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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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2章

  接下來,隨著城外病坊和醫館,被找來的醫生和藥師,陸續抵達這處別莊;江畋也順勢悄然辭別了,這些還算熱忱的巡行騎兵。帶隊的押官甚至送了江畋一塊牌子,作為結下這番旅途善緣的後續。

  雖然,不能讓江畋在定興府內通行無阻,但卻可以依靠巡行騎兵的淵源和關係;在蒙池國內的大多數官辦館驛、車馬行棧和浴場、商號中,得到一些旅程食宿上的便利和折扣。算是某種會員優待。

  然後,江畋理論上有兩個去處;一個就是繼續明面上的訪親之旅,前往瀾海城以西的望鄉谷,投奔夏王傅後人聚居的大湖鄉清流庒。一個是前往瀾海城近郊的西河學宮;同樣可以獲得相應的招待。

  作為蒙池國的諸多大小書院、館學、蒙孰之首;以歷代郡王尊號命名的西河學宮,同樣也與青連先生始創的安西大學堂關係匪淺。甚至就連學官本身都由,初代郡王邀約的青連先生弟子所奠基的。

  此後,一直世代往來不絕、從未中斷過;「夏伯陽」身為安西大學堂的附屬醫工院,軍醫分科的助教;自然能在其中得到足夠的禮遇和優待。除此之外,還有來自同行隊副私下建議的第三個選擇。

  就如半路遭遇的那位「青女」所說一般,江畋既有足夠的身份背景,又有擊殺妖邪的技藝;完全可以拿著安西大學堂的名帖,去投入招賢館的名下。這也是唯一一個,可進入瀾海城的理由和契機。

  因為,西河王廷/郡王府,專門為那些有意報效的奇人異士、俊傑好手;在城外各處路口開闢了,保送入城內招賢館安置的專屬渠道。只要能拿出足夠身份和背景,或是露一手技藝就能迅速過關。

  而有這些巡行騎兵,所提供的旁證和信牌;甚至都可以直接跳過,當眾展示技藝的階段。江畋想到這裡突然心中一動,勒住馬頭對著曹元深道:「或許,你可以去試一試。替我打探一二如何?」

  「……」曹元深聞言一愣,卻有些猶豫道:「只怕屬下能耐有限,到時候露了端倪,反而壞了上官的差事。」江畋輕輕搖頭道:「沒關係,只要你混入就好,我會借你一樣傍身之物,權作手段。」

  這時,天色已經全部發亮了。晨曦如金,正在散去的薄霧中,遠處的雪嶺皚皚、山河縱橫,近處的小橋流水,村莊隱現;連串的池塘、水泊,葦草、沼地;襯應著遠處台地,延伸而下的巍峨大城。

  雄偉數丈的磚石高牆、城碟和門樓飛檐,宛如尤在中土。只是缺少生氣的郊區四野,行人絕跡的各條道路,還有時不時游曳往來間的士卒;讓這番壯闊富麗的日常景致,不免染上森森的肅殺意味。

  依照國朝宗藩制度的規定,太子/東宮可擁有六率衛士,親王五率衛士、嗣王四率衛士、郡王三率衛士;國公/郡公/縣公左右兩率衛士,國候/郡候/縣候皆一率衛士;然後依照等級具體編制略減。

  其中每率衛士的編制,比同國朝最小軍制,編列三到五營不等。其餘外封的伯、子、男等諸藩/世爵;雖然不能擁有完整的一率衛士,但也按照身份等秩的差別,配屬有數量不等的營級藩兵/衛隊。

  當然了,這只是宗藩法度在明面上的規定,具體執行到現實當中;自然有所差別和異同。比如,雖然同樣是外藩資序的公、候之屬,但是在采邑的貧富和領民的多寡上,其實有著天差地別的區分。

  有些田土殷富、產出豐饒,又有礦山、商道之利的侯國、伯藩,會想方設法巧立名目,在宗藩法度規定的編制下,儘可能的塞進去更多的人;乃至以輔卒、雜役編列旗下,以達到嚴重超編的現實。

  但也有一些位於窮鄉僻壤的諸侯,因為田地和畜牧的產出有限,又經營不善;需要靠卯吃寅糧的借貸和抵押度日。因此,連基本藩屬衛隊都養不起;需要臨時僱傭一些義從、商隊護衛來充作門面。

  但蒙池國顯然是其中的另一個極端;西河郡王所屬的三率衛士,不但每率是常年齊裝滿員的五營編制;同時,還在正編五營之外,又編列了所謂的車馬輔卒三營,武裝雜役又三營,合計達到近萬。

  而在瀾海城的近郊,執行封鎖和戒嚴的人馬,就是這些三率衛士名下的車馬輔卒和武裝雜役。雖然號稱是輔卒和雜役,但同樣也穿著泡釘或是鑲皮甲,背弓跨箭、持槍端牌的占據各處路口和要衝。

  其中多數都是健壯之士,就算有少數的老邁殘疾之輩;看起來也是久於軍伍的老卒。一絲不苟的盤查和攔截著,任何想要前往王城的存在。不過,光靠這種程度的巡查和守備,就根本攔不住江畋。

