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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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九章 相見

  顧雲剛進院中便看見屋裡的燈火,他聽白芷說了些阮恬恬的近況,嗯了一聲,揮退旁人輕手輕腳進了門。

  她果然沒睡,坐在桌前不知道想什麼。

  顧雲心中生出一股悠長的、隱秘的酸澀。

  他給她送信,她也給他回信,信里講的都是家長里短,池塘里的魚下了崽,屋外跑來的野貓安了窩,自己肚子裡的寶寶好似又大了些。

  但顧雲看到了信紙上的一抹褶皺。

  她哭了。

  他混蛋。

  那一刻,顧雲只覺自己心裡像壓了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他沒辦法想像自己的恬兒一個人在房中悄悄抹淚的樣子。顧雲安排好了一切,不顧夜色將近縱馬回來。

  阮恬恬終於察覺到了什麼,她無意識地回頭看到顧雲,整個人頓時愣在當場。下一秒,一個大大的笑容綻放,她站起來快步走過去:「怎麼回來了?」

  顧雲抱住她又親她,聞著她身上的香氣,喃喃道:「想你了。」

  阮恬恬喜得不知說什麼好:「吃了嗎?今日還給你送了信……你收到了沒?」

  「沒吃。」顧雲沒答後半句,阮恬恬只當他沒收到,趕緊叫來白芷去灶房要一份清湯麵。顧雲看她忙碌,嘴角的笑怎麼也忍不住。

  面很快下好,顧雲坐在那吃,阮恬恬便撐著手在旁看他。兩人十多日未見,此番都不用互訴衷腸,只這麼靜靜看著就好。顧雲吃完了面,將荷包蛋留給阮恬恬。誰也不嫌棄誰,阮恬恬嗷嗚兩口吃了蛋。

  顧雲笑著幫她擦嘴,白芷過來收拾了東西,屋裡又剩兩人。

  「忙嗎?」阮恬恬帶著點擔憂:「要小心啊。」

  顧雲想了想,簡單給阮恬恬解釋了一下現在的局勢:「格爾滾一家狼子野心,旁落死後,如今是他的胞弟格爾滾赫爾當家。赫爾好戰之名不輸旁落,但荊嵐王庭自己一堆亂事,短時間內不想打。」

  「所以不會打仗?」阮恬恬不是很懂。

  顧雲搖了搖頭:「荊嵐過半的軍權全在格爾滾家族手裡,王庭不想打,但赫爾這幾日動作不斷。我們派了三路以防萬一,形勢確實不算太好。」

  阮恬恬便深深皺起了眉。

  顧雲又笑:「不過恬兒不要擔心,沈玉在兵在鷺城守了十多年,一點虧也沒吃過。這裡的將士就是為了抵抗荊嵐而生,就算真的打,我們也不怕的。」

  鷺城離荊嵐的要塞只有三十里,然而這三十里卻有一片山丘古道,地勢對鷺城極為有利。沈玉這些年將那片地熟記於心,連哪裡長了幾棵樹都一清二楚,更別提布下的天羅地網。

  就算荊嵐想打,也不是那麼好打的。

  阮恬恬被他安撫了,她還沒直面過戰爭,難免有些忐忑。

  子時將近,顧雲擁著人上了床。阮恬恬側躺著,顧雲給人按按腿,又摸摸肚子,小聲問:「寶寶乖不乖?」

  阮恬恬笑:「你說呢?」

  顧雲在肚皮上親了口,五個月後,阮恬恬的肚子便仿佛沒有再變大,顧雲還偷偷找醫官問過。醫官笑著說夫人體質如此,不用擔心。

  「定是乖巧的。」

  兩人躺好,阮恬恬忍不住問:「什麼時候走?」

  「明日一早。」

  阮恬恬打了個哈欠,嘴裡嘟囔著:「下次莫要回來了。」身子卻忍不住往顧雲身邊湊。

  兩個時辰,四個小時,一來一回就是八個,她哪能不心疼他?

  顧雲沒說話,輕輕拍著阮恬恬的背,哄她入睡。

  說是明日一早走,阮恬恬起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人。問了一番才知道,顧雲天不亮就快馬離開了。阮恬恬有點心疼,但內心卻好似得到了滿足,腿也不浮腫了,身子也不乏了,心情也不落寞了。

  她篤定是孕期激素帶給她的種種影響,吃過飯後,又投身進了自己的小生意中。

  抵達鷺城的顧雲也是紅光滿面,沈玉自是知道他昨夜離開的,看得嘖嘖稱奇,感慨這顧夫人的力量可真大。

  鷺城其實也不像眾人想像的那樣草木皆兵,主要是荊嵐這把刀懸在他們頭上太久了,連將士們都渴望著好好打一仗。打仗,對這座城來說好像是一件悉索平常的事一樣。

  但顧雲和沈玉都還在等荊嵐的消息。


  二月初七,朝暮公主發喪,入先帝陵寢。荊嵐並未邀請大啟中人,鷺城將士卻人人戴孝,對著東邊的方向敬了一杯酒。這位公主,終於走完了她傳奇的一生。

  二月初八,荊嵐天子祭祀遇刺,雖未有損傷,但勃然大怒,勢要徹查此事。負責天子祭祀的幾人統統被押入大牢,其中就有格爾滾赫爾的小兒子。一時之間,荊嵐王城中的局勢竟要比鷺城更為緊張。

  又兩天,荊嵐三名捕魚人在海上失蹤。格爾滾赫爾大怒,矛盾直指大啟,陳兵一萬於要塞之中。在兩國邊界「斑斕湖」大肆列兵。荊嵐軍中一人率先踏過界碑,與鷺城大軍爆發第一次衝突。

  此番參戰人數雖不及一千,但雙方死傷極為慘烈。沈玉大怒,立刻帶兵前往斑斕湖與荊嵐對峙。而顧雲則坐守鷺城,調兵遣將。

  戰爭一觸即發。

  是夜,斑斕湖邊火光攢動,原本靜謐的小村莊被士兵層層把守,各家都焦灼不安。

  斑斕湖是很小一片內陸湖,最顯著的地方可能就是他屬於兩國交匯處。湖的西邊有一個村子,從地理位置上來講屬於大啟,但村里大多都是大啟與荊嵐人混居。

  雙方都怕村中人有奸細,便不讓村人多加走動。好在這村子極小,不過二三十個人,一眼便能看清楚。

  沈玉分了百來人看管這村子,相對於不遠處的劍拔弩張,這裡可謂是十分平靜。

  可這一夜,註定不平凡。

  「官爺,我家兒郎病得厲害,您看能不能讓人給他抓點藥。」

  四五十歲的老嫗佝僂著身子,可憐巴巴問著巡視的士兵。士兵一眼望進去,床上果然躺著個蒼白無力的人,悶咳聲就沒停過,放在枕邊的帕子染滿了血。

  士兵看去,那人便麻木回看著他,看得人頭皮發麻。

  「求官爺行行好,求官爺了!」

  士兵連忙收回視線,他們按規矩辦事,不是什麼惡人,便道:「缺什麼藥報上來,這幾日會有人送來。」

  老嫗連忙道謝,回家翻了半天翻出一張藥方,走過去遞給士兵,又往他身上塞了些銀子:「這是以前求來的方子,按著這個抓就行。謝謝官爺,謝謝官爺!」

  士兵斜看一眼,上面寫了十幾味藥,有些認識,有些沒見過。這藥方泛黃,看起來就像老嫗所說那樣。

  他匆匆將藥方塞進袖裡,繼續去巡視,沒看見身後老嫗低垂著眸中閃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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