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得緣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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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0章 得緣一見

  月冷星高,雖然是春雪初融,然而下雪不冷化雪冷。

  這個時節的夜晚,伴隨著那乍起的春風,落在身上,透著一股子從內而外的寒意。

  方傑感覺自己好似置身於冰窟之中,下意識的雙臂環抱,卻越抱越冷。

  忍不住睜開雙眼。

  迷茫之間,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環顧四周,馬車安於林邊。

  隨行之人,或躺或坐,都已經睡著。

  陳定海正在自己不遠處盤膝打坐。

  似乎聽到動靜,便睜開雙眼瞅了一眼。

  「怎麼了?」

  他隨口詢問了一句。

  方傑連忙搖頭:

  「沒事沒事。」

  瞥了一眼身邊的篝火,已經快要熄滅了。

  當即撿起了一根棍子,輕輕挑了挑,又往裡面扔了兩塊乾柴。

  希望火焰能夠快點燃起。

  「凍醒了?」

  陳定海來到了他的身邊,自懷中取出了一個水囊,扔了過去:

  「喝一口,不可貪多。

  「公子有命,出門在外,須得少飲。」

  方傑拿過來,打開蓋子,一股酒味頓時沖鼻而來。

  咂了咂嘴,鼓起勇氣往跟前湊,可別說喝了,僅僅只是味道,就已經沖的他腦門暈暈乎乎。

  忍不住搖頭道:

  「陳伯伯,我不會飲酒……」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不會飲酒?」

  陳定海搖頭一笑:

  「你不會武功,沒有內力驅寒,這般下去不是辦法。

  「稍微喝一口吧,雖然用處不大,卻也可以緩解一下。」

  「嗯……謝謝陳伯伯。」

  方傑聽他這麼說,這才咬了咬牙,用牙縫滋溜了一口。

  入口冰涼辛辣。

  強忍著將其吐出的衝動,狠狠地咽了下去。

  酒一入喉,頓時好似一道火線,直接衝動了胃裡。

  頓時感覺身上寒意緩解不少。

  「暖和嗎?」

  陳定海問。

  「嗯嗯。」

  方傑連連點頭,對這酒的抗拒一掃而空,當即想要再喝。

  卻被陳定海一把拿了過來:

  「別被酒騙了,還是冷的……不過這當口,趁機把火升起來,就沒有這般難捱了。」

  方傑若有所思,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陳伯伯。」

  「謝我做什麼?」

  陳定海坐在了方傑的身邊,將裝滿了酒的水囊收好:

  「這是你前兩天給我帶回來的,要謝,就謝你自己吧。

  「行了,沒事就睡覺吧。

  「明天還得繼續趕路。」

  「陳伯伯……」

  方傑連忙開口。

  「還有事?」

  陳定海看了他一眼。

  方傑想了一下,一時之間,欲言又止。

  陳定海若有所思,笑著說道:

  「不安?」

  「嗯……」

  方傑點了點頭:

  「確實是有些不安……您說,吳大哥真的會收下我嗎?」

  「不知道。」

  陳定海搖了搖頭:

  「公子智慧超群,所思所想,不是我敢妄議的。」

  雖然蘇陌有言在先。

  但是蘇陌食言而肥,也不是一次兩次。

  方傑抬眼,卻是有些迷茫:

  「可若是吳大哥不收我的話,我又該怎麼報仇呢?」

  「伱拜師,僅僅只是為了報仇?」


  陳定海問。

  「嗯。」

  方傑深深點頭:「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更何況,我姐姐生死未卜,若是不能報這個仇,那我枉為人子。」

  「那你不用擔心。」

  陳定海輕聲說道:

  「哪怕你不拜師,血蓮教也猖狂不了幾日了。

  「他們抓了你的姐姐,也抓了公子的朋友。

  「這世上但凡跟公子為敵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當真?」

  方傑下意識的看向了陳定海,似乎想要從陳定海的臉上,尋找一些安慰。

  然而當他看著陳定海的時候,就發現,陳定海並未看他。

  而是看向遠處火光無法籠罩之所。

  疑惑只是一瞬之間,下一刻,就聽得陳定海一聲斷喝:

