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義擊的衝動(求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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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最後一口水缸。

  那裡,是所有竹簡尾部都提到的地方,那個有關孤辛「最初的自己」的終點。

  當季缺將那水缸木蓋提起的瞬間,薛長老身上小青燈的光芒便將其中的景象照亮。

  這口缸里的水要比之前的那些缸里的淺不少,季缺只看了一眼就生出了一種窒息感。

  之前那些水缸里的東西看起來似魚非魚,似人非人的,這口缸里的東西也是, 只是要黏稠很多。

  那東西蜷縮在水缸底部,全身上下長滿了灰敗的鱗片,一張臉上更是長滿了帶著眼瞼的魚眼,有的魚眼甚至還在往上張望。

  一下子被這麼多隻眼睛注視,季缺有一種發燒的不適感。

  他只能從那些眼睛和鱗片間的一些人類毛髮身上,確定這東西曾是張人皮。

  或者說,它曾是孤辛最開始的那張皮,只是被遺棄在了這裡。

  這東西太噁心了。

  這水缸看起來也要比之前的那些滑膩許多, 發現季缺他們後, 這張皮不禁在水缸中遊動起來,顯得很興奮,帶起了一陣鱗甲刮過缸體的細碎聲響。

  這水缸的木蓋內側沒有竹簡,只有一排排殷紅的字體。

  「我是孤辛。」

  「我真是孤辛!」

  「記得看筆記,記得看筆記啊!你是孤辛!」

  「我是孤辛?」

  「不,我不是,你騙我, 你這噁心的怪胎。」

  「筆記,哪裡有什麼筆記?我到底是誰?」

  這裡沒有孤辛的生平事跡,也許孤辛為了記住最初的自己, 寫了一份很詳盡的筆記。

  只是後來, 筆記丟失了?

  從這些血色的字跡可以看出,對方的情緒很不穩定, 明顯帶著瘋狂和恐怖的意味。

  這樣看來, 陳寒石, 也就是孤辛的這種「續命」方式並不完美, 除了需要蛻皮,留下這一堆噁心的皮外,還可能會喪失不少記憶。

  這也是陳寒石喜歡閉關的原因之一?

  如果那本筆記真的無法找到的話,那真是一件挺微妙的事情。

  人如何存在,除開一個軀殼外,最為重要的錨點便是記憶。

  那丟失了最初那份記憶的孤辛,還是孤辛嗎?

  這也是他變得越發瘋狂,這般渴望成仙的原因?

  他清楚記得那面山壁上「開爐,成仙!」的扭曲字體,就像是他內心的投影。

  想到這裡,季缺只覺得這地方真的挺變態的。

  變態得噁心。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孤辛能靠著這種方式活了八百多年,很有可能和他煉那種邪丹有關。

  也就是說,他的每一次續命,每一次蛻皮,皆會有無辜的人因此死去。

  那些人大部分是雲雪宗的弟子,也就是孤辛的徒子徒孫。

  靠著徒子徒孫的性命苟活到了現在,這種怪物偏偏能道貌岸然的活著,從遙遠的八百年前活到現在, 還是別人眼中不可或缺的正道領袖。

  想著這八百年裡兩代驚才絕艷的宗主都屬於一個古老的靈魂, 靠著吃人丹、蛻皮活到現在, 在場四人都忍不住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噁心感。

  特別是薛長老, 因為他最喜歡的徒弟就是其中的犧牲品。

  她甚至能想像出,孤辛在每次用人器官練成那詭異的丹藥,服下後像蛇一般蛻皮時的場景。

  好一個名門宗主,好一個北地正道領袖!

  薛長老手一移,最後一個水缸的木蓋蓋上了,那滑膩膩的東西便被隔絕在裡面。

  之後,四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心驚肉跳的同時,確定了他們的想法。

  這是他們必須要殺死的東西。

  薛長老說道:「待會兒如果需要我自爆時,伱們躲遠點。」

  三人不禁有些困惑的看向了她,她忍不住開口道:「你們不用這麼看我,其實這麼多年,我活得很不痛快,這次至少想為死去的徒弟痛快一次。」

  羅老頭兒說道:「薛妹子,不至於,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等會兒我們併肩子一起上,怎麼可能輸?小季有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他是五境,老夫就不是五境了?」


  說著,他就帶頭往外走去。

  之後,四人出房間,走入了那放著不少牌位的走廊里。

  走廊里陰風陣陣,四人一邊走過,一邊將那些牌位一一按倒,帶出啪啪的聲響。

  信心和戰意是一種很重要的東西。

  寧紅魚之所以能越境殺敵,除了天賦異稟外,還因為她的自信。

  別人遇到境界比自己高的對手,首先想到的是自保和逃,而寧紅魚不同,她想的是如何幹掉對方,只要敵人死了,自己就安全了。

  結果幹著幹著,就成了習慣,以及她的名號。

  以季缺對修行境界淺薄的認知,他知曉境界是一名修士實力高低的一個很重要的指標,卻不是全部。

  就像遊戲裡的角色等級,當然是越高越好,可這並不代表你等級高就永遠會贏。

  影響戰局的因素很多,比如天下第一的高手因為太倒霉忽然被天空落下的靴子砸死了呢?

