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王祖賢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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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背叛了理想,背叛了愛卿,背叛了至親,可卻極少有人會為了真理而背叛自己的立場與階級。

  所以說服別人最好的方式既不是道理也不是真誠,而是拳頭,用嘴說服不了的人,就用拳頭去說服。

  而生產力,就是王景手裡最大最硬且最有力量的拳頭。

  楊修正是認同這一點,才會不惜帶著整個弘農楊氏站到了王景這一邊,此刻他很不看好崔烈的舉動:「崔家看似安穩,實則不過瓮中之鱉,主公只需推行專利保護法令,就可讓整個博陵崔氏自陷死地,永世不得翻身。」

  楊彪似乎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局,因此並不覺得意外,反而心中一片平靜與安寧。

  倒是袁隗這個心懷異志的老東西,在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整個人都坐不住了,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具體怎麼回事,快和老夫說說。」

  人對于越是看不懂的東西,就越是好奇,越是恐懼,想要究根結底,弄清楚弄明白,省得輪到自己的時候,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其實造家具賺錢,這事兒袁隗也動心過。

  但老成持重的他,還是決定要穩一手,先等等再說,等市面上大家都在山寨之後,再摻和進去。

  這樣一來,不就既不得罪王景,又把錢賺到手了嗎?

  因此現在一聽楊修斷言崔家要完,袁隗當場就被嚇到了。

  楊修似乎看穿了袁隗的心思,也知道袁隗今天來拜訪,找楊彪是假,找自己探口風才是真。

  「太傅博聞強識,既然知道了生產力的概念,那就應當明白不同的人,不同的勢力,生產力方面也是有差距的。比如我們漢人如今都已經用上了大量鐵器,而草原上的異族很多卻還在使用石器和骨器,這就是生產力的差距。」

  楊修這麼一比喻,袁隗頓時心中明了,隨即面色大變,又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問了一句:「差距真有這麼大?」

  在袁隗的老觀念中,家具既然是木頭做的,那不是找木匠來就能做嗎?

  可經過楊修的一番講述和科普,他才知道,奇巧閣發明了很多實用的加工工具,這些東西都是能提升生產效率的好玩意兒,而且是奇巧閣所獨有的,崔家想要與奇巧閣競爭,成本上就扛不住。

  楊修何等聰慧,自然看出了袁隗並不老實,所以出言提醒他道:「主公能將家具賣出高價,不代表別人也能效仿。首先是主公身份尊貴,位高權重,因此高價大家都能接受。其次是新式家具非常好用,所有人也願意為此支付高溢價。最後一點,奇巧閣出品的家具,無論選料還是工藝,都堪稱一流,兼具了使用屬性和裝飾屬性,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可博陵崔氏不過邯鄲學步之輩,除了東施效顰之舉外,他們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嗎?」

  袁隗聽到這裡,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他雖然是儒門名士,但不代表他沒腦子,汝南袁氏潑天富貴自然也不全是靠著種地得來的,本身持有大量的產業,需要用心經營才能賺錢。

  因此商業上的經營之道,袁隗心中多多少少也是有數的,更看明白了整個崔家即將面臨的困境或者說是絕境。

  正如楊修所言,王景賣新式家具能賺錢,主要是品牌站得住。

  而崔烈有王景的權勢和地位嗎?

  崔家有奇巧閣的技術和人材嗎?

  如果不能高溢價出售,那麼成本問題就會凸顯,而楊修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王景要用商業手段,把崔家斬盡殺絕。

  此舉就是在殺雞儆猴啊!

  博陵崔氏是雞,那誰又是猴呢?

  袁隗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楊彪,他心中忽然慌得不行,楊彪的兒子在給王景效力,而自己的兩個侄子卻在外面造王景的反……

  越想袁隗越是心驚肉跳,汝南袁氏儒門天下的目標,真能實現嗎?

