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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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氏面色發白,被嚇得魂不附體。

  梁國公繼續說:「我給了你們好處,你們卻還這樣做,可別逼我。」

  裴十芳也聽出了這話里的官司,連忙出聲道:「伯父,我母親沒有。」

  「有還是沒有,我一查便知。」梁國公淡淡說道:「像這種包藏禍心的人,我梁國公府也不願用他。」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杜氏膝蓋一軟,徑直跪下了地上。

  膝蓋尖銳的疼痛讓杜氏頓時冒出了冷汗,疼的緊咬住牙,看著身下的石子路,心一橫拉著裴十芳也跪了下來。

  就聽杜氏說道:「大哥,我們知錯了!從前我們花錢如流水,不知心疼。如今日子過的不順,還請大哥能原諒我們的無能和任性,給我們一條生路,就看在官人的份上。」

  梁國公平心靜氣的說:「我若是不看在他的面子,你當你今日還能進這個門?」

  杜氏抽泣道:「十芳是個無福的孩子。」

  「她有福氣,可惜你這個做母親的,不會為她籌劃。」梁國公背手而立:「聽聞,你在京外買了十幾畝田,又買人手去管,結果顆粒無收,損失了一大筆銀子。」

  原來梁國公什麼都知道。

  杜氏面露慚愧,不敢抬頭:「地砸在了手裡賣不出去,也沒有人租賃,買的那些人手要吃飯要過日子,我還受人蠱惑,買了一袋子好種子,這會兒不說是傾家蕩產,也是分文不剩了。」

  「你再說謊話,就立馬從國公府滾出去!」裴十柒低吼道。

  杜氏賠錢是真,但是她所說的分文不剩,那一定是假的。

  幾畝地而已,再賠能賠到多少?

  無非是想借著這個由頭,上國公府多討要一些銀兩花。

  「大哥,弟妹我確實說了謊話,但我也是沒了法子啊!十芳到了年紀就要結親了,我想多為她攢下一些嫁妝,日後到了婆家腰板也硬氣。,但是我沒有腦子,只能去投資那些地,沒想到這麼輕易的東西都能給我騙了,我可真是白活。」

  「十幾畝地,幾個下人,能騙你多少銀兩?」裴昭行指著杜氏的衣裳:「光你這一身行頭,都算是高價了,你若真到了揭不開鍋的田地,怎還有臉穿金戴銀。」

  杜氏看向裴十芳,母女兩個皆難以啟齒。

  梁國公用手指虛點著母女:「你們二人,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滿口謊話!杜氏,你讓孩子跟著你,就不怕近墨者黑,教壞了她!」

  「大哥,不是我們誠心騙你,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杜氏這次哭的很真心:「求你幫幫十芳,別讓她真被毀了名聲。」

  「幫我自然會幫,不為你們母女,為的是二弟,和整個裴家的名聲!你們母女做下的糊塗事,還要連累我女兒十柒跟著一起被議論,這是要毀了我們整個裴氏一族啊!」

  「大哥,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杜氏慌忙解釋:「我只是被豬油蒙了心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東西不宜在外頭說,讓旁人聽去,十芳死了都要受人恥笑。」梁國公看向裴昭肆兄弟兩個:「你們躲遠著。」

  裴昭行想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瞧著事情好像不太小的樣子,但他剛要出口,就被裴昭肆一手肘懟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裴昭行不解道:「你攔我做什麼?怪不得父親回來以後火氣這麼大,就因為憑空出來個孩子就揍我一頓,原來是心裡憋著氣兒呢。既然事關妹妹,你擔心我也擔心,倒不如問個清楚。」

  「該你我知道的,父親從不隱瞞,但不該我們知道的,我們也別囉嗦多嘴。」裴昭肆猜測出一些苗頭來:「父親提到妹妹,還提到了裴家的名聲,我猜測與男女之事有關,否則不會提到三妹妹被連累。」

  另一邊,梁國公等人走進了正堂,裴十柒被梁國公所留下,坐在下頭打量著手邊那碟子點心。

  梨子糕清甜爽口,不甜不膩,可惜在這兒放久了,有些涼。

  但裴十柒覺得這種點心,就是涼著吃更有滋味。

  杜氏本想坐在裴十柒的身邊,但裴十柒伸手拈了個點心,眼神瞪向杜氏,杜氏嘴角一抿,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情不願的跪在了地上。

