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遇叔孫通,墨柒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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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5章 遇叔孫通,墨柒出山

  時至今日,許梔再也不是十年前年那個趴在宮樑上偷偷觀看盛況的孩子。

  她的身側也不再是李賢一人,而是接洽王賁的多位官員。

  霞光萬丈,雲層都跑到了另一邊兒,澄成一片乾淨遼闊的碧空。

  咸陽宮城門,大秦銳士肅立於兩旁,鎧甲鋥亮,手中長矛挺拔,如同他們的身軀,不可動搖。

  席上帷幔捲起,碧空之下,陽光醺醺,照她容顏絕麗,朱色裾袍。

  秦時的規矩其實也有但相較明清那實在算寬鬆,臣民也並無太多拘謹。

  大家不消氣勢洶洶的站著,皆置了席於案。

  姚賈為上卿,與許梔坐得近。

  他籌措著,不知要不要跟她講昨晚灞橋宮傳出來的消息。

  ——荀子自入灞橋,夢魘纏身,年紀一大把了,禁受不住這種折磨,沒兩日可活了。這是醫屬之首的夏無且秘密診斷的結果,做不得假。

  姚賈又看了一眼斜前方的嬴荷華,「……」

  她眼神終於與他交錯。

  「上卿有話?」

  她身子不動,聲音不大,沒什麼溫度。

  本來就拿不定主意的姚賈心裡頓時七上八下。

  沈枝已經走到了他身邊,「上卿大人?」

  秦國的未來還沒有一個確切的消息,王綰也還支撐著,如果這個時候,他趕去和嬴荷華說這個……豈不是表明了他的站位?

  搞外交多年,姚賈可不是將寶押絕了的人。

  他想了想打算緘默,頓作怯懦狀道:「公主一直未曾問過臣那件事的後續,臣……」

  「上卿,」她略抬手。

  姚賈停住。

  只見她面色如常,仰頭逆著陽光,語調卻下沉,只說了一句話。

  「今日天色尚可。」

  很明顯,她並不想提起那些令她感到不快之事。

  無論是失憶了的張良,還是馬上要死了的荀子。一個是陳舊過去的摒棄,一個是本要鑄就未來的隕落。

  其實他們很是相似,他們中的任何,在今天這個日子,都不適合談及。

  姚賈立刻扯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了點關於鄭國和他的同行史祿準備去往嶺南之事。

  「鄭國也會去嶺南?」許梔疑惑,歷史上並未有記錄說鄭國還參與了靈渠的修築。

  姚賈見她終於神色緩和,不禁多說了兩句。「或是關中之事已大致無礙,便赴嶺南之地。」

  「鄭國之前說他會在關中長住。嶺南偏僻,多有地瘴,有史祿也夠了,他去湊什麼?」

  許梔覺得鄭國顯然是低估了南方的惡劣程度。荀子的學生,大概就數他算得上率直。她也便語氣重了一些。

  姚賈想起了芷蘭宮中還有個人,他天然是個十分的人精。既然張良的事,他說不得,自有人能替他說。

  「臣聽聞水令還向王上多要了一個副職。若公主關心,其餘事,公主可問鄭掌事。」

  這樣的儀式,除了大臣姚賈,循常例還有個博士官。

  他模樣年青,不過三十出頭,一雙眼睛很是精明能幹。

  許梔沒見過那個博士官,秦國的博士太多了。不過看服飾是紅色的,大概是個待詔博士,不會高於淳于越的級別。

  這個場合,許梔並不能隨意開口說話。

  很快,她就會知道那位穿紅袍的待詔博士並不是什麼籍籍無名的人。

  司馬遷評其說為「漢家儒宗。」的叔孫通。

  年輕的叔孫通不太能理解當下發生的事。

  雖長公子扶蘇不在咸陽,大王到底也有其他的公子,即便她是扶蘇的親妹妹,即便她為秦國接來了聖人荀子,可她只是一位公主。

  大多數秦國的臣民也不是沒記憶——永安公主赴楚聯姻未成。

  先秦時候的人,對女子的婚姻關係很是開放,二嫁,三嫁都無所謂。但對於女子來說,及笄的一個重要標準就是許嫁。

  她及笄未嫁,又並非大王長女,於儒家看來,到底是不分秩序,罔顧禮法。


  可秦國的重臣並無異議。

  嬴荷華到底在秦國的朝堂上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政治的花瓶,還是不容小覷的實力派。

  今日的儀式與從前滅韓亡魏的回朝全然不同!

