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陷阱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蘇雲藍這個棋子折了,沒引來蘇家餘孽,卻又搭進去一個言鴻澤和馬月慈,鬧的滿京城沸沸揚揚,瑞王十分生氣。

  他找來了薛延,質問道:「你不是同本王保證過,這一次肯定能引來蘇家餘孽嗎!」

  薛延也不知為何,有人預判了他的行動,便回答:「皇叔請息怒,侄子也沒想到背後的作惡之人會先侄子一步行動。侄子還未來得及散播蘇雲藍的消息,便有人捷足先登了,可見敵在暗,我們在明。」

  這話讓瑞王沉思了片刻。

  「你的意思是,你我身邊有奸細,將計劃泄露了出去,才讓那蘇家餘孽將計就計的?」

  「皇叔所言,也正是我的猜測。」

  瑞王靠在椅子背上,神情有些不好看:「當日的事,只你與本王,還有馬賦祥知曉,馬賦祥應該不會那麼做,畢竟這件事牽連到了他的侄女,令她侄女毀了容貌。」

  薛延有意挑撥瑞王與馬賦祥的關係。

  畢竟瑞王若一心一意為馬皇后辦事,那最後奪嫡的只能是那個病懨懨的太子,他永遠也無法出頭。

  靠他自己,建陽帝也不可能將皇位給他,只能讓瑞王幫助。

  先前他沒看透,如今既然看透了,就必須讓瑞王和馬家產生嫌隙,這件事或許是個導火索。

  因此他回覆說:「皇叔,您與我是親叔侄,您可以相信侄子,此事不說辦的多么小心嚴密,但也絕不會輕易透露給旁人。但馬賦祥此人不好說。」

  瑞王眉頭一緊,沉聲問:「怎麼說?」

  「馬賦祥是馬月慈的大伯父,從小看著馬月慈長大的,他知曉了言鴻澤在外養了個罪臣之女,這女子家族的滅亡還有馬家的一份,若是心懷鬼胎,等馬月慈嫁過去了二人共侍一夫,難保蘇雲藍不會對馬月慈動歪心眼。」

  聽起來這話也算是有道理,瑞王果然被薛延牽著鼻子走:「照你的意思,是馬賦祥提前告訴馬月慈,說過蘇雲藍的事?但據本王所知,當日雖是馬月慈主動去往的言家,那蘇雲藍也是主動去往的言家,馬月慈縱然能聽馬賦祥的話,蘇雲藍卻不一定。」

  可見瑞王還是有些腦子的,沒薛延想的那樣好騙。

  好在薛延還準備了一套說辭。

  「皇叔您想,蘇雲藍對言鴻澤誠心誠意追隨,馬賦祥若是知道此事,用一些小手段便能讓蘇雲藍進入圈套,他想著若是在言家正門前,正妻與外室鬧上一番,滿城皆知,那馬月慈也就不用嫁過去了。」薛延說到此處頓了頓:「只是馬賦祥沒算計到,蘇雲藍會令馬月慈毀容,毀了容貌的女子難登大雅之堂,再找好婆家也就不容易了,便只能嫁進言家,這番算計可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侄女的腳。」

  瑞王聽完覺得確實符合邏輯,但其中也存在著一些問題。

  「蘇雲藍的身份那樣特殊,將她暴露在外人面前,馬賦祥就不怕蘇雲藍說些什麼不該說的?此事可不僅牽連言家,更與馬家息息相關,蘇雲藍那嫡姐蘇綻青便是馬賦祥親手射死的,他不應該冒這樣的風險,想阻止馬月慈嫁給言鴻澤有的是法子。」

  「皇叔,當初那馬月慈為了嫁給言鴻澤,寧可幾天不吃飯逼迫馬家人同意,後來還是皇后娘娘下了旨意賜婚,二人才定了親,馬家若是能阻止馬月慈,那早就阻止了,何必等到皇后賜婚?再者侄子是這樣想的,雖然我們知道那女子就是蘇雲藍,可外人直到現在也不知曉,可見她從前在蘇家時就沒幾個人認識,如今時隔一年都以為她死了,再挺著大肚子出現,外人不會將這個孕婦和蘇雲藍聯繫在一起。」

  「若真如此,那馬賦祥這樣的作為,實在令人膽寒啊。」

  薛延淡淡一笑:「當然,這些也不過是侄子的猜測,馬賦祥在此事中究竟有沒有動手腳,這也沒證據能夠證明。」

  瑞王點了點頭,語氣有些不悅:「馬賦祥與本王相識多年,他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此事本王就當你沒說過。」

