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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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那人影從暗處走出,裴十柒這才看清,原來此人是三皇子薛騁。

  上一次兩人短暫的交手,裴十柒撿走了薛騁掉落的玉佩,想著日後會有用處,如今再見到薛騁,裴十柒有些心虛,發問道:「三皇子怎麼會在這兒?」

  「那裴姑娘又為何會在這兒。」薛騁留意著方才燒紙錢的灰堆:「這兒是很多人不敢提及的地方,裴姑娘卻漏液前來燒錢祭拜,若是叫人知道了,怕是會搭上一條命,甚至連累整個梁國公府。」

  他並非是嚇唬裴十柒。

  當年蘇冶出事,當朝的所有武將皆被懷疑了一通,和蘇冶關係不錯的梁國公自然也受到了懷疑,建陽帝甚至剋扣了他半年的俸祿,不敢再叫他領兵打仗,還是前兩個月才官復原職。

  建陽帝那樣多疑的人,他認定了蘇冶謀逆,那與蘇冶親近之人他也都會懷疑,裴十柒在這個節骨眼上做這樣的事,不免讓薛騁有些想不通。

  若上次殺了瑞王的手下只為替天行道,只能說明裴十柒是個有俠義之心的女子,可今日的事卻不由讓薛騁多想。

  「我行事小心,沒人會知道我的行動。」裴十柒覺得眼前的三皇子並非敵人,便試探道:「今晚只有三皇子見了我,我想三皇子是不會出賣我的。」

  「哦?」薛騁反問:「你怎知我不會出賣你。」

  「三皇子適才也說,這個地方和今天這個日子,多少人不敢靠近,三皇子卻獨自前來,想必也是有什麼事,你我既然都不約而同的趕來,三皇子能出賣我,那我也會出賣三皇子。」

  薛騁的目光停在裴十柒的臉上,腦中恍然閃過一道身影。

  她們二人的性子很像,瀟灑、堅定,像是春日的陽光,雖晃眼讓人不敢直視,卻有著自己難以言喻的魅力。

  「之前我對裴姑娘唯一的印象,便是你轟轟烈烈的追求文狀元,甚至不惜跳湖威脅,沒想到你竟然還與蘇家有關係。」

  裴十柒聽見這些眉頭微抽。

  原主的這一番折騰,直接導致自己名聲差到了極致。

  「少男少女們都對愛慕之情懷有嚮往,我也不例外,只是當我看清對方並非良人時,我可以轉身走開,再不往來。」

  「裴姑娘倒是瀟灑的很。只是那文狀元據說是中了邪,前日進宮由法師看過,是身子極弱招來的髒東西,他說此事與你有關。」

  裴十柒忍不住輕笑一聲:「心裡若無鬼祟,再弱的身子也只會讓野鬼可憐,若心中有不乾淨的念頭,能被鬼祟纏上也不奇怪。」

  「你這話說的不錯。」薛騁走近兩步,忽然問道:「上一次與裴姑娘在小巷中相遇,我似乎丟了什麼東西。」

  這話讓裴十柒心裡一驚,立馬說道:「三皇子別是自己弄丟了什麼,要栽到我的頭上來吧?」

  「當時在場的只有你我,還有一個死人,若不是裴姑娘拿的,總不能是它自己莫名消失了。」

  裴十柒當然不會承認。

  她說道:「三皇子可真有意思,小物件兒掉了許是被路人撿走了,也可能是掉在草叢裡沒被發現,有什麼證據說是我拿的?」

  薛騁馬上抓住了裴十柒話里的漏洞。

  他問:「方才我並沒說,裴姑娘又是如何知曉那是小物件的?」

  裴十柒嘴角微抽,心裡暗罵薛騁幾句。

  正當她不知該怎麼回答時,院牆處傳來了腳步落地的聲音,薛騁抬頭看去只見兩道黑影從院牆翻下來,不等裴十柒回過頭去,薛騁拉著她便躲進了一旁的假山中。

  假山上爬滿野草藤蔓,正好能將他們掩蓋其中。

  三個黑影很快走近,其中一人踢了踢燒紙錢的火堆,看見裡頭還有些火星,肯定道:「果然有人來了,或許還未走遠,也或許就藏在這附近。」

  裴十柒看不清外頭的形勢,她被薛騁藏在了假山最裡面,薛騁整個人擋在她前頭,她只能聽見聲音。

  「外面是什麼人?」她輕聲問道。

  薛騁搖了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四皇子果然厲害,他說今晚會有人來此祭拜,果然如他所說。」