  衛將軍府,書房裡,王景正在和賈詡討論政務。

  就在這時,一名暗衛送來了情報:「將軍,崔烈有動作了。」

  「哦?他做了什麼,快與我說說。」

  王景放下手裡的公文,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就連賈詡,都對此十分好奇。

  前來報信的暗衛,也沒有含糊,直接將自己在監控期間,看到的狀況,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而崔家,卻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王景的監視之中。

  當初召集荀彧和楊彪他們來到府邸里,公然叫賣家具,除了掙軍費之外,本身也存著釣魚的心思。

  至於誰是魚,那就是願者上鉤了。

  暗衛很快便將情報一五一十地說出:「最開始時,崔家尚且只是生產樣式與奇巧閣成品相近的家具,但是發現推出市場後難以賣上高價,原來京師之地的許多權貴和大戶都只認奇巧閣出品的家具,崔家無奈之下只得完全仿照著奇巧閣的家具樣式來打造了。」

  毫無疑問,這就是明明白白的侵權糾紛。

  王景正愁著找不到人來祭旗,不夠彰顯專利保護法令的權威,沒想到崔家如此主動送上門來,幫自己排憂解難。

  只能說,崔烈當真是一個好人啊。

  但如果有更多的魚兒上鉤,也是極好的,畢竟祭旗的人越多,分量也越重不是?

  因此王景又問道:「當天前來購買家具的其他人呢,都沒動作嗎?」

  暗衛搖了搖頭:「屬下已經派人全程盯梢了,只有崔烈和博陵崔氏有所行動,其他人都仍在觀望之中,頂多只是暗中召集了一些木匠。」

  「呵,一個個的,都奸猾似鬼啊。」

  王景冷笑,暗中召集木匠,明擺著也是想要仿製,不過如果因此而處置他們,倒是難免會留下話柄和污點,畢竟王景又不是天主唯一的選民,可不敢搞什麼想也有罪的王祖賢法案,索性便先由著這些人折騰了。

  現在,先拿崔烈祭旗再說,罪證確鑿,明正典刑,任誰來都挑不出錯。

  王景提筆疾書,很快就寫好了一封書信,又喚來了一名屬官,對他叮囑道:「將這份公函交給廷尉士孫瑞,告訴他,案子只需秉公處理就是。」

  「屬下明白!」

  年輕的屬官領命而去。

  很顯然,王景直接對崔家出手了,而且不是上來就打打殺殺。

  既然要推動專利保護法令的實施,那就要從頭到尾,都走法律程序,做到公平公正公開,讓人挑不出毛病,更無可指摘。

  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後,王景又看向賈詡:「文和,我們方才聊到哪了?」

  賈詡面色如常,恭敬地拱手應答道:「之前主公詢問屬下,水泥、磚塊和鋼鐵的生產任務完成情況。」

  「嗯,確實是這件事,目前進度如何了?」

  「啟稟主公,第一個五年計劃目前已經完成了一半左右,得益於兗州的新市場,以及大量青州流民提供的勞動力,原先預計的進度,如今大大提前了。」

  賈詡主持政務已有兩年,才華橫溢又智商情商超高的他,無論是處理人事還是處理政務,都得心應手,如魚得水。

  雖說楊修、魯方和黎豐等人,才是具體的科研項目組負責人,但整體的規劃布局,還有財政撥款的發放,都得靠賈詡來維持整個生產和科研體系的正常運轉,嗎,沒有他的兢兢業業,也不會有現在的井井有條,按部就班。

  換個人過來,還真不一定玩得轉。

  只能說真正的頂級謀士,這運營的水平簡直強無敵。

  三國歷史上,許多人都只關注到了賈詡的「毒士」身份,以為他只是有著急智,計謀毒辣。卻鮮有人注意到賈詡可是宰相之才,能將千頭萬緒的事情處理得有條不紊,不出差錯。

  很顯然,賈詡搞內政也是一把好手。

  「文和,可還記得我們的目標?」

  「主公之言,屬下自然時刻銘記在心,五年之內,必定建立起初步的工業化生產體系,以此來奠定帝朝強盛之基石。」

  賈詡這麼鹹魚的性格,此時此刻,心情都是一陣激盪。

  實在是王景交給他的任務,非同小可。

  都說善之善戰者無赫赫之名,這說的就是他賈詡!

