讓賈琮有空暇時,自己揣摩攻讀的,畢竟他這次下金陵,怎麼也要耗費去幾個月時間。

  剛進了院子,便聽到房裡鶯聲燕語,似乎家中的姊妹都在。

  芷芍聽到腳步聲便迎了出來,穿淡紫色暗花對襟比甲,白色圓領縐紗裡衣,月白色暗花長裙,亭亭玉立,裊娜俏美。

  賈琮把兩本冊子和她交代兩句,芷芍便利索的把冊子妥善收好,便於賈琮隨時取用。

  寶釵坐在圓桌旁和英蓮說話,桌子上還放著一個褐色如玉紋包裹。

  見了賈琮,笑道:「知道從琮兄弟不日就要下金陵,想請你幫我帶一份信件和東西,給我的堂弟薛蝌。」

  薛蝌這個名字賈琮自然是清楚的,心中也並不在意。

  等到進了裡屋,發現迎春和黛玉都在,正幫著芷芍收拾出行的衣妝行李。

  黛玉一邊擺放箱籠里的行李,嘴上還在打趣芷芍:「好嫂子,我就羨慕你,可以和三哥哥一起南下。

  可惜如今是盛夏,玄墓山的梅花不得開,都說極為好看,我想了好幾年了,一直沒機緣瞧瞧。」

  芷芍紅著臉說道:「姑娘可別渾說,這裡哪來的嫂子,這次南下,是三爺順道帶我去看師傅。」

  兩年前芷芍跟著賈琮回府,曾鬧過不小的動靜,賈母聽了外人的閒言碎語,認為賈琮行止不端,派人將他攔在二門外。

  後來賈琮入宮奏對火器建營方略,深得嘉昭帝讚賞。

  皇帝又因對榮國賈家的芥蒂,讓皇后給芷芍賜宮花釵裙,作為對賈琮的褒獎,為他解圍撐腰,對榮國進行打壓。

  當時賈母曾以為是宮中為她賜禮,卻沒想到榮耀的是芷芍,那次賈母曾丟了好大的臉面。

  從此賈母便對宮中關礙之事,都心存忌憚,事事敬慎。

  連帶著受過皇后賜禮的芷芍,在賈家的身份變得特殊起來,就因顧忌宮中體面,府上沒人再敢當芷芍是丫鬟。

  後來還是王熙鳳出的主意,因芷芍從小極服侍賈琮,而賈琮對她又與眾不同。

  便給芷芍定了和姑娘一樣的二兩月例銀子,也算應付了宮中的體面。

  甚至家中女眷日常聽戲打醮,都會叫芷芍出來露個臉,省的外人說出什麼不敬來。

  其實賈母和王夫人心中都清楚,王熙鳳給芷芍定的月例,也不單單是為了應付宮中的體面。

  也是因賈府中一貫有的一條舊例,就是府上少爺滿了十五歲,娶親前都會安排兩個屋裡人伺候。

  也是讓正派兒孫娶親前知道人事,省的去外頭荒唐,被不正經的狐媚子勾搭去,惹出家宅不寧不安。

  當初賈政、賈璉等男丁都是這樣過來的。

  賈政那兩個屋裡人,後來便是周姨娘和趙姨娘。

  賈璉就比較悲催了些,遇上王熙鳳這樣的河東獅吼,他少年時兩個屋裡人,在王熙鳳進門後,被用各種理由攆出了府去。

  其中一個後來嫁給了家奴鮑二,直到現在,賈璉還暗中和鮑二家的不清不楚。

  王熙鳳是個裡外周到,滴水不漏的人物,也是循著這個家中舊例,考慮內外因由,才給芷芍定了這等月例銀。

  因為,在賈家不僅迎春、探春這些姑娘是二兩月例,像周姨娘這樣沒生養的姨娘,也是二兩月例。

  王熙鳳對大宅門的彎彎繞繞,一向精熟得很,這樣不僅應付了外頭宮中體面,家宅里誰也說不出一句閒話。

  其實這種事賈母也做過一次,當初薛蟠騷擾英蓮,賈母知道英蓮是封氏託付給賈琮,形同媒妁之言。

  又因賈琮日益出色,賈母開始有了籠絡之念,就此賞給英蓮一個小姐戴的赤金項圈,這就等同英蓮得到賈家長輩的認可。

  所以,賈琮房裡已有了兩個明公正道的屋裡人,只是賈琮自己未過舞象之年,還未涉及男女之事。

  而芷芍比英蓮年長,從小就服侍賈琮長大,在旁人眼中也愈發不同。

  迎春、探春、黛玉等賈家姑娘都知道家中規矩根底,清楚芷芍遲早是要給了賈琮。

  貴勛世宦之家出身的女子,對這樣的事也司空見慣,並不在意,所以黛玉才會這樣打趣芷芍。

  而芷芍經歷坎坷,曾在蟠香寺修煉兩年,雖然前塵迷茫,但對賈琮的眷戀來自生死磨難。


  愛戀深沉,心無旁騖,日常舉止與世無爭,在府上人緣很好,迎春、黛玉等姊妹都和她親近。

