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寫作姬子,讀作卑彌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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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比烏斯……你還真是……固執呢……」

  「彼此彼此,如果論固執的話,你也不遑多讓吧,梅。💙👽 69ᔕhυא.匚Ⓞm 😝😝你應該知道我的答案的,但還是要多此一舉,為什麼?是因為你旁邊那個小不點嗎?」

  「呃……」

  本來好好在一旁觀戰的華終究還是被牽連進了戰場,考慮到這兩位博士的性格,她原本不想多說什麼,可在對上梅比烏斯戲謔的眼神時,有那麼一瞬間,情緒完全克制不住了。

  當然,對於華來說,即使是真的有什麼克制不住、不吐不快,最後訴諸於口,語氣也要比一般人的陳述更加平淡。

  只不過這話語多少有些……

  「梅比烏斯博士,以普遍理性而論,現在的你似乎沒有資格喊我小不點。」

  「嘖!」

  黑泥翻湧之間,梅比烏斯的身體迅速長成了大人的模樣,而後帶著幾分挑釁斜睨著華,反問道:

  「怎麼樣,現在有資格喊你小不點了嗎?」

  華嘴唇動了兩下,最後還是老實地低下了頭。

  儘管隨著身體的變大,梅比烏斯的聲線也跟著粗獷了一些,但那股粘稠又陰冷的感覺是刻在靈魂中的,光這一點來說,和梅比烏斯進行口舌之爭就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更不用說華對於忤逆梅比烏斯這種事上也沒什麼經驗。

  她覺得還是以沉默來應對較為合適。

  不過,當思緒也跟著聲音沉寂下來,她又在不經意間發現了某些不對勁的事,不得不再次開口:

  「等等梅比烏斯博士,你剛才的意思是……」

  「囉嗦什麼?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我早就聞到了。」

  「不,不是,梅比烏斯,我的意思是……我……呃……我……」

  華張了張嘴,卻怎麼也無法將話繼續下去了。

  該說什麼呢?

  說自己並不想背叛他?還是指責梅比烏斯不應該為了他不顧整個世界呢?

  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沒有資格說出口。

  因為她華選擇的那條路啊,既沒有堅定地站在米凱爾身邊,也沒有為了守護世界的使命堅定地站在米凱爾的對立面。

  所以她不光沒有指責梅比烏斯的資格,就連為自己辯解的資格都沒有。

  也幸好識之律者不在這裡,不然又要……

  「不是,老古董你幹什麼呢?這就慫了?繼續上啊!這種時候怎麼能熄火呢?」

  「小識?你怎麼……」

  「廢話,我都把權能借給你了,順便同步一下,看看你那裡發生啥了不行嗎……欸等等等等,別關別……讓我再看——」

  腦海中只剩下了死寂的盲音,華舒了口氣,將本就低垂的腦袋也撇向了一邊。

  眼看著華再度敗下陣來,梅微微搖頭,露出一副【不是很能理解你們之間的關係】的笑容。

  「好了梅比烏斯,現在也不是……」

  「怎麼?終於想通了?來吧,趕緊再殺我一次!」

  梅比烏斯抬起下巴,像是在炫耀自己修長的脖頸,這副模樣就連一旁的華都忍不住感到有那麼一刻的手癢,就好像一堆包子裡混進了一個饅頭,讓人有些抓狂地想要將那個饅頭拿走一般,在華的視線中,那根修長的脖頸上似乎也多了一條線,只要順著那條線揮劍,便可以相當完美地斬下梅比烏斯的腦袋。

  但她還是克制住了這種衝動,雖然這難免讓心中有些不自在。

  說到底……

  這是一個正常人會提出的要求麼?

  不過,梅比烏斯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倒不如說,她會提出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求很符合梅對她的認知。

  不過……梅的眼睛眯了起來——自己似乎被梅比烏斯小看了。

  「梅比烏斯,你覺得激將法對我管用麼?」

  「哼哼」笑了兩聲,看著梅比烏斯那張沒有表情的慘白的臉,梅又輕輕嘆了口氣。

  「不需要拿這個來試探我,我之前也沒有騙你,這具身體能承受刻印發動力量的機會只剩下一次了,我可不想浪費在你身上。」

  「嘁,說的好像我是什麼很不值得的目標似的。提醒你一下,再不動手的話,要不了幾分鐘我的傷就要痊癒了,到時候我可得跑回她身邊,你們攔得住嗎?」


  直面著梅比烏斯戲謔的眼神,梅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拉著華的手臂向一旁讓了讓。

  她攤開手掌,向前送了送,淡淡地回了句:

  「好啊,那你走吧。」

  「……」

  「…………」

  「嘖。」

  梅比烏斯將腦袋靠在坍塌的斷牆上,深呼吸了一個來回,而後低下了頭。

  「廢話說了這麼多,其實你也沒什麼選擇的餘地吧。不過,你應該還有話要和我說吧。倘若真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想要我再將你封印,以你的脾氣……應該會拖著傷直接攻擊我才對。」