  就在重新準備停當的曹元深,主動迎向路口的張榜處;在關卡士卒注目下,揭下來某張榜貼的同時。自稱「青女」的年輕女子,也輕車熟路的穿過一處處,城郊的莊園別墅;躲過巡曳往來的兵丁。


  當然了,她的真名叫「白婧」。曾經是散落在這條東西大陸商道上,那些只求一夕之歡的商旅,在歡場中意外留下來的產物之一。他們大多數的下場,不是遺棄民間自生自滅,就是繼續從事賤業。

  白婧比他人更幸運一些的是,她不知名的血脈父母,給她留下一個具有美人坯子潛質的皮囊;也讓她在那些棄兒當中被挑選出來,成為由玄雀衛撫養長大的候補成員,而不是淪為奴婢、娼優之流。

  而作為王府背景下,暗中秘密訓練的少年男女;很早就要開始修習和磨練各種技藝,再按照各自的表現和擅長,定期淘汰掉一批人;最終擋他們冠禮/及笄之後,就會被派到一些權門顯貴的身邊。

  有些是作為潛在的貼身護衛,或是公開配屬的手下;有的則是秘密潛伏下的觀察和監視對象。很不幸的是,白婧在那位貴人身邊,並沒呆多久就被揭穿了身份,但是對方沒有追究或是藉機處置她。

  反而用一番恩威並施的手段,加上令人難以抗拒的真情流露;將她籠絡為手下,又設計逐漸擺脫了,來自「玄雀衛」的鉗制和約束。然而,這位外嫁藩臣的王府貴眷,最近卻遇到重大變故和危機;

  她作為繼室的重要諸侯家——懸台藩池氏,在外求學的世子突然回歸;並在一夜之間,帶著來歷不明的外援;控制了藩邸上下。為了保全闔府上下大多數人的性命,這位貴人不得不委身與之周旋。

  但在忍辱負重、虛與委蛇的同時,也設法讓白婧等人逃了出來;前往瀾海城的郡王府報信,乃至求援一二。緊接而至的一路追殺,讓她損失所有的同伴;也不得不付出全身上下,作為庇護的代價。

  然而,在如今王城內外的戒嚴和封鎖之下;她在城郊一連找了數處,據說可以求助和聯繫的地點;卻都已人去樓空。實在無可奈何之下,她不得不找上了,早已斷絕聯繫許久的玄雀衛,秘密據點。

  但這次似乎是老天眷顧,當她在一處生藥鋪子裡,報出了昔日的口令之後;頓時就被坐檯的夥計,鄭重其事的引到了後院。一名迎上前來的老蒼頭,聽說她有極其重要的消息,報與現任「雀首」。

  頓時眼睛不花,背也不駝了,挺起身來露出一身精健的肌理;同時帶領著她走進一處藥倉內。當她從七拐八彎的曲折街巷中,再度走出來之後;卻發現已在一處,充斥著臭烘烘氣息的屠宰場院內。

  穿過這處滿地狼籍,已歇業多時的場院,又是一座相鄰的倉房。密密麻麻掛滿了各色風乾的臘肉、灌腸、干脯等。然後,她就聽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可真難得啊,攀上高枝的婧娘又回來了。」

  下一刻,一名略顯矮胖、面帶粗痘的中年人,踱著步子從上方攀架處,帶人轉了出來。用牙齒里透出來的森森聲音道:「莫不是,你的靠山已經倒了?令你這喪家之犬,跑回來求饒、討命了?」

  而這時的白婧,卻是心中咯噔一聲,她最不想遇到的對象;卻正好在這裡撞上了。當初對方可是難掩覬覦之心,卻被貴人藉機為她出頭,好好的教訓了一番,不但丟了差事和身份,還去了半條命。

  「你……」然而她瞬間就反應過來,猛然抽身反退;卻晚了一步,倉房大門已被轟然閉合。緊接著,從倉房各處湧出,拿著斬肉刀、碎骨錘、鐵鉤、鋼叉和套索的健漢,將徒手的她重重包圍起來。

  緊接著,外間還傳來用木板釘住門窗的急促敲擊動靜。這一次,白婧幾乎完全絕望了,她緊咬銀牙擠出聲道:「你又怎麼知道夫人……」對方卻得意的打斷她道:「自然是有人先行一步報信了。」

  「難道……難道……」聽到這話,白婧的眼中越發灰暗和激憤起來:「蒙長從、赤副尉,都被你所害了。」然而,對方卻搖頭道:「不過都是一些食古不化,頑固拒變之輩,合該就被掃除乾淨才是。」

  「所以,那些負責接應的人手,早就被人收拾乾淨了。也是料准了你這賤婢,最終會跑回來聯絡本處,我可是頗費一番苦心,才爭取到這個,揚眉吐氣的時機啊!來人,卸了她的手足再做炮製。」

  「手腳都拿去餵狗,只要囫圇身子留下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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