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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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城聞言微微挑眉:「哦?國公大人這是何苦呢,丟了什麼您告訴我,晚輩幫您尋出來,可不能開口就是殺人啊!京城之中抓賊斷案的地方那麼多,哪裡能讓您立私刑呢?何況您說晚輩的人偷了東西,卻又沒有切實的證據,甚至偷了什麼都說不出來,您這樣讓晚輩有些為難啊。」

  梁國公打量著朱城的臉,語氣淡淡的說:「既然你是他的主子,我還是希望你可以管好自己的手下,該拿的東西拿走可以,不該拿的東西還請他放下。」

  說著,梁國公親手為朱城倒了一杯茶,抬手遞給朱城。

  朱城伸手去接,梁國公適時的鬆手,茶水潑在朱城的手上。

  梁國公始終留意著朱城的神色,果然從他的眉眼之間看出一絲憤怒和不耐煩。

  「真是不好意思,戰場上拼殺多年,身上不由落下了些毛病,細小的動作做起來不大方便。」梁國公說完,又坐直了身子,接著舒舒坦坦的靠在了椅子背上。

  「您真是見外了,您為國效力,晚輩怎會計較這點小事,都是晚輩不好。」朱城口不對心的說著,心裡頭已經開始罵娘。

  梁國公面露欣賞的點了點頭:「方才朱公子說證據一事,我這手上的確沒什麼證據,不過有些事與證據關係不大。」

  他的意思簡單,自己位高爵顯,又是建陽帝看重的武將,蘇冶死了後梁國公可以說是武將中的領頭羊,即便長春侯府再受寵,短時間內也無法與梁國公府抗衡。

  更何況只因為一個破肚兜,撕破臉實在沒必要。

  梁國公趁著朱城沒搭話,爽快一笑,接著說:「對了,聽聞朱大公子在南邊過的不錯,娶了妻還生了子。」

  朱城沒想到梁國公忽然話鋒一轉,轉到了他大哥身上。

  摸不准梁國公的脈,朱城暗道這果然是只老狐狸,小心翼翼的接茬兒說:「大哥與大嫂感情很好,侄子也健康可愛。」

  「只可惜啊。」梁國公意味深長的說了這麼一句。

  朱城眉頭輕皺:「不知國公爺您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梁國公伸手拍了拍朱城的肩膀:「有一些麻煩,我已經替長春侯府處理過了,也不必你感謝我,希望咱們兩家日後可以多多往來,我家裡頭有個女兒,和你妹妹一般大。」

  這場飯局讓朱城吃的滿腹疑惑,一直到與梁國公分開,他也沒摸清頭腦。

  進京後他一直在與大哥保持書信往來,也沒聽說大哥和大嫂出了什麼事,梁國公這一番話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原本他以為梁國公這個朝中老前輩,找自己只為了個肚兜的事有些大材小用,現在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回到長春侯府,朱城不敢耽擱,立馬寫了書信想要詢問他的大哥。

  然而信還沒等寫完,就有下人匆匆來報,說下午時收到了信,說是他大嫂的娘家親哥打死了百姓,此事在南邊已經鬧起來了。

  長春侯得知此事,氣的直摔茶杯,朱城趕過去時差點被茶杯濺起的碎片劃到。

  「真是膽大包天!諒兒可是文官,大舅哥打死了人,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曉,捅到陛下跟前,這件事便不好收場了!」長春侯不顧小兒子也在,對自己兒媳的哥哥破口大罵。

  長春侯夫人也在一旁說道:「早先我就不同意這門婚事,那兒媳婦瓷娃娃一個,天上掉個雨點她都不敢開窗子的主,凡事都聽自己親爹親哥的,嫁到咱們朱家來,一顆心還吊在娘家,這怎麼成!」

  朱城還不了解前因後果,只能詢問:「父親母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長春侯夫人一向疼愛這個小兒子,聞言嘆了口氣解釋:「別提了,你那好嫂子的娘家哥哥又做了件好事,把自家田地里上工的工人給打死了,那男子還有個大著肚子的婆娘,將此事告到了當地的衙門,明日此事便會傳到京中了!」

  這讓朱城有些緊張。

  難道梁國公手眼通天,竟然會在他們家之前知曉此事?

