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或為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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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絕的口氣,不可謂不輕鬆。✊😺 ➅❾𝕤Ĥ𝕌𝓍.𝒸๏ᗰ 🐨☺

  胡彬這才突然意識到,他要求饒的對象,並非座上的賀蘭漣,而應該是她。

  沒想到,世間已有能夠左右陛下所思所想之人?

  賀蘭漣一時冷笑連連,「既如此,那吾就是親手宰了他,大都督想必也不會有意見吧?」

  胡圖熟知賀蘭漣脾性,知道他此刻是真的動了怒,連忙跪倒在地。

  「殿下,今日之事,皆是犬子之過,還請殿下看在老臣,以及今日是彬兒冠禮之日上,暫且寬恕他吧,老臣保證,一定會親自給您一個滿意的懲處!絕不輕饒!」

  胡圖已是一把年紀,在日照國的地位與謝申在霽月國不相上下,二人都是戎馬一生,為國為民的國之重臣,謝絕來這裡之後,也聽飛魚和飛雪提起過不少次。

  念及此。

  她再度開了口,「既然大都督都這麼說了,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是二公子救的我,此事我可以不再與胡彰計較。」

  胡彰聞言,顫顫巍巍抬起頭來。

  原先在他眼中貌若天仙的謝絕,如今滿面冰霜道:「你記住,這是在日照國,若是在我們霽月,我一定親手宰了你。」

  言下之意便是,你最好老老實實待在日照。

  「是是。」胡彰點頭如啄米。

  冠禮結束後,都督府還為前來觀禮的賓客們準備了宴席。

  謝絕與賀蘭漣坐在同桌,好在方才有關於胡彰的事只有幾人知曉動靜,因為胡圖已暗中下令不許任何人往外傳出謠言,違者立斬。

  所以其他賓客只見賀蘭漣怒氣沖沖地進了胡家內廳之中,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不管發生了什麼,謝絕卻一直陪在他左右。

  前來敬酒行禮的人,除了要敬一杯賀蘭漣外,幾乎都要順勢高看她一眼。

  看得多了,她忽然有種被人當猴看了的尷尬,起身想要離席。

  賀蘭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哪兒?」

  她身上已換了一套衣裳,正巧賀蘭漣出門前問詢過宮中巫師,說今日有雨,便多給她帶了一套換洗的衣物。

  她撇開他的桎梏,揉了揉發疼的手腕,語氣有些淡淡道:「這裡太悶了,出去走走。」

  賀蘭漣目光溫柔,「好,記得帶上如風。」

  謝絕點了點頭。

  都督府備下的果酒好喝是好喝,就是後勁確實太大,她此刻周身泛起一陣熱意,還有些暈眩感。

  身子隨之一個趔趄。

  一隻手扶住了她。

  謝絕想也沒想贊道:「得虧這次帶了你出來。」

  誰知扭頭一看,身後站著的人不是如風,而是胡彬。

  如風跟的遠,這也是賀蘭漣交代的,怕跟的太近,反而令她不快。

  胡彬將她扶穩,見謝絕凝白的面頰上泛起一抹紅暈,關切道:「公子可還好?要不要到前面的書房去歇歇?」

  謝絕扶額,腳下又是一晃。

  這會兒,如風可算及時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姑……公子,您沒事吧?」

  胡彬眼中極快地滑過一抹異色。

  隨後領著謝絕來到了廊後的書房。

  日照國重文,家家戶戶都會在長子行冠禮之時,重新修葺家中書房,這已成為一種俗約。

  謝絕漫不經心地打量著牆壁上懸掛的書畫,忽然盯住其中幾幅露出一笑。

  胡彬見狀,給她倒來一杯熱茶,並解釋道:「這幾首詩作,是我從一個朋友哪兒好不容易求來的,本想以厚金酬謝,但又唯恐這阿堵物辱沒了他,所以便特地將其裝裱起來,選了最醒目的位置擺放。」

  「公子眼光獨到,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謝絕吹了吹茶水,唇邊掛上一抹淺笑,「你倒也不必如此奉承我,二公子若有事,就請去忙吧,我在這裡坐一會兒就走。」

  胡彬鮮少做吹捧人的事,如今也是第一次,沒想到一眼就被她看出。

  臉上有些訕訕的尷尬。

  「方才,多謝公子海涵。」


  他說的,是謝絕在廳中勸說賀蘭漣的事。

  謝絕抬起頭來,直直對上他的視線,「若不是你救了我,我絕不會輕饒他,我這個人,有仇不一定報,但有恩,卻一定要還,所以,你也不必謝我,就算你我之間兩清了吧。」

  「是。」胡彬展顏一笑,他身上有種很質樸的讀書人味道,斯斯文文,循禮得體。

  謝絕挑開眼,再次回到詩作上。

  「這五首詩作中,你最喜歡的是哪首?」她素手指向牆壁上裝裱精貴的五首詩作。

  胡彬也就認真想了想。

  指向最中央的那幅。

  是明朝詩人袁凱的《客中除夕》,也是謝絕個人很喜歡的一首詩。

  她啟唇郎朗誦道:

  「今夕為何夕,他鄉說故鄉。

  看人兒女大,為客歲年長。

  戎馬無休歇,關山正渺茫。

  一杯椒葉酒,未敵淚千行。」

  謝絕聲線輕柔,卻自帶一種低沉的磁性,這種磁性又不與其他男子一樣,是一種令人雌雄莫辨的磁性,加上她對詩作的理解與真情流露,使人有種聞所未聞的舒適貼切感。

  胡彬聽後異常激動,「公子也鍾愛這首?」

  她點了點頭。

  胡彬又道:「只可惜,我向好友詢問關山為何處時,他只笑未答,還有這椒葉酒,我也不知是何滋味?實在可惜。」

  「此山非彼山,而是用來比喻某件被人設置了重重障礙的關卡或磨難,至於椒葉酒,不過就是用你們日照特產的麻椒泡製的酒水罷了,常常用來指代新年的一種祝福。」

  胡彬大為震撼,「公子怎知道這些?難不成你也認識我這位作詩的朋友?」

  謝絕被他震驚的模樣逗笑。

  一本正經道:「我不知道啊,我瞎說的,你隨便聽聽就是。」

  胡彬卻不信,他甚至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在日照,胡家極重文品,胡圖平日裡也沒少從外邊四處徵募遊學志士來為他兄弟二人講學。

  可胡彬卻從未有過醍醐灌頂之感。

  直到今日,謝絕的寥寥數語,竟然讓他有了一種無法超越此人的感覺。

  眼看謝絕已提步走了出去,胡彬邁步追上。

  心中十分想要再與她多待一會兒,多討論多交流一會兒,亦或是兩人什麼都不說,就這麼靜靜地共處一會兒也好。

  良久,察覺到自己異樣的胡彬漸漸停下了追逐的腳步。

  眼看著那道纖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廊橋之下,他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若沒有今日之事,我或許能與她……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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