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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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昭行話鋒一轉,同裴十柒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三妹妹你今日實在有些莽撞。那三皇子落水,你雖救人心切,卻也該量力而行,在場那麼多男客,怕是又要傳出去閒話。」

  他沒忍心說裴十柒衣衫盡濕的事,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一個姑娘身上,不說是嫁不出去,起碼要背上許多的非議。

  「做人做事,我只求無愧於心,他就算不是皇子,只是尋常人,我也會救他。」

  誰讓她偷了人家的玉佩呢?

  裴昭行明白妹妹的意思,拍了拍裴十柒的肩膀:「下一次再有這種事,你還是離我們近一些,若是遇見此類事情我方便跳下去救人。」

  「放心吧,下一次遇不到了。」

  今日裴十柒算是出盡了風頭,先是聲明自己撿了個孩子,寧壽長公主說要賞賜於她,她要的卻只是給孩子賜名壓壓福分,京城世家之中有誰能做到心胸如此豁達做人如此無私?

  再就是跳湖救人,救的還是皇子,當時在場那麼多人,人人都在看熱鬧,卻只有她跳了下去,這膽量便是無人能及。

  所以經過此事以後,誰若是還敢議論她諷刺她,那可真是與老百姓為敵。

  還不等裴十柒等人回到梁國公府,老百姓便已經議論開了,還有人在路上遇見裴十柒,非要往她的手中塞果子。

  馬潤慈被推下水裡,在長公主府穿了身衣裳,鑽進轎子裡一路回到馬家,氣的大發雷霆遷怒於人,剛進門便罵婢女擋了她的路,一腳將人踹倒在地不說,還上去賞了人家兩個耳光。

  一日之間,她與弟弟前後落水,還都與裴家人有關,她哪裡能不氣?

  馬賦祥一聽此事也氣的厲害,忿然作色道:「她裴十柒竟然如此膽大包天!你是皇后親侄女,她敢這樣做,豈不是把皇后不放在眼裡!」

  馬潤慈哭的委屈,怒目切齒的說:「父親,您可一定要為女兒討回個公道啊!裴十柒那個賤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放心,今日的事為父不會便宜了裴家!」馬賦祥作勢站起身來:「為父這就寫書信送進宮,讓皇后為你做主!」

  宮門下鑰之前,一封書信送進了馬皇后的宮中,還未將信打開,馬皇后就已經猜到了馬賦祥想要說的事。

  她和自己的心腹抱怨道:「此事只怕本宮也是無能為力啊。」

  心腹宮婢不解:「皇后娘娘,潤姑娘是您的親侄女,那梁國公府的裴姑娘這樣做,豈不是沒把娘娘您放在眼裡?」

  「你懂什麼?」馬皇后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輕輕嘆了口氣:「陛下已經快一個月未到本宮的宮裡來了,成日宿在瑜貴妃那裡,本宮就是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與那個狐媚子抗衡。再加上月慈的事,本宮已是心力交瘁,好不容易安撫了陛下,哪裡還能為了潤慈的事給陛下添麻煩。」

  宮婢小心翼翼的為馬皇后取下發冠,又替她摘了耳環,把耳環擱在梳妝檯上,輕輕拿篦子為馬皇后梳頭解乏。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事事都要做的周到細緻,也難免有所漏掉的。」

  馬皇后淡淡一笑:「可哥哥不懂這個道理。月慈的事已經讓本宮受到了陛下的斥責,潤慈沒救三皇子,雖說陛下眼裡沒有三皇子這個人,但好歹是他的兒子,潤慈還對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冷嘲熱諷,在場的人那麼多,各個都長了眼睛耳朵,本宮哪裡還有法子。」

  聞言,宮婢輕聲說:「三皇子的身份再尊貴,那也是廢后所生,還是出生在冷宮之中,陛下多年來對他都不曾用正眼看過,皇后娘娘是否多慮了?」

  馬皇后臉上淡淡的笑意聞言收了回去。

  「當年的事,你知道情形如何!」她壓低了聲音道:「陛下並非沒有懷疑過,也並非是本宮做的滴水不漏!他若真對三皇子沒有舐犢之情,便只會讓三皇子在冷宮自生自滅,也不會在他成年之後給他象徵皇子身份的玉佩。」

