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裴雲赫這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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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萱極力遠眺,在高台上尋找著裴雲弛的身影。

  他站在皇子之中,正在看著裴璋。

  他格外專注盯著裴璋的樣子,讓聞萱內心的不安更加洶湧。

  他到底想做什麼?

  ……

  裴雲赫握著手中長刀,目光炯炯,鬥志昂揚,緊盯著裴璋道:

  「你們北疆的刀術在天下武林格外有名,鎮北軍里多的是使刀的好手。你作為鎮北軍的少主,應該也擅長刀術,為何在我面前不用刀,而是用劍?莫非,你是看不起本皇子?」

  裴璋神情淡漠,「鎮北軍確實有很多用刀的高手,但我自幼修習劍道,和八皇子殿下比試,自然也是用劍。」

  「哦?那你為何不要練劍,不練刀?莫非,你看不起練刀的?」裴雲赫眉頭一挑,咄咄逼人。

  他這樣無理取鬧地挑刺,讓端坐在高位的雍帝又皺了一下眉。

  而裴璋的神情不變,一點都沒有惱火,平靜道:

  「我練劍,是因為我手腕的骨骼適合練劍。而鎮北軍其他人練刀,也有他們的理由。刀與劍本無高下之分,但用它們的人在武道上卻有高下之分。八皇子殿下,請吧。」

  裴雲赫眼裡冷光一盛,隨即手上用力舞起幾十斤重的大刀,朝著裴璋命門砍來。

  他小小年紀,看著只是個清秀驕縱的翩翩少年,但這一出手,拿出的就是極霸道極狠辣的氣勢,看著不像是要與人切磋,而是要你死我活。

  相比之下,裴璋的招式就收斂得多。

  裴雲赫進一步,他就退一步,在防守之間又時不時反守為攻,擾亂裴雲赫的攻勢,讓裴雲赫不得不連連變招。

  但在不懂武的外行人眼中看來,卻是將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風的裴雲赫占了上風。

  裴璋就像是在被壓著打,毫無還手之力。

  只有行家才知道,真正遊刃有餘消耗著對方體力的那個人,是裴璋。

  在裴雲赫拼盡全力的攻勢下,他的身法絲毫不亂,腳下步伐張弛有度,暗合陣法,每一步都是長遠的布局,在無形之中壓制著裴雲赫的氣焰。

  裴雲弛就很清楚,局勢對裴雲赫大大不妙。

  就憑裴雲赫大開大合的打發太耗費氣力,這樣下去他早晚會敗下陣來。

  其實在比試之前,裴雲弛就知道裴雲赫不是裴璋對手。

  但他有辦法讓裴雲赫不在眾目睽睽之下輸給裴璋,前提條件是只要裴雲赫願意配合他演一齣戲,假裝被裴璋所傷。

  一旦比試中止,自然就不會有勝負了。

  而裴璋傷了皇子還要背負下手不知輕重的罪名,他再蓄意挑撥一下,就會讓身負戰神之名卻和一個小皇子過不去的裴璋,從神壇跌入塵埃,受人恥笑。

  他為裴雲赫籌劃好了一切,讓裴雲赫在比武時裝出謙遜討教的姿態,用自己的謙卑反襯出裴璋的目中無人。

  上場前裴雲赫答應得好好的,結果一到場上,這臭小子就把答應他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不僅沒有裝得謙遜,還再三挑釁裴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張狂。

  動手時一上來就用殺招,毫不保留自己的實力,這一副想贏卻贏不了的姿態著實愚蠢至極,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真正下手不知輕重的究竟是誰。

  這個蠢貨,害得他精心布置的計劃全都泡湯了!

