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連兒子都可以捨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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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我已經縱容了三房太多,以至於把你們都慣壞了。」

  黎氏盯著聞振剛的眼睛,淒涼又決絕地笑道,「以前我一直以為,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縱使你們不懂事,我多擔待些也就是了。可最近幾日,我忽然就想通了。要是再慣著你們下去,別說什麼一家人,這個家都要被你們作沒了!」

  「母親,孩兒再如何不濟也是聞家的子孫,絕對不會做出愧對祖宗之事——」

  聞振剛表忠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氏冷笑著打斷:

  「你還有臉說這話?!我告訴你,你已經做出愧對祖宗之事了!你一人走了彎路,還把妻兒也都帶進了溝里去,我只後悔沒早些醒悟狠下心整治你們!」

  聞振剛被她罵得不敢再為自己辯解,就怕她一怒之下不僅要趕走聞辰,連他這個小兒子都不認了。

  緊接著又聽她問:

  「所以,你怎麼選?」

  是選兒子留在侯府,自己戒賭,還是讓兒子去青州府?

  黎氏等著他的答案。

  聞振剛猶豫了好一會兒,眼見她絕無可能動搖,才低聲道,「辰兒大逆不道冒犯祖母,在華京也是日夜吃喝玩樂不學無術,罰他去青州府自力更生,也是好事。」

  做出這樣的取捨,對他來說不算太難。

  反正他膝下不只有聞辰這一個兒子,還有聞硯。

  聞硯雖是庶出,但卻比聞辰要出息得多,勤奮好學還頗為孝順,從來都不給他惹是生非。

  等聞珠日後真做了皇子妃,將來再被封個親王妃,聞振剛自覺到那時自己就也是名正言順的皇親國戚了,需要一個能帶的出去給他長臉的兒子。

  所以這麼看來,聞硯比聞辰有用。

  要是日後聞硯再能考中功名步入仕途,那就更好了。

  而他母親和大哥向來喜歡聞硯的踏實,一直看不順眼聞辰的驕縱跋扈,就算聞辰留在華京日後分家時,怕是也分不到什麼家產,現在讓這小子去青州打拼,倒也不算太虧。

  至於趙氏威脅他說要一頭撞死,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她要是真有去死的魄力,也不至於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住。

  事後她最多也就是和他大鬧一場,然後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妥協。

  日後她還得指望著他等黎氏氣消了,再把聞辰從青州接回來。

  聞振剛內心這一番算計下來,再開口時儼然是慚愧不已的大孝子,「兒子沒教好辰兒,讓他惹了母親生氣,已是不孝,這會兒又怎敢再忤逆母親,讓他留下?再者,母親方才說得都對,兒子聽著如雷貫耳,以後再也不敢讓母親失望!」

  他從小就嘴甜,很會在黎氏面前奉承討她歡心。

  以往黎氏都會因他的話心軟,理智上明知他很難改,但還是對他抱有希望,但這一次,黎氏臉上卻浮現出濃濃的疲倦之情,嘲弄地笑著搖了搖頭。

  他心裡的算計,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其實她剛才提出讓他做取捨,是想考驗他,究竟還有沒有心。

  但凡是一個稍微還有點良心的父親,在這種時候都會發誓自己以後絕不再賭,然後選擇讓兒子留在華京,並承諾對其好好管教。

  但聞振剛卻寧願捨棄兒子,也要圖自己繼續享受,半分戒賭的意思都沒有。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這樣的人還有救嗎?

  黎氏望著自己的小兒子,神智都有些恍惚了。

  那個少年時機靈明快,對家人一片赤誠之心的孩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賭,是真的害人。

  那麼多人為此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被貪慾侵蝕了心神,最後落得連人也不算的地步。

  她的小兒子難道也要走上這條路嗎?

  「母親——」

  聞振剛見她神色有異,心裡不安,輕聲呼喚。

  黎氏回過神來,沉下眼眸,臉上的神情又沉靜下來,讓他捉摸不透她內心的想法。

  「青州府那幾處產業的契子我已經讓人備好,你回去就讓辰兒收拾東西吧。」

  ……

  整個下午,武安侯府都好生熱鬧。

  趙氏像瘋了一樣又是鬼哭狼嚎,手腳並用使勁抓撓聞振剛,也沒換得聞振剛鬆口。


  「你這負心漢,狠毒的東西!」

  她氣急之下也顧不得下人們在場,口不擇言什麼都罵出來了,「我看你就是想弄死我們母子,把你的好姨娘扶正!你既然早就存了這樣的心思,早點毒死我們倒也痛快,怎麼還要我們今日活生生遭這罪?!」

  聞振剛臉色難看,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被自己的婆娘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此辱罵折騰,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他被打罵得憋屈,但又不能還手。

  像他們這樣的顯貴人家,夫妻之間要是堂而皇之動手,那笑話就大了。

  而且這件事,趙氏心中有怨氣倒也正常。

  她就聞辰這一個兒子,現在要把聞辰趕去青州府去認領那幾個破鋪子,然後其他的家產都沒聞辰的份,這讓她怎麼受得了?