  賈琮見芷芍害羞,便上前解圍笑道:「妹妹想看玄墓山的梅花,也不是很難,我這次回去,便在玄墓山帶些梅根回來,種在東府必定能活。

  妹妹也不用跋山涉水,便能看到了。」

  芷芍俏臉紅暈未消,在一旁說道:「林姑娘,我在蟠香寺住了幾年,玄墓山南面向陽坡的梅花最美,我幫姑娘采一些最好的梅根。

  帶回東府來種植,姑娘今年過年就能看到梅花開放。」

  黛玉拉著芷芍,見她臉上紅暈未褪,也不再打趣,笑道:」好姐姐,這話伱可要記得,我就等著你帶山上的梅花回來。」

  ……

  金陵,龍潭港碼頭。

  天空如血晚霞,照耀碼頭外萬頃江流,放射出瀲灩耀眼的波光。

  二年前這裡曾發生震動天下的龍潭港大案。

  兩艘東瀛商船因市舶司處事不公,發生爭貢拼鬥,導致其中一艘東瀛商船船員被殺,數十名碼頭守衛和衛所官兵死於非命。

  如今兩年時間過去,龍潭港早已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那些南來北往,在碼頭穿梭停的商船,以及他們的船主和船員,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幾年前這裡曾發生過一場血腥浩劫。

  兩年之前,因龍潭港發生血案,引發水監司大案被偵破,金陵市舶司和水監司作為涉案的主要官衙,遭到極為徹底的清洗。

  這兩個官衙的主要官員被殺、自盡、落罪論死、降職調離,幾乎十不存一。

  而空出來的官位,被神京金陵兩地具備隱勢的官場大亨,以各種方式瓜分殆盡。

  這些新上任的官員,懾於他們前任犯下的罪行,以及遭受的可怕後果,因此在他們剛上任履職時,還能盡忠職守,兢兢業業,不出差錯。

  但是像金陵這樣富奢天下的大城,巨賈富商,豪強大戶,雲集景從,海貿洋貨,列國來往,淌金流銀,利慾薰心。

  這些新上任時戰戰兢兢的官吏,因他們手中掌握的權柄,無數利益攸關的富商豪強,會使用各種手段討好腐蝕他們的底線。

  兩年是不短的時間,足夠讓重新築基的堤壩,重新生出無數細密的螞穴。

  十年寒窗,千里為官,真正清廉如水,心氣意志堅貞,畢竟只是少數人。

  而像賈琮這樣出身豪族世家,自身又有滿腹奇思妙想,從不為銀錢所苦,就更是少數中的少數。

  大部分人是經受不住,金銀美色,權錢榮耀,往來反覆,不斷沖刷誘惑。

  他們可能沒有膽識做出鄒懷義那般,殺船掠貨,草芥人命,累累難書之事。

  但是儀仗手中權柄,勾結商戶,徇私寬法,換取好處,自肥其身,這種事哪裡不會去做。

  從兩年前水監司大案偵破後,市舶司和水監司新任官吏,剛開始的處事盤查整肅森嚴。

  沒過一年的時間,這種務實嚴縝的氛圍,很快便被各種因素消磨,整個龍潭港商船進出,官吏理事巡查,變得一團和氣。

  多少官場藏污納垢之事,每天都在碼頭上演。

  但是,自從嘉昭帝頒布聖旨,對金陵各相關衙門官吏進行大範圍輪調,龍潭港的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

  金陵市舶司和水監司的許多官吏,都在這次論調風波中被撤換,原由的官商勾連關係,被梟然斬斷。

  整個金陵龍潭港碼頭,對於民船、商船、貢船的盤查,重新拉緊了嚴查的韁繩。

  這幾日不斷有入港船隻,被市舶司和水監司官員,盤查出攜帶違禁之物,或入港船員身份文牘不全等事。

  就在剛才,被市舶司官員盤查的一艘船隻,又發現了違規之舉,並且讓盤查官員感到有些棘手。

  因為這艘商船屬於江南豪族甄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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