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解恨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個身份,讓裴十柒有些震驚。

  她知道寧壽長公主擄過男子入府,但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大膽,進京趕考的讀書人都不放過。

  不過說來也正常,這灰梧和自己的父親蘇冶實在是太像了,寧壽長公主想來不願錯過。

  「所以,你在進到她府里直到現在,都經歷了什麼?」

  灰梧苦笑了一下:「我在她府中住的時間比較長,當時有幾個和我一起進去的,但後來長公主對我們不喜歡了,就把我們都打發去了道觀,讓我們偽裝成裡頭的道士。」

  提起道士,裴十柒頭微微一側,問道:「有一個叫玉祁的道士,你可認識?」

  「你怎麼會知道玉祁?」

  灰梧的反應給了裴十柒答案。

  「玉祁是害大慶村和梨花村百姓遇難的元兇。」裴十柒盯著灰梧的眼睛說:「你是認識玉祁的對吧?」

  「姑娘說的不錯,當初玉祁為了討好寧壽長公主,重回長公主府,拿了他師傅傳下來的典籍去找長公主,說裡頭有長生不老的方子,後來他就消失在了道觀里,我們猜測他是隨長公主回府了,可又實在沒個動靜。長公主平時好多天才來一回,我們能見到她的機會有限,不過她對我稍微上心一些。」

  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裴十柒都有一瞬間的錯愕。

  像,實在是太像了。

  不過她的父親蘇冶是武將出身,身量高大魁梧,因為常年打仗臉色也不好,被烈日曬的偏黑紅,這灰梧就不同了,讀書人出身,出了寧壽長公主府被送進道觀,一直也沒幹過什麼重活,小臉養的白白淨淨,書生氣仿佛就寫在身上。

  若是他也常日征戰,只怕會更加的像。

  「所以她就將玉祁的事告訴給你了,對嗎。」

  灰梧點了點頭:「後來玉祁出事,煉製長生不老藥的事被發現,長公主將罪責都推到玉祁的身上,又因他出身道觀,皇帝下旨命人火燒道觀,裡頭凡是活人都亂刀砍死,斬草除根。」

  「那你又怎會活著?」

  「我躲在了屍身下面,天色黑黢黢的,那些人沒看見我,否則我也一道死了。」

  「因為此事,你恨透了長公主,所以想藉機殺了她,那天晚上潛入長公主府行刺的,便是你,你因沒殺過人所以十分緊張,導致這次刺殺沒能成功。」

  「姑娘說的對。」說了自己的秘密後,灰梧這口氣也算是出去了,抬頭與裴十柒說:「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現在這條命在姑娘手裡,你是想抓了我去得賞錢,還是將我殺了,我都無所謂。」

  只要不是死在仇人手上,他不在意自己被誰所殺。

  畢竟他已經死在了那天滿是烈火的道觀之中。

  裴十柒語氣平和的說:「我不會抓你,也不會殺你,我方才說了長公主與我是仇人,我多次想殺她,但礙於種種情況都並未下手。既然我的人將你救了,那你就在此好好養傷,我需要你的話,會再來問你的。」

  出了房間,裴十柒找到金葉,這會兒金葉剪了幾條乾淨的棉布,說是明日給灰梧換藥用。

  以前在那個小院中,她們姐妹每天都要練功,免不得磕磕碰碰,加上那個叫葛叔的常日虐打她們,一旦犯錯就會被打的滿身是傷,小小年紀的姑娘們幾乎每一個都會些包紮的功夫。

  「這個灰梧養在你這,可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左右也是一同照顧著。」

  裴十柒點了點頭,給了金葉一些銀子:「出門要當心,晚間也要注意院裡別進了賊人。」

  因為不知道寧壽長公主的情況,不知道建陽帝是如何安排的,裴十柒只好去問薛騁,順便告知他灰梧的事。

  薛騁的院落離銀杏巷並不近,裴十柒踩著夜色走了好半晌,才來到了薛騁的院前。

  往日都是薛騁半夜翻牆進霽月居,如今她也趁著月色來找他。

  薛騁此刻還沒睡,滿腦子都是今日建陽帝和梁國公的話,一個打壓他威脅他,另一個卻支持他幫助他。

  對於這個父親,薛騁是恨的。

  母親的仇,蘇家的仇,心愛之人的仇,他統統都算在建陽帝的頭上。

  如若不是他喜新厭舊,貪戀女色,哪裡會讓馬皇后那賤人陷害了母親?如若不是他生性多疑,蘇家又怎會被人輕易抹黑陷害?如若他是個心善之人,又哪裡會讓喬氏那樣大著肚子的人跟著一塊流放?