  「四皇子若不聰明,殿下才不會躲看他一眼。」為首的黑影說著,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院落:「把周圍好好搜一搜,看看是否有人躲在這兒。」

  聽見四皇子三字,薛騁與裴十柒同時想到了薛延。


  對於薛延這個人,裴十柒並不算多了解,只知道此人善於阿諛奉承,很快處理身邊的關係,幾乎沒有敵人。

  但薛騁作為薛延的哥哥,對薛延的了解自然會比裴十柒要多。

  皇子們小時候不懂事,會學會兄友弟恭,會單純的與對方玩鬧,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的心裡所有的單純都會被一個念頭替換。

  那便是奪嫡。

  薛延是宮女所生,他在宮裡的處境不比薛騁好多少,但他不認命也不氣餒,母家幫不到他那他就抱別人的大腿,比如馬皇后和瑞王。

  具體薛延是什麼時候和瑞王走到一起的,薛騁也不清楚,只是近段時間薛延頻繁出入瑞王府,引起了薛騁的注意。

  難不成薛延和蘇家的事也有關係?

  三人在周圍找了一圈,卻什麼也沒找到,假山的半截兒身子被磚石掩蓋,上頭滿是雜草,無人會第一時間注意,所以三人碰頭後在假山旁說道:「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這人還能跑的這麼快?」

  「可能是燒完紙錢就離開了,我們沒趕上。」

  「殿下就交代我們這麼個任務,我們都沒做明白,實在是可惜了這次的機會。」

  另一人說道:「其實也沒關係,這邊失敗了,不是還有那邊嗎。咱們把握住機會,總能成事的,就不信傲龍傲飛他們都死了,沒有我們得臉的機會。」

  這番話讓裴十柒確信,外頭的三個黑衣人都是瑞王派來的。

  因為傲龍與傲飛,都是死在她的手上,一個被她塞進了言家的箱子,另一個則死在巷子中。

  「不過這蘇家餘孽確實是個燙手的山芋,言鴻澤敢這樣行事,說好聽些是鋌而走險,說不好聽了那就是對殿下不敬,若是捅到陛下跟前,他全家都得跟著遭殃。」

  一聽見蘇家餘孽這幾個字,裴十柒眼睛瞬間瞪大,薛騁也是一樣的震驚。

  在他們二人的心裡,蘇家上下所有人都已經不在人世,就連伺候的下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哪裡還會有什麼餘孽?

  莫不是有人沒死?

  想到這裡,裴十柒往前挪了挪身子,想要聽的更清楚些。

  薛騁伸手攔住了她,裴十柒半個身子貼在薛騁身上,努力靠近假山口,這才徹底聽清了外頭的話。

  「你懂什麼,那蘇雲藍當年可是幫過瑞王殿下的,還是言鴻澤說成的,不然就憑殿下那說一不二的性子,言鴻澤敢私藏蘇家餘孽,早死八百回了。這次殿下沒追究言鴻澤,也是為了引出其他的蘇家餘孽來。」

  裴十柒捂住了嘴,她沒想到自己的庶妹蘇雲藍還沒死。

  說是庶妹,其實那蘇雲藍同她並無直接的血緣關係。

  當年蘇冶上戰場,蘇綻青母親在雪夜裡撿回一個棄嬰,便是蘇雲藍。幼時的蘇雲藍體弱,治了好幾個月也不見好,蘇綻青母親心腸軟,找了人給算了,說蘇雲藍這是命里無福,除非換個出身,於是等蘇冶從戰場上回來,二人商議一番,為了保住女嬰的命,便將蘇雲藍當做是蘇家的骨肉,成了蘇綻青的庶妹。

