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此物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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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看墨雲那賤兮兮的表情,沈南枝就能猜到這信是誰給她的。

  不過,蕭楚昀這才離開幾日,算時間都還沒有到禹州地界,這信來得也太快了。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一想到這種可能,沈南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連忙接了過來。

  在打開那用火漆封好的信封之前,就這瞬息的功夫,沈南枝腦子裡已經掠過了無數可能。

  可叫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信封裡面空空如也。

  連張紙條子都沒有,更別說信箋了。

  沈南枝拿著信封正困惑著,一粒紅豆就這樣不經意地從信封的角落裡滾落了出來,正好掉在她掌心。

  看清楚這東西的一瞬間,那看起來並不起眼的一粒紅豆瞬間化作一頭小鹿,在她心口橫衝直,攪她心口發燙。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紅豆代表相思。

  蕭楚昀的信雖未著一字,但這一粒紅豆卻已經勝過萬語千言。

  那本是平平無奇的紅豆,似是帶著滾燙的溫度,從沈南枝的掌心一路蔓延至心口。

  就連她臉頰都已經控制不住的發燙。

  墨雲探過頭來,賤兮兮的笑道:「沈姑娘,讓屬下也瞧瞧信里寫了什麼,好知道主子有何吩咐?」

  以這人的機靈勁兒,就算火漆封著,又哪裡察覺不出來這是個空信封,裡面只有一粒豆子。

  沈南枝也是剛剛拿到信封,心裡焦急,所以才沒發現。

  此時,對上墨雲那雙討打的眼神,沈南枝故意板起臉來,就要開口嚇唬嚇唬他,一旁突然探出來個腦袋。

  「什麼信?枝枝妹妹,誰給你寫信了?」

  沈長安看好戲不嫌事兒大的湊了過來,「喲!還是火漆密信呢,到底是什麼要緊事?快說出來表哥一定幫忙。」

  沈南枝當然不能告訴他。

  她迅速將紅豆裝好,連著那火漆密信一起收好,才轉而看向沈長安。

  想到他之前那醉酒的樣子,沈南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咬牙威脅道:「沈長安!我回去肯定要跟大舅母說你又偷偷喝酒,發起酒瘋跟五皇子對上了,最後還鬧到了皇上面前的。」

  順慶帝言明這事兒不能往外傳,但沒說這事兒不能在沈家內部瞎說。

  反正他也不知道。

  沈南枝藉此嚇唬沈長安:「看看回頭大舅母知道了會怎麼收拾你!」

  聞言,沈長安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收起了那副耍寶的模樣,求饒道:「好妹妹,我知道錯了,我保證,再不喝酒了,至少在秋圍尋狩期間,滴酒不沾!」

  沈南枝挑眉道:「那也要看你表現。」

  沈長安連忙狗腿道:「是是是,我一定好好表現,嘶……」

  他不經意間轉了轉脖子,卻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並不解道:「哎呀!話說,我這後脖頸後腦勺這一片怎麼這麼疼?難不成順和順義沒扶穩,叫我摔陰溝里去了?」

  沈南枝當然不會承認是自己怕他礙事,那一記手切刀給他打的。

  她只強忍住笑意,一臉正色道:「順和順義扶得好好的,我看是你自己耍酒瘋不小心磕到了石子兒上。」

  沈長安若有所思:「是嗎?我怎麼沒有印象?」

  沒給他反應時間,沈南枝打發了墨雲,也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帳篷。

  經過這一番折騰,夜色已深。

  之前秋雨忙著收拾行李,沈南枝跟葉青菀出去也就沒帶她,這麼晚了,秋雨還抱著軟枕坐在竹榻邊等著沈南枝。

  沈南枝進去的時候,她的腦袋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聽到動靜,秋雨立即驚醒,看到是沈南枝,她眼神一亮,立即起身迎了過來:「小姐!您終於回來了,奴婢再去給您燒水。」

