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陽光多少有點刺眼(感謝『希絲特辣』1000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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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邦康,莊園內的別墅里,燈開了一宿。

  我,和我麾下所有墜身黑暗的每一個人都在這兒,可我們這一宿都沒有說話,像是都啞巴了一樣。

  一整夜,屋子裡只有窗外的雨聲和屋子裡用打火機點菸的聲音還算正常,除此之外,只剩下了唉聲嘆氣。

  半布拉琢磨了一宿,坐在沙發上憋不住了的說了一句:「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咱們到底輸在哪了呢?」

  老林撓了撓頭髮:「剛開始我還覺著整挺好,老百姓也讓咱糊弄了,咱也還拿到了民心,後來我他媽一尋思,這事不對啊!」

  他側過身看向了所有人:「咱們要是還和以前一樣,這不給許爺坑了麼?」

  「一個沒有信譽的政府,誰還會聽你的?」

  「和老百姓離心離德,兵從哪來?」

  「光靠威壓和震懾獲得的權力,不又成了下一個老喬麼?那咱們還打下邦康幹什麼,回勐能當土皇帝不好麼?」

  「姓於那個女的可真毒啊,這是讓咱們無路可走啊。」

  哈伊卡接話道:「你還是沒看明白。」

  他抽了口煙,將菸頭攆滅在菸灰缸里接著說道:「這是無路可走麼?這是只剩下了一條路可走了。」

  「要不是咱爺靈機一動,說出了『今日之前,既往不咎』,姓於的差一點就逼著咱爺拎起屠刀沖著自己人下手了。就那場合,少說一句話,咱們今天所有人都得跑路,咱爺,也徹底成了孤家寡人了。」

  面癱這個武夫嘆了口氣:「唉!」

  那一秒,屋子裡又再次陷入了死一般沉寂。

  我被逼到絕路上了,於老師沒費一槍一彈,用自己這條命和我要搶奪的民意,將我們這群代表著黑暗的人,從黑暗陣營里給拉了出來。

  「729園區,解散。」

  我有氣無力的說了這麼一嘴。

  「啥!」

  老林當場就站了起來:「爺,那可是海外盤,而且現在才剛剛成熟,我們才將年收入突破了十億美子……」

  「解散!」

  這兩個字我喊出了口,我竟然看見最忠心的老林瞪起了眼睛。

  利益共同體既然是因為利益捆綁在一起的,那也一定會因為利益分崩離析,一切,早已註定。

  老林在我的態度下軟了下去,我不知道他腦子裡思考的是什麼,只能順著話題說道:「如果你還想做,我不攔你,你的錢、你的人,只要你能帶走的,一切都可以從勐能帶走,我保證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爺!」

  老林沖我舉起了他的手:「您瞅瞅啊!」

  他想說,當年為了保住我,他連命都不顧了……

  「你要是願意按照我說的辦,就去勐冒把剛剛建設起來的勐冒發展起來,至於園區裡的人,願意回國的,發遣散費,不願意回國的,正好咱們缺少大量人才,讓他們通過考試為佤邦出力。」

  房間內再次沉默了。

  光明的勝利,勢必會造成黑暗的頹敗,而我如此選擇,是因為從未在五千年的歷史中,見過黑暗可以長治久安的統治。

  原來,我一直都明白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原來,很可能我小時候在大人講述大道理時,總是快速的去說得那句『我知道』,不一定是逞能,是『知道』不等於『懂』。

  「村寨……」

  「拆了吧。」

  央榮一下擡起了頭,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所有廚子,都趕出佤邦,所有貨,就地銷毀,告訴他們,從今天開始,佤邦再不允許這東西的存在。」

  「夜秀,關了。」

  「面癱去勐冒配合老林,至於你那些江湖上的兄弟,願意留下的,給身份、給職務、給房子,不願意留下的,發遣散費,想去哪裡都行。」

  沒人動,在這一秒,他們好像都不願意聽我的了……

  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從現在開始,留下的人,只允許做正行……」

  「爺……」

  我好像聽見了類似哭腔的聲音,那聲音像是祈求,像是商量,像是小時候我們在和父母說:「求求你了,就這一次。」


  「不然我能怎麼辦!」

  我咆哮了出來,不知道是沖著他們怒吼,還是在氣憤自己在光明面前的無能,起碼這一刻,我對光明依然有那麼一點點的牴觸情緒。

  「我能怎麼辦?」

  下一句,我的聲音軟了:「親手拆了咱們拿多少條人命搭建起來的佤邦嗎?」

  「讓咱們這群為了自己個兒痛快,連國籍都他媽混丟了的人無家可歸嘛?」

  「都混這個逼樣了,還混啊?」

  「還江湖不江湖了!」

  這回我明白了,我罵的就是我自己,我才是這群人中,混得最大的那個。

  「我們足夠幸運了,想想那些死在我們手上的人,我們走這條路的時候有多難誰心裡沒點逼數?」

  「當初咱們要是少了半點戒備之心,得一起完犢子!」

  「改邪歸正,已經是老天爺的法外開恩了,非得死無葬身之地啊!」

  半布拉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爺,我們不是不願意,就是覺著心裡窩囊。」

  「什麼窩囊?你窩囊什麼?讓你秉公執法你不願意啊?」我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指著面癱說道:「讓你不賣小快樂了,你窩囊啊?」瞪著老林問道:「不讓你騙人,你就窩囊了?」

  「不是……」這是老林說的。

  「我們說用這種方式,我們覺著窩囊。」這是半布拉說的。

  面癱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氣的背過了雙手:「我他媽也覺著窩囊。」

  「在我和那些民眾代表耍心眼,從所有人手裡,救下你們倆這條命之前,我一直覺著窩囊。」

  「結果你們不是都看見了嗎?」

  「咱們玩陰謀詭計的那些活兒,人家全接過去,還笑著替你開脫!」

  我『啪啪』的拍著胸脯:「替我承擔!」

  「我得要臉啊,咱們出來混,不就是混一張臉麼?」

  「我他媽,我他媽……」

  「我他媽明天去市政府估計嘴裡連一句啷噹兒都不敢有,生怕人家覺著咱們沒素質。」

  「這是他們拿咱當救世主了,可你見過哪個救世主說急了,張嘴就是『我X你媽』的?」

  「於老師用民意、民心給咱們打造一張全新的龍椅,她還不怕你搶,只要你坐上去,就會自己約束自己。」

  「我就奇了怪了,以前這些我最看不上的東西,當自己不得不去做的時候,明明沒什麼回報,可老百姓隨口的一句話,怎麼就那麼讓人心裡舒服呢?」

  央榮終於開口了:「剛開始,我一直在防備著人群里會不會有人傷害你……後來,我把這件事給忘了,就覺著渾身上下發麻,一直發麻。」

  我來到東南亞以後,始終被黑暗沖刷著三觀,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到覺著一切都是應該的,是如此的順理成章,現在,又開始覺著不適應光明了,甚至,想在陽光下用手遮眼睛,總覺著光線有點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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