  「什麼人?」

  三個字落下,便好似是一聲驚雷。

  一剎那場中眾人紛紛驚醒。

  而就在此時,破空之聲倏然而至。

  便聽到嗖嗖嗖嗖,接連聲音響起,一枚枚羽箭破空而至。

  好在陳定海喊得及時,在場眾人自夢中驚醒,眼見這一幕,當即紛紛抄起身邊拿手的兵器抵擋箭雨。

  一剎那,叮叮叮叮之聲不絕於耳。

  方傑心頭一緊,一扭頭,就聽到嗖的一聲,尚未察覺到發生了什麼,陳定海已經一探手,一支羽箭停在方傑眉心三寸之前。

  若非陳定海這一探手,他便要死在當場。

  不等他驚魂稍定,已經被陳定海一把給拽到了身後:

  「莫要亂跑,小心性命。」

  話音至此,就見到馬車之中,有一道身影倏然破空而去。

  身如離弦之箭,落地之後,腳下一踩,轟然一聲巨響,那瘦弱的身形已經騰飛而起,直接殺入林中。

  下一刻,悽厲的慘叫之聲便從林中響起。

  同時還有老馬的聲音傳來:

  「老陳,小牧,你們各帶十人,入林接應小小姑娘。」

  「是!」

  陳定海當即答應了一聲,又看了方傑一眼,這才領著人匆匆而去。

  至於牧山山,卻是連人都懶得帶,已經步履飛縱,朝著林中衝去。

  老馬則又開口,讓人結陣守護馬車。

  本就是於這荒野路邊露宿,馬車停放抱團,當即眾人紛紛躍起,守護四方。

  剛剛站穩,就聽到接連破風之聲又一次響起。

  這一次來的卻是一群紅衣人。

  這幫人於夜色之中行動,好似一道道撕裂夜幕的血痕。

  在場眾人一眼便已經看出來,這幫人全都是女子。

  而處於人群之中的方傑,一看到這些人,頓時瞳孔劇震:

  「血蓮教!!

  「她們來了!!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一口酒的關係,這一瞬間,方傑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以羽箭攻擊,林中藏了人手,是為了引出陳定海,甄小小,牧山山這些『吳大哥』身邊的高手。

  如今這幫人闖入其中,正是要大開殺戒了!

  那……那我該怎麼辦?

  方傑一時之間只感覺自己的腦子裡好像裝了一大團的石頭,怎麼想都想不出來辦法。

  唯有當夜弄月山莊,遍地起火,門人僕役丫鬟們的慘叫聲,再一次沖入耳中。

  雖然不想,但是看到他們,只覺得手腳發抖,嘴唇震顫,最後發一聲狠:

  「弄月山莊少莊主方傑在此,與他們無關,有本事的……沖我來啊!!」

  血蓮教能夠找上門來,自然是因為自己。

  既如此,以自己的身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會不會給『吳大哥』這些手下,帶來一些幫助?

  想到此處,他從腰間取出短刀。

  雖然聰明才智,同樣可以攪動風雨,但是現如今這情況,腦子顯然已經幫不上忙了。


  能夠給他帶來安全感的,唯有這把刀。

  而此時,血蓮教的人也果然聽到了方傑的話。

  頓時一個女子哈哈大笑:

  「本以為還得一番好找,沒想到,直接就承認了。

  「你倒是好心,且看我……」

  她話說至此,已經到了車隊外面,手中長劍一抖,就要刺入一個護衛的心口。

  卻沒想到,劍刃一到,卻是落了空。

  心頭一愣之下,就見到那護衛已經撒腿就跑。

  當即冷笑一聲:

  「無膽匪類!」

  環顧四周,發現不僅僅是他,周圍護衛眼見她們到來,都是紛紛四散,不攻自潰。

  一群女子對視一眼,頓時哈哈大笑。

  直接探入中宮,奔赴那方傑而去。

  方傑手持短刃,膽戰心驚的候著。

  這會功夫已經全然顧不上,蘇陌手下為何臨陣脫逃,不戰而潰?

  只想著到底應該如何,才能夠跟那血蓮教的人拼命!?