  這麼晚了,水早就涼透了。

  沈南枝擺了擺手:「就打點兒冷水洗漱即可,不必麻煩,再有下次,你先睡不用等我。」

  秋雨嘴上應著,但沈南枝知道,到了下次,她還是會等。

  一想到明日的巡獵,沈南枝腦子裡就不由得浮現出前世里秋月的慘烈結局。


  哪怕這次她沒有帶秋月,而且自己也不似前世那般身中化功散無法反抗,沈南枝也心有餘悸,她開口道:「明日你就留在帳中,不必跟著我。」

  聞言,秋雨微微一怔,不解道:「可是,小姐身邊沒有人伺候怎麼行?」

  人家姑娘身邊少說都是四五個丫鬟跟著,沈南枝只帶了她一人不說,還要將她留在帳中,秋雨自是不放心。

  沈南枝卻堅持道:「放心,我另有安排。」

  聽她這麼說,秋雨只好應下,但還是難免自責道:「要是我也能如秋月那般,有習武的天賦可以貼身保護小姐就好了,也不至於成為小姐的累贅。」

  可前世秋月就是因為習武,貼身保護沈南枝,才會跟沈南枝落入黑熊的包圍,最後為了保全沈南枝,她起身引開了黑熊,最後落得……只剩一堆白骨的下場。

  一想到這一幕,沈南枝心口就發堵,她篤定道:「沒有,你和秋月各有各的厲害,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不必妄自菲薄,我留你在這裡,也是想讓你幫我盯著一些姜家那邊的動靜,營地這裡到處都有禁衛軍巡邏,暗中還有大內護衛盯梢,暗衛們的行動受到了極大的限制,而且,獵場範圍很大,就算有消息也未必能第一時間傳回來,你最機靈,反應也夠快,若我不在帳中,遇到事情你可以替我拿主意。」

  秋雨這才明白沈南枝的用意,她連忙應下:「是,奴婢一定盡心盡力。」

  沈南枝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說,匆忙洗漱之後,便靠在簡易搭建的竹榻上睡了。

  到底是不比鎮國公府自己那舒服鬆軟的床榻,沈南枝睡得很不安穩。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在滴水成冰的冬日裡,她看到蕭楚昀一身血衣,在滿地屍骸的戰場上奮勇廝殺。

  他已經沾滿了血污,結了冰痂的面上,依稀可以看出他的面部輪廓還帶著幾分少年稚氣。

  他以身入局,帶著一支親兵深入敵軍腹地,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殺出了一條血路。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身邊的親衛也在一個一個倒下,他的體力也逐漸耗盡,援軍的廝殺聲就在不遠處,可他們這群人卻再難支撐下去。

  尤其是看到他身邊的一名親衛眼看著就要被一支纓槍貫穿,蕭楚昀提劍翻身替那親衛擋下,可原本橫亘在他眼前的那一刀卻叫他避無可避,直接砍在了他的腿上,鮮血瞬間噴濺而出,沈南枝也一個激靈,瞬間從夢中驚醒。

  再睜眼,再不似那滿目血紅和皚皚白雪交織的畫面。

  有些陌生的營帳叫沈南枝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夢到這樣的情形,但沈南枝可以確定,那應該是幾年前北夷來犯,蕭楚昀力挽狂瀾的那一戰。

  也是在那時候,蕭楚昀的身上才落下了殘疾,尤其是那雙腿本就受了重傷,又因為朝廷的供給遲遲沒有跟上,在冰天雪地里,救治不及時才落下這樣折磨人一輩子的頑疾。

  即使沈南枝已經醒了,但那邊境刺骨的冷意好似深入骨髓,叫沈南枝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她下意識抬手撫到了枕邊的信封。

  那裡面躺著蕭楚昀送的紅豆。

  明明只是一粒普通的紅豆,因為被他賦予了特別的意義,對沈南枝來說,也就格外的與眾不同。

  天色大亮,秋雨早已經悄悄起身,且收拾妥當在旁邊候著了。

  沈南枝將那信封交給秋雨讓她收好,沈南枝打算回京之後種在海棠花底下。

  她這邊才收拾妥當,正準備去找兩位舅母一起用早飯,卻聽到帳外響起葉青菀的聲音:「你家小姐還沒起來嗎?」

  沈南枝應了一聲,才從帳篷里走出,就見葉青菀一下子撲了上來:「枝枝,你可要收留我啊,我在這裡一個人都不認識,只能跟著你了。我爹要跟他那幾個老夥計去獵鹿,一把年紀了還不消停,也不怕閃了他的老腰。」

