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信仰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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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

  「大弟。」

  「沒人問你輩分。」

  「你問不問我也叫大弟。」

  啪。

  打火機點燃香菸那一刻,一個流氓模樣的小伙坐在肅正局審訊室,一點都不拿眼前幾個執法人員當回事。

  等他瞧見對方用憤怒的目光看過來時,翹起了二郎腿,將夾煙的手舉了起來:「咋,不讓抽菸啊?」

  不等回答,他把菸頭扔到了地上,用腳踩滅後,擡頭又看向了那兩名正在審訊他的執法人員。

  肅正局的職員瞪著眼珠子望向了他:「我咋瞅你那麼來氣呢?」

  大弟冷笑了一聲:「那你來勐能啊,我招待你。」

  「我他媽……」

  「哎!」

  大弟伸出了一根手指:「別動,我是來自首的,關於錢的事,我可全知道,你要是動了手,好好的一件事就徹底毀了。」

  「你還真不拿肅正局當回事!」

  大弟收斂了笑容,在燈光下一字一句說道:「我大哥說了,讓我到了以後,一定要配合,否則,咱倆得換個角度說話。」

  「你大哥是誰啊?」

  「面癱。」

  肅正局的小伙實在壓不住了,諷刺道:「你大嫂是全癱,你爹是腦癱,你們一家子都是癱巴吧?」

  「我X你媽,你再說一句試試!」

  大弟站起來了,隔著桌子將手指頭指在了肅正局小伙的鼻子尖上。

  「你來了以後都不等我們問,就說從邦康轉出去的錢,是你給洗的,可你看看你身上這一生牛仔服,值一千塊錢麼?誰會把那麼大一筆錢打到你帳戶里?」

  「你們家但凡沒幾個正兒八經的癱巴,都不會生出你這個腦殘來。」

  「我去你大爺的!」

  大弟一把就揪住了肅正局小伙的頭髮,向前一拽,習慣性就往腰上摸,等摸空了才發現自己是來自首的,根本沒帶傢伙。

  這節骨眼,另外那個肅正局的職員撲了上來,隔著桌子拽住了他肩膀將其摁在了桌面上,倆人合夥給他這頓揍……

  ……

  肅正局職員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西裝也歪了、領帶也鬆了,就連精心打理過的頭髮都散落著。

  他們可都是於老師從邦康新招來的人,怎麼可能給勐能一個縣城的大哥面子?

  「怎麼樣?」

  「問出結果來沒有?」

  這貨甩著頭髮說道:「全招了,而且你們可看見了,在審訊室里是他先動的手,這回咱們可是依足了程序。」

  「你小子這不是走了狗屎運了麼,案子辦完,於局肯定要升你。」

  「不升他升誰啊?上回於局不就專門把他保下來了麼。」

  「趕緊吧,快去和於局匯報去吧。」

  小伙意氣風發,走路都帶風,腳下速度明顯加快,沖著於老師辦公室走了過去,直到門前,這才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

  當、當、當。

  小伙敲響了房門。

  「進。」

  他推門進入房間時,發現於局長不忙了,哪怕桌岸上卷宗堆積成山,還是穩如泰山的坐著。

  「於局,問完了。」

  「他承認了?」

  「不止~」小伙興奮極了,於老師卻猛然間瞪起了雙眼。

  小伙子拉開椅子坐在了於老師對面,將筆錄遞過去說道:「這小子還挺囂張,在審訊室跟我動上手了,結果讓我倆收拾了一頓。我一琢磨,不能白挨打,就順便審了,他全招了。」

  「於局,原來佤邦最黑暗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邦康,是勐能,咱們邦康已經全部清除的園區,在勐能正如火如荼的發展著,就是這群人,敗壞了咱們佤邦的名聲。」

  「還有小快樂,這東西在勐能是有統一管理和統一銷售,弄得像個流水線公司,所有的一切都控制在一個黑幫手裡,這個黑幫的大哥叫面癱。」

  「不光有這些,還有人口拐賣,勐能有一家叫『夜秀』的夜場,裡面很多女人和兩年前勐能的人口拐賣案件有關係,我上網查過,兩年前的喬縣長真的查獲一起人口拐賣案件……」


  小伙越說越興奮,於老師慢慢低下了頭。

  「你給我站起來!」

  於局長突然的怒吼,嚇了這小子一跳,他不明所以的問道:「於局?」

  啪!

  這份筆錄讓於局長直接摔他臉上了,緊接著於局長從原地站起,伸手指著眼前的小伙子:「你他媽的……」

  從不怎麼說髒話的於局長,竟然開始罵人了。

  「你他媽的……」

  只是同一句髒話她罵了足足兩遍,卻罵不下去了。

  是她,沖著所有民眾高喊要帶來光明的;是她,振臂高呼,要還邦康人民一個正義。

  也正因如此,這幫小年輕才將她視之為偶像,供她趨勢,任勞任怨。

  這怎麼按照你的方針查案,你開始罵人了?

  這怎麼觸碰到最黑暗的區域,你突然翻臉了?

  你還要臉麼!

  於老師整張臉如同火燒,在光明與黑暗之間,被徹底撕裂。

  她都妥協了。

  打算稀里糊塗過這輩子,就管好眼前一畝三分地兒,她認。

  可老百姓送什麼錦旗啊?

  你個小王八蛋幹嘛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啊?

  讓那小子囂張一陣子,只把進出口口岸的貪污案辦踏實了,按上手印不就完事了嘛?

  「出去。」

  於老師坐下了。

  小伙子愣在了當場。

  「滾!」

  於老師一聲怒吼之後,那年輕人轉身氣呼呼的推開了房門,平白無故挨頓罵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而於老師在房間裡只剩下自己以後,真實的像是每一個經歷過苦痛掙扎之後的普通人。

  錦旗、榮譽降臨時,她勇氣十足的敢向一切黑暗宣戰;

  真出事了,又開始擔心做出了接下來的事情之後,會不會招惹來不好的後果。

  好像一切早就已經註定了,從她在山裡捨棄學生逃跑那一秒,就已經註定了這輩子也純粹不起來!

  於老師拿起了電話,將電話打到了一個人的手機上,等外面另外一個姑娘走進來,於老師才緩緩擡起頭說了一句:「大弟的筆錄,重新寫,將這份筆錄從檔案里刪除。」

  那女孩看向了於老師。

  「案件,要一樁一樁辦,這一次,只辦理到進出口口案貪污案截止。」

  又一具身軀在辦公室內充滿了疑惑,於老師在此時咆哮著說道:「我說的話,你聽懂聽不懂?」

  那女孩迅速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筆錄,轉身走了出去。

  仿佛聽見了一聲信仰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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