  這件事蘇綻青原本並不知情,還當生養蘇雲藍的妾室早亡,是她快要成親時母親告訴她的。

  蘇家出事時,正趕上蘇雲藍到道觀上香去,所以蘇家女眷被流放時她並不在場,但蘇綻青那時聽人說起過,說是蘇雲藍死在了下山的路上。

  當時她還在想,蘇家經歷了這樣的事,哪裡會有活口呢?然而到今天她才知曉,原來蘇雲藍壓根沒死,還被言鴻澤這個畜生私藏起來。

  「罷了,不提了,今晚過來撲了個空,先想想回去怎麼讓殿下息怒吧。」

  聽見幾人離開的腳步聲,裴十柒從假山中鑽了出來,神情滿是疑惑和不解。

  她回頭看向薛騁:「三皇子在京城這些年,可知道蘇雲藍的事?」

  「沒聽說過。」薛騁實話實說道:「不過去年蘇家出事時,確實有傳言說蘇雲藍在下山的路上被殺,屍身滾到了山下頭去,這一年來倒是沒什麼人尋她。」

  因為蘇雲藍在蘇家的存在感很低,沒幾個人拿她當回事。

  「既然三皇子也在意蘇家的事,不如幫我一個忙。」裴十柒目光灼灼的看向薛騁:「我想見一見蘇雲藍。」

  薛騁遲疑片刻:「你要找她做什麼。」

  「有些事我需要當面問一問她。」裴十柒淡淡的嘆了口氣:「既然她能藏這麼久不被人發現,我想憑我的能耐是找不到她的,還請三皇子幫忙。」


  薛騁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有消息了我會想辦法通知你。」

  他怕好不容易尋到的蘇家人被裴十柒殺了,但他轉念一想,能在忌日當晚冒著危險出現在此處的人,想來不會殺蘇大將軍的女兒。

  二人一同離開蘇家的宅子,裴十柒回過頭去看,瞧見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家如今變得殘破不堪,心中不免又泛起憂傷。

  回過頭來,她問道:「這宅子裡的人都沒了,怎麼也不見人修繕一下?」

  往常若有這種情況,宅子很快就會被打理好,或是賞給其他人住,或是空著,日後做個公主府或者王府,總不會一直這樣破破爛爛的無人看顧。

  「父皇對這宅子有心病,旁人也不敢輕易提起,這一年來也就這麼空下了。」

  「也不知日後會是誰,住進這宅子之中。」裴十柒小聲呢喃了一句,又抬頭看向薛騁:「三皇子已到了封王開府的年紀,怎的還沒個動靜?」

  畢竟就連宮女所生的薛延都有了自己的王府,雖還未正式有個封號,卻也比薛騁要強出不少。

  薛騁無奈的笑了一下:「王府什麼的,我並不在乎,父皇怎麼想的也無人能猜透,或許以後就會有吧。」

  回到霽月居,裴十柒從外頭敲了敲窗子,屋內的流螢聽了聲音,立馬趕來將窗子打開,扶著裴十柒進去。

  接著她倒了杯熱茶來端給裴十柒,擔心道:「姑娘怎的去了這麼久?夜濃了,可把婢子擔心壞了。」

  裴十柒將杯中熱茶一飲而盡,放下茶杯問:「沒人進來吧?」

  「其他人都睡著,倒是無人過來,只是婢子心裡不安穩。」流螢小聲道:「姑娘別是去尋文狀元了吧?那人是何品性姑娘也看的清楚,這一次務必與他一刀兩斷,不可再牽扯了,否則姑娘這輩子可就毀了。」

  流螢作為婢女,懂得閉緊自己的嘴,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但對於主家的勸告以及開導她不能不做。

  和文詠扯上關係沒什麼好下場,流螢這也是心疼自家姑娘。

  裴十柒明白流螢的意思,笑了一下說:「在你眼裡,我的眼光就那麼差嗎?他文詠那麼差勁,難道我還要捧著他順著他不成。你放心吧,這一次我和文詠早就斷乾淨了,哪怕世上只他一個男子,我也不會多瞧他一眼。」

  聽見裴十柒這樣說,流螢的這顆心才算放回了肚子裡,安慰道:「姑娘這麼想就是最好了。不過您也不必為了文狀元上火傷心,世上好男兒多的是,國公爺又疼愛姑娘,日後總會為您尋得良人。」

  「良人什麼的,我並不在乎。」

  她還未給蘇家報仇,哪裡會惦記男女情愛的事。

  薛騁回到自己的住處,手下丁陸已經等候多時了。

  「殿下再去那宅子,還是叫屬下隨您一塊兒去吧,真有什麼事屬下在您身邊也是好的,起碼能護著您啊。」

  「皇后派人追殺我追殺了三個月,還能追殺一輩子不成?現在我對她毫無威脅,她也懶得在我身上浪費人力和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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