  一個勢力的強大,軍隊、名將、謀士和文官等因素都只是表現,真正的強大絕不是少數個體的逆天能力,而是該勢力整體綜合實力的強大。

  經濟,民生,教育,文化乃至科技和軍事等等領域,全方位無短板的強大。

  而要實現這一點,就必須至少建立起一個初步工業化的生產體系,哪怕還沒有蒸汽機,至少也要普及許多新技術,並且大範圍運用機器來進行加工和生產,王景就可以擁有更多的戰爭物資,養得起更多的高手。


  要知道真實的歷史上,工業革命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瓦特本人只是參與了改良蒸汽機,而早在他之前,日不落帝國就已經遍地都是各種運用機械進行勞動和生產的工場了。

  工業國的資源調集能力和戰鬥力,對農業國是具有碾壓性的優勢的,哪怕是這片時空的高手能一騎當千,可王景麾下本就不缺高手,他缺的是養高手的錢啊。

  原本賈詡對這個觀點是存疑的,畢竟他沒有親眼見識過,但是最近的一些事情,無論是魯方改良了織綾機,還是楊修和黎豐等人,搞出的各種新發明新技術,都有種讓賈詡大開眼界的感覺。

  尤其是黎豐和老李兩人,他們原本都是籍籍無名之輩,如今居然弄出了高爐煉鋼這種逆天的技術,能大批量的製造鋼鐵,這件事情最讓賈詡欣喜若狂。

  鋼鐵,不僅僅是一種金屬,更是一個國家強盛的象徵,它甚至足以決定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乃至一個文明的興衰存亡!

  所以賈詡現在對王景的安排,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懷疑,他也決定了,要按照王景的思路,繼續追加對奇巧閣的投資,期待著楊修等人,會再給他帶來一些驚喜。

  至於區區崔家的死活,此刻的賈詡,還真不太放在心上。

  與王景即將掀起的滔滔大勢相比,區區一個已經沒落的博陵崔氏,又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呢?

  然而賈詡不關注,洛陽城中,大大小小的世家和豪門,卻目光匯聚在了崔烈身上,等著看膽大妄為的博陵崔氏會如何收場。

  崔家宅第,大門被粗暴地敲響。

  「誰啊?」

  「快開門,吾乃廷尉左監葉穎,你們崔家的事兒犯了!」

  門內的管家不聽這話還好,一聽這話,他哪裡還敢開門,當場被嚇得腿軟,跌跌撞撞地跑去書房找到了崔烈:「主人,大事不好了!」

  看到管家如此失態,正在親自點算帳目的崔烈,一臉不悅:「何事慌慌張張?」

  「主人,廷尉的人就在外面,說是要抓你來了。」

  管家的表情很慌張。

  而崔烈的表情,則是驚恐外加震怒了:「你說什麼!來抓我的?簡直笑話!」

  然而無論是管家,還是崔烈,都笑不出來。

  畢竟崔烈要真被抓了,那他們就全都是要被笑話的人了。

  管家建議道:「主人,要不我們還是先從後門跑吧?」

  「跑?跑哪裡去?祁侯要抓我,必然在城中布下了天羅地網,我又能逃往何處?唉……還是先開門再說吧。」

  崔烈忽然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如此輕視那個闖下赫赫威名的年輕人。

  很多人都是這樣,只有事到臨頭才覺得後悔,如果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他們一定下次還敢。