  沈南枝哭笑不得,帶著她一起去見了兩位舅母,幾人才坐下來準備一起用早飯,沈南枝才發現沈長安不在。

  她隨口問起:「長安表哥呢?」

  對面的三舅母笑了笑:「他呀,是個閒不住的,大嫂不在這裡,沒人管得住,一大早說是去遛馬了,他留了口信,說是等下會趕上祭天儀式。」

  聞言,沈南枝忍不住皺眉。

  這個不消停的,昨晚的教訓還不夠,一大早起來就跑個沒影兒。


  見她眉頭緊鎖,三舅母關切道:「怎麼了?枝枝,我見你最近似乎格外緊張長安,是有什麼顧慮嗎?昨晚到底怎麼了?」

  昨晚那麼多人被帶去了位於中心的王帳,而且,事後蕭子義和劉靜怡都被重罰,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當然隱瞞不了。

  只不過,有了順慶帝的吩咐,就算外面的人再好奇,也只敢悄悄揣摩,私底下打聽,不敢放到明面上討論。

  因是自家人,而且劉靜怡也算是三舅母的娘家人,所以她才特意問了一句。

  沈南枝搖了搖頭:「我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的,之前還做了一個關於長安表哥的噩夢,再加上他又是個不著調的,才不得不多留意他一些,生怕他捅出什麼簍子,至於昨晚……」

  沈南枝抬了抬手,將旁邊伺候的幾個丫鬟都打發了下去,等帳篷里就只有兩位舅母和葉青菀的時候,她才開口道:「是劉靜怡跟五皇子苟合,不巧被我們撞破了,所以鬧到了皇上跟前。」

  至於個中細節,沈南枝並不打算解釋,她只叮囑道:「我怕五皇子那邊懷恨在心,對長安表哥或者我們家不利,所以也請兩位舅母時刻小心,不能放鬆警惕。」

  聞言,三舅母和四舅母連忙都點了點頭。

  三舅母一臉慚愧道:「沒想到,我們劉家竟然會出這樣一號人物。」

  說起劉靜怡來,她都覺得丟臉。

  想了想,三舅母嘆了口氣,悠悠道:「現在的劉家,已經不是以前的劉家,我只盼著靜雅早些嫁過來,不要再出什麼事端才好。」

  沈南枝也是這般想的。

  她之所以跟兩位舅母提這麼多,也是想讓她們警覺起來,不要叫宵小鑽了空子。

  正想著,望雲鋒上吹起了號角。

  那是集結眾人,準備祭天儀式的聲音。

  獵場就在望雲鋒後面的山坳。

  獵場和臥龍坪這邊有望雲鋒這一道天塹阻隔,正常情況下,只需要在山坳出口派人把守,就不會對臥龍坪這邊營地的安危造成影響。

  按規矩,在天亮前,就已經安排了禁衛軍提前進入山坳底下的獵場布圍,先呈掎角之勢,將獵場裡的鳥獸驚動,再驅趕到西南面。

  在望雲鋒上,建有瞭望塔和指揮所,只要不是有草木遮擋的密林深處,在這上面都能可以大致看到秋圍獵場的情況。

  號角聲響過後,所有人需得在望雲鋒上的瞭望塔前集結,在祭天儀式過後,由順慶帝射出第一箭,秋圍巡獵便正式開始。

  屆時只要順慶帝一聲令下,一身騎射裝蓄勢待發的各家兒郎們紛紛騎馬下場,湧入山坳,開始狩獵。

  每天都會有專人做統計,數量獵的越多,種類越稀有者勝出,作為每日的勝出者,都會有順慶帝的嘉獎,到了最後那一日,統計出來最大的贏家還會獲得特殊獎勵。

  原本不光男子們參加狩獵比賽,女子們也是一樣,但到了現在,隨著風氣的改變,在她們看來,這樣的活動對女兒家來說不僅粗鄙野蠻,還血腥得很,姑娘們也就只是騎馬在獵場外圍走個過場,並不會真的有人參與其中。

  聽到集結的號角,沈南枝等人連忙放下碗筷,收拾好了,就要跟著眾人趕往望雲鋒。

  可沈長安依然不見蹤影。

  葉青菀怕沈南枝擔心,拍了拍沈南枝的肩膀寬慰道:「別急,興許長安表哥聽到集結號已經打馬去瞭望雲鋒也說不準,畢竟這會兒就算他趕回來,咱們也已經過去了,很容易錯開。」

  這話也有道理,沈南枝點了點頭,剛要拉著葉青菀跟上去,卻見劉媽媽鬼鬼祟祟地繞著營帳避開不遠處的耳目,急匆匆趕了過來。

  「姑娘,老奴有要緊事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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