  這個父親對於薛騁來說,就只是給了他一些血脈,剩下再無一點益處。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薛騁以為是丁釗,便問:「傷還沒養好,大晚上的不睡覺做什麼。」

  門被從外面推開,來人一摘斗篷上的兜帽,薛騁見是裴十柒,眉頭一皺道:「你怎麼來了?」

  「就許你和丁釗總去我院裡,不許我主動找你?」裴十柒看出了薛騁心裡有事,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薛騁伸手給裴十柒倒了一杯茶水:「什麼開心不開心的,我好的很。」

  聽他這樣苦中作樂欺騙自己,裴十柒接過茶杯,問道:「長公主的事,處理結果可下來了?」

  這話讓薛騁給自己倒水的手狠狠一抖,茶水灑了一些在桌面上。

  見他這樣,裴十柒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結果。

  「那是他的姐姐,又是一手將他扶持上位的人,他不會輕易處置,這件事我們不是早有準備,你又何必因這件事生氣?」

  薛騁嘆了口氣,茶水也不喝了,坐下來說:「我生氣的並非他包庇寧壽,而是因為他為了包庇自己的姐姐,就不顧他人性命,用其他性命要挾於我,這真是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裴十柒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皇后身邊的公公來接我進宮,我父兄誆騙說我重病,臥床不起難以入宮,他還要親眼看看,可見這是準備將我騙進宮裡以後用於要挾你。」

  薛騁冷笑了一聲:「看來此事當中,皇后也有參與。」

  裴十柒點了點頭,看薛騁面色實在不好,便說:「不然咱們出出氣,懲罰一下皇后?」

  薛騁看向她:「你怎麼像個孩子一樣,現在當務之急可不是這事。」

  「再急皇帝不點頭你急也沒用,而且最近馬賦祥又張揚起來了,一日三次的往瑞王府跑,聽說你那位四弟也殷勤的很,不知道他們在密謀什麼,這件事牽連你我和喬大人,想必是要對付咱們,不如先下手為強。」

  「你可差點就要死在宮裡了,怎麼心還這麼寬。」薛騁都有些羨慕她了。

  「心寬不心寬要看你鑽不鑽牛角尖,我也想讓寧壽長公主的事被世人所知,但皇權在頭頂壓著,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是對身邊人的不負責任,我不想父親和兄長受我連累,你也當然不想。」

  當年蘇家被連根拔起的痛還在裴十柒心裡,就連二嫂那尚未出世的孩子都被斬草除根了,如若不是閻王爺不願收她讓她重活一回,蘇家的苦恐怕不會有什麼人在意。

  薛騁受她開導一回,心裡也算是放鬆了些,重新給自己倒了杯茶:「既然是要出氣,你想對他們誰動手?」

  「馬賦祥。」裴十柒認真道:「皇后做事大多聽馬賦祥的,這位國舅爺身居高位,想殺他是不成的,容易打草驚蛇不說,還會惹自己一身麻煩,不如給他點下馬威看看。」

  說干就干,薛騁心裡憋著的這口氣急切的需要一個口子泄出去。

  「那明日,還是今晚?」

  「白天變數多,行事不方便,不然就現在吧。」裴十柒說完話起了身:「正好路上我有話同你說。」

  二人一塊從正門出去,沿著巷子往外走,路上裴十柒告知薛騁金葉救了灰梧的事。

  薛騁對此有些意外。

  他想了很久,那個刺殺寧壽長公主的人會是誰,想了一圈又一圈,唯獨沒想到過寧壽長公主的那幫面首。

  寧壽長公主雖然大膽,但也小心,這是個很矛盾的事。

  她抓人進府,肯定不會選擇會功夫的,否則想殺她簡直是易如反掌。不會功夫又能熟悉長公主府的人,除了在那兒伺候過的下人以外,便只會是這幫面首了。

  「失去了登閣拜相的資格,又被人圈禁府邸羞辱,過後又被扔去了道觀,那個灰梧對寧壽的恨意恐怕早就滔天了,只差一把火。皇帝燒了道觀,算是燒毀了灰梧的棲身之所,他又怎能不恨。」

