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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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7章 家人

  在徹底拿下袁紹的本陣後,張沖坐在馬紮上,讓蔡確將袁紹的大纛給卷好。

  而在他的身邊,幾名隨軍的醫吏正給張沖包紮著傷口,此前從東線戰場一路殺到袁紹本陣,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數根箭矢都扎透了張沖的鎧甲,此時他內里的衣衫早就被鮮血染透了。

  失血讓張沖感覺到了一點虛弱,他在心中又一次下定決心,這一定是他最後一次帶兵衝鋒了。

  他想到了日後的唐太宗,要說這歷代皇帝中,論武功第一的可能好些個是分不出伯仲的,可要是論戰陣折衝第一的,非那位秦王李世民莫屬。

  而就是這麼厲害的李世民,在戰陣衝殺中也是屢見兇險,百戰流血。光他曾用以馳騁疆場的六匹駿馬就有四匹是死於箭矢。

  其中一匹叫什伐戈的駿馬,就臀中五箭而死。而戰馬都中了這麼多箭矢,可想而知李世民本人中了多少。

  也正是在戰爭期間受了那麼多箭傷,身體素質那麼好的李世民才活了五十歲就死了。

  想到這裡,張沖真的決定以後得老實的處在後方了,他可不想人過五十就崩殂了。

  不過好在隨著伊洛決戰的落幕,日後也沒多少戰事是需要張沖自己衝鋒陷陣的了。

  為何張沖此前會這麼重視袁紹,重視這一場伊洛之戰?就是因為如今能對泰山軍產生威脅的就是各地諸侯的連橫。

  其中連橫的關鍵就是中原的袁紹,有他在,就能西連關西,東連青州,在泰山軍的外圍形成一道包圍的鐵幕。

  而隨著張沖率先南下京都,先後拿下京畿地區、崤函通道,並在伊洛大敗袁紹主力,那道本該對泰山軍產生威脅的鐵幕就這樣被扯破了。

  一旦天下諸侯不能聯合,那只能被泰山軍各個擊破。

  現在,突騎們已經尾隨追擊袁紹了,那些本就已經滲透到南岸的哨騎們更是瘋狂的撕咬著袁軍的潰兵。

  這種情況下,袁紹能逃出生天的機會並不大,不過就是跑出去了也沒什麼關係,畢竟袁紹的主力已經被殲滅,就是活到汝南也是苟延殘喘,不足為慮。

  而解決了袁紹後,北方還剩下的諸侯其實就剩關西、青州、荊州三地。

  對於下一步要打誰,張沖還沒有和門下們商量過,就張沖自己的想法來說,他是傾向於打青州的曹操的。

  曹操的能力不僅在歷史上得到了驗證,在這個位面同樣得到了驗證。這說明曹操這個人的成功並不是偶然現象,而是真的雄才大略。

  而且和關西、荊州都不同的是,曹操是一個非常有軍事才能的主君,天生就是亂世的主角。

  所以張沖對曹操如何重視都是不為過的。

  只是之前從戰略角度考慮,曹操一直不是張沖的主要敵人,所以才對青州戰事拖延到了現在。

  而現在打完袁紹後,收拾完中原殘局後,那自然可以騰出手來收拾曹操了。

  當然,也不用過於拔高曹操的威脅,因為此時曹操的實力和自己差距太過於懸殊了。

  他所占據的青州地,剛從戰亂中恢復過來,並不能支持曹操多少。而曹操打下的徐州北部又因為大範圍的屠戮而元氣大傷。

  之前曹操連番用計大破關羽,固然是謀功的精彩戰例,但換個角度也看出,曹操的絕對實力是比不上關羽的,不然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獲勝。