  畢竟利令智昏之輩,大多都是愚不可及之人。

  崔家前堂,崔鈞和崔均兩兄弟,都聞訊而出,帶著家丁和護衛,正與廷尉署派出來的人對峙。

  葉穎一點也不慌,他出身寒門,雖然人在士孫瑞手下當差,但葉穎實際上卻是王景安插在士孫瑞身邊的棋子。

  倒不是說不信任士孫瑞這位王允的鐵桿政治盟友,而是必要的監視不能少,

  有王景這位權傾朝野的軍方大佬當靠山,葉穎自然不怕什麼博陵崔氏,甚至對這些世家豪門,他早就看不爽了,如今有機會懲治一番,他心中甚至還有幾分快意。

  看著圍上前來的崔家家丁和護衛,葉穎面不改色,語氣更是滿滿的譏諷:「怎麼,崔家這是打算要造反不成?」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我們崔家撒野?」

  崔均乃是長子,還在河西當過太守,雖然現在沒得當了,可這官威還在,呵斥葉穎時,雙目圓等,很有氣勢。

  可這氣勢,色厲內荏,外強中乾,哪裡嚇得倒葉穎?

  只聽葉穎不屑地冷笑一聲就說道:「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你們崔家又算什麼東西,敢公然抗法?難不成你們要造反嗎?」

  「你!」

  崔均還想爭辯,豈不料身後傳來一聲怒吼:「夠了!」

  崔烈跟在管家的身後,從後院走到了前堂,看著葉穎的目光,更是不善:「我跟你走一趟,還請不要為難我的家人。」

  「呵呵,只要崔家主不為難我們,我們自然不敢為難崔家。」


  葉穎冷冷一笑,肉呼呼的臉上表情那叫一個敷衍,對博陵崔氏的輕蔑已然不加掩飾了,反正從今天起,崔家就算不完,以後也休想再次得勢,那自然是要往死里踩了。

  崔均還以為博陵崔氏是過去的博陵崔氏,可崔烈卻心中一片淒楚,他如今已經不是三公了,就連他當廷尉那會兒留下的班底,如今也被士孫瑞和王景從上到下都給換了一遍,葉穎的行動已然說明了王景對博陵崔氏的態度。

  崔家都已經成了沒牙的老虎,雖然體量依舊不小,可再肥也不過是任人宰殺的肥豬罷了,居然還敢截王景的胡,只能說取死有道。

  如今葉穎帶著人找上門來興師問罪,崔家就算奮力一搏,也不過是自取滅亡,這又何必呢?

  崔烈思前想後,如今總算是看清楚了一些端倪,知道這件事情,絕不簡單,因此他想先去見見士孫瑞再說。

  不過離開前,崔烈又對葉穎說道:「我還有幾句話要給家人交代,不知可否先在此等候一陣?」

  葉穎也懶得管這麼多:「行,崔家主請便就是。」

  崔烈當即拉著兩個兒子到後堂小聲叮囑說道:「這次事件,怕是王景暗中設局,要對我們崔家不利。唉,也是為父一時鬼迷了心竅,居然沒看出來這居然是一個陷阱。」

  「父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大哥崔均很慌,當初崔烈被下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在山東和袁紹一同起兵討董。

  可惜他起兵起了個寂寞,混到現在,只保留了一個議郎的頭銜,卻沒有半點實權,河西太守的官位也弄丟了。

  現在崔烈再次被抓,整個崔家,頓時風雨飄搖起來。

  這樣的情形下,崔均哪能不慌呢?

  大兒子不成器,小兒子倒是展露崢嶸,可眼下這情況,也沒時間給他繼續成長了。

  崔烈也頗感無奈,只能珍而重之的拿出一份名單,悄悄交給兄弟二人,同時叮囑說道:「你們等我離開後,立刻去找名單上的人幫忙,我能不能活著回來,就全指望此舉了。」

  「是,父親!」

  「放心吧,父親,你一定能夠平安無事的!」

  崔鈞和崔均兩兄弟,淚水滿眶,只求父親能夠平安歸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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