  但也不能任由她這麼嚷嚷下去。

  「你別鬧了!」

  聞振剛叫來兩個粗壯婆子,與她們一起使盡才制住了哭鬧不住的趙氏,啞聲道,「讓辰兒去青州府只是暫時的,是為了平息老太太怒火。」

  「只是暫時的?你當我傻?!這一去,他還能回來?!」趙氏扯著嗓子哭嚎。

  聞振剛憋住火氣好聲安撫:

  「老太太年紀大了,就算心硬也只是一時的,早晚要軟下來。現在她正在氣頭上,我們就按她說的做,都不用時間久,過了十來日她自己就要想孫子後悔了,到時我們再迂迴地勸她,用些辦法,難道還怕她不開口讓辰兒回來嗎?

  反倒是我們現在鬧起來,更會讓她心裡不快,也讓她愈發堅定了趕走辰兒的心。她是吃軟不吃硬的,你嫁進聞家這麼多年,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嗎?」

  趙氏的哭聲一止,紅著眼看他,半晌後道:

  「你要我的辰兒在青州府吃多久的苦?他從生下來就錦衣玉食從沒受過苦,若讓他在那裡待上一年半載的,他得消瘦成什麼樣了,老太太真是好狠的心!」

  聞振剛心道,聞辰就是因為沒吃過苦,才被慣成這德行,都是你這當母親的把他養壞了。

  但話不能這麼說,他咳嗽幾聲後道:

  「反正你聽我的就是了,這件事只能軟著來,絕不能和老太太對著幹。而且我得到消息,大哥在河南府的差事進展很快,不久後就會提前回來。大哥的為人你是知道的,他一向寬宏大度。等他回來了,我請他當說客勸一勸老太太,母親向來聽他的話,苦不了辰兒多久的。」

  趙氏聽著他的話,心裡燃起希望。

  「這次辰兒走,我給他兌了幾百兩的銀票,他路上省著些也足夠用了。你就放心吧,青州府縱使寒酸一些,當地也有官府有商人,只要打點好了他的吃穿用度都差不到哪去的。」聞振剛信誓旦旦道。

  反正不管如何,先把婆娘忽悠了過去再說。

  趙氏想了想,心裡也覺得如今只有這樣,不然真惹怒了黎氏,她們三房被斷了銀子接濟,那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至於她的兒子,那可是三房唯一的嫡子,將來一定有辦法把他接回來的。

  她甚至惡毒地想,這黎氏年紀大了還有心口疼的毛病,指不定還能活幾日。

  等黎氏嗝屁咽氣了,還不是她想接誰回來,就接誰回來。

  到時候,她一定要帶著聞辰,在黎氏墳前偷偷唾一口。

  ……

  入夜時分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聞萱撐著一把油紙傘,緩緩走出碧落軒。

  路上遇到三房的下人,都是急匆匆冒著雨往前院趕。

  聞萱又走了幾步路,正撞上身後跟著一眾婆子的周嬤嬤。

  婆子們每個人手裡都拎著大包小裹,聞萱一眼就知道,這些都是趙氏給聞辰準備好的行李。

  她這位愛子心切的三叔母是生怕苦到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周嬤嬤借著手中燈籠的光,見到聞萱一身素裙撐傘走來,在濛濛細雨下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女,美麗白皙的面龐即便未施粉黛也煞是動人。

  她向聞萱見了禮,隨即扯出笑容道:

  「大姑娘,您是來給我們哥兒送行的?」

  聞萱淡淡一笑,「是呢。」

  胡嬤嬤心道,那辰哥兒就是因為在老太太面前說了千燈宴的事不是他的錯,就被老太太一怒之下打發去青州,你這千燈宴的苦主巴巴地跑來送什麼行,怕是要落井下石吧?


  她能想像到待會兒太太和辰哥兒見了聞萱,會是什麼臉色。

  「不過,這雨是越下越大了。」

  聞萱抬起頭,伸出手來憑空抓了一把,只抓到幾滴細如牛毛的雨,卻一副暴雨就要來了的神情,頓了頓道,「我還是儘快回碧落軒,就不去前院挨澆了。」

  周嬤嬤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道這也不是誠心送行,雨就這麼點大還怕把身子澆濕,又聽她道:

  「不過辰哥兒此次遠行,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見他一面,著實有些捨不得他,所以給他備了禮物,就勞煩嬤嬤幫我帶給他了。」

  周嬤嬤聽到她說還有禮物,詫異了一瞬然後雙手接過。

  聞萱遞過的是小小木盒,上面刻著精緻花紋。

  在大戶人家,這樣的木盒用來做女眷妝奩盒還不夠華麗,一般都只有一個用處。

  那就是用來裝銀票。

  周嬤嬤兩眼放出精光,心裡一喜。

  莫非這大姑娘真是菩薩似的心腸,還給她們哥兒備了銀子給他當路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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