  薛延明白凡事過猶不及,只點到為止,給瑞王的心裡留下個疑影兒,日後再想挑撥也就方便許多了。

  看薛延半晌不說話,瑞王又說道:「蘇雲藍這顆棋走廢了,你還有沒有其他什麼主意?掃平不淨那蘇家餘孽,本王夜裡都不得安枕。」

  「皇叔既然問了,那侄子自然是帶著法子來的。」

  第二日,下了一夜的雨,地上積了大大小小的坑窪,清晨起來時天氣很好,四周都是潮濕的氣息,讓人神清氣爽,暑氣的悶熱被一掃而空。

  裴十柒坐在家中,聽流螢說畫屏與秋光二人出去買絲線和桂花油,還說道:「秋光明日便過生辰了,婢子已經按照姑娘吩咐的,多給她一個月的月錢,再叫大廚房給她做一碗長壽麵,加兩道小菜。」

  「秋光是個做事妥帖的人,平日裡沒什麼話,但十分老成認真,她與畫屏的性子倒是互補的很。」

  「秋光的爹沒得早,她進國公府伺候前,是跟著她娘種地的,後來鬧饑荒地上顆粒無收,她爹為了買兩壺酒,便將她賣出來了。」

  裴十柒聞言嘆了口氣:「秋光倒是個可憐人,幸運的是她被賣到了這兒。」

  有許多不幸的姑娘家,被賣到秦樓楚館,一輩子都要受盡磨難。

  流螢也肯定道:「的確是個可憐人,剛到國公府時瘦的不成樣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據說都是她爹打的。」

  裴十柒聞言有些驚訝。

  前世父親對她極好,把她視作掌上明珠,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今生也是如此。

  裴家只她一個女兒,梁國公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對她好,只要她不要的,沒有梁國公不依的。

  看來在這個世上,父親與父親之間,差距也實在不小。

  「她爹好端端的打她做什麼?鬧饑荒又不是秋光的錯。」

  流螢回憶了一下秋光和她說起過的事:「聽聞她爹經常喝大酒,喝多了就打老婆孩子,還把田裡莊稼沒收成的原因歸結在秋光她娘的身上,說她肚皮不爭氣生了個丫頭片子,導致全家都沾不上福氣,老天爺才不待見的。」

  裴十柒聽完這話冷笑一聲,鄙夷道:「當年鬧饑荒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別說是種田的,就是宮裡的貴人都縮手縮腳,吃喝減半,秋光娘要是有這麼大個能耐,生個閨女就惹老天爺不待見,那全天下早就亂套了。」

  生女兒的人成千上萬,老天爺還降罪不過來呢。

  流螢笑了一下:「她爹喝了酒,就拿秋光她們母女撒氣,後來姑娘您猜怎麼著?秋光賣進府里沒兩年,她爹就喝酒喝死了。」

  這便是惡有惡報了。

  「喝酒怎麼會喝死呢?」

  「好像是夜裡喝多了,一頭栽倒了菜地里,當時正有人往田地里澆水,天沒亮沒人看得著他,等天亮了他都死透了。」流螢將裴十柒的衣裳小心掛好,邊忙邊說:「人沒了以後,秋光和她娘日子好過多了,秋光把每個月的例銀都攢著,看望她母親的時候帶去。」