  聽到這兒,宮婢還是不理解。

  「其他幾位皇子在宮外都是開了府的,只他宿在普通宅子裡,陛下怎會特殊重視他。」

  「他對其他皇子能夠疼愛七分,對他便會疼愛兩分,只是這兩分尋常人感受不到罷了。怎麼說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況且還是皇子,象徵著天家威嚴,這件事陛下無論如何也會向著三皇子說話,不會替潤慈做主的!」

  果然如馬皇后所想的這樣,建陽帝第二日便賞賜了裴十柒許多東西,從布料到首飾,還讓太醫院的太醫親自去梁國公府,檢查裴十柒是否因落水傷了身子,儼然十分重視此事的樣子。


  這讓眾人都沒想到。

  馬潤慈還在家裡等著盼著馬皇后能夠處置裴十柒,然而等了許久才知是一場空,氣的她乾脆裝病鬧了幾天風寒,馬皇后也只是賞賜了一些藥下來,連太醫都不曾派來。

  言若敏想不通此事是為何,她去看望李漾春,便與李漾春說起了此事。

  「三皇子是誰的兒子?那是陛下的兒子,陛下看重與否旁人不能插手,但旁人若是不敬三皇子,那就由不得陛下不願意了。」李漾春為言若敏這個閨中好友解釋:「當日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瞧熱鬧,無人伸出援手救三皇子一命,你不覺得近幾日陛下頗為疏遠那些子弟的父兄嗎?就比如鄒蕭蕭的父親,從前多令陛下重視的臣子,如今卻說他腳傷未愈,讓他回家修養半月再上朝。」

  言若敏倒是剛剛聽說這件事,震驚道:「鄒蕭蕭父親的腳傷都快半年多了吧?這幾個月一直在陛下跟前侍奉,要修養早就該修養了。」

  「這正是我覺得不對的地方。宮裡的人都跟人精一般,沒有陛下的恩准,哪個敢賞裴十柒那麼多東西?」李漾春嘆了口氣:「那裴十柒也確實是個有勇有謀的人,當時我誆她跳水她便跳,成日在文詠身後轉,如今竟也能大大方方的舍了文詠,討了母親的喜歡不說,還能得到陛下的賞賜。」

  放眼整個京城,哪有一位世家貴女有這樣的待遇。

  對於裴十柒,言若敏是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問:「上一次裴十柒送給長公主的首飾,郡主您可打探清楚了?」

  李漾春搖了搖頭:「母親不說,我也就不方便問了。」

  「那裴十柒可真是神了,她是怎麼知道長公主喜歡那釵子的?」

  「瞎貓碰見死耗子罷了,要說她哪裡厲害,無非是氣運而已,母親只對那釵子看上眼,她或許也沒想到。」李漾春說著拈起了一塊點心,看向湖面,忽然有什麼在她腦中閃現出來。

  言若敏沒注意她不對勁的神色,離開長公主府前,瞧見四皇子薛延進來。

  薛延是瑞王派來的,瑞王知道那釵子的來頭,所以心裡對裴十柒這個做法有些不解。

  在瑞王眼裡,裴十柒和蘇家應該沒什麼關聯,可又不得不來問問,所以派了薛延過來。

  瞧見薛延來了,李漾春同他說:「母親正在睡午覺,有什麼事你等她睡醒了再說吧。」

  李漾春對薛騁並不尊重,對薛延也是一樣。

  這兩個皇子,雖說是建陽帝血脈,身份按理說十分尊貴,但一個生在冷宮,是廢后所生,另一個則是宮女所生,李漾春高高在上慣了,自然是看不上的。

  薛延也清楚李漾春對自己的反感,但他不能忘了自己今日來的任務,便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並著重提醒是瑞王派他來的。

  瑞王和寧壽長公主與建陽帝一樣,都是一個母親所生,瑞王又是其中年歲最小的,哥哥和姐姐都很護著他,李漾春自然也對瑞王十分敬重,知道是瑞王派他來的,便對他有了兩分笑模樣。