  裴十芳跟隨母親,也只得跪在了地上。

  「今日之事,事關十柒,所以我便叫著十柒跟著一塊兒聽了。」梁國公喝了口茶清清嗓子,繼續說道:「剩下的事,我了解的肯定沒有十芳這當事人多,所以你自己說。」


  裴十芳面容有些為難和懊悔,垂下頭聲音小如細蚊。

  「母親說人往高處走,水王低處流,所以想讓我攀個高枝兒。」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兩個字,已經無人能聽清了。

  梁國公耐心不再,呵斥道:「大點聲!敢做不敢說嗎!」

  裴十芳被吼的渾身一抖,眼眶都紅了,微微提高了些聲音:「我聽聞長春侯府的嫡次子近日會去釣魚,便想著買通他的隨從,和他邂逅一番,不承想那隨從提了要求,幫我做事需要我送給他一件貼身穿著的肚兜。」

  聽到此處,裴十柒已經有些聽不下去了。

  裴十芳此人,為了攀上高枝兒,可真是什麼下作事都敢做。

  梁國公眉頭一揚:「然後呢?你就聽從了他的話,真給了你的肚兜!」

  「大哥,十芳也是無心的啊,哪裡能想到此人竟然這般過分!」杜氏急忙為裴十芳辯解。

  一旁的裴十柒說道:「早在你心裡打定主意要通過隨從接近長春侯府的公子時,就該想到會有今天這一日!人家瞧你主動獻殷勤,便知你不算個好的,所以這般為難你輕賤你,你倒是好,還真的順著他挖的坑往裡頭跳!」

  杜氏心頭惱火,想著梁國公作為裴家的當家人,他訓斥兩句也就罷了,她裴十柒一個晚輩,哪裡來的嘴說話。

  可即便心中是這樣想的,杜氏依舊不敢出聲。

  裴十芳哭哭啼啼起來,擦著眼淚說:「我把肚兜給了他,原本以為會成事,沒想到當日下了雨,我在湖邊等了許久也沒見長春侯府的人來。等過兩日我托人去問消息,才知那隨從竟然獅子大開口,拿著我的肚兜要挾我給他二十兩金錠子,否則便將我的肚兜拿出去給人看,鬧的滿城皆知。」

  說完,她哭聲更甚,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裴十柒忍無可忍的翻了個大白眼,嗓子眼憋了一句自作自受,全靠那碟子梨子糕壓下去。

  梁國公冷哼一聲,手中的茶盞被重重的擱在桌面上:「既然你主意那麼多,腦筋那麼活,又為何哭著找上門來?指望我替你擺平!」

  杜氏接話道:「我手上是出得起二十兩黃金的,可那無賴就是流氓一個,我擔心給了這次還會有下一次,無窮無盡,不知何時有頭。況且那人雖只是個小隨從,卻也是侯府出來的,不好與他打官面兒撕扯,到時候鬧的滿城皆知,更是丟人的很,十芳這輩子便完了,思來想去,也只有大哥您能救十芳。」

  這話梁國公沒有接,裴十芳又說:「況且裴家兩房一脈相承,若是我丟了臉,堂妹的名聲也難保啊。」

  這個威脅,梁國公即便不想忍受,卻也只得忍受。

  自打上一次裴十芳害了裴十柒落水,高燒幾日差點一命嗚呼後,梁國公便防起了杜氏母女,給自己安排在她們宅子中的下人通了話,叫他們盯緊這對母女平時的言行,這才知曉裴十芳受人威脅,急需銀錢的事。

  當時梁國公不明原因,在京郊巡視上也是多有擔憂,便吩咐人趕快去查,這才查出了肚兜的事。

  那時他氣了個半死,風風火火的殺回京城,正要找杜氏母女上門,誰知她們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你用不著拿十柒的名聲在此威脅,你們二房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脫離我們另立門戶,分家都分了,你和十柒不過是個堂姊妹的名頭,就算會有人跟著議論十柒,那也比你的名聲好的多。」