  齊國旗幟與玉璽,代表著天下歸秦。

  將軍外征戰多年,一朝回朝。

  朝廷讓永安前來接風,歸秦的王賁不會覺得王室在輕視他麼?

  夏風已熱,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片秦國特有的瓦當。

  在荀子剛入秦時,她踏入終南山,墨柒跟她講過這些古式建築,他似乎對瓦當特別有研究。

  許梔饒有興致的聽著,好像回到了她上學那會兒。

  「秦國的瓦當的紋飾比高,有母子鹿、飛鴻。六國之風不同。趙國多素麵瓦當,也有少量的鹿紋和變形雲紋的圓瓦當。魏國則有捲雲紋瓦當。燕國的瓦當作山字形,多捲雲紋半瓦當和饕餮紋瓦當。齊國流行樹林紋和雙獸捲雲紋圓瓦當。楚國多半瓦當,也有圓瓦當,不過數量並不太多。」

  墨柒的調子抑揚頓挫、時而急促,時而綿長,伴隨著長久的沉默,帶著民國時人特有的那種荒蕪。

  許梔想,她的祖父臨終之前也大概和墨柒一樣,他們曾深深埋在一個黑暗的過去。

  那麼如果來到秦國的人是祖父,他會如她,還是像墨柒?

  「墨先生說話總讓我覺得熟悉而親切。」

  「原以為公主不會感興趣這等紋飾之樣,圖紋瓦當這種東西於你總是無益。」

  「其實我從前的工作與先生所言也大差不差的。」

  墨柒知道她所言的那個從前,他想問是什麼工作,但一想,他與她對秦國的未來執有不同的看法。他們本不是同路人,又何必追問?

  他只將手頭卷好的一迭圖帛遞給她。

  上面所畫乃是運輸之能器,此物若造好,百斤巨石也可攀援山脈而上。

  許梔欣喜的收下,「有先生此物,修築長城或是鋪制直道頗有大用啊。」「還以為先生您不願意。」

  「我不願意的只是涉及政務之別。」墨柒道:「在秦國修築大量工事可省民力。利國利民之事,我不會阻你。」

  無論是誰,如果他想和李斯爭,那很難勝,若想再在秦國爭出一個不同於法家的道路,那更是難上加難。

  墨柒重重時空中很明白這一點。

  墨柒想到這兒,他又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後輩身上潑冷水,萬一,她和李賢真能在宿命的封鎖中撕出一條口子?

  他問了個別的話,「方才聽你說你的工作與我所言相似,也是教書女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墨柒提到教書女先生這幾個字的時候,許梔覺得他眼裡划過了有一剎的光。

  上世紀七十年代發掘的兵馬俑,墨柒並不知道。

  她微笑著搖搖頭。

  墨柒見她以手指地,然後和他說:「我不教書。不過我現在離我過去工作過的地方不遠,距離我工作的內容也不遠,時間並不算漫長。」

  墨柒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嬴政的公主,難道在他的時代,她是某個西北軍閥的後代?