  還有一個方面也能看出曹操的虛弱。

  關羽在被曹操襲擊後,雖然損失了過半的兵力,但在河濟的黑夫以及魯中南的支援下,很快就拖住了曹操的進攻,以至於在河濟決戰的過程中,曹操在東方並沒有多少戰場進展。

  幾番考察,曹操的實力是有,但也不多。

  而張沖之所以不打算打關西,是因為前段時間飛軍在長安的密探送來了一封絕密情報。

  情報中顯示作為關西庭柱般存在的董卓已經很久沒有出面了,據一些可靠的消息,董卓因為某種惡疾腿肉生瘡,眼睛都已經瞎了。

  張沖從這些情報中和自己的醫學知識大致可以判斷,董卓可能是有糖尿病了。

  在這個物質匱乏,尤其是糖匱乏的年代,董卓竟然可以得糖尿病,可見他是真的愛喝蜜水啊。

  而董卓的病症又非常符合糖尿病晚期的特徵,所以張沖大致判斷董卓生命也進入倒計時了。


  之前他就和田豐這些人聊過關西的政局,知道關西政局是非常不穩定的。一旦董卓病死,那空出的權力必然會引得各方爭奪。

  到時候以關西小皇帝為首的帝黨和董卓留下的涼州武人之間必然有一場權力鬥爭。

  在外部存在壓力的時候,兩方可能還會求同存異,但只要張沖表現出將要東向的意思,關西內部的火藥桶一定會爆。

  這無疑是非常利好張沖的。

  可能是因為血流了不少,張沖只是想了這麼一會,頭又開始暈了。

  所以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反正不管是對東還是對西,這一戰結束後,泰山軍都是要休整的。

  這一次從太原打到京都,是真的打得太長也太累了,弟兄們就是身體不累,那精神也早就強弩之末了。

  所以張沖已經做好計劃了,戰後追兵將會追擊到潁川,放過袁紹的老巢汝南,然後平定豫州各方。

  到時候,與河濟、魯中南、泰山地區形成一片,為關羽軍團提供穩定的後方。

  而在把汝南包圍後,那袁氏的殘餘勢力也不過就是最後一哆嗦,一手就能捏爆。

  想著這些的時候,張沖忽然看到東北面有點騷亂。

  在那裡,好像有一隊騎兵正往這邊沖,可沒多久,騷亂就平息了。

  沒多久,負責守在坡下的龐德就奔了上來,他的衣甲上有點血跡,奔上來時,微微喘氣道:

  「王上,剛剛一隊敵騎奔來,現已被斬首。」

  張沖並沒有詢問過多,畢竟在這混亂的戰場上,總會有一些不自量力的博什麼功名。

  所以,張沖只是擺了擺手,就眯上眼睛假寐了。

  看來血流得是不少,得補補了。

  ……

  袁紹大營內換上了新的主人,不是泰山軍,而是那位善舞的韓馥。

  這會,巨大的帳篷內有一些混亂。

  韓氏的部曲正清洗著帳篷內殘留的血跡,剛剛這裡剛經過一系列審判,那些留守大營的袁氏軍將們似乎並不願意追隨這位韓馥。

  當然,韓馥也沒有過於生死,只是將這些人的屍體統一挖坑填埋,又讓戰馬踩踏結實地面而已。

  而在軍帳外,數量眾多的兵卒們頭帶著黃巾,正挨個搜索營地內的各個角落。

  之前有一隊騎卒剛將馬鞍套上戰馬,準備逃出去,就被這些人給堵住了,然後全部都砍死在了馬槽邊。

  而要是在搜捕的過程中,遇到什麼歌姬、女眷,這些「抹黃巾」的亂兵也自然高興收下,扛著這些美妾就扔進了自家帳篷里。

  只是除了這些瘋狂的「黃巾」外,依然有不少面相悲苦黝黑的老黃巾,似乎對於這些劫掠並不感興趣,他們正揀選著一些上了繡的兵刃在擦拭打磨。

  這些人都是屬於當年汝南黃巾的殘黨,悲慘的命運讓他們謹記,無論什麼時候,只有手裡的刀槍才能護住自己,即便他們似乎已經倒向了勝利的一方。

  總之,整片營地都是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哭喊和獰笑聲。

  負責這處營地的是一位韓家老將,叫韓韜。

  年紀已有五十六歲的他是妥妥的高齡了,但他管帶家族部曲的時間就有三十年了,可以說比他手上這些部曲的生命都要長。

  作為家族中軍事經驗最為資深的老將,韓韜看著自己那些部下們那瘋狂的神色,內心非常不安。

  只能說財帛真的是動人心,他隱隱後悔,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將大營的府庫給封藏起來。

  要知道自己手上這些人作為韓氏的部曲,也不是什麼窮漢,哪個家裡沒有十幾個奴隸?

  但在這會,全部散了,開始瘋狂地劫掠著府庫。

  就韓韜現在看見的,在一處倉庫外的空地上,數不清的布衣、土布都堆積在空地上,這並不是那些亂兵在清倉。

  而是因為倉庫里黑,這些兵痞子摸進去也看不清,隨便扛一把,等出來了才發現是土布這些「不值錢」的,然後就往地上一扔,繼續回去摸值錢的了。

  那什麼值錢?那自然是綢緞、絹布啊,這就是錢!