  卻不想,一抬頭,方才說話那女人,已經到了跟前。

  手中長劍一點,就要取走自己性命。

  危急時刻,方傑兩眼一閉,手中短刀胡亂劈砍。

  這也是仗著酒勁的血氣之勇,本以為必然難以奏效,卻沒想到,刀刃揮過之後。

  就聽到一聲悽厲至極的慘叫響起。

  不禁一愣:

  「難道我砍中了?」

  一抬頭,永世難忘的一幕頓時映入眼帘。

  就見到一顆女子的人頭,自半空之中緩緩落下。

  那張精美的面容之上,兀自帶著痛苦和迷茫。

  方傑一下傻了眼。

  縱然是他再怎麼不會武功,不明白當中兇險,也知道,憑藉自己這把刀,根本就做不到這種事情。

  實則也是如此。

  方才這女子一劍想要取了方傑的性命。

  結果一抬頭,剛剛臨陣脫逃的那個護衛,竟然又回來了。

  本以為他是打算拼死一搏,實現自己的自我價值。

  這女子也有成人之美,就打算一劍將其刺死拉倒。

  卻沒想到,這一劍出去,尚未建功,就見到兩道銀芒一閃,緊跟著血花一現,兩條臂膀登時飛出。

  「這是誰的手?」

  這念頭一起,劇烈的痛苦頓時傳遞心頭:

  「是我的!!!」

  一聲慘叫剎那驚魂,這就是方傑聽到的那一聲。

  可不等她這慘叫全然喊出來,就見到銀光一閃,腦袋已經飛了出去。

  這一番變故兔起鶻落。

  待等這女子失了人頭,其他血蓮教的人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一時之間怒不可遏。

  「殺了他!!!」

  對於這護衛的仇恨,頓時超過了方傑。

  其實她們對方傑也沒有什麼仇恨。

  就算有,也是方傑對她們。

  如果說,沒有方傑知道的那個『秘密』,就算是任憑方傑活下去,她們也並不是很在意。

  卻沒想到,竟然因為這個,死了一個同門。

  當即各個宛如瘋魔,好似方才氣勢洶洶衝過來殺人的不是她們,而是那護衛一般。

  卻見到那護衛只是一笑,一把拉過了方傑。

  身形一晃,便已經脫出了這幫女子的戰圈。

  腳下一點落在了一旁。

  方傑正迷茫之時,一隻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肩膀。

  抬頭去看,當即連忙喊道:

  「夫人。」

  楊小雲微微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從這馬車上下來。

  身邊還站著魏紫衣,小司徒等人。

  抬眼望去,一群紅衣女子,已經被手下的人給團團圍住,不禁一笑:


  「血蓮教的諸位請了,久仰大名,今日總算是得緣一見。」

  血蓮教的人哪裡理會楊小雲說什麼。

  她們現在更想去找那護衛報仇。

  只可惜,到了這會她們才發現,方才那一觸即潰,不戰而逃的護衛,竟然各個都是身懷絕技。

  大體來說,這幫人可以分為兩批。

  當中一批武功五花八門,有用暗器的,有用雙刀的,有用分水刺的,也有用鏈子鏢的。

  各個都是當中行家裡手,沒有十幾二十年的造詣,絕難成就。

  可這樣的人,哪一個不是獨當一面,豈能在別人隊伍之中,當一個一文不名的護衛?

  而另外一批則明顯師出同門。

  雖然武功也是多種多樣,但實則根基卻是一門極為陰寒的內力。

  無論是拳腳兵器,一旦觸及,便有寒意刺骨。

  哪怕報仇再怎麼心切,這當口,竟然硬是沖不過這些護衛的阻攔。

  而楊小雲嘴裡的話雖然說的漂亮,什麼得緣一見,久仰大名。

  但卻一句讓手下人停下來的命令都沒有。

  她們被圍困其中,不過片刻就已經逐漸不敵。

  畢竟蘇陌從南海帶來的都是各門各派精英之中的精英

  絕非尋常江湖人物可比。

  血蓮教厲害,卻也只能是相對而說,對比起這南海精英,顯然是有所不及。

  眼看著身邊負傷之人越來越多。

  就剩下幾個人苦苦支撐,這才聽到楊小雲輕聲說道:

  「住手。」

  護衛們當即停了下攻勢。

  但是包圍圈卻是半點沒有放鬆。

  當中一個為首的女子,環顧周圍,咬牙說道:

  「你們……你們早就知道咱們會來?