  更何況他們不是單挑,而是群毆。

  正義的群毆!

  當那些牌位被一一按下,四人的信心和戰意都在水漲船高。

  身為正義的夥伴,污他們耳目的,污穢人間的醜陋東西,都該除去!

  特別是看著走在前面的羅老頭兒,以及一點也不發憷的後輩季缺和寧紅魚,薛長老一時覺得都回來了。

  她年輕時有過的,後來卻失去的那些都回來了。

  俠氣依然在!

  而季缺的心境也在發生變化,他仿佛又看見了領悟《義學》時,當晚夢見的那個高大身影。

  一時間,他越發自己拳頭硬了,想要使用義擊的渴望從未如此強烈。

  啊,好想把壞人的腦袋敲進脖子裡啊。

  當那些牌位被一一按倒,他們四人已然出現在了那片「仙氣飄飄」的蓮池內。

  羅老頭兒停下了腳步,緣於前方的景象出現了些奇妙的變化。

  那片以白玉亭為中心的冰層變得晶瑩通透,一眼望去,連下面水域裡漂浮的水藻都看得清楚。

  冰層散發著淡淡的冷輝,將冰下暗沉的水域照亮了些許。

  因為這層冷輝的緣故,季缺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些之前沒有看到過的東西。

  一條碩大的鯉魚,緩緩從暗如墨汁的深水中浮起。

  這頭鯉魚少說也有幾條貨船大小,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

  這樣的大小,即便是深海中的藍鯨恐怕都不及它。

  可它偏偏是一條鯉魚。

  那長長的魚須橫在魚嘴兩側,隨水而動,如蟒蛇遊動一般,即便是傳說中的龍鬚恐怕也不過如此。

  這樣的龐然大物,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這不僅是深水巨物那般簡單,因為對方身上帶著一股厚重時光的蒼老味道。

  這世上竟真的存在這麼大的鯉魚?

  這時,這鯉魚一個上浮,於是在季缺四人眼中變得越發清晰。

  它魚身上不少鱗片脫落了,露出了暗沉的肉塊,配上它那一雙長著眼瞼的巨大魚眼,仿佛一個格外蒼老的古怪老者,穿過了無數晦暗的時光,在陰冷注視著你。

  隨即,季缺想到了之前那半截和其長相神似的魚屍,猜到了什麼。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那隻怪魚就是被這東西啃得只剩下了半截。

  他甚至覺得,那條魚其實就是這龐然大物的子嗣,只是被這大傢伙吃掉了。

  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的龐然大物,總是能吃下不少東西。

  暗沉的水域之中,又逐漸出現了一隻個頭不小的狐狸暗影。

  從身形上看,這狐狸和雲雪宗祖地的靈狐雕像很像。

  巨大的鯉魚遊了過去,帶起一條雪白的水痕,而那頭狐狸作勢轉身逃跑,卻慢了半拍。

  很顯然,它不適應這水下的環境。

  於是乎,在季缺等人的視線中,那頭近乎兩人高的靈狐便被這大鯉魚咬中,殘忍吞食起來。

  一時間,血水翻滾而出,狐狸發出了陣陣哀鳴。

  這就是白露之前在祖地聽見的求教聲?


  沒要多久時間,偌大一頭靈狐半邊身子被吞,露出了白森森的骨架,畫面血腥異常。

  緊接著,那龐大的鯉魚身上,那些裸露在外的肉塊里,就鑽出了數隻帶著眼瞼的碩大魚眼。

  這些眼睛卡在灰白的魚鱗間,像是在陰冷盯著你,盯得你渾身發癢。

  這時,寧紅魚開口道:「這是一種奇怪的幻術。」

  她話音剛落,前面的空氣就扭曲起來,形成了一點細碎如漣漪的波紋。

  之後,幾人身上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消失了。

  而寧紅魚的右眼眼瞳,則多了一圈金邊。

  很快的,這頭巨形鯉魚張開了大嘴,一口咬中了靈狐的脖子,將其拖向了深處,逐漸消失不見。

  這是一幕極其震撼的場景,帶著歲月洪荒的古老味道,深邃且殘酷。

  之後,冰層上方的水霧深處,就傳來了一陣仿佛刀鋒刮擦魚鱗的聲響。

  四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併肩子向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本來散發著光輝的冰層再次變得黯淡,一陣風風吹過,周遭白色雲霧繚繞,蓮花搖曳,一切布置得宛若仙境。

  但只是布置而已。

  仙境的光線不會這麼黯淡,仙境的蓮花不會開得如此嬌艷卻不見任何生機。

  而那聽起來極其刺耳的刮擦聲響,就在前方雲霧的最深處。

  那裡,有「人」正在等著他們。

  感謝黑狗寶寶,啊哦呀哈、非洲黑魯鹿、輕嘆落雨、樂子風。尼古拉斯天機等讀者的打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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