  裴十柒想了一會兒:「看來我日後,要給秋光尋一個好夫婿,能幫著她照顧她娘的,不然她一個姑娘家,在這世上獨行還是不容易的。」

  正說著秋光,秋光便同畫屏一起回來了。

  「姑娘,這外頭可真是熱鬧。」畫屏就如一隻麻雀,嘰嘰喳喳個不停:「婢子瞧見外頭有一家賣糕點的鋪子,是新開的,那點心香隔老遠我都聞見了。」

  裴十柒笑問:「這麼喜歡怎麼不買一包回來?」

  「那是姑娘的銀錢,又不是婢子的,婢子可不能拿姑娘的銀錢買自己的東西。」

  「沒關係,你說的我正好也想嘗嘗。」

  畫屏一聽見這個,眼睛都仿佛會發光了:「真的嗎姑娘?那婢子下次還去他們家。」

  秋光在一旁說道:「要不過一陣子再去吧,外頭鬧的人心惶惶,我這心裡頭有些不安生。」

  「怎麼了?」裴十柒坐直了身子問:「外頭又出什麼事了不成?」

  秋光留意了一下屋外,看沒什麼可疑的人,低聲同裴十柒說:「姑娘有所不知,婢子在外頭聽見有人議論,說是出現了蘇家餘孽,就是去年全家抄斬的那個。」

  這個話題引起了裴十柒注意。

  旁人口中的蘇家餘孽是她,但近期她可沒有出手過。

  「旁人是如何議論的?若是真有,那他也該千百倍小心,又怎會被人輕易發現。」

  「似乎是藏身在京城外的破廟裡,婢子聽人說起,他因為家裡人都死光了,自己又受了傷,人已經瘋傻了,自己成日嘀咕著自己的名姓,好像是叫什麼楓,當時婢子心裡頭害怕也沒敢細聽。」

  畫屏在一旁補充:「婢子聽清了,那人名叫蘇墨楓,這不就是蘇家的大公子?」

  聽見這些,裴十柒神魂恍惚,一時失語。

  蘇墨楓是她的大哥,但這位大哥是死在了戰場上。


  她最後也沒見到大哥一面。

  當時蘇墨楓才死,馬賦祥便上書彈劾蘇家,說他派人支援蘇家時,曾看到蘇墨楓和敵軍來往密切,這次陣亡應該只是演的一場戲。

  他列舉出了多種證據,實際上最厲害的證據,是建陽帝的疑心。

  從那之後,有人說蘇墨楓投誠敵軍,做了人家的公主駙馬,也有人說蘇墨楓這是怕自己投誠,建陽帝會連累蘇家,於是假死想為蘇家換來一些實在的好處。

  這番話出口,無疑是在剛剛經歷喪子之痛的蘇冶心上,又狠狠的插了一刀。

  他努力為兒子證明清白,想盡各種辦法,然而在他忙碌於亡子事情時,瑞王和言鴻澤站了出來,指控蘇冶也是謀逆之臣,甚至假造了他與蘇墨楓的來往書信,坐實了蘇墨楓假死叛國,害的一萬多兵士無將可領,死在了外頭。

  大嫂為大哥歷數忠心,撞死在城牆上,蘇家被建陽帝派兵圍剿,瞬間傾覆…

  裴十柒想起這些舊事,覺得上不來氣,灌了一杯涼茶後才問:「誰能確認那人便是蘇墨楓?」

  「之前不是有人說他做了人家駙馬嗎?許是人家不要他了,便將他趕回來了,這一回來發現自己這一大家子都被連累垮了,瘋傻了也是正常的。」

  旁人不知,但裴十柒知道,大哥蘇墨楓不可能投敵,他與大嫂恩愛非常琴瑟和鳴,也不可能去做什麼駙馬爺。

  裴十柒想賭一把,看看外面的那個人,究竟是她死裡逃生的哥哥,還是只是外面的傳言。

  然而裴十柒心有顧慮,擔心這所謂的蘇墨楓,是那些惡人想要引出她的手段。

  因此裴十柒和畫屏說:「你現在就出去,把那些點心買回來,再幫我好生打聽一番,看看能不能知曉那人身上有什麼印記。」

  蘇墨楓的後脖頸,有一塊和母親很像的胎記差不多大拇指的指甲大。

  盛夏的午後陽光熾烈火熱,路邊的柳樹被曬的都垂下頭去,無精打采。

  畫屏很快便去而復返,同裴十柒說:「姑娘,婢子打聽過了,那人的後頸處,有一塊拇指大小的印子。」

  聽見這番話,裴十柒勁兒一松,坐在了床榻邊,神情有兩分不清明。

  難不成,那人真的是她哥哥?

  心中既然有懷疑,那只有親眼見著了,才能知曉真相。

  哥哥如何從戰場上死裡逃生的她並不清楚,但蘇家人皆亡,能找到一個親人也是好的。

  傍晚時,晚風吹散了暑氣,雲彩遮住陽光,四處都涼快下來。

  裴十柒將短刃藏在自己腰間,將暗器藏於袖中,一塊紗巾遮住面容,頭髮高高束起,挑了一身方便幹練的衣裙,隻身一人從梁國公府的院牆翻了出去。

  要趁著城門關閉前離開,只有這個時候,再晚就不合適了。

  城門外的路旁芳草萋萋,青樹翠蔓,裴十柒走小路來到了破廟附近,這裡很少有人來,前面枯樹橫斜,樹杈纏亂,路被擋住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