  讀書人的驕傲裴十柒心裡有數,聽完薛騁說,她也跟著說道:「這個女人可害人不淺,我今兒瞧著那灰梧,長的實在是像蘇將軍,據說長公主抓的面首,都是某一個地方和蘇將軍很像的。」

  「這你都知道?」薛騁有些意外的看向裴十柒:「看來你知道的事當真是不少,只是從前我雖知道你與那蘇姑娘走的密切,卻不知密切到了可以為蘇姑娘報仇對抗這麼多人的程度。」


  裴十柒該如何說呢,她不是為了蘇綻青報仇,而是為了整個蘇家。

  為了她那因保家衛國命灑邊疆的大哥,為了她那廢了一隻手又被亂箭射殺的二哥,為了她那撞城牆而死的大嫂,還有和她一起死在邊關即將臨盆的二嫂,更為了她忠肝義膽的父親和蘇家的忠君之心。

  蘇家的血直到此刻還未凝固,恨意難消。

  「蘇將軍的忠心日月可鑑,蘇家人不論對朝廷還是對陛下,都是可以拋頭顱灑熱血的忠誠,最後卻換來了這樣的對待,我心裡不平。」

  薛騁看向裴十柒的眼神有幾分欣賞:「你有沒有聽人說起過,說你很像蘇姑娘?」

  裴十柒不知為何,驟然有些心虛,看著地上的影子說:「什麼像不像的,如若性子不相投,我又哪裡願意同她親近?她也未必看得上我。」

  「她的性子灑脫隨性,你這一點和她很像,卻也不是十分相像。」

  雖說她們是同一個人,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性子的變化是巨大的。

  以前的蘇綻青的確很灑脫,如今的裴十柒依舊灑脫,但在她心裡最重要的,是報仇,報血海深仇,這個仇怨讓她常日眉頭緊鎖,夜裡都睡不踏實,又怎能和從前一樣。

  「我是我,她是她。」裴十柒抬起頭說:「到了。」

  馬家的院牆就在眼前,薛騁一個翻身上了牆,裴十柒緊隨其後。

  二人悄無聲息的落地,後背貼著牆行走在密林之中。

  馬賦祥睡的正香,他的懷裡睡著小妾,女子覺淺,聽見旁邊有動靜便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然而這麼一睜眼,她嚇得尖叫一聲,因為床邊站著兩個人影。

  其中高大些的人影舉起了一把刀,小妾失聲尖叫,將馬賦祥從睡夢中強行喚醒。

  薛騁手裡的刀狠狠落下,正刺中馬賦祥的大腿,馬賦祥捂著腿慘叫,滿頭冷汗的說:「你們是什麼人!」

  裴十柒接過那把刀,不同馬賦祥廢話,又是一刀刺中了馬賦祥的另一隻腿。

  這慘叫聲再次響徹馬家,二人出了氣後瀟灑出門,小妾嚇得渾身發抖縮在被子裡不敢出來,馬賦祥見兩人出去,不像是要自己性命的樣子,便伸手用力捶打被子裡的小妾:「叫喚什麼,找死呢!還不快去給我找人來!」

  小妾哆哆嗦嗦的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兩道人影均消失在屋內,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敢出去。

  方才刀子刺進大腿,拔出來時血都濺在她臉上了,由不得她不害怕。

  看小妾無用,馬賦祥氣的要死,偏偏兩條腿都傷了,他又出不去們。好在外頭的人聽見響動走進來,點燃了蠟燭。

  馬家頓時熱鬧起來,請郎中的燒熱水的,還有許多人搜查院子,想要將刺客抓住。

  薛騁與裴十柒並沒著急離開,二人覺得傷口終究會長好,倒不如再給馬賦祥一個大禮。

  二人摸到了馬賦祥家裡的庫房,據說他的庫房之中堆滿了寶物,平日裡幫著太子拉攏朝臣都是從這裡拿的,隨便一件都價值百金。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