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聞大姑娘,你長點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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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萱在他面前做出的坦然率直,險些因他這短短一句話被打得魂飛魄散。

  她強撐著不露出端倪,一臉迷茫無辜,好像根本就聽不懂裴璋在說什麼,「徐姑姑為何會出現在祖母壽宴上,我也是一頭霧水。你說她配合我演戲,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個未出閣的侯府小姐,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能讓大長公主的親信聽我的?」

  裴璋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嘴角一勾,「你說錯了,我不是太高看你,而是太小看你了。我一直以為你是沒什麼心機的人,卻沒想到你裝蒜的本事也不小。」

  聞萱頂著他戲謔的目光,硬著頭皮道,「世子爺在說什麼,我真是一點也不明白。什麼裝不裝蒜的,我只知道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裴璋就差伸手給她豎大拇指了,別有深意地問,「那你能否猜到,宋澗為何要去賄賂你們府上的劉管事,他是為了誰,又在懷疑誰?」

  聞萱心道,她怎麼不知道宋澗是聽了聞玥的挑唆,就是衝著她來的!

  但當著裴璋的面,她這無知千金的樣子得做足了,便咳嗽一聲,滿臉傻氣地答道,「宋翰林怎麼想,我哪裡知道。我平日裡和他不熟,這話世子爺不該問我,應該問我二妹妹去。」

  裴璋見她裝傻充愣的還上癮了,微微一笑,也不揭穿她,只是狀若無意地提道,「我聽說,徐姑姑雖然終生未嫁,但她有個外甥,是她的心尖肉,要論情分和母子也差不多。只是她這外甥就和那李衙內一樣,也是個不成器的紈絝子弟,平日裡沒少給徐姑姑惹是生非。前些時日他醉酒後鬧事,在酒樓里把太后娘家的陸公子打了。」

  聞萱心裡咯噔一聲,望向他的眼裡有幾分錯愕。

  他進京才幾日,居然連這件事都聽說了?

  「徐姑姑的外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她這做姨媽的又顧及著大長公主和太后娘家的關係,不好意思去求大長公主出面,但又生怕自己外甥因為這事被陸家人記恨上,心裡一定很愁苦吧。」

  裴璋一邊說,一邊盯著聞萱,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輕輕笑了笑,才接著道,「我還聽說,聞大姑娘在國子監念書的弟弟是陸公子的至交好友,興許你弟弟能幫著他們調解一番?」

  聞萱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心裡陡然一沉。

  她的指甲摳了一下肉,面上卻是強作鎮定,連語調都沒變一下,「世子爺這又說的是什麼話?我弟弟和陸公子交好的事,我都不甚清楚,什麼調解不調解的,又與我何干。」

  說著,她還對他莞爾一笑,「說起來,世子爺在京中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呢,什麼事你都能聽說。而我這個在華京土生土長的人,居然都不知道這些。」

  裴璋聽出她話里的暗諷之意,眸子微沉,卻道,「這些你不知道就罷了,你可知道,宋澗私下賄賂劉管事,是如何驚動了他人?」

  聞萱微微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能考取進士,還能進翰林院任職,肯定不會蠢到專挑人多的地方做這種勾當,那幾個賓客卻好巧不巧的發現了他們,你就不覺得蹊蹺?」室內燃著燈彩火燭,為裴璋俊美白皙的面容蒙上了一層隱晦的光,也將他那雙深邃的眼襯出了幾分朦朧。

  聞萱看著他,竟有些看不真切的感覺,頓了頓才道,「小女愚笨,還請世子爺明示。」

  裴璋收起嘴角戲謔的淺淡笑意,看著她的神情變得分外認真,「那幾個賓客都是我的人。」

  聞萱怔住,好半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你故意——」她說到一半又驀然停住,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怎麼知道宋澗要做什麼?」

  裴璋神情淡淡,「你不是說了嗎,我消息靈通,什麼都瞞不過我。」

  聞萱愣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胸腔內一顆心砰砰亂跳,一時間竟不敢去猜裴璋的用意。

  而裴璋見她不說話,低聲道,「宋澗不是好人,他對你們姐妹二人都有色心。他接近你,除了圖你身子,就是看中你父親的人脈路子,想為自己掙個好前程。聞大姑娘,你長點心吧。」

  他是把話說到位了,但他不認為她能就此領悟。

  就像前世時他不知多少次警告她,說宋澗就是個無恥小人,她都不曾信過他,這一世,又不知要用多久才能讓她明白,究竟誰才是一心一意對她的人。

  不過他有的是耐心,陪她慢慢來。

  「今夜已晚,我該說的都說了,這就告辭了。」


  說完,他一振袖子,便推開門揚長而去。

  那塊白頭牡丹的玉佩就收在他身上,他原想今夜送給她的,但就憑她在人前維護宋澗的態度,就算他拿出來又如何,她一定不會收下,他就先不自取其辱了。

  聞萱眸光閃爍,在原地望著裴璋離去,等到馬嬤嬤一臉擔憂過來問她,她才回過神來,安撫地一笑,「沒什麼,我和世子爺沒吵架。」

  馬嬤嬤卻是面露狐疑。

  這要是沒吵架,鎮北世子走的時候怎麼臉上冷若冰霜,腳下虎虎生風?