  看著一個個扛著綢緞絹布的部下,韓韜也不好多說什麼,因為他知道,這些東西後面將會有一大份會送到他的軍帳里。


  就和那幾個袁紹的歌姬一樣。

  所以,韓韜看著這些被絹布壓彎了背的部下們,只是提醒了一句:

  「手裡的刀別丟了,最後這些東西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得看你們手裡的刀!」

  這些部曲們忙不迭的點頭,歡喜得走開了。

  望著這些精壯的部下們,韓韜穩住心中的不安,闊步走向大帳。

  在那裡,韓氏的幾個當家人和其他共謀的幾家正激烈的爭吵著,韓韜進來時,只是往角落一站,默默聽著。

  衝突的起因非常直接,就是戰利品的分配導致的。

  本來以幾家的情況,並不會這般沒有體面的韓馥幾人爭吵,但誰也沒想到,袁紹留在大營的財貨太多了。

  多到,再親密的關係都頂不住誘惑,更不用說這群以利相合的一群人了。

  其實那幾家都已經發了大財了,就從這些人部下們的打扮就可見一斑。

  各個錦緞衣衫,兵刃上都是用金絲纏繞包裹的,珠光寶氣得像是暴發戶。

  可誰又會嫌自己錢多呢?

  在此前的繳獲分配中,他們商量好的是,泰山軍那邊拿五成,行動發起者的韓馥拿兩成半,剩下的六家再分剩下的兩成半。

  但現在,六家不願意了,要求重新分配,其中屬於泰山軍的五成他們不敢惦記,但你韓馥憑啥拿兩成半呢?是你兵馬比他們多?

  所以這一次他們來,就是要重新分配戰利品。而且他們也不欺負韓馥,這剩下的五成就按他們七家平分。

  這平等,它才公平嘛!

  而等這些人提出這一要求後,韓馥自己是不吭聲的,幾個韓氏的小字輩就開始和這些人爭吵起來。

  而等韓韜進來後,這些人的爭吵已經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了。

  其餘六家既不滿於韓氏的不識時務,更惱恨於幾個小字輩就敢沖他們大聲嚷嚷。

  當下就有一李氏的族長陰惻惻的講道:

  「姓韓的,和你們好商好量的別不聽,到時候刀架在你們脖子上,可不是這條件了。」

  這人話落,在場韓氏子弟有哪個是吃素的?就是真孬的,這會在這麼大的利益面前,也紅著眼睛跳出來怒罵。

  一時間,場面極混亂,罵的話也極髒。

  這會韓馥也在頭疼,因為他在看見韓韜進來時衝著自己搖頭,就知道他已經是沒能將隊伍集結起來。

  想到這裡,韓馥也不敢再堅持,在一眾呵罵中,他溫聲說了一句:

  「可以談!」

  話音剛落,場面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彷佛剛剛的吵鬧就是幻覺一樣。

  安撫住眾人後,韓馥說到了事情的關鍵:

  「我兒之前帶著我們的請表出去接觸泰山軍,但現在還沒有消息,所以什麼變故都有可能。我們如今應該做的是,迅速統合營內的力量,並允許其他家的投靠。只有增強我們的實力,我們才能守住這一切。」

  韓馥話說得非常有道理,可其他幾家反應卻並不強烈,還是剛剛那個威脅的,開口了:

  「至今沒有聯繫上泰山軍,不是你韓馥辦事不力嗎?再且說了,允許其他家投靠,那是不是繳獲也得分給這些人?而繳獲就是這麼多,分我們七家猶嫌不足,如何再外分?」

  其他幾家家主紛紛點頭,顯然這番話是說到這些人的心坎里了。

  所以接著就有人補充:

  「老韓,你想什麼呢?袁紹十幾萬大軍都打不贏那些泰山軍,我們這些人就是將營地內的人都武裝起來,又能如何?甚至這樣做還會激怒泰山軍。要我說,我們就綁好頭巾,等泰山軍過來了,咱們就開營。」

  說著,此人還沾沾自喜道:

  「我們呀,自始至終都是太平道的人,和泰山軍是一家。我們已經將大頭分給了泰山軍,剩下的這些零碎,想來泰山軍也不會搶我們這些家人的!」

  說完,眾人齊齊喝彩,正是此理。

  而韓馥這邊也皺著眉頭思考,越想這話還真有點道理。

  於是,就在眾人喜氣洋洋的時候,外面號角大起。

  所有人聞聲出帳,只是往營外一看,就見無數杏黃旌旗正緩緩從北面逶迤而來。

  泰山軍,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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