  「……」

  「別沉默了,有什麼話要說就趕緊說。不說的話,我和華就走了,你請自便。」

  「呵……」

  梅比烏斯冷笑了一聲,而後拍了拍身側的空地。

  「你先坐下吧,確實有幾句話要說,但那也不是三兩句就能說完的問題。而且……你現在的這具身體,即使不考慮僅剩一次使用戒律的機會,又還能撐多久呢?」

  「至少足夠見到結局了。」

  梅如此說著,聽起來讓人覺得她是在刻意抬槓,但即便說著這樣的話,她還是沒有一絲抗拒,也沒有多少警惕地坐到了梅比烏斯身邊。

  至於從幾句話前就開始什麼都聽不懂的華,她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梅比烏斯另一側的位置,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自覺一點轉過身,姑且算是充當兩人的衛兵罷了。

  五萬年前……即使那段時間相比於經歷的一切短到只像是一場夢,卻終究還是以肌肉記憶的形式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

  不過……

  「你走什麼?也過來坐啊。」

  梅比烏斯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畢竟和米凱爾有關,現在的你也有權利知道吧。而且……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不用防著誰聽見。僅僅只是有必要說出真相而已。」

  「什麼事?」

  華帶著疑惑坐到了梅比烏斯身邊,又渾身不自在地扭來扭去——畢竟自己、梅比烏斯還有梅博士三個人肩並肩潦草地坐在一起的事……不,僅僅是肩並肩坐在一起這件事,就是五萬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也是在各種意義上都讓她覺得相當尷尬的事。

  她終究是一個戰士,不管以戰士的標準來衡量到底合不合格,但她顯然不認為自己能跟上兩位博士的腦迴路。

  只是,在打定主意只聽不說後,華又有些擔心地伸長脖子看了眼不遠處不知為何沒有走開的姬子。

  在她身旁,梅比烏斯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當看到那一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火紅色時,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話的聲音故意加大,像是生怕有人離得遠了聽不見一般:

  「事到如今,不……應該說,早在很久之前,你們就應該從阿波尼亞那裡聽說了——那個女人到底用自己的……消散換來了什麼吧?」

  「嗯,【命運的絲線被斬斷了,我方才仰望夜空,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這是米凱爾以終焉的姿態出現的那天,阿波尼亞就和我說過的事。」

  華在一旁抱住了自己,一言不發。

  「米凱爾所謂的【劇本】,你應該是第一個拿到的吧。」

  「嗯,那是第九次崩壞之後,第十次崩壞發生之前的那段時間。」

  「果然比我早得多啊,我可是在【新世界】里才拿到那種東西的。」

  華把自己抱得更緊了。

  因為她真的沒有拿到那種東西。

  不過,所謂劇本,就算根本沒看過,考慮到米凱爾的行為和兩位博士的口吻,大概也能猜得出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呢,你要說的事,和那個劇本有關?」

  「你沒發現麼,現在的一切,已經和劇本上完全不同了。雖然大體上依舊遵循著那個框架,可有太多太多細節上的改變,就說一件事——所謂的【X-10】實驗並沒有發生,希兒沒有沉入量子之海,布洛妮婭也並沒有因為實驗的失敗失去雙腿,進而連大腦的情感模塊都受損了。她們所經歷的是與劇本上完全不同的成長路線,恐怕性格也有微小的差異吧。

  「但這並非是米凱爾或者我橫加干涉的結果,僅僅只是意外,或者說,由於米凱爾的存在,這個新世界的一切倘若真能嚴絲合縫地按照劇本走下去,那才是意外。而因為命運的絲線被剪斷,即使是終焉的力量也無法再像我們那個時代一樣,將世界上每一個人的命運紡織……」


  「所以?」

  「所以,在過去的五萬年裡,尤其是人類正式步入【文明】的五千年裡,我和米凱爾一直在做的,便是對世界的發展做出手動的【修正】。就好像園藝修建一樣,把不應該存在的枝丫剪去,讓應該存在的枝丫能夠順利成長。本該一直如此才對——」

  「等等,梅比烏斯,難道是……」

  華想到了什麼,難得鼓起勇氣,徑直打斷了梅比烏斯的話。

  「嘖。」

  習慣性地咂了咂嘴,梅比烏斯斜著覷了華一眼,而後一邊點頭,一邊聳了聳肩。

  「沒錯,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不過在五百年前,那個傢伙為了你強行干涉了新世界的發展。我本來是反對的,可惜他口口聲聲說,只是救你一次的話並不會影響太多,誰知道在柯洛斯滕……為那場戰鬥陪葬的足足有數十萬人。就好像射擊一樣,准心偏差零點一毫米,經過距離的放大也足以形成致命的誤差。而幾十萬人、五百年,必然會對世界造成無法估量的影響。

  「而在那一戰後,米凱爾相當於是自我封印在了月球,能給他擦屁股的也只有我了。好在所謂的慣性似乎足夠強大,這個世界的發展依舊遵循著劇本的大綱。只是指望一切都不會發生變化,那終究還是不可能。」