  「不知瑞王舅舅派你來做什麼?」

  「皇叔想讓我來問問,那釵子的來頭。」薛延想著李漾春這個做女兒的,或許會知道一些,不也是問道:「不知郡主是否知道一些?」

  李漾春頓了一頓:「我若是知道裴十柒如何討了母親的歡心,也不至於這般好奇了。那釵子我從未聽母親提起過,而且在公主府的庫房之中,類似的簪子釵子多了,怕是幾籮筐都裝不下,卻從未見母親佩戴過。」

  聽到此處,薛延也不由好奇。

  他想著什麼,喃喃的說:「那裴十柒可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就這麼輕易的拿捏住了姑母的喜好。」

  李漾春將他的話聽了進去,也說道:「就連我這做女兒的都全然不知,她卻能輕而易舉的發覺,我記得她與母親沒什麼聯繫才對。」

  薛延想到瑞王囑咐他的話,讓他暗地裡調查裴十柒一番,於是忍不住發問:「這位裴姑娘我總覺得她不同尋常,郡主可知道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他的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

  「以前不過是個沒心眼的笨東西罷了,雖出身尊貴,但腹中無心計,還被文詠耍的團團轉,我連正眼都懶得瞧她。不過文詠上一次鬧笑話,我聽他言語之間是裴十柒所為,因此心想這裴十柒也並非是我們看起來的那種蠢貨。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裴十柒第一次在公主府,我哄騙她跳湖時,她那身手明顯就是不會水,若不是我讓下人趕快把她救上來,恐怕她就死在這湖裡了,怎的救三表哥時,便又會了水?」


  薛延聽了這話,瞳孔頓時微張,接著又悄無聲息的變回原樣。

  原先他也以為裴十柒不過是瞎貓碰了死耗子,畢竟蘇家的舊物被建陽帝收回,建陽帝又將這些東西的一部分賞賜給了朝臣,釵子到了梁國公府也是情理之中。可裴十柒能拿罪臣之物送給寧壽長公主做賀禮,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樣做。

  除非,裴十柒是捏准了此事可行,所以才兵行險招,一招制敵。

  「也有可能,她是在上次落水後學了,怕自己再次落水吧?」

  李漾春搖了搖頭:「不見得,才不足兩月,自己能游的遊刃有餘已是不易,何況她還能跳下去救一個男子上來?這絕非是初學之人能夠做到的。」

  這時,亭中走來了下人,說寧壽長公主午睡醒了。

  薛延過去拜見,瞧著寧壽長公主正坐在梳妝檯前,讓婢女為她梳妝打扮,那支裴十柒送的金孔雀銜珠釵就明晃晃的插在頭上,可見寧壽長公主有多喜歡。

  請了安後,薛延說明了來意,是代替瑞王詢問寧壽長公主釵子的事。

  寧壽長公主對此也不是十分了解,但想到是瑞王問的,便說:「他是知道本宮為何對這釵子情有獨鍾,又何必派你來問?」

  薛延笑了笑:「姑母有所不知,皇叔好奇的是,那裴姑娘與這釵子的聯繫,和與您的聯繫。」

  寧壽長公主臉色冷了冷:「瑞王他人呢?」

  「回姑母的話,皇叔這會兒正在父皇宮中,陪著父皇說話下棋呢。」

  見瑞王不能親自來,寧壽長公主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但也不屑與一個不看重的晚輩多說。

  所以她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從前讓很多能工巧匠,雕制了很多孔雀銜珠樣式的首飾,沒準兒那梁國公府的丫頭就是聽聞了此事,投其所好罷了。」

  「那若真是這樣便無事了。」

  「怎麼,八弟還懷疑什麼不成?」

  「皇叔怕那裴姑娘有心,通過什麼渠道故意引姑母您的喜歡和看重。」

  寧壽長公主已經四十多的年紀,卻還保持著一種年輕女子的嬌俏神態,伸手摸了摸那金孔雀口中的珠子說:「她能做什麼?無非是替她撿來的孩子尋個名兒,借著我的勢給自己洗清謠言罷了,恐怕當日的事都非她所想。不過本宮對此也是受用,她一個傻孩子,再想耍心思那也是明面上的,有何懼?」

  看寧壽長公主似乎並不在意的樣子,薛延在心裡對裴十柒的懷疑卻更加放大。

  而此刻的梁國公府里,裴十柒已經開始謀劃奪回那支金孔雀銜珠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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