  他會算命不成!

  「說來也奇怪,原本那臭婆娘不依不饒的,非要治罪,治罪也就罷了,只怕會連累你大哥的官聲。但不知誰送去一筆銀錢,堵了那家人的口,數目還不小,足夠他們一家過一輩子了。」

  朱城不由問道:「多少銀子?」

  「足足二十兩黃金,外帶一些田契地契,據說還有當地的一間小鋪子,也算是給他們餬口的營生了,這樣的大手筆,我還真想不到是誰。」長春侯說到此處攥起拳頭來:「有這麼個人在背後暗地操盤,我這心裡始終不安生。雖是幫我,但一點線索也不透,好像時時刻刻都被人盯著一般。」


  聽到這裡,朱城已經明白了全部的真相。

  裴家可真是深不可測啊!

  梁國公府之中,梁國公把自己做的事告訴給了裴十柒知曉,實際的用意是勸告她,不要再犯裴十芳這樣的錯誤,千萬要離文詠遠一些。

  否則他就要再做一回散財童子。

  雖然這點小錢對於梁國公府不算什麼,但時候久了次數多了,也是會肉疼的。

  裴十柒有幾分不甘心:「父親,真是可惜了那些金錠子和鋪子,何不將朱城勒了來,逼迫他交出肚兜呢。」

  「那才是糊塗做法!若是直接給他二十兩黃金,說不準他還會獅子大開口,徹底將咱們拿捏住。若是真用武力解決,那就徹底得罪了長春侯府。想在這京城立足,人都要長六雙眼睛一張嘴,十八顆七竅玲瓏心。」

  梁國公的做法,確實合適的很。

  他替長春侯府解決了麻煩,安頓好了那一家人。

  他們家既然失去了唯一的男丁,便要解決他們終生的吃穿住,梁國公解決這個麻煩,沒經長春侯府人的手,日後就算鬧開,長春侯府也不會被扣上堵人嘴的罪名。

  這樣做,也算是拿捏住了長春侯府的錯處,朱城不敢不還肚兜。

  「可父親,您是從何時知曉這件事的?說起來此事發生還沒幾天啊。」

  說到這點,梁國公笑了一下,笑容里頗有賣個關子的感覺。

  「早在京郊時,我就知曉此事了,不然也不會那麼生氣。調查一番後,為父猜測這件事和那朱家二公子的關係也不小,就擴散人脈打聽朱家的事,想著能反過來將他們一軍。」梁國公頗為得意的摸了摸粗硬的鬍子茬:「誰知他們家做事這樣不小心,這不就被我發現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梁國公穿戴整齊準備去上朝,手下走進來雙手捧著個盒子。

  看見那盒子,梁國公就知道裡頭是什麼了。

  「是誰送來的?」

  「是長春侯府的人。」手下回答道:「那人還說托主子給國公爺帶句話,說有時間了請國公爺去侯府小坐。」

  梁國公自動忽略了這句話,邊整理官帽邊說:「將這盒子送去杜氏家中,告誡她們母女,日後做事若還是這麼不當心,只想著攀高枝兒,那下一次我願意親眼看著她們娘倆一起投江。」

  此事告一段落以後,裴十柒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顧憶甜上。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眉眼似乎長開了些,眼睛大大的亮亮的,有她母親的兩絲神韻。

  想到這裡,裴十柒就不免在心中期盼,希望這孩子有她母親的美貌,卻千萬千萬不要繼承她母親的人品與心計。

  在言家時,這孩子常日曬不到陽光,又是早產所生,蘇雲藍大悲大氣下奶水不好,孩子長的不壯實,乾乾巴巴很瘦弱。在裴家過了兩天好日子,那段虛虧就都補回來了,現在看著像是個奶糰子。