  再看大姑娘也沉著臉,目光頗為沉重,這顯然是發生了不快。

  而聞萱心裡想的是,她剛才竟然忘了朝他道謝。

  ……

  一夜喧囂過後,武安侯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次日晌午,聞萱在黎氏那裡用了午膳,胡氏和趙氏還有別的姑娘都在,唯有聞玥藉口頭暈腦脹,躲在自己院子裡不過來。

  黎氏給聞萱夾了一塊東坡肉。

  聞珠看到這一幕,暗暗撇了撇嘴。

  還沒等她收去嫉妒之色,黎氏恰好一眼掃來,將她臉上未褪的異樣收入眼中。

  黎氏放下筷子,眾女眷也都紛紛放下餐具。

  「昨日我六十大壽,辦的好生熱鬧。各位的心意,我都看在眼裡。」黎氏的聲音沉穩,語氣平和,卻又暗含敲打之意,「只是昨日當著外人的面,我不好說自己的心愿,但當著自家人的面,我就不妨直言了。」

  趙氏眼睛一轉,自以為聰明地插嘴,「母親有何心愿,我和夫君都替您辦到!」

  黎氏緩緩看向她,笑了笑才道,「我的心愿很簡單,那就是咱們這一大家子能和和氣氣的,各房人管教好各房子女,大家將來都有個好章程,誰都別辱沒了老祖宗給咱們掙下的門第。」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對武安侯府這樣的世家而言,就沒有什麼比辱沒門第這四個字更重的話了,老太太如此言語,是要敲打誰?

  趙氏首先就沉不住氣了,「母親,我和夫君都唯您馬首是瞻,珠姐兒婷姐兒和銘哥兒那也都是極好的孩子,聽話又乖巧。我們三房對您的孝心,您是知道的。」

  胡氏在一旁聽得上火,心道你單說你們三房孝順,意思就是說其他兩房不孝了?

  她原本想高低給趙氏整兩句,但一想到昨日在壽宴上丟大臉的人正是二房的庶女,她這個做嫡母的難辭其咎,只能硬生生咽下這口氣。

  黎氏望著趙氏,沒有說話。

  而趙氏還不知見好就收,還想趁火打劫:

  「兩位兄長房裡的事,本來不該由兒媳置喙,但如今大哥哥被外派去了河南,二哥哥又撒手人寰早早去了,大嫂更是個苦命的也已經不在,二嫂身子不好,這兩房難免有失支撐。若是母親信得過兒媳,那兒媳願意幫著長房和二房,多分擔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聞言,胡氏臉色驟變。

  她這妯娌說的好聽,什麼要替長房和二房分擔,其實就是想做當家太太,手握武安侯府的錢財大權。

  三老爺濫賭成性,把銀子當流水一般的揮霍,要真讓三房掌握了錢財大權,那敗光侯府家私豈不是指日可待?

  聞萱也冷眼望向趙氏。

  趙氏剛好轉過頭,和聞萱的眸光對上,還笑著對聞萱道,「當年大嫂還在的時候,將這府里內外管得多好。萱姐兒,你知道的,我向來敬重你母親,從她那裡也學到了不少東西。若是真讓我管家,我還會用你母親當年留下的老人,規矩也都和那時一樣。」

  趙氏這是在拉攏聞萱,就差明晃晃地讓聞萱支持她來管家了。

  而聞萱卻不領情。

  當年她母親在世時,是武安侯府名正言順的主母,確實是將一切都管得井井有條,一直公平公正從不曾虧待了任何人。

  但趙氏卻總是對她母親心懷不滿,只因為她母親沒有無條件滿足三房的要求,明著偏袒她們。

  為此,趙氏不知暗中搞了多少事,還曾在她母親重病時,挑唆煽動著府里的下人,傳出她母親將武安侯府的錢拿去接濟娘家的謠言。

  她母親為了闢謠,一邊吐血一邊當著所有人的面查帳本,一筆筆都算了個乾淨,才自證清白。

  也因為這件事,她母親的病情加重,那之後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這筆帳,聞萱還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趙氏卻想讓她幫著拿到掌家之權?

  簡直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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