  「你姓馮?」

  她不知他為何這樣問,第二次搖頭。

  墨柒聽到接下來的這番話,他倏然愣住。

  陳舊的記憶日久彌新,翻覆奔襲到他眼前來。

  他方覺得時空輪迴如此,原來命運別有打算。

  她說,

  「我姓許,是個考古工作者。」

  墨柒以為他聽錯了。

  許。

  「姓,許?許……」

  墨柒不自然的想到了許愷。

  她以為墨柒是不相信。

  只聽她又像是作玩笑話般,隨意笑著,「是許。言字旁的許。不瞞你說,我們許家往上數三代人都是做這個的。我父親做版本學,研究清代古籍,主要是民國留下來那些。我祖父不清楚。我嘛,以前我就在咸陽,做的就是秦代發掘。說不定,以後我也會留在這兒。」

  秦代咸陽。

  這兒。


  墨柒聽出一份戲謔的悲意。「驪山皇陵。」「難道…皇陵已完全發掘了?」

  許梔做了個噓的動作,「是不是父王在建的部分也說不準,不過我的那個時候技術還不行,只能看到一部分,我們把看到的部分叫兵馬俑坑。」

  墨柒有些顫抖。

  曾經許愷研究秦始皇的皇陵與河圖洛書之間的聯繫方有眉目,他帶著他們一行人趕到了西北,不料中途被間諜盯上……

  許梔見墨柒捧著書帛發呆,望著這個不舊也不新的人,她也想起了過去。

  「以前我常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我既想研究它們。我又在想文物長眠於地下,或是對它們最好的保護。」

  曾幾何時,也有人說過一番同樣的話。

  就在出事前不久,許愷寄給了他一封信,和幾組照片。

  照片上是比人高的佛頭,它們被炸得四分五裂。

  看著那些穿軍裝皮拿著刺刀的人。

  墨柒那時候就知道,它們可能會被運輸出海外,大概會在別的國家的博物館出現。

  軍隊相攻,外寇入侵。天下滾燙,又豈有櫥窗的安靜。

  文物在他們眼中是活物,但在敵人眼中是死物,是值錢的器物,是勝利的耀武揚威。

  許愷和湯垣,他們手無縛雞之力,散盡家財,他們在時代面前只是小小的塵埃,他們阻止不了軍隊的掠奪。

  ——知培兄,至寶尋得,我心之喜,我心之痛。若地下之文物不曾見過天日,是否能消此劫?我常思於此,無能為力,只得仰面而泣。附大石佛像四張,愷見之哀之,落筆成憾。欲將寶物送於國民研究考古院,企望政府以全。我之決斷,生於蒼悲。兄謹慎恪思,盼兄速電。

  砰地一聲,是槍響,也是宿命的迴響。

  某種神秘的力量指引著他們要跨過兩千年。

  他們本該生死相隔的兩代人,註定是要面對面。

  墨柒吟詠。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

  (伐木呼呼斧聲急,濾酒清純無雜質。既有肥美羊羔在,請來叔伯敘情誼。即使他們沒能來,不能說我缺誠意。)

  史祿:

  修築靈渠的主要人物是秦朝的監御史祿。秦始皇為了開拓嶺南,統一中國,在公元前219年命令監御史祿負責在興安境內的湘江與灕江之間修建一條人工運河,以運送糧餉。這條運河就是後來被稱為靈渠的水利工程。靈渠的建成對秦朝統一嶺南起到了關鍵作用,並且對後世的水利工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叔孫通(生卒年不詳),名何,又名叔孫生。薛縣(今SD省ZZ市滕州官橋鎮)人。中國秦漢間儒學大家,漢初朝儀的主要設計者。[38][39]叔孫通早年師從孔鮒。秦始皇時以文學征,待詔博士。秦二世元年(前209年),亡秦之薛,先後跟從項梁、楚懷王以及項羽。漢高祖二年(前205年),從漢,拜博士,號稷嗣君。漢並天下後,叔孫通雜取古禮與秦朝儀禮而成漢朝儀禮。漢高祖九年(前198年),高祖想改立趙王如意為太子,叔孫通力諫阻撓,欲以自殺相抗。孝惠帝即位後,曾在通往宗廟的路上修建復道,叔孫通認為是不敬,又因「人主無過舉」,諫議在渭河北修建原廟以立孝本。去世時間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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