  裴昭行來看裴十柒,瞧著她正哄孩子,忍不住打趣道:「還真別說,你這笨手笨腳粗心大意的人,帶起孩子還真像那麼回事。」

  「帶孩子有什麼難,當初小秋兒都是我一手帶大的。」

  這話說出口,裴十柒便頓住了,懷中憶甜的臉慢慢轉換成了侄女秋兒幼時的臉。

  大哥在外征戰,大嫂身子不好,孩子便由她帶著,姑嫂二人相處融洽和睦,共同照顧著秋兒。

  可惜,秋兒是個無福的,也不知現在有沒有托生在一個好人家。

  裴昭行聽見這話有些不解:「怎麼,你還在別的地方撿過孩子?」

  「說什麼呢你。」裴十柒將孩子抱給了秋光:「帶下去吧,畢竟日後是要當婢女的,總在我身邊養著不是那麼回事。」

  「這才對,你未定親更未生子,天天哄著孩子傳出去可還了得。」

  這時,畫屏從外頭回來,臂彎處挎著的籃子被她重重放在桌上,氣的臉都紅了,額頭上還有紅痕,頭髮也亂了許多,好像與誰撕扯起來的樣子。

  裴十柒被吸引了注意,問道:「畫屏,你這是怎麼了?」

  畫屏原本是生氣的,可看著自家姑娘詢問自己,她便委屈起來,半哭半嚷道:「外頭有賤蹄子胡說八道,說姑娘未婚生女,不少人議論起來了!」

  裴十柒也吃了一驚:「所以你這是?」


  「婢子與他們打起來了!」說到這裡,畫屏還忍不住露胳膊挽袖子:「婢子隨手抓起一旁攤位上的白菜,塞到了那人嘴裡,給那賤嘴丫兒打的眼冒金星。」

  「可我瞧著你,仿佛也吃虧了的樣子。」

  畫屏不服氣道:「婢子可是伺候姑娘的,哪裡能丟了姑娘的臉?婢子這不過是撕扯的時候弄亂了,她的頭髮都被婢子揪掉一大把呢!」

  主僕二人說的方向有些太歪了,裴昭行打斷了二人,說道:「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畫屏的思緒被拉了回來,說道:「二公子說的是,外頭有人說那孩子是文詠的,還有人為文詠那王八蛋說話,說文詠之所以不同意姑娘,是因為姑娘生過孩子,他嫌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卻聽的裴昭行越來越氣。

  只見他的拳頭攥的緊緊的,蹭的一下站起身來:「奶奶的,哪裡來的賤種,敢議論我妹妹,還把我妹妹好文詠聯繫在一塊,我殺了他!」

  裴十柒趕快給人拉住:「二哥哥,眼下你若真揍人一頓,那不是證實人家說的話並非空穴來風嗎?」

  「你好心撿回棄嬰,救了人機一命,他們憑什麼這樣毀壞你的名聲!」

  「我倒是覺得,現在當務之急的事,是查出這件事是誰傳出去的。」

  裴十柒自己清楚,當初抱著憶甜回來時,她是抄小路而且蒙面的,能見到她的人不多,能認出她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她懷疑,可能是身邊的人透露出去的?

  想到這兒,她轉頭看向畫屏:「你可知那傳言中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畫屏想了想:「姑娘這麼一說,婢子好想是聽見些,說什麼大胖小子?」

  裴昭行看向裴十柒:「憶甜是丫頭,府上人都是知道的,就算傳出去也不過是個丫頭,怎麼會是大胖小子。」

  這一句話就能夠讓裴十柒確信,透露出此事的人不會是府中人,否則孩子的性別都無法確認,那這謠言是真是虛豈不是不攻自破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她抱回孩子的路上,見到她並且認出她是誰的人。

  只是當時她的心裡很亂,也沒注意身邊都有什麼人路過,想要調查實在不容易。

  「這件事先不能打草驚蛇,卻也不能不管不顧,否則謠言只會越傳越凶,再想辯駁就難了。」裴十柒思慮許久,忽然抬頭道:「我記得再過幾日,便是寧壽長公主的生辰了,對不對?」

  裴昭行沒想到她會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一句,愣愣的點了兩下頭。

  「寧壽長公主是皇帝的長姐,位置舉足輕重,她的生辰宴會有很多人參加。」裴十柒心裡有了主意:「二哥哥,你讓父親幫我想想法子,我想去她的生辰宴。」

  「她的生辰宴和孩子有什麼關係啊?」

  「我自有我的想法,二哥哥只要照做就是,再幫我準備一份能拿得出手的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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