  聽他這意思好像是要不管,杜氏嚇得手腳發軟,緊忙道:「大哥,您和官人可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親兄弟啊!當年分家的事是我做的不對,但官人可一直敬重您,對您沒有錯處,求您看在官人的面子上,肯原諒我們從前的錯,幫十芳這一回吧!」

  裴十芳也跟著說道:「母親原本能拿出這二十兩黃金,但恰逢那十幾畝地虧了,買種買地的錢花了好些,還要支付那些下人的錢,除去日常開銷,若想補上這個窟窿,那便要砸鍋賣鐵了。」

  「你要走我那麼多首飾,找幾樣融了或是當了,總會度過這一關。」裴十柒語氣無所謂的說。

  杜氏聽她說話眼角發抽,低聲道:「那怎麼行,那些好玩意兒還要給十芳添妝呢。」

  父女二人對此話充耳不聞,仿佛沒聽見一般,對視一眼後有了默契,裴十柒說:「嬸娘自己也說,擔心給了這次他會再訛人,東西只要在他手上,他便是找到了發財的梯子,不可能只二十兩黃金便能餵飽。」

  這下由不得杜氏不服軟。


  她跪著蹭到了裴十柒面前:「好十柒,嬸娘對你的好你可不能忘啊!你父親是個良善的人,嬸娘知道他也是想幫我們母女的,你替我好好勸勸他,可好?」

  「你別為難十柒。」梁國公適時開口:「這個忙我們不會幫,你另找他人吧。」

  聽到這兒,裴十芳就仿佛被抽走了骨頭,跌坐在地上,沒了半點精神。

  杜氏想抓裴十柒的手停在半空之中,好半晌才大哭出聲:「大哥,您不能這樣,您這是要眼睜睜看著十芳去死啊!」

  「主意是你給她出的,決定是她自己做的,事兒也是她自己惹的,甚至那肚兜都是她自己送的,還指望誰去幫她?自作孽它不可活,希望你們這次長個教訓!」

  梁國公的一番話說完,杜氏低著頭哭的再難說話,裴十芳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了,乾巴巴的坐在地上,仿佛沒了生氣的枯草。

  裴十柒瞧著二人這樣,直接吩咐道:「來人,送客。」

  送走了她們母女,裴十柒坐到梁國公旁邊:「父親,這件事您是如何打算的?」

  「既然他有膽量要這二十兩黃金,想必是身後有人撐腰,他知曉十芳是我的侄女,尋常隨從哪裡敢這樣辦事?」

  「您是懷疑,這件事裡頭,那位長春侯府的嫡次子也摻了一腳?」

  這長春侯府裴十柒實在不熟,只知道是近一年剛從南邊遷過來的,嫡次子究竟是誰、家中多少人口、在朝廷中擔什麼職位等,裴十柒全然不知。

  「不是懷疑,既然為父話能說到這份兒上,便是查到了一些事,不然只一個隨從,想解決這件事並不難。」

  裴十柒沉思了半晌:「那父親打算怎麼做?」

  「其實為父也沒想好合適的辦法,畢竟此事軟不得硬不得,惹惱了對方將那肚兜抖落出來,十芳真的活不了了。」

  梁國公府一時間圍繞此事糾結起來,那邊的言家更是亂作一團。

  先是映霞居被燒,馬月慈暴跳如雷,言鴻澤好不容易甩開馬月慈,等回到蘇雲藍住處時,只剩下了一具屍身在迎接他。

  蘇雲藍靜靜的被掛在空中,臉都被勒的青紫,舌頭身出來老長,言鴻澤一進門看見此情此景,差點被嚇尿。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剛出生不久的女兒莫名消失,屋內沒有過打架跡象,蘇雲藍仿佛是自殺。

  可言鴻澤不敢相信。

  蘇雲藍那樣惜命的人,求他不要殺自己,哪裡會自殺。

  況且她在言家沒有可信任的人,她不好把孩子託付給誰。如今她自殺了一死了之,可是孩子呢?活人不見屍身沒有,就好像憑空消失了。

  因此言鴻澤認為,這是有人殺了蘇雲藍,又抱走了孩子。

  「來人吶!給我嚴查府內所有的門,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抱著孩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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