  好在他還有後手。

  裴雲弛眸光微暗,垂在身旁的右手動了動。

  趁著大家都目不轉睛盯著場上兩人時,有安王府的隨從悄無聲息離場而去。

  對面的高樓上,一直盯著裴雲弛謹防他有所動作的聞萱注意到了這一幕。

  裴雲馳的人在這時候離開,絕非巧合。

  聞萱秀眉微蹙,想要尋個藉口走下高樓,然後找到裴璋帶來的侍衛,讓對方查探安王府的人到底要做什麼。

  但她的屁股剛抬起來,竇貴妃忽然就轉過頭朝她望來,言笑嫣然,「鎮北世子武功高明,不是赫兒能比的。他現在看似處於下風,也不過是在讓著赫兒,你不必為他擔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聞萱身上,聞萱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竇貴妃十分關懷道,「我看你好像是急著去哪裡的樣子?莫非是吃壞了東西要去如廁?」


  擺在案桌上的東西都是姜皇后命人準備的,聞萱要真點頭說是吃壞了東西,那就是打姜皇后的臉。

  但讓竇貴妃意想不到的是,聞萱竟然一臉坦蕩道:

  「回貴妃娘娘的話,臣女並不腹痛,只是尿急。」

  大庭廣眾之下,一個世家貴女居然說自己尿急!

  饒是竇貴妃什麼場面都見過,也不禁愣了一下。

  黎氏一臉詫異望著自己孫女,聞珠和聞婷也都像活見鬼了似的。

  陸太后輕笑幾聲,不僅沒有因為聞萱的「語言粗鄙」面露不喜之色,反倒和顏悅色地揮手放行,轉過頭後還對姜皇后稱讚聞萱是真性情。

  聞萱站起身,朝太后和幾位娘娘恭敬地行了大禮,轉而又對黎氏福身,便轉身離去。

  她走得那麼快,倒真像是尿急的樣子。

  竇貴妃鎖起柳葉眉,給自己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

  就在聞萱離去後沒多久,高台上的裴璋看準了時機,一劍將裴雲赫手裡的大刀斬落。

  裴雲赫出了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濕,一雙黑亮的眸子仍舊倔強地瞪著裴璋,滿臉的不甘心。

  就在眾人以為他又要不服輸的時候,他卻又一下子泄了氣似的,垂著頭朝裴璋抱拳,「是我技不如人,我不是你對手。」

  裴璋見他還算守規矩,沒在輸了後胡攪蠻纏,便也還以一禮,緩緩道:

  「八皇子殿下年紀尚輕,卻已經有如此內力根基,若是加以時日,必成第一流的高手。」

  聞言,裴雲赫抬起頭來,眼睛亮亮地看著他,雖然極力按捺,語氣中仍然流露出被肯定的興奮,「你真這麼覺得?」

  裴璋點頭,微笑道:

  「在武道上,我從來不說假話。」

  裴雲赫聽了又一下子高興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裴璋打敗的挫敗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尚未褪去青澀的臉上露出富有朝氣的笑容,「你確實是厲害,能輸給你我不虧。」

  他坦蕩地說出了心裡話,轉過身仰望著雍帝心潮澎湃道,「父皇,您再給兒臣十年!十年之後,兒臣再去北疆和璋堂兄一戰!一定把今日輸了的臉面,都贏回來!」

  雍帝嘴角露出淺淡笑意,搖了搖頭道:

  「十年後,你是長進了,但璋兒也不會原地踏步。你就是孩子心性,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殊不知,自己還嫩得很,你的兄長們都是讓著你,不和你一般見識。這次璋兒給你上了一課,你以後要隨時隨刻記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雍帝說這話的語氣是滿滿的寵溺,其他皇子聽著心中都有不平,覺得父皇太偏愛竇氏的兒子。

  裴雲赫並未察覺出偏愛來,畢竟爭寵從來都不是他關心的事,他滿心都是將來一定要勝過裴璋,竟是在不知不覺中,就把裴璋當成自己要追趕的目標了。

  之前他聽信了母兄的話,以為裴璋目中無人妄自尊大,現在親自討教了裴璋的本事,他就知道自己之前對裴璋的偏見有多可笑。

  裴璋並不是妄自尊大,而是真正的強者。

  他仰慕強者,也敬重強者,既然認定了裴璋是強者,那他之後對裴璋的態度就不會再像之前一樣不敬。他還想著,等春獵結束後,他一定要把母兄的觀念也都扭轉過來——

  比武這件事,不能作弊,要么正大光明地贏,要么正大光明地輸。

  殊不知,就站在他不遠處的胞兄,此刻心中想的卻是要把裴璋狠狠踩在腳下。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裴雲弛什麼下作手段都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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