  順著梅比烏斯的目光,梅看到了姬子火紅色的長髮。

  「看來你終於注意到了啊。【修正】的主要目標,除了世界大體的走向,就是這些足以稱得上這個時代的主角的人們。但是很可惜,一九八七年六月十一日,按照正常工作流程,我需要確認【無量塔姬子】的出生。但是,我花費了足足五個月的時間,查閱了世界各國能找到的所有資料,卻根本沒有發現【無量塔隆介】的存在。」

  「有可能是他並不叫無量塔隆介,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原因。」

  「嗯,我知道。甚至於,這個世界上可能真的還存在一個應該對應【無量塔姬子】的存在。但我作為【修正者】不能去賭這種可能性。所以——」

  「所以你回到往世樂土,得到了卑彌呼的遺傳物質和信息,然後通過人工培養的方式硬生生製作了一個假的【無量塔姬子】?」

  「嗯哼。」

  「米凱爾知道麼?」

  「我沒和他說過,他也從來沒問過,不過他應該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只是也無法確認吧。」

  梅雙手環抱在胸前,想要嘆息,卻發現自己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她的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那當然是……」

  「那個——」

  華縮在一旁,不知為何在開口前做了個舉手報告的動作。

  「一九九零年的時候,梅比烏斯突然出現在太虛山,問我借走了第八神之鍵。因為只用了幾天就還回來了,我也就沒在意。」

  「所以,她的記憶都是假的?」

  「嗯哼,意識到聖芙蕾雅和逆熵合流之後,我就知道這個秘密早晚瞞不下去,瓦爾特·楊和愛茵斯坦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記憶中並不存在這個名叫『姬子』的學生。實際上,我是直到二零零五年過去,確認【無量塔隆介】與【無量塔姬子】都不存在後,才啟用了這個卑彌呼的複製體。」

  「……」

  「梅,你倒還真是不意外啊。難不成你早就知道了?我在被戒律束縛的時間裡可是一直想著要坦白這一點來著,你這樣的態度還真讓人失望。」

  「……呵。」

  輕笑了一聲,懷著自己也說不清的複雜情緒,梅轉過頭,看著佇立在不遠處的那道背影。

  「在此之前我並不知道這一點。只是,既然是這樣的話,有些事情也說得通了——雖然麗塔在接受訊問的時候聲稱HSN-b46血清是出於奧托的授意才交給姬子的,但我並不認為奧托有這麼做的動機。而按照姬子的說法,她是自己選擇了注射血清,可但凡了解她一點的人,無論是德麗莎,還是逆熵的兩位博士都覺得這不可能是她自己所為。

  「且不說她根本不會是那種戰鬥還未結束就草草讓自己退場的戰士,注射完畢後,她被發現暈倒在走廊中,對應的監控記錄有明顯的修改痕跡。毫無疑問,給她注入血清的人是米凱爾。可就和那位奧托·阿波卡利斯一樣,我想像不出米凱爾這麼做的動機。

  「毫無疑問,現在的米凱爾雖然遠比不上那位奧托冷酷,但想要打動連櫻都可以不多加猶豫殺死的他,甚至為此使整個故事的進程遠離【劇本】的設定,五萬年來唯有兩次,一次是為了華,一次是為了姬子。


  「對於米凱爾而言,姬子身上到底有什麼重要之處是值得他這麼做的?如果僅僅是因為姬子和卑彌呼長相相似、性格相似,這個理由很難說服我。」

  「嘖嘖嘖。還真是傲慢呢梅。為何別人的行為就一定要遵從你的邏輯?」

  「這本來就不是什麼非得到答案不可的事。只是我有些強迫症,對於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哪怕註定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我都會留下一份精力思考,直到我至少可以給出一個讓我自己滿意的答案。」

  「做你的腦細胞真是可憐。」

  「彼此彼此。」

  「哼。」

  華歪頭看著不知道該說是在互相諷刺,還是在互相打趣的兩個女人,而後不解地嘆了口氣,坐直了身體。

  不過,也是直到這一刻她才遲遲想起,身邊這兩位博士,在五萬年前,確實是對彼此而言相當重要的友人呢。

  對於梅而言,梅比烏斯最初是她的領路人,而後又是不可或缺的實驗合作者,與少有的理解者,對於梅比烏斯而言,梅一度是她相當看好的後輩,也是為她抗下了無數壓力,默默為她的各種非人道實驗提供支持的朋友。

  可就是這樣的關係,到了五萬年後,也終究還是逃不過自相殘殺啊。甚至於,由於作為科研者必備的超越常人的理性,雙方在談及彼此與自己的生死時甚至沒有絲毫的愧疚與恐懼。

  華只覺得,即使經歷了五千年的成長,自己依舊還是無法跟上她們兩位的思路……不,或許在某一個時間段,具有理解的可能,不過也無所謂了。

  不過,當她有些擔心地再次尋找姬子的身影時,視線搜尋良久,卻依舊撲了個空。

  但她並非唯一注意到這一點的人——

  「看來,你的目的達到了。」

  梅掃了一眼某個本該存在一片火紅,但此時已經一無所有的空間,緩緩闔上了眼。

  「是啊,就是不知道這臨時的補救有沒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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