  「這是以那弄月山莊少莊主為餌,玩了一把請君入甕?」

  「這話雖然不錯。」

  楊小雲點了點頭:

  「但是諸位如此自赴死地,這般配合,恐怕就算是我家夫君,都未曾預料到。」

  「……」

  那女子臉色一白,恨不能吐一口血。

  知道楊小雲指的是方才那些護衛一觸即潰的事情,正是因此她們孤軍直入,直接陷入了包圍之中。

  也是血蓮教自出江湖以來,所過之處從無敵手。

  這才養長了自高自大的性子,以為天下武人不過如此,區區一個車隊,又能有什麼高手?

  結果,硬生生就這麼栽了跟頭。

  這是上了人家的惡當了。

  想到此處,這女子長嘆一聲:

  「你苦心將咱們引來,究竟意欲何為?

  「我血蓮教,可是有得罪之處?」

  楊小雲點了點頭:

  「正是,我有一事相詢,還請諸位如實奉告。」

  「倘若我不說呢?」

  那女子試探一問。

  楊小雲嘆了口氣:

  「嚴刑逼供這事,我實非行家裡手,還是我夫君更加擅長。

  「如果諸位抱定念頭不說,那就只能請咱家夫君與各位姑娘詳談了。」

  「你!!」

  「豈有此理。」

  「同為女子,你豈能做這般下作之事?」

  「想要侮辱咱們,還不如決死一戰!」

  「清白之軀豈容這般侮辱!

  「此世渾濁,人心如魔,以血養蓮,普度大羅!!

  「我等死則死矣,豈能任憑你夫君百般凌辱!?」

  楊小雲卻是沒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禁跟魏紫衣和小司徒面面相覷。

  只是說將她們交給夫君嚴刑逼供,這幫女人,想到哪裡去了?

  還什麼此世渾濁,人心如魔……


  一句沒啥值得聯想的事情,反倒是讓她們浮想聯翩,還百般凌辱?誰說的啊?

  真不知道哪個才是人心如魔。

  正想到此處,就聽到為首那女子冷笑一聲:

  「想要將咱們交給你夫君折磨?

  「只可惜……你若是這般做了,進了林子裡的那些人,恐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楊小雲眉頭微微蹙起。

  抬頭看向林間。

  此時那慘叫聲已經停了下來,按道理來說,甄小小應該已經回來了。

  怎麼到了這會,仍舊不見動靜?

  見楊小雲神色有異,那為首的女子更是冷笑連連:

  「你可知道,跟咱們一起出手的人是誰?

  「真以為自己是猛龍過江?」

  「哦?倒是未敢請教?」

  楊小雲話剛說到這裡,就聽得一聲虎吼忽然響徹,緊跟著一陣寒風颳起。

  馬車似乎微微晃動,楊小雲心頭一喜,當即回頭:

  「夫君,林中似乎有大人物……」

  「晚了。」

  蘇陌的聲音忽然自這馬車之內傳出。

  下一刻,就聽到腳步聲從林中傳來,當即扭頭看去,就見到甄小小牧山山,還有陳定海一行人自那林中走出。

  甄小小咋咋呼呼,拖著一具屍體:

  「二當家的,二當家的!

  「這個人他說他是靜心堂的什麼香主,好像很有來歷。

  「我看他吹噓的有些驚人,就沒敢大意。

  「沒想到,竟然是胡吹大氣,被我不小心一拳打死了……

  「山山說這種大人物,我得帶回來。

  「大當家的肯定很高興。

  「你看看這屍體能不能讓我跟大當家的,換一條豬腿吃吃?」

  眾人聽的直撓頭。

  牧山山說的是活的帶回來……

  你帶回來了一個死的有什麼用?

  在場眾人一時之間面面相覷,全都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強忍著。

  尤其是自那龍王殿來的一批。

  須得知道,這傻乎乎的姑娘,是他們的八部龍女。

  這要是笑出來了,至尊如何姑且不提,艮部之主就能扒了他們的皮。

  楊小雲以手扶額,嘆了口氣,看了一眼那血蓮教那為首的女子一眼:

  「這就是你的依仗?」

  「怎麼可能……」

  那女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許香主……死了?」

  而此時,蘇陌的聲音忽然自車內傳來:

  「靜心堂香主,協同血蓮教,一起對我這個人畜無害的商隊進行圍剿……

  「說來這件事情倒是有趣。

  「姑娘,敢問一句,你們是想